一陣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冷風呼嘯着,捲起了那半挽着的窗簾‘噼噼啪啪’直響,搖曳在風中,是那淡淡的桔梗花暗香,王秘書心底開始浮起了一道不安,盤旋着一道詫異,他輕輕的擡起手,緩緩的推開了門,明亮的燈光似乎染上了一層悲傷,冷冷的照耀着靠着紅木椅子坐着,緊閉着雙眼,臉上卻帶着一絲微笑的男子。
‘滴!’觸目驚心的鮮血染紅了潔淨的地板,一把鋒利的匕首就孤零零的躺在了地上,泛着冷冷的寒光,目光上移,只見一道猙獰的傷痕赫然出現在溫偉達那隻枯瘦的手腕上,腥紅的血跡正沿着他的手腕不斷往下滴了去,而他那蒼白的臉上卻依然掛着一絲微笑。
王秘書不禁大駭的瞪大了眼,連忙拔腿就衝了過去。
“溫總!溫總!您醒醒!醒醒啊!”焦急的喊了幾聲,卻不見溫偉達應答,想來,一定是已經失血過多陷入了昏迷之中,立刻手忙腳亂的撥打120,然後趕緊衝進浴室拿了一張溼毛巾包好那隻受傷的手腕,一把抱起溫偉達往樓下狂奔而去。
冷雨和着凜冽的寒風不斷的怒吼着,窗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異常的靜謐之中,夜已經很深了,萬家燈火早就漸漸的熄滅了,只留下了幾盞零星的小小星光。
戰北城跟星夜的臥室內。
星夜跟往常一樣,正窩在戰北城的懷裡睡得香甜,眉宇間的疲憊開始慢慢散去,而這時候……
‘嘟—嘟—’擱在櫃頭上的手機開始拼命的震了起來,一陣接着一陣。
首先清醒過來的,自然是戰北城,人家一向都是保持着警備的狀態,手機纔剛剛一震,他就被驚醒了,眼神有些冷冽,徐然皺起了眉頭,微微躊躇了一下,大手緩緩的從星夜的腰間移開了,正想往櫃頭抓去,而,另一隻素手卻更快的抓起了手機,蹙着眉,有些疲倦的睜開眼睛,淡淡的掃了手機屏幕一眼,心底劃過一道驚訝,但很快就按下了接通鍵。
“喂?”淡淡的語氣夾着一絲沙啞。
戰北城眯着眼,漆黑的眼神一瞬不瞬的停駐在星夜那張秀麗的臉上,而,還沒過幾秒鐘,藉着牀頭那盞微弱的壁燈,他可以很清楚的看見星夜的臉色頓時蒼白了起來,執着手機的素手微微一頓,美眸裡乍然閃過了一道詫異而不敢置信的流光。
一個翻身迅速的爬了起來,略帶着急促的打開了牀頭的燈,利落的爬下了牀。
“怎麼回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戰北城也坐了起來,望着開始急衝衝的走到衣櫃邊找衣服的星夜。
幽瞳裡掠過一道淡淡的憂愁,清冷的嗓音融着一絲慌亂,“溫叔叔受傷了,正在醫院裡搶救,我要馬上趕過去,你不用管我,繼續休息就好,我自己開車過去。”
一邊說着,抱着衣服往浴室衝了去,幾分鐘過後,便一臉擔憂的出來了,而戰北城也早就起來換好了衣服。
“我跟你過去,哪家醫院?”一邊說着,一邊披上了外套,大步的往門外走了去。
星夜也沒有再拒絕,提着步子,跟了上去。
兩人走得有些匆忙,連傘都忘了拿,衝下樓之後,才發現雨有些大了,也沒有時間再跑回去拿傘,冒着雨,戰北城便直接拉着星夜跑進了車庫裡。
一路上,幾乎是飆車瘋狂的加碼,不到一個小時之後,兩個人總算到達了醫院。一下了車,星夜便急切的提着步子,往醫院的手術室衝了去。
‘蹬蹬蹬!’清脆的腳步聲迴盪在空曠的走道里,顯得有些森冷,一頭凌亂的秀髮被風捲的像一團黑雲一般,星夜在前面跑着,戰北城也緊跟在後面。
“星兒,你小心一點!”戰北城皺了皺眉頭,不禁提醒了一句,她剛剛就隨意換了一雙高跟鞋,那膝蓋還沒好完全呢,這麼一跑,難免不令人擔心!
