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卷 7.沐母訓子
7。沐母訓子
寧靜的德安堂裡，只留下沐長明和沐老夫人母子倆。沐長明坐在下首，有些不安的看了看沐老夫人，低聲道：“母親，你是有什麼話要說？”
沐老夫人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道：“剛剛老身掃了孫蝶的面子，你不高興了？”
沐長明連忙起身道：“兒子不敢，母親言重了。蝶兒她…她也不是有心的，母親別跟她一般見識。”
“糊塗！”沐老夫人瞪了兒子一眼道：“不是有心的？也只有你才這麼認爲。你以爲老身爲什麼堅持要四丫頭搬回蘭芷院？”
“請母親明示。”沐長明垂首道。
沐老夫人嘆了口氣道：“別的不說，四丫頭是肅誠侯夫人的嫡女，她娘是皇上親封的秦國夫人。你也別怪我這做孃的看不上孫氏，張氏過世之後，張家早就沒人了。若真是有見識的繼母，好好的將這個嫡女養着，將來找個好人家嫁了就是。對自己沒什麼厲害干係，外人誰不讚一聲賢惠？你看看孫氏是怎麼做的？這幾年四丫頭過的是什麼日子，被她養成了什麼樣子？我早給跟你說過，丫頭出身的上不得檯面，趁早娶一房門當戶對的繼室，你偏偏不聽。你以爲咱們肅誠侯府的名聲現在好聽麼？”
沐長明臉上的神色有些不以爲然。
沐老夫人咬牙，恨鐵不成鋼的道：“你以爲張家和顧家敗了，你就可以隨便亂來了？你別忘了，四丫頭她姓沐不姓張。外人看到的她是沐家的嫡女，就算張家沒落了，你就苛待人家的外孫女，你以爲這是什麼好名聲？要不是有柔妃娘娘和平安郡王府的臉面撐着，就憑孫氏現在的做派，那些文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這幾年剛剛經過了顧家的血案，那些文人也收斂了許多。要不然，就算肅誠侯府後臺再硬只怕也早就被人彈劾了。
沐長明賠笑道：“母親，兒子知道錯了。蝶兒她…她也是咽不下那口氣所以才……”
沐老夫人冷笑道：“她咽不下什麼氣？張氏在世的時候是苛待她了還是哪兒對不住她了？就她那個出身她有什麼資格咽不下氣？那她怎麼不把氣出到我這個老婆子身上來？都是你寵出來的，越發的輕狂的每個樣子！老身在那些老姐妹面前都擡不起頭來了。”
沐長明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沐老夫人道：“母親，你今天……”母親爲清漪出頭也太突然了一些，若真是疼愛這個孫女或者擔心肅誠侯府的名聲的話，母親早就該說話了也不會等到今天。
沐老夫人嘆了口氣，看着沐長明搖搖頭道：“四丫頭馬上就要十六了。尋常人家也早該訂婚了。原本四丫頭那個性子，我看着隨便找個差不多的人家嫁了便是了。但是這一回…我看着這丫頭也不是個沒有心計的。身份也夠了，未嘗不能配一個好人家。”
“但是顧家……”沐長明皺眉道。沐老夫人瞪了他一眼道：“我說了，她姓沐，不姓張，跟姓顧的更沒有半點干係！”
沐長明沉默了半晌，終於嘆了口氣道：“也罷，就聽母親的吧。”
沐老夫人輕哼了一聲道：“回去告訴你那個得寵的，給老身規規矩矩的知道點兒分寸。別淨做一些上不得檯面的下作事情。”
“是，兒子記住了。”
四小姐從原本府中最偏僻的連個名字都叫不上的小院子，搬回了原本的蘭芷院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肅誠侯府。下人們紛紛暗地裡議論起四小姐是不是要翻身重新得到侯爺和老夫人的寵愛了。畢竟就算四小姐再不得寵，也還是肅誠侯原配夫人秦國夫人的女兒，按理說本就是肅誠侯府最尊貴的血脈。但是大多數人依舊並不看好四小姐，畢竟孫夫人在府中的勢力早已經根深蒂固，如今雖然有老夫人壓着，但是以老夫人的年齡又還能活幾年？而且，就算是沐老夫人，輕易也不敢打柔妃娘娘的臉。
