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白展辰的見面次數屈指可數,而這屈指可數的次數裡,他卻次次讓人印象深刻。
第一次,是雅碧會所裡的相救,那是她就知道他是個危險人物;到後來他與佟佳媛勾搭未奸,雖封蜜對他不喜,卻也討厭不起來,隱隱遺憾過他居然會與佟佳媛在一起,直到聽到他的另有陰謀;而後來她以爲他會對她下手,他卻一反其道,更在半路將她丟下車去……
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在說明他的神秘危險,更遑論霍行衍的提醒警告,每一次見面的如臨大敵感……
可不知爲何,對白展辰,她就是討厭不起來,並隱隱覺得他不會傷害她,這是一種很矛盾卻又很可怕的直覺。
而他會出現在這裡,隨身帶着保鏢,目的不得而知。
“KING!”伸手拍了拍霍行衍的胳膊,示意後者無須擔心,封蜜見霍行衍依然不願鬆手,只能無奈笑笑,繼而落落大方迎上白展辰投射過來的目光。
“封小姐,霍四少?”
走至近前,白展辰像是纔看到霍行衍一般,訝然反問,繼而恢復邪魅表情道:“剛纔只看到封小姐,倒是不知霍四少居然也在這裡,不過想當然,霍四少跟封小姐成雙成對出入已久,倒是我唐突了,不知會不會擾了兩位的雅興。”
無視白展辰友好伸過來的手,霍行衍另一隻手插在褲兜裡,顯然沒有抽出來的打算,“一月不見,白先生的中文造詣倒是長進了不少,可是顯然教白先生中文的老師太過粗心大意,即使白先生學會了中文,這基本的人情世故,倒是半點不知。”
“哦?”白展辰藍眸裡淌着一抹興味盎然,那微微上挑的語音,沙啞邪魅,咬字發音總有些沉沉的意味,“願聞其詳!”
兩人像是早已探測到了對方話裡的深意,卻故作不知,如同猜謎一樣的說着彼此能懂的語言。
“……”
霍行衍不語,清貴的面容擡向白展辰,四目相對,一個是威脅警告,一個是滿不在意。
倒是被霍行衍強制鎖在懷裡的封蜜饒爲不解,偷偷探出頭凝視着兩人的表情,咬脣思索不解。
她不明白的是:霍行衍對白展辰真有這般深仇大恨,他像是真不喜歡他?還有是,白展辰的中文怎麼能進步這般快,猶記得上次見到他,他的中文才算磕磕絆絆勉強過關。而且他說的非常地道,霍行衍怎麼能說人家中文差?
這真是十分費解的問題,深諳男人心海底針這個原則的封蜜決心不去猜測兩人的內心想法,無語,望天中。
“上次我說過,若是霍四少難防家賊,我不介意換一個合作伙伴,我希望,霍四少不會讓我失望。”許是這樣的氣氛太過沉黯,白展辰攸然換了話題。
“白先生未必太過自大,霍某的家事想必輪不到白先生過問,況且——”
霍行衍深黑的眸對上後者,眼含銳利,“我不得不佩服白先生的能力,應該說是KING先生,不不,也許您壓根不姓白,也不叫KING,所以,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
什麼意思?封蜜還沉浸在上一句白展辰對霍家瞭如指掌中,就被霍行衍的這句驚的找不着北。
聞言,白展辰脣角的笑意漸收,甚至於身上漸漸沁出冰冷森森的意思。
封蜜第一時間感受到了那股陰森森的寒意,頓時往霍行衍懷裡縮了縮,而白展辰也快速收起身上的這股寒意,變得如剛纔般稀疏尋常。
霍行衍卻不打算這般容易放過他,“白先生在A市已經蟄伏一年,難道就不用回意大利麼?我很好奇白先生的目的,或許說,你的目的不止一個?”
“……”
看着他,白展辰倒是緩緩笑了,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霍四少,你信不信,我們不會成爲敵人,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我們還會成爲朋友……”
“你在異想天開?”霍行衍皺着眉,頗爲平靜的陳述。
“不不,我說過,不久的將來,我們拭目以待。”
不再理會霍行衍,白展辰將目光轉向封蜜,但此刻封蜜看着他唯有警惕。
“封小姐來丁家村,是旅遊麼?”