“怎麼樣?醫生怎麼說?溫叔叔還沒有出來嗎?”遠遠就看到了王秘書正一臉擔心的坐在手術室外面,束手無策的望着依然緊閉的手術室的門,星夜連忙幾個大步迎了上去,很快就停在了王秘書的面前。
王秘書見到星夜跟戰北城兩人,纔不禁鬆了口氣,但臉上的擔憂神色卻一點也沒有減去幾分,“星夜小姐!戰首長!你們總算來了!溫總已經進去很久了,現在還不見有消息,我真擔心……”
星夜臉色漸漸地沉了下去,淡淡的眼神幽幽的望着手術室。
戰北城有些擔心的望了星夜一眼,吸了口氣,一手拉着她,按着她的肩膀,讓她在王秘書的身旁的位子上坐了下來,然後自己也彎腰坐在了她的身邊,低沉的嗓音帶着一絲安慰,“放心,不要慌,不會有事。”
繼而轉過頭,鷹眸帶着逼人的銳利,定定的鎖着王秘書,沉聲詢問道,“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
王秘書那臉上依然還是帶着一絲恐懼,有些害怕,那麼多的血,流滿了一地!
嚥了咽口水,深深的吸了口氣,才接道,“我也不明白怎麼回事,今天溫總讓我將遺囑的事情置辦好,然後回去跟他彙報情況,把事情處理完,他就讓我回去了,他現在已經搬出來住了,就自己一個人,我是看着他上了樓之後才走的,但剛剛出來沒走多遠,就想到還沒有把房子的備用鑰匙還回去,所以才返回去的,我按了很久的門鈴也沒有不見溫總過來看門,索性就用備用鑰匙將門打開了,因爲這個房子溫總是批准我可以用備用鑰匙開門的,現在因爲他說想休假幾天,我覺得拿着備用鑰匙可能不妥,就想着把它還回去,卻不料,當我看到書房的燈還亮着,走上去的時候,就看到溫總坐在椅子裡,手腕已經被匕首劃了一道深深的傷痕,滿地都是血!對了,他懷裡還抱着一本相冊,怎麼拿都拿不出來!”
手腕被匕首劃了一刀?很深的傷痕?戰北城疑惑的皺起眉頭,偏過頭,幽然望着星夜。
而星夜也正蹙着眉,美眸裡充滿了濃郁的擔心,“溫叔叔怎麼會……是不是有人謀害,還是怎麼樣?”
王秘書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總感覺今晚溫總的神色都不太對,神情很恍惚,似乎受了什麼打擊一樣!對了,他今晚還問了我一些很莫名其妙的問題,平日裡,溫總總是冷冰冰的不說什麼話,我也不知道他今晚到底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出事之後,我知道溫總根本不想見溫家的任何一個人,倒是挺掛念着星夜小姐你,所以,我才斗膽給你打了電話。”
星夜暗暗地低下頭去,沉默了,良久,纔再次擡起頭,“記住,不要像媒體透露任何消息,先將這件事保密,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眼裡充斥着滿滿的果斷與睿智,星夜淡然開口。
“嗯,我一定會照辦的,星夜小姐請放心。”
王秘書說完,戰北城跟星夜又是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便又沉默了下去,大家都焦急的將目光投向了那依然緊閉的手術室的門。
彷彿過了大半個世紀,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但是燈依然還沒有滅!一名身穿白大褂的一聲從裡面出來了!
“怎麼樣了?溫總什麼樣了!醫生!你倒是說話呀!”王秘書也急了,一個勁的拽着那名醫生的衣服,大喊道。
那名醫生嘆了口氣,開口,“你們誰是病人的家屬?”