沐清漪沒有回小院，直接去了蘭芷院。蘭芷院依然跟多年前自己來肅誠侯府時一模一樣，雖然孫氏將表妹搬出了蘭芷院，但是到底也沒敢讓自己的女兒住進去。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緻，卻只能在心中嘆一聲物是人非。
珠兒跟在沐清漪身後，好奇的四處打量。她是張氏過世之後才進府的，等到了小姐什麼侍候的時候小姐早已經搬出了蘭芷院，所以她也從來沒有進過蘭芷院。這蘭芷院果然不愧是侯府唯一的嫡小姐住的地方，處處幽雅細緻，就連面積也至少是他們之前住的小院的三倍。
蘭芷院裡打掃的很乾淨，佈置的也十分仔細。原本這是沐長明給沐雲容準備備嫁的地方，裡面的陳設除了原本蘭芷院的東西以外，還新添了不少東西，這些現在自然是便宜了沐清漪了。連收拾都不用收拾，直接就能搬進來住了。只需要讓人回小院將東西搬過來就是了，原本也沒有多少東西，自然也就不着急了。
倚窗坐在椅子裡，望着外面的熟悉的景緻。想起等到沐雲容跪完祠堂出來會是怎樣的氣急敗壞，便忍不住低頭悶笑起來。
“漪兒，什麼事情這麼高興？”門外，傳來一個帶笑的男聲。
沐清漪微微蹙眉，回頭看着來人起身道：“大哥。”
來者正是沐琛。沐琛今年已經二十三歲，長相也算是俊朗。但是沐清漪對他並不熟悉，從前她是相府的嫡小姐自然不必理會一個侯府的庶子。而沐琛也不算是什麼聲名遠播的人物，身在青樓的她自然也不會聽到他的什麼消息。
“恭喜四妹喬遷新居。”沐琛走進來笑道，隨手遞過一個錦盒笑道：“這算是給四妹的賀禮，四妹可別嫌棄。”
珠兒接過錦盒送到她跟前，沐清漪打開一看裡面是一支朱釵，還有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拿起朱釵看了看，沐清漪淺笑道：“如夢坊的朱釵，大哥真大方。清漪謝過大哥。”
“四妹好眼光。”沐琛笑道，“以前大哥看四妹不愛走動，也不變打擾。以後四妹若是有什麼事，讓人跟大哥說一聲便是了。”
沐清漪點頭收下了沐琛的禮物，笑道：“好，清漪到時候一定去找大哥，只要大哥別嫌清漪煩就好了。”沐琛一笑道：“四妹說笑了，說起來…四妹還真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沐清漪神色從容，擡手摸了摸腦後，輕嘆了一聲道：“變與不變，不過一念之間。”沐琛神色也是一整，點頭道：“四妹好好養傷，等你好了大哥再來看你。”
說完，沐琛也不再多留轉身告辭了。
珠兒好奇的看着放在桌上的錦盒，道：“小姐，大公子怎麼會來看你？還送了這麼重的禮？”沐清漪把玩着手中的朱釵微笑道：“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大哥送我這麼重的禮物，自然是希望我回更重的禮物了。”
珠兒一臉茫然，想不出來她們能回送什麼給大公子。她們主僕加起來最多也只能湊十兩銀子，總不能拿蘭芷院的擺設送給大公子吧？
沒有理會珠兒的茫然，沐清漪垂眸，淡淡淺笑道：“大哥倒是看得明白，膽子也不小，就是不知道了……”就是不知道夠不夠聰明瞭。沐琛有也是是肯定的，但是沐長明膝下三子四女，最出色的一子兩女都是孫氏所出。庶出的二女沐採蘋已經出嫁。還有一個庶弟沐珂才十一歲。沐琛想要肅誠侯的位置，就只能選擇跟她合作。否則就只等着將來沐翎繼承爵位，徹底將他踩在腳下。
望着自己纖細白皙的雙手，沐清漪不禁苦笑，祖父，你從小便將雲歌當作男兒一般的教導，雲歌卻依然難脫這些內帷之中的勾心鬥角。真是罔顧祖父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