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行衍輕笑了下,將自己的衣袖從談予兮手中掙脫出來,“我以爲大嫂應該是最明白這句話的人。”
“任何仇恨都有根源,談麗姿爲何恨談家,想必大嫂心裡比誰都明白。”
“……”談予兮不語,那血色卻漸漸從臉上褪去,她睜着眼瞳,一雙手都在發顫。
“除了談麗姿,沒有人能幫現在的談家!希望大嫂好自爲之。”
不理會還站在原地彷彿靈魂都被劈散的談麗姿,霍行衍徑直彎腰鑽入車裡,對小李吩咐道:“開車!”
後視鏡裡,談予兮單薄孤寂的身影娉婷的站在那,冷風鼓動着她的長裙下襬,幾如要將她席捲而去。
霍行衍收回目光,喃喃自語了一句,“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風行集團總部。
鋥亮的大理石地面映射出形形*忙碌穿梭的員工們,黑西裝制服的色調,黑白統一的經典色。
頂層,總裁辦公室。
光可鑑人的落地玻璃窗披落一地陽光,冬日蕭索的暖色陽光溫熱流淌,這日,晴空萬里,晴光方好。
霍行衍端坐在辦公桌後,一堆文件如同小山般高高堆起在旁側,淹沒了那個隱沒在文件後面批閱的男人。
有內線電話響起,霍行衍一手批閱着文件,在底下方簽上大名,一手早已拿起話筒夾至在耳旁。
話筒裡,秘書恭敬詢問的聲音,“霍總,華悠然小姐請求見您!”
自然,這不是華悠然第一次來風行,只是霍行衍適才吩咐過不許任何人打擾,是以秘書只能硬着頭皮諮詢。
金絲邊眼鏡後的清瞳微眯,長指敲打着話筒邊緣,霍行衍說道:“讓她進來吧。另外,將會議時間延遲二十分鐘。”
“是!”將話筒放下,霍行衍摘下金絲邊眼鏡,揉了揉太陽穴處,交叉着手指託着下頜,他清冽瞳眸裡藏着深沉難測的光華。
“咚咚——”辦公室門被叩響。
“進來!”霍行衍擡眸,背靠在真皮座椅上,凝着來人,“悠然!”
高跟靴尖銳的聲音敲擊在地面上,華悠然英姿勃發的麗影頃刻間出現在辦公室裡。
秘書剛要悄悄退身出去,霍行衍吩咐一句,“給華小姐泡杯茶!”
“不用了!”華悠然昂着下巴果斷拒絕,“我只坐一會兒就走,不用這麼麻煩。”
“霍總?”秘書將懇求的目光投向霍行衍。
“既然這樣,你下去吧。”
“是!”秘書退身出去,順便帶上門。
“你找我?”霍行衍艱澀開口,從昨夜過後,兩人已經是徹底形同陌路他理解,更何況還撞見了那一幕。
“請坐!”霍行衍指着一邊的沙發座。
“……謝謝!”華悠然沒有看他,道謝一聲落座,這讓霍行衍下意識鬆口氣。
“你……有事找我?”霍行衍凝向後者。
華悠然今天的裝扮很精緻,及肩黑髮末梢被微微燙卷,有些慵懶的貼在臉龐上。
晶瑩剔透的裸妝,將她陽光膚色勾勒得些許白皙,嘴脣是誘人的嫣紅色,像果凍般可口瑩潤。
只是,饒是如此,依然無法遮掩她那憔悴落寞的神色。
霍行衍這一刻無法形容他的心情,愧疚,或許是剩下濃濃愧疚。
抓着手包的袋子,華悠然垂眸睨着上方的著名標誌,“霍行衍,你說過,除了不能跟我結婚外,你可以滿足我任何要求,是麼?”她的語氣有些幽幽,像是半個靈魂跳躍出身體之外。
“是!”
“既然如此,”華悠然霍然擡眸,噙着銳利光芒的鳳眸,讓霍行衍不敢逼視。
“我只有一個要求,就看霍四少答不答應了。”
“你說!”
“我要入股風行,並且,讓霍如風成爲總經理!”
霍行衍輕鬆的笑意龜裂在脣邊,黑色瞳孔驀然收縮,愣了半響,他忽然輕笑開,“悠然,我可以同意你入股風行,但是讓霍如風成爲總經理——”
他頓了頓,眼裡笑意森森,“你覺得,假如他坐上去,他有那個本事不被人踢下來麼?”
“畢竟——”他悠閒的靠在靠背上,“我風行向來是能者居之,我雖然是執行主席,卻要顧慮底下人的想法。讓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人坐上高位,恐怕……”
“這麼說,霍四少是不同意了!”眼見談判失敗,華悠然怒極從沙發上起身,摳着手包的手骨意森森。
“倒也不是這麼說,”霍行衍交叉着雙手,以指敲着手背,“悠然,我倒是好奇,你什麼時候跟如風關係這麼好?我答應你的要求,你又憑什麼幫如風?”