“這……”王秘書垂下了眼簾,“我是他的貼身秘書,你看有什麼需要,可以跟我說……”
“醫生,我是他的侄女,你看有什麼需要?”星夜提步走了上來,輕蹙着眉,淡淡的回了一句。
“病人吞食了大量的安眠藥,手腕上的傷口很深,失血過多,我們已經安排給他輸血,但是情況不是很好,因爲他已經陷入了長時間的昏迷,最主要的是,病人的求生**不強,你們看看,能不能聯繫到他的親人,過來安慰一下他,讓他安然度過危險期,病人不配合治療的話,我們做醫生的也很困難。”
“那他現在什麼樣了?是不是還是很危險?”王秘書急切的問道。
“護士正在爲他包紮傷口,稍後就轉到重症病房,你們務必二十四小時看着他,他不配合治療,很有可能再次傷害自己。”醫生很稱職的吩咐了一句,“對了,病人的家屬跟我來籤一下字。”
星夜擔心的望了手術室一眼,點了點頭,一臉沉鬱的跟上了那名醫生。
很快,手術室的燈滅了,門也緩緩的被打開了,兩名護士推着溫偉達從裡面出來了,戰北城站了起來,往病牀上望了去,只見溫偉達臉色蒼白如白紙一般,左手的手腕上已經被包紮起來了,毫無生氣的躺在病牀上。
“溫總!溫總!您沒事吧!”王秘書很快就迎了上去,伏在病牀邊,焦急的呼喚着。
“對不起,這位先生,您不能大聲喧譁,病人需要休息,你們派人時刻看着他就行了,讓他好好休息。”護士很快就攔住了王秘書,細心地叮囑了一句。
王秘書深深的吸了口氣,便只好彎着腰,跟着護士一邊小心翼翼的往病房慢慢地走了去,戰北城則是緩緩的跟在了後面。
去辦理手續的星夜很快就回來了,踏進病房,就看到王秘書正一動不動的守在牀頭,戰北城則是挺直着腰板坐在牀尾的沙發上,兩人都沉默不語,病房內寂靜得有些嚇人,放輕了步子,緩緩的朝病牀靠近,小心的拉開了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清雅的臉上早就充滿了惆悵。
“溫叔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讓您這樣……”
而這時候,剛剛離開的其中的一名護士,又返回來了,拿着一本相冊,遞給了星夜,“小姐,這是病人一直抓着的東西。”
“謝謝你!”星夜接了過來,對那名護士道了一聲謝。
“不客氣!我先出去了,有事就直接按鈴。”
星夜點了點頭,那名護士才退了下去,但臨走的時候,還是有些羞澀的偷瞄了坐在沙發上的戰北城一眼,到底是情竇初開的小女生!
有些沉重的捧着那本相冊,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讓溫偉達這麼寶貝着,連受傷送醫院了,也不捨得放手?星夜淡淡的望着手上那已經泛黃的相冊,淺淺的吸了口氣,素手一擡,緩緩的翻開了……
當那張明澈動人的熟悉無比的臉蛋映入眼簾的時候,星夜當場就呆滯了,黑曜石般美麗的眼睛流光也開始停滯了下來,不敢置信的轉過臉,望着病牀上奄奄一息的溫偉達。
她終於知道了爲什麼那天他會忽然找上她了,還說了許多傷感的話,想來,定然是因爲一直將報復劉思思當成的生存下去的理由,而現在劉思思已經被制裁了,他是不是就覺得生無可戀了?
好傻的一個人啊!
母親終究是欠了你這份情了……
星夜蒼涼的閉上了眼睛,任着那道窒息般的苦澀從心間劃過,心裡是有些難受的,不知道是不是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可憐,還是爲他的癡情而感動了?
