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手,封蜜掃了下腕錶,話音不鹹不淡,“這個周,你已經用各種各樣的理由,邀請過我四次,請問——”
微微眯起眼眸,紅脣上翹,脣角勾着一抹諷刺。
“喬二少,你真的這麼閒嗎?”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澄澈而透亮,一絲嘲諷明晃晃的漾在裡頭。
黑瞳裡,印出對面那人的影子,花襯衫白色九分褲,年輕帥氣的面孔,邪魅而張揚,是現下許多女孩喜歡的類型。
可是,封蜜在心裡苦笑,都過去了,全都過去了,所有不愉快的記憶,關於他,關於過往,似乎,再也起不了一絲波瀾。
眼前這個人,她曾以爲要共度一生的那人,原來有一天,也可以離的這麼近,卻又彷彿那麼遠。
因爲,她不再愛他了,封蜜忽然慶幸,她遇見了霍行衍,才恍然發現,原來之前她所以爲的愛情,那都不算是愛情。
“……”眯眸,喬司延上挑的桃花眸一緊,菲薄的紅脣抿出一絲怒意。
喬司延是一個過的順風順水的男人,準確來說應該是男孩,從未有人,如封蜜一般,不被他的手段馴服,繼而乖乖的栽倒在他的魅力之下。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也無須歡喜……”無視喬司延的怒氣,封蜜輕念着卡片上的那行詩,低眸淺笑。
唸完,她擡眸,脣角彎彎的睨着後者,“喬司延,請問,你真的明白這句詩的意思嗎?”
她想起從前,他也酷愛用情詩來騙取女孩子的芳心,然後再得到手之後,轉而拋棄。
扭頭就走,頭也不回,似乎丟棄的,只是他不需要的垃圾。
“……”桃花眸灼灼的盯着後者,喬司延俊朗的面孔,似有抽搐。
“其實,你只不過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因爲沒有人忤逆過你,所以你纔會耿耿於懷!”
“如果,”封蜜頓了下,“如果你只是因爲我打了你一個巴掌,讓你感覺失了尊嚴的話,你大可以還回來!”
“只是,我希望你以後不要來找我!”
“既然當時選擇了放手,那麼就讓我們彼此好好過,畢竟,我們當初也在一起過。”
思慮一番,封蜜最終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校門口,人羣越來越集聚,她與喬司延站在這裡,猶如明晃晃的建築物般,想不吸引人都困難,況且他的手中拿着玫瑰花,一副求愛的架勢。
跑車玫瑰花美男,這恐怕是所有女孩子夢裡面的那一幕場景,可是於封蜜來說,她已不稀罕。
因爲有過更好的,所以纔不貪圖那些所謂的,因爲早已放手,所以不會回頭。
況且,她始終不明白,喬司延這一番舉動是爲何,他不像是一個,會回頭的人。
話落,喬司延俊朗帥氣的面孔上,似乎有過一抹疑惑,那一抹疑惑很淺很淺,繼而消失不見。
上前,他扣住了她的手腕骨,話音咄咄逼人,“你是在求我麼?”桃花眸微眯,一抹流氣色彩從他眼角滑過。
封蜜嘆息,垂眸睨着那扣住自己手腕的古銅色手掌,“……你覺得是,那就是吧!”
她不想糾纏下去,因爲不值得。
“既然如此,陪我吃一頓飯如何!”俯視着底下不足肩高的女孩,喬司延笑的邪魅又迷人。
“陪我吃一頓飯,我就放過你,也不再打擾你,如何!?”
“真的?”擡眸,封蜜斜睨着後者。
“……”喬司延不語,封蜜面上那欣喜的神色,深深刺痛了他的驕傲。
“說好,就吃一頓飯,從今以後,你我不相往來!”
她不知道喬司延再打什麼算盤,不過她本身也沒有理由讓後者打她的算盤,是以,封蜜愉快應下。
六點半,天色漸黯。
夕陽落幕,河畔上,柳枝在搖曳着青澀風情,在湖面上倒映出條條身影。
令人不由想起徐志摩的那首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裡的豔影,在我的心頭盪漾;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願做一條水草。”
是呵,水草啊!
河畔餐廳,靠窗位置。封蜜托腮,凝着落地窗外,那一幕美麗的晚景。
幾米外,小河流淌,水流湍湍,綠意茸茸的如同春景,柳枝兒從河邊垂下,有婦女,在河邊洗衣,有孩童,在水邊玩耍,夾雜着銀鈴般清脆的聲音。
夕陽餘光,從半空中射下,絢麗的色彩裡,那一幕場景,驚豔的如同一幅墨色輕染的水墨畫。
看着看着,封蜜漸漸癡了,甚至連雙眸中,也夾雜着一抹豔羨。
若不是一聲輕咳聲,打斷了她的遐想,恐怕,封蜜還不能從那美好的場景內脫身。
回眸,凝視着對面那衣冠人樣的喬司延,封蜜頓失了心情。
在剛纔那一瞬間,她想的居然是,哪一天定要帶她的阿衍來一次,享受屬於他們的兩人時光。
想到此,脣邊不由染上一抹笑意。
“咳咳——”又是一聲咳嗽聲,打斷了她的遐想。
對面,喬司延正手握成拳放在脣邊,暗自提醒。
收起笑,封蜜睨向對面的喬司延,“不是吃飯麼?吃吧!”