潤脣邊勾着明媚笑弧,霍行衍明是在笑,卻讓華悠然感到通身寒冷。
他漆黑深瞳裡探視的視線,幾乎能直射到她的靈魂深處。
“呵——”華悠然假裝側過身去,將鬢邊落下的髮絲勾至耳後,她不確定霍行衍是否猜出了那關係。
不過,不可能,絕對不能的,他不可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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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能有爲什麼?我恨你,不想讓你好過,自然希望你們兄弟殘殺了!”
脣邊的笑意一收,霍行衍眸光復雜的凝視華悠然良久,這才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悠然,我不怪你恨我,畢竟是我對不起你在先。可我希望你不要受別人矇蔽,希望你不要做出讓你後悔終生的事來。沒有我,你還可以有美好的未來,總有一天,會出現一個人,他會比我更好,千百倍的好。”
“閉嘴!你給我閉嘴!”華悠然突然像是受了刺激般尖聲打斷霍行衍的話,她的身軀顫慄着,似乎在崩潰邊緣。
“霍行衍,你憑什麼教育我!你憑什麼!”
“都是你,這全部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不過將自己活成現在這個樣子!”
“可是,你呢?你居然不守承諾,你不愛我你也不願意娶我。你知道我爲你付出多少麼?你知道麼?”
指着霍行衍,華悠然的鳳眸裡皆是恨意,濃烈的不加掩飾的恨意,“你說過會答應我的任何要求!任何!你現在想再一次不守信用麼?我告訴你,你這個騙子,大騙子!”
隔音的辦公室裡,迴盪着華悠然那一聲聲哭訴的控斥聲,就像一把把尖刀般,硬生生的紮在霍行衍的胸膛裡,不見血不見肉,卻刀刀入骨,刀刀封喉。
這是一種相當高的境界,華悠然有意無意間的控斥,代表了她心底最深的聲音。
霍行衍的呼吸一滯,在那明媚陽光裡,心卻是疼的一縮一縮。
他沒說話,任由她哭訴發泄,他看着她眼角邊顆顆滾落的淚珠,在面頰上流淌成河。像兩條小溪般從眼眶裡奔流,澆溼了晦暗的鳳眸,也花了那精緻的妝容。
他的心底一沉,扯過桌面上的紙巾起身遞到了她的面前,“擦擦吧。”
華悠然原想不接,最終不知是因爲什麼原因,接下了。
“我答應!”
就在她毫無顧忌的擦眼淚抹鼻涕時,霍行衍忽然說道,那聲音,卻是頹的。
“一星期後,讓霍如風過來上班吧。”
在她走出辦公室時,霍行衍如是說。
彼時,他仰靠在真皮座椅上,用手蒙着面,一副不願在談的模樣。
華悠然合上門,扯出一個頗爲苦澀的笑容。
星空傳媒,8層,舞蹈教室。
落地窗外,是冬日暖陽炙熱的光芒,內裡,是暖風陣陣呼嘯的聲音。
初冬的這一週,似乎都是好天氣。
“一,二,三,四……”
有清脆有力的聲音在空曠明亮的舞蹈教室內響起,伴隨着或壓桿或劈叉的動作,在一衆學員們淚如雨下的加緊練習中,暮色冬深,落地窗外的日光漸漸趨向西邊斜陽。
“啪啪啪——”教授舞蹈課程的老師將衆人聚集起來,“今天就練習到這裡,明天繼續!”
“哦耶——”伴隨着歡呼雀躍的聲音,一衆學員們解散,紛紛用毛巾抹了抹汗水拿起礦泉水瓶外套三兩成羣的結隊往外走去。
“呼——”封蜜吐出一口長氣,近乎累癱了一般軟倒在地面上,不願起身。
緊身黑色練功服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姣好身形,而在這一衆練習生中,她卻不是最突出的那個。
“封蜜,一起!”揚着利索短髮的高挑女生走過來,用腳跟輕踢了封蜜一下,示意後者起來。
“好……”封蜜看着她呼出的熱氣在空中消散,“不過,先讓我休息一會!”
“我說——”聞言,那女生蹲下身來,頗爲好笑的歪頭睨着她,“你每天的運動量應該跟我一樣啊,怎麼搞得氣喘吁吁的。”
“去——”封蜜啐她一口,優雅的白了她一眼,“拜託,葉小姐,你可是科班出身,有舞蹈功底,我不過是半路出家,怎麼能跟你相比!”
“是哦!”葉子咬着礦泉水瓶蓋,不懷好意的剔她,“記得你第一天來這裡時,被訓的,簡直讓我看的都肝疼。不過——”
她說着便伸手掐了掐封蜜那小腰,“你這腰可真細,柔韌性強又白皙,真是一副好腰,在牀上的配合度絕對是絕佳。”
“以後娶你的男人有福了!”葉子做出最終評論,話語裡滿是不懷好意。
封蜜無語的白了後者一眼,賴在地面上不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