一隻溫暖的大手緩緩的朝星夜的肩頭覆了去,輕輕的拍了拍,深邃如海的眼眸正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那張泛黃的相片上,終於也只是嘆了口氣,將眼神移了回來,深深的望着昏迷之中的溫偉達。
星夜清淡的眼神微微沉寂了下去,冰冷的掌心裡竟然沁出了一絲薄薄的冷汗,她默默的合上了那本相冊,擱在了櫃頭上,然後才徐然擡起頭,望向對面的王秘書,語氣有一些飄渺的空寂,“王秘書,你先回去休息,這邊有我就可以了。”
“不,我還是留下來看着溫總吧。”王秘書倒是挺堅決的。
星夜見狀,頓時也沒有再阻攔,而是轉過頭,盈盈秋瞳猶如無暇的黑寶石一般朝戰北城望了去,“你先回去吧,明天不是還要出操嗎?這邊有我跟王秘書就好,早上看看能不能讓小孟送一點清淡的小米粥過來,如果溫叔叔醒過來了,可以喂他吃一點。”
戰北城沒有答話,黑眸夾着一些黑暗中的灰暗,很冷靜的望了星夜那有些惆悵的容顏一眼,眸光一轉,又落在了躺在病牀上的溫偉達的身上,靜靜的立在星夜的身邊,紋絲不動,也不說話。
星夜只得吸了口氣,素手輕輕一擡,悄悄的拉住了那隻大手,盈盈秋目也靜靜的望向了溫偉達。
一夜就是這麼過去了,到底是冷雨夜,即使病房內開着空調,寒冷的氣息依然還是隨着風從那沒有記得關上的小小門縫灌了進來,若不是戰北城那件溫暖的大風衣,星夜怕是要着涼了。
溫偉達依然還是沒有清醒過來,臉色很差,這般看着,似乎已經停止了呼吸一般,幾乎感覺不到任何的生命氣息,靜靜的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
天還沒有亮,戰北城就得趕回去了,囑咐了星夜跟主治醫生幾句,便匆忙的離開了,之後,天才剛剛大亮,小孟同志就提着一些清淡的小米粥跟早餐過來了。
“星夜嫂子,參謀長讓俺送早餐過來,您用點吧!”小孟將東西放到桌面上,便開始動手給星夜準備好。
星夜哪裡有什麼心思吃得下,眉梢間隱藏的擔心與愁苦越來越濃郁了,有些無力的搖了搖頭,“我不餓,王秘書,你先過去用些早餐,然後回去休息一下,這裡有我在,放心,等溫叔叔清醒過來,我立刻給你打電話,況且,溫叔叔不在,公司那邊還需要你過去幫忙留意着,你已經陪了他一晚上了。”
王秘書那白淨的臉上此刻也是含着一絲隱晦的擔心,眉宇間的疲憊怎麼也藏不住,望着星夜,想了想,不可否認她的話也是有道理的,於是才點了點頭,“好吧,那這邊就麻煩星夜小姐了,我現在馬上就回公司,把剩下的事情處理好,溫總昨天還親自交代了一些事情,得趕着把它辦好呢。”
“嗯,快去吧,溫叔叔不會有事的。”這麼說,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爲了讓別人安心。
王秘書道了聲謝,然後便急衝衝的離開了。
而小孟同志也盛好了一碗雞肉粥,親自送到星夜的面前,一臉憨相的開口,“星夜嫂子,您吃點吧,不然參謀長等下又要罰俺了,說俺完不成任務,溫大叔一定不會有事的,您都熬了一個晚上了,吃點東西,休息一下,俺先幫忙看着,等您休息好了,您再來,然後安好回軍區交差,嘿嘿。”
聰明的小孟同志跟了戰北城那麼久,早就成了精了,別看他一臉的憨相,說話還是有一套的,就是讓你沒有辦法拒絕,星夜便就是了,心底頓時一陣無措了,人家都伺候到這個份上了,再不吃上幾口,還真的是不應該了。
“這粥可還是參謀長親自整的,味道很不錯,星夜嫂子!”小孟見到星夜望着那碗粥,微蹙着眉,以爲她提不起什麼食慾,便又開口解釋了一番。
星夜淺淺的吸了口氣,有些腰痠背痛的站了起來,纖細的手指稍稍擡起,輕輕的接過了小孟手裡的雞肉粥,“謝謝你,總是麻煩你,辛苦你了。”
