繫好圍裙之後,若凝開始洗碗,任少琛並未走開,和她並排站着。
從廚房的位置可以看到任爸任媽在院子醃白菜,他們做事極爲齊心,動作間都可以看得感情極好,尤其是任爸對任媽,半點重活都不會讓她碰。
若凝看了一眼,嘴角不由微微揚起,忽然想起曲濤,笑意立刻隱去。曲媽還在外公那裡不回來,如今的曲家空無一人,而曲濤現在大概是和那個女人,還有那個孩子一起在用晚餐。
若凝收斂回神,低頭洗碗,任少琛接過她沖洗好的碗碟,把水漬擦乾。
“我媽對你,比對親閨女還親,看到你比看到我還高興。”任少琛見任爸任媽在屋外忙碌的笑意,不禁脣角上揚,淺笑對若凝道。
若凝撇頭看向任少琛,順口笑道:“你吃醋啊。”
“是呀,光惦記你喜歡吃什麼,她就做什麼,有了媳婦忘了兒。”任少琛將擦乾地碗碟擺放起來。
“胡說八道。”若凝笑嗔,轉回頭將最後一個碟子沖洗,遞給任少琛。
洗完碗筷,若凝衝了手,任少琛從掛鉤上拿了乾毛巾,包覆住她的手,欲將她的手也擦乾。
“我又不是碗,自己會擦啦。”若凝失笑地看了眼他,然後取走毛巾。
任少琛鬆了手,繞到她身後,給她解圍裙的繩結。
若凝擦好手,餘光看到任爸任媽朝他們這邊看來,任媽眯着眼笑得樂呵,她才意識到和任少琛的動作有些親密了,閃開了一步,擡手道:“我自己來吧。”
話音未落,繩結已經解開,而她的手則只抓到了任少琛的手,臉微紅了下,尷尬地將手收回,把圍裙掛回掛鉤上,走出廚房。
任少琛緩步跟了上去,兩人前後腳到了院子。
“媽,我來幫你吧。”若凝過去,看着滿地地大白菜,道:“要怎麼做呢?”
任媽趕緊摘了手套,拉住若凝的手腕,道:“別弄髒了你的手,你和少琛出去走走吧,後山那邊山茶開得可漂亮了。”
說罷,就推着兩人出了院子。
若凝和任少琛在門外互看了一眼,失聲輕笑
,每次來這邊,任媽總是讓他們清閒着,什麼活都不讓幹。
“我們去看看吧?”任少琛側過臉對她,徵詢她的意見道。
若凝淺笑,點了點頭,先邁出步子,任少琛再跟了上去。
小小一段田間路,任少琛腿長步子大,不知不覺若凝就又落後了,不過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努力跟上,只不疾不徐地按照自己的步調走。
任少琛沒有聽到若凝的腳步聲,便轉頭回去看,竟發現她已經在自己三四十米開外了,他快步往回走。
“是腳踝疼嗎?”他停在若凝身旁,擰眉低頭看着若凝的腳踝。
若凝搖頭,雖然還沒有痊癒,這樣走路倒也沒什麼問題了。
“怎麼了?”任少琛擡頭看向若凝,見她不答又問了句。
“沒事,也許你一直沒有發現過,我走路一向很慢,其實每次跟在你後面三兩步的距離,都是我很費力纔跟上,有時候快成競走了。”若凝淡淡地彎了下嘴角,倒並非苦澀,有點像是玩笑的抱怨,又道:“現在腳傷沒辦法像以前那麼跟了。”
在剛剛,她明白了一件事,其實兩三步的距離,和二三十米,乃至兩三百米又什麼差別,終究不是並肩同排一起走下去的人。
任少琛聞言,眉心蹙了蹙,才知道原來往常她都是在配合他的速度。
“爲什麼以前不說?”任少琛低沉下聲音問道,他並不想逃脫自己疏忽的責任,但他也真的從來沒有聽她說過一次,從相識開始就一直是這樣的步調。
“可能我總以爲自己無論如何都能跟得上吧。”若凝低頭,慢悠悠地邁開步子向前頭走,無奈道:“沒想到一個腳傷,才知道原來正常走路,我們的距離可以那麼遠。”
“阿凝。”任少琛伸手去抓住若凝的手腕,喚她的名字。
若凝回頭,揚了揚嘴角:“這些話我以前都沒對你說過,現在反而能比較自在的跟你說了。”已經放手了,失去了,就無所畏懼了,這便是她現在的心境。
任少琛抓着她的手收了收緊,古井般地眸子看着她,想要說些什麼,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
些什麼,到脣間只化成三個字:“對不起。”
“這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不說的。”若凝輕搖了搖頭,岔開話題,道:“我們走吧,太陽落山就看不到山茶了。”
任少琛垂下手臂,斂眸沉思,放慢步調走在若凝身旁。
落日餘暉,將兩人的影子放大,又拉得很長,看上去像肩膀並在一塊似的。
若凝的腳踝還不宜爬山,只能在山腳下往上看,如任媽說得滿山的山茶開得很漂亮,紅豔似火,她頗有些惋惜自己不能上去細看。
“我們回去吧。”任少琛擔心她的腳踝累着,便開口道。
兩人往回程的路走時,他也特意慢慢走在她的旁邊。
傍晚的鄉村,除了田間蟲鳴噪響,格外地寧靜。
若凝想她明白任爸任媽爲什麼那麼堅持住在這裡了,這裡沒有汽車的喧囂,沒有攢動的人流,空氣新鮮,節奏緩慢,安詳愜意,如果她可以選擇,也想留在這裡。
不過這個想法只停留在她腦中一秒,在她還在悠然地走着時,田間忽然跳出一隻蛤蟆,直接蹦到了她的鞋面上。
她驚愕地和它對視了幾秒,確定自己看到的這個表皮佈滿疙瘩的東西是什麼的時候,才遲鈍地大叫出聲。
她毫無形象地慌張跳腳,一頭撲進任少琛的懷裡。
任少琛對這突然起來的鉅變倒是很習慣淡定,以前帶她回來的時候,也有過兩次這樣的狀況。
“好了,它被嚇跑了。”任少琛輕拍着她的背,安撫道。若說天不怕地不怕的曲若凝最怕什麼,大抵就是蛤蟆和蟑螂了。再倔強要強的女孩,都有她的軟弱的地方。
若凝驚魂未定,喘着氣,在他懷裡悄悄睜開眼睛,低頭看去,確實不在她腳背上了,長吁了一口氣。
“你摟得我的脖子快喘不上氣了。”任少琛適當出言提醒了下。
若凝緩過神來,訕訕地將手收回,退開了兩步。
任少琛順利成章地牽過她的手,道:“以免待會兒你慌張地會跳進田裡。”
想起剛剛的失態,她現在就想一頭栽進田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