“不是,”封蜜很想不理會他,甚至說假,但話語就那麼自然脫口而出,“我在這裡拍戲。”話落,她幾乎有些懊惱的咬住嘴脣。
“是那部《一諾千金》吧,”白展辰顯然對此有所關注,點點頭道:“等封小姐的戲上映了,我一定前去觀看。”
“謝謝!”這一刻的封蜜心情十分複雜。摟在腰間的手又緊了幾分,封蜜不敢擡頭去看霍行衍,因爲她猜測他現在的面孔肯定如包公那般黑。
封蜜沒有猜錯,聽着他倆如老友般的問答,霍行衍心裡的那股醋意幾乎是飛速瘋漲,一張俊容幾乎是黑了又黑。
“那些網上的新聞,不用理會,不過是一些無聊人士的杜撰……”
封蜜感受着腰間的力道更緊一分,在這種寒冷的冬日,她卻是連汗都要滴下來了,幾乎是語不成句,“那個,謝謝……關心,我”
“柳瑤——”一聲蒼老中帶着顫抖的聲音,“真的是你麼?瑤瑤!瑤瑤!”
一個身影幾乎是飛撲了過來,卻在飛撲至近前的時候,差點跌倒在地。
“媽——”封蜜的身後,中年婦女驚愕的看着眼前發生的那幕,飛速的衝了過去,險險的扶住了那即將跌倒在地的老婦人。
衆人被嚇了一大跳,特別是封蜜,她纔回過神,就見到那原該坐在枯萎葡萄藤架下拿着蒲扇晃悠悠的入眠無聲無息的老婆婆雙眼發光的盯着她,衝着她的方向只撲而來,那目光,封蜜只感覺到驚悚,無比的驚悚。
所以現下她只是撫着胸口,不住喘息,心跳不止。
誰都沒想到,那一個原該坐在葡萄藤架下的老婆婆,在七八個黑衣保鏢包圍下的老婆婆,居然衝破了包圍層,一下只撲封蜜而來,別說封蜜等人沒見到,就連那些保鏢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知失責的他們剛想動手將那老婆婆捉回去,卻得到了白展辰警告的目光,頓時等在原地靜止不動。
這驚險一幕,讓衆人都深陷在驚愕中回不過神,別說霍行衍摟着封蜜不由後退一步,就說封蜜本人也是後怕不止,自然不會去關注其它。
只有白展辰,注意到了適才老婆婆的那一個名字,‘柳瑤’。
也許世界上有相同名字的人甚多,可如果這個名字是他費勁精力在尋找的呢?
“您剛纔說什麼?柳瑤?誰是柳瑤?你在喊誰!?”像是有巨大的驚喜衝擊着白展辰,他幾乎是驚慌失措的衝向老婆婆,在中年婦女驚懼的目光中,半蹲着詢問那個精神錯亂的老婆婆,激動非常。
那藍眸裡閃爍的光亮,讓中年婦女狠狠吞嚥了一口口水,甚至於封蜜跟霍行衍彼此對視,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複雜。
看來,這就是白展辰來這的目的?只是,柳瑤?
封蜜恍然間想起早先那時,她坐過白展辰的車,那時,他也問過她一個問題。他問,她是不是認識柳瑤。
“柳瑤……瑤瑤……”在白展辰激動興奮的目光中,在霍行衍封蜜複雜的目光下,在中年婦女驚懼的眼光中,那老婆婆像是忽然有了自主意識般,慢悠悠的轉動着渾濁的眼珠子,回過神來,“瑤瑤……我的瑤瑤……”
“媽——”中年婦女一下子淚從中來,用力的抓住老婆婆的胳膊,一句話因爲驚喜甚至於不成句,“媽,你會說話了?你會說話了,媽!”
“瑤瑤……我的瑤瑤……”那老婆婆也不起身,她的腿腳並未癱瘓,中年婦女承受不來她的體重,她便癱軟在女兒的身上。
一張白髮蒼蒼的面孔上,佈滿了深深的褶皺,像是溝壑的紋路,深深淺淺的佈滿了一張臉。
她的雙目無神,只在提起‘柳瑤’時,那渾濁的目光突然爆發出光亮,像是瀕臨乾咳的人一瞬間找到了泉源一般,亮的可怕。
“媽……”中年婦女又是哭又是笑,抱着老婆婆的胳膊怎麼都不撒手,這一幕怎麼看怎麼古怪。
封蜜剛在猜測這老婆婆並非年紀大而是像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時,那老婆婆就轉動着眼珠子,像是有自主定位一般的鎖住了她,瞬間,封蜜驚恐的幾乎動彈不得。
“柳瑤,瑤瑤……”
那老婆婆忽然咧着嘴笑了開來,然後眼裡的熱淚便簌簌的滾落,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流眼淚的場景,想必能讓許多人動容,可封蜜此刻只覺得可怕,像是一顆心都要從胸腔裡跳出來那般,她的腦神經突突跳個不停。
“我一直以爲你沒了,沒想到你居然還活着,這麼多年了,你還活着,真好,真好……”那老婆婆一直呢喃着‘真好’兩個字,凝望着封蜜的方向,熱淚滾滾而落,又笑又跟着哭。
不知何時,封蜜發現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特別是白展辰的目光,封蜜只覺得他的藍眸特別深諳,像是要將人的靈魂吸入進去那般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