真誠清涼的語氣倒是讓小夥子有些躊躇起來,微笑的抓了抓臉,“星夜嫂子,您就別謝俺了,快點趁熱吃了吧。”
說着,便小心的拉過旁邊的一張空椅子,移開了星夜的椅子,然後挨着牀邊坐了下來,繃直了腰桿,兩手並排擱在膝蓋上,睜着那大大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溫偉達那張臉,專注認真得不行,就好像盯着那個將要射擊靶子一樣。
看着小孟這架勢,星夜心底一鬆,秀麗的臉上才緩和了過來,徐然閃過一道美麗的弧度,然後才提着步子,往沙發旁走了去,輕輕的坐了下來,填肚子,簡單的用了幾口之後,便也禁不住了疲勞的催促,靠着沙發躺了下去,拿戰北城那寬大的風衣當被子。
陰雨霏霏,冰冷的雨滴凝聚在纖細的指尖,冷冽的讓人禁不住簌簌發抖,清潔工一大早冒着寒雨長掃了一陣的街道上,很快又是一片黃葉遍地狼藉的斑駁的景象,溼漉漉的地上似乎還微微冒着寒氣,折射出淺淺的,陰冷的光輝,天空依然陰霾沉鬱的很,臨近傍晚的雨天,似乎總是這樣的不美好,讓人的心情有些壓抑。
紅綠燈轉彎處,一輛黑色高級跑車熟練而飛快的打了個彎,然後便是一陣加速疾馳之後,緩緩的駛入了一條寂靜的水泥小道,隨着小道的深入,其他的車子漸漸的也就沒有蹤影,而這時候,黑色高級跑車的前方的下坡處靠邊,正停着一輛銀灰色的轎車,黑色高級跑車漸漸的慢下了速度,駛到了銀灰色轎車的前面,掉了個頭,然後才穩穩的停下了車。
很快,銀灰色轎車的車門被打開了,一個身穿黑色大衣,戴着墨鏡,一頂黑色遮風帽的男子從車上下來了,大步的走到那輛剛剛停下來的黑色高級跑車的副駕駛座旁,毫不猶豫的快速的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辛苦你了,羅叔叔,情況怎麼樣了?”黑衣男子剛剛一甩上車門,坐在駕駛座上的俊美冷冽的男子便轉過頭,深邃如無星的夜空般的眼眸望向了黑衣男子。
羅探長將頭上的帽子一摘,墨鏡一拔,挑着眉望了一身銀黑色休閒西裝的戰北城,眨了眨眼,舒了口氣,“只能跟你說還沒有找得到人,但已經可以證實當年確實有人將你那丈母孃帶走了,因爲那個人當時就是像我這樣的裝扮,大概是一米七幾的身高,身形也有些消瘦,不知道是男人還是女人,那個人把人給調換了過來,把你那丈母孃弄上車子,之後的線索就全部斷了,我也親自探查了很久,依然還是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戰北城眸光微微一暗,面色不改,但周身浮起的氣息,卻有些冷冽了。
“查不到那輛車嗎?”他皺着眉低沉地問了一句。
“無牌車輛,二十多年前的車了,現在要找證據也很難了,這隔了好長一段日子的事情,要着手調查起來,可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情,況且,他們之前應該就是爲了不讓人查,所以才故意這麼做,不留下線索。”羅探長眯着眼睛,解釋道,大手伸進衣袋裡,很快的掏出一根雪茄,往戰北城跟前一遞,“要不要來一支?”
戰北城微微擡手阻止了,然後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羅探長倒也沒有再邀請,將雪茄往嘴裡一塞,悠閒的點火,很享受的吐了一口菸圈,眼角的餘光淡然掃了戰北城那張因爲沉思而越發變得冷冽的俊臉,嘆息了一聲,“只要人活着,就一定能找得到,你也甭糾結,現在最主要是查查人是否還活着,被救走之後,又去了哪裡?”