餐桌上,長頸方口瓶裡,插着一隻玫瑰花,粉紅色冰激凌格的桌布,一股夏意撲面而來。
身旁,金髮碧眼的小提琴手正在拉奏着舒緩的音樂曲,迎合着落地窗外的美景,似空氣中有一隻魔手,將她拉入了那熟悉的場景中。
恍然間想起,記憶裡也有這樣一幕,似乎不過發生在昨天,卻又彷彿隔的好遠好遠。
面前,一份牛排大餐,餐叉均爲動過,喬司延還點了玉米濃湯與茶點,空氣中,有胡椒味在擴散,封蜜不由蹙了蹙鼻尖。
有侍者上前,將封蜜適才點的咖啡,遞至她的面前。
一股苦澀的味道,頓時瀰漫在空氣裡,夾雜着獨有的咖啡香,澀澀,入鼻,已然是苦澀。
“……”喬司延沒有再出言諷刺,卻已然幾不可見的擰了長眉,繼而用長指掩住了鼻口,一副嫌棄的不能再嫌棄的模樣。
封蜜輕笑,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
沒有加糖與牛奶,一口下去,苦的不能再苦的味道便充斥喉間,那一刻,她竟然眼痠的想流淚。
想起適才,喬司延瞪大眼眸,聽着她不加糖不加牛奶的言論,那一刻的表情,讓她想笑,的確,是想笑。
或許他不知道,她不喜歡吃牛排,而當然,他並不會知道,因爲從未了解,又談何知道。
放下咖啡杯,封蜜睨向後者,紅脣上還染着咖啡漬,“你知道麼,這個地方,我來過一次。”
聞言,喬司延那桃花眸裡掠過一絲諷刺。
他大抵是想說,她與別人來過吧。即使他不說,封蜜也清楚。
“去年冬天,我記得,那一天天空在下雪,那是,我們認識的第三個月。”
沒有理會喬司延的表情,封蜜顧自說了下去。
“……”
“那時候同樣是晚上,你約我來這裡,當時,我很高興。”
她的眸光落在落地窗外。
日色漸深,夜幕漸漸沉了下來,河邊的人羣漸漸少去,孩童們都已着家。
街燈初染,暮色,冉冉升起。
“我以爲,那會是一個美好的夜晚,結果……”
收回視線,她苦笑出聲,“那一天,在這個餐廳裡,就是這個餐廳裡,你跟我說了分手!”
即使已經過去,回憶起來的時候,依然有些淡淡神傷。
“記憶或許不會重複,可是它會一直在我的回憶裡,揮之不去,雖然它已經過去。”她凝向他,眼裡有一滴晶瑩從半空中滑過。
夜,漸深,落地窗外,街燈遍起。
餐廳內,璀璨的水晶燈芒遙遙之下,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苦咖啡,苦苦的澀味,似乎在提醒她那段,不堪回憶的過去。
對面,他的雙眸裡漸漸浮起一絲疑惑,然後,桃花眸內慢慢瞪大,似乎,在瞪大眼,從她身上循着一些影子。
“我不清楚,你想做些什麼?”
張口,苦澀的咖啡味呼出,和着空氣中食物的香氣,面前的牛排,封蜜只吃兩口,而喬司延也未動分毫。
如他所說,吃飯,他吃的是興趣,她吃的是心情。
“如果,你僅僅是因爲上次的事情,又突然對我有了興趣,那麼,我還是勸你今早放棄!”
“我們都已經有了各自的生活,過去已經過去,就讓它……”
低下眸來,她去拿身側的包包,“永遠的過去吧!”
起身,她最後看了他一眼,“喬司延,再見!”
她的眼角晃着一點晶瑩,居高臨下的睨着對面的男人,封蜜忽然從心內想發笑。
去年,也是在這個餐廳裡,他用這樣的姿態,高高在上的看着她,然後說出那三個字,‘分手吧!’
當時,他轉身離去,幾乎連一個分手的理由都不給她。
那一天也是如此,燭光晚餐,音樂玫瑰,所以戀人眼中期望的場景,她卻只有一個人,獨坐在餐桌邊,一個人哭的稀里嘩啦。
有侍者上前問她怎麼了,她只搖搖頭,然後繼續哭。
那一天,她的世界,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