聞言,戰北城那漆黑的鷹眸乍然閃過一道激烈的亮光,冷峻的脣邊扯過一道冷笑,“羅叔叔可以尋找一下那家醫院附近的醫院診所,如果受那麼重的傷,還不及時處理,那個人就不是過來救人了,看看那天晚上是否有醫院接收過類似情況的病人,還有,尤其是對年紀符合的醫生,看看他們相應的時間之內,有沒有外出就診遇到類似情況的病人,雖然不排除家庭醫生的可能,但比起大海撈針,這也算是一條線索。”
羅探長點了點頭,揶揄道,“我知道了,回去馬上就給你查,怎麼這麼着急的想要知道你那丈母孃的消息了?星夜跟你的老丈人不是都以爲她已經死了嗎?還是想給你媳婦一個驚喜?”
戰北城腰一伸,有些疲憊的往椅背上靠了去,悶悶的開口,“我哪有那閒工夫,搞什麼驚喜,遇到了一些不順心的事情罷了。”
“你這邊事兒還挺多的,不久前,你媽還讓我調查了溫沁雅的事情,這幾天看了報紙才知道,原來她之前還盜取過你媽的作品,怪不得當初還見你媽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想來,被人這麼暗算,定是怒氣滔天的,還好,這下子小人被收拾了,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好不狼狽,剛剛過來的時候還見到她剛剛從雷亞那邊抱着自己的東西回家,被一大羣記者圍攻,想來是被雷亞潛規則了,對了,怎麼聽說雷亞跟悅凱合併了?”羅探長有些好奇的問道。
戰北城揉了揉眉心,這些生意上的事情,他根本就沒有去理會,單單軍區裡的事情就有得他忙活了,但是溫沁雅的事情他還是知道一些的,冷淡的語氣不含一絲溫度,“她那是多行不義必自斃,跳樑小醜。”
“那你可得注意這點,女人的心思,可不是像我們男人想象得那麼簡單的,通常這樣的女人,日後是會尋找機會報復的,讓你媽小心一點沒錯,可惜現在抓不到她足夠的把柄,不然就可以讓她跟她媽作伴去了。不然,我給你找找機會?”
點了點頭,戰北城沉聲道,“先謝過了,我會提醒我媽的。”
……
獨自駕着車來到醫院已經是傍晚時分,手裡提着於政委精心做好的飯菜,大步的往溫偉達的病房走了去。
門纔剛剛一開,警惕性一向不弱的小孟同志便下意識的回過頭了,看到戰北城那高大的身軀之後,便立刻敬慕的站了起來剛要行禮致敬,“參……”
話剛剛吐出了一個字,便被戰北城阻止了,深邃的眼神泛着柔和的溢彩,望了沙發上那纖細的身姿一眼,小心翼翼的放慢了步子。
“你先回去吃飯,把我桌上的那份資料拿給司令,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明天早上會按時出操。”戰北城壓低了嗓子,叮囑了小孟一句。
“是!參謀長!”小孟低聲回答道。
戰北城緩緩地衣袋裡掏出了鑰匙,遞到小孟的跟前,“把車開回去,天還下着雨,路不好走。”
“可是您明天咋回去?”小孟擡起眼,有些擔心的望着戰北城。
“我已經讓家裡派人開一部車過來。”戰北城回道,將手裡的鑰匙往小孟懷裡一拋,小孟倒是反應挺快,大手一伸,很乾淨利落的接住了鑰匙,“那參謀長,俺就先回去了,明兒一早再過來……”
得到了戰北城的應許之後,小孟很快就離開了病房了。
溫偉達依然還是不見有起色的怏怏的躺着,支架上的點滴換了一瓶又一瓶,他的脣色都已經有些乾裂蒼白毫無血色了。而躺在沙發上睡得並不安穩的星夜,也是皺着眉,都是不讓人省心的人。
而僅僅是那麼一聲小小的‘吱’的關門聲傳來,剛剛沒睡下去多久的星夜便被驚醒了。
火速的爬了起來,秋瞳立刻下意識的往病牀上望了去,發現躺在上面的人依然還沒有反應,便又是垮下了臉。
“醒了?餓不餓?”低柔的嗓音伴有一絲感性。
星夜這才注意到就站在自己身旁的戰北城,揉了揉眼睛,嘆了口氣,“我怎麼睡着了?”
“因爲你太累了。”溫暖的大手擦過潔白細膩的臉蛋,利落的替她整理好那滿頭凌亂的青絲,“我讓司機過來接你回家,回去好好的洗洗,休息一下,今晚我留在這裡就可以,聽話!”
星夜一怔,轉過頭望了望溫偉達,終究還是搖了搖頭,神色很是落寞,“我不放心,他對我很好……況且,這事情還是因爲母親而起的,二十多年了,人生能有多少個二十年?一輩子……我終究還是虧欠他太多,我想盡我的能力去償還,希望他以後能好起來,過得開心一點,那樣,我跟父親,纔會安心。”
“也不急於在這一時,以後,大把多的時間讓你償還,你看看你自己,以你現在的狀況,覺得自己適合在這裡陪着嗎?”
聞言,星夜低下頭望了自己一眼,一身的凌亂不堪,腦袋都有些昏沉沉的,頓時也啞口無言了,嘆了口氣,只好抓了抓那凌亂的髮絲,擔心的望了溫偉達一眼,才徐然對上了戰北城那深邃的黑眸,“那你等他清醒過來,要第一時間給我掛電話。”
“嗯,好。”戰北城欣然點了點頭,“來,先把飯給吃了,再回去。”
“不用了,你留着做夜宵,那我先走了。”星夜有些無力的站了起來,一身疲倦不堪的邁着沉重的步子,正想朝門口走去,而這時候腦袋劃過一道黑暗,昏沉沉的,險些要栽倒,她下意識的抓住了戰北城肩膀,才勉強穩住了身子,最近忙活得太厲害了,身體有些吃不消,再加上一天都沒有什麼胃口,體力流失得厲害。
戰北城連忙一把扶住了星夜,眸子裡浮現的擔心與疼惜怎麼也掩飾不住。
“先把飯吃了。”
不再是商量的語氣了,半命令式的語氣夾着些許不可違逆的強勢,一把拉下星夜,將她按到沙發上,然後利落的給她盛好飯。
“還不趕緊把筷子拿起來?中意我餵你是嗎?”沉寂的眼中染上了一道火光,又是心疼又是生氣,火花跳躍的黑眸緊緊地鎖着星夜那有些慘白的臉蛋,索性也懶得再說什麼,大爪往袋子裡一抓,直接拿出筷子,夾了一塊大大紅燒肉往星夜的嘴邊送了去,“吃!”
如此突如其來的強勢態度,星夜也不得不服軟了,縱使心情再不好,也不應該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冷寂的眼眸沁着淡淡的涼光,淺淺的吸了口氣,只好伸手接過了戰北城手裡的筷子,“我吃。”
說着,便低下頭,開始默默地吃飯了。
之後,趁着護士過來換藥,戰北城便將星夜送上了車,囑咐了老司機幾句,才讓車子離去,而卻不料,星夜姑娘只是回家泡了澡,衝去了一身的疲憊,然後又殺回了醫院……
溫偉達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他記得,在他睡得迷迷糊糊之中,不想醒過來的時候,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耳邊低沉的說,‘風蓮娜沒有死,可能還活着’,這個聲音開始久久的迴盪在他腦海裡,於是他便開始努力的掙扎,擺脫那種飄悠悠的,腳不着地的感覺。偶爾還可以聽到一個清冷的聲音在耳邊低語着。
而那時候,戰北城也纔剛剛離開沒多久,星夜正坐在牀邊,靜靜的望着一滴滴的藥水,從輸液管上不斷的滴下,擱在牀邊的素手忽然感覺到似乎被什麼冰冷的東西觸到了,於是便緩緩的低下頭去,一看,發現溫偉達那隻手正在微微的顫動着,沉鬱了許久的星瞳裡頓時燃起了一道釋然的幽光。
“王秘書,溫叔叔醒過來了,馬上叫醫生過來。”她終於舒了口氣,謝天謝地,總算醒過來了。
而靠在沙發上小憩的王秘書,立刻打了一個激靈,頓時睡意全無,大步的走到牀邊一看,果然,溫偉達的眼皮在動着,鬆了口氣,“這下可以放心了,總算醒了,我馬上去叫醫生。”
說完,便大步的朝門外走了去。
枯瘦的手指微微握起,沉重的眼皮終於緩緩一動,沉寂而依然空洞的眼眸睜開了……
“溫叔叔?”一個清和的嗓音傳來,伴着清泉般的清冽,“有沒有感到哪裡不舒服?”
溫偉達那空寂的眼神毫無聲息的移動了,緩緩的望着眼前的星夜,眼底卻閃過一道沉痛,“我怎麼會在這裡?”
星夜暗暗的垂下了眼簾,直起腰,素手一伸,倒了一杯水,“溫叔叔先喝些水,你應該也餓了,我去給你打點粥。”
“不必忙活了星夜,我睡了多久?”溫偉達有些虛弱的開口,吃力的撐着牀,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才微微撐起身子,卻很快又倒了回去。
星夜見狀,只好將杯子擱到了櫃頭邊,轉身,輕輕的扶起溫偉達,墊高了枕頭,纔將水遞了過去。
“一天兩夜了,是王秘書發現了你,將你及時送到了醫院。”緩緩坐到了牀邊,星夜的眼神很暗淡,比冷雨夜裡的星光還要黯淡,清冷的嗓音很飄渺,彷彿來自於那沉寂的空谷一般,“何必呢?你再怎麼樣,母親終究也看不到了,這樣子,只會讓她更加覺得虧欠於你。”
“謝謝你這兩天的關心與照顧,我很滿足。”溫偉達並沒有接過星夜的話,而是轉移了話題。
“您剛剛醒過來,身體還很虛弱,先不要說這些,好好的休息一下,王秘書已經去請醫生了,我去給你弄點吃的。”星夜也沒有刻意的去觸碰溫偉達的傷疤,就是擔心他還會看不開。
望着星夜那張憔悴略帶着蒼白的小臉,黑瞳裡有說不出的疲憊,其實,溫偉達還是很感動的,若是她便是自己跟蓮娜的女兒,那該有多好?他現在忽然很羨慕很羨慕遠藤凌川,至少,遠藤凌川還有存活下去的理由,而他呢?他一無所有!自己的父親不惜以性命相逼,讓他拿自己的婚姻作爲政治的籌碼,結果,氣死了自己的母親,而自己,也在痛苦中生活了大半輩子,他恨劉思思,恨她不擇手段,恨自己的父親,恨他不近人情,所以,他要報復,讓她一無所有,而當這個目標達成之後,他反而覺得也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倒是生無可戀了,也罷了,如此人生,註定就是一場悲劇,這個世界,哪一天沒有悲劇發生?只不過今天是這個悲劇,明天便是另一個悲劇的延續罷了。
沉默的望了星夜一眼,溫偉達終究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合上了眼睛,臉上掛着的,是一副冷靜得異常的神情,星夜心底拂過一道苦笑,只好扶着他再次躺下。
去喊醫生的王秘書很快就趕回來了。
“溫總!您終於醒過來了!”他大步的迎了上去,正想衝到牀邊,卻被星夜給阻止了。
“他還需要休息,對了,你可以通知溫宅的人過來了,畢竟……”星夜低聲道。
王秘書很是理解的點了點頭,也壓低了嗓音,小聲的回答,“星夜小姐您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我現在就打電話給老爺。”
醫生很快就過來了,仔仔細細的給溫偉達檢查了好幾遍,然後才點了點頭,說明危險期算是過了,但仍然有所隱晦的提醒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一直靜靜的站在牀尾的星夜,這下子,心裡的石頭也都落了地,有些憂傷的合上了眼睛,忽然恍惚的轉過頭透過那潔淨的落地窗,望向了遙遠的天際,晶瑩的雨絲不斷地飛墜着,落在了落地窗上,迎着淡淡的燈光,閃爍着一片五彩斑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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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某雲也承認,俺也捨不得把溫叔叔結束了,可是,後面咋整呢?明天溫沁雅就會身份大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