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三章 情深似海(一)

相比於東京那邊,Z市也好不到哪裡去,三月裡的小雨淅瀝瀝直下着,整個天地就瀰漫在一片白茫茫裡,細膩的雨絲攜着纏綿的春風不斷地親吻着這座美麗的城市,朦朧之中,又給它增添了幾分柔和,空氣裡飄蕩着一股溫暖的溼潤,人走在外面總還是要打着傘的,不然徒手這麼走着,總還是要被那輕柔的雨絲浸溼了肩頭。

星夜這段時間可就是什麼也都沒有幹了,沒有去風氏,也沒有去明月半清風,就是安安心心的呆在軍區裡,於政委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邊,就是擔心她的身體,三個小寶貝呢!

時光就是這樣在陰雨連綿中一晃而過,繼溫沁雅的那次喪心病狂入獄之後,又是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星夜這個月以來,肚子裡的寶寶也開始慢慢的成長了,小腹凸起的幅度加大了,軍區的人才知道戰首長即將要做父親的消息,免不了又是上門道喜,不管是戰宅那邊,還是軍區裡頭,戰宅那邊人員走動很大,所幸的是星夜跟戰北城他們明智,就呆在軍區裡頭,當然了,軍區裡也有很多人過來道喜,但是人家都是提着禮品上門一放就走了,倒是一些乾脆果斷的人,跟戰北城平時都見面慣了,也沒啥好扯的,要麼就直接上他辦公室去。

星夜很是期待寶寶們的降生,每天都獨自對着肚子裡的寶寶說着話,不是講故事,就是一邊聽着音樂邊織毛衣,還適時的會分配出一些時間出去走走,軍區裡的環境都挺不錯,四面都是丘陵,遠處還有青山,佔地很廣,地處有些偏僻,但是空氣卻很好。星夜最近的食量很大,平日裡連半碗飯都吃不完,這會兒倒是能輕鬆的幹下兩碗飯了,可是同時害喜的情況卻一點也沒有削弱,別看吃得多,人可是一點也沒有長胖了,除了那肚子,寶寶們一長,星夜之前很多的衣服都穿不了了,體貼的於政委就特地上街給她置辦了一些孕婦裝,可是,星夜卻穿得很不習慣,可能是長久喜歡一種風格的服裝吧,於是,於政委索性就讓戰北城拿幾件他那些舊衣服給星夜,反正她之前懷着北城他爸戰無極的時候,就是直接穿了那老頭子的衣服,聽說啊,這樣會讓人感到莫名的心安,果然,星夜也沒有拒絕,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這樣她就覺得很平靜,也很溫暖,孕婦的心態可是很重要的,要隨時都保持着一個好的心情,才能生下健康聰明又漂亮可愛的寶寶。

這天,陰雨纔剛剛稍稍有些收斂,春寒依然料峭,但呆在家裡好幾天沒出門的星夜就被悶得熬不住了,雨一停,就想出去走走,於政委欣然同意,於是就帶上了一把大黑傘,攜着星夜出門了。

就是簡單的讓人載着她們去市中心一趟,星夜手裡的淡米色毛線已經用完了,還得趕着織完三件呢,還有,得給他買上一打襪子回去,因爲今早她不期然又看到門邊的垃圾桶內扔了兩雙破襪子,順便又給他捎上了兩套睡袍,老穿那兩套,她看得都有些膩了。於政委則是挑了一大堆的好菜,還有一大袋的有營養的零食,然後兩人才開心的回了軍區。

隨着門慢慢的打開,一輛黑色轎車緩緩的駛進了軍區,披着一身的寒風,而車子內的氣氛卻很融洽。

“奶奶,剛剛媽已經來電話了,她已經到美國了,查理去接了她,希望然然能順利的把寶寶生下來……”星夜幽幽的將行動電話收了起來,清麗的容顏上沁着一絲淡淡漣漪,烏黑如寶石一般熠熠動人的眼眸一轉,望着坐在身旁的於政委道。

“嗯,到了就好了,你媽過去我也放心了,然兒這回可是龍鳳胎呢,還有你肚子裡的三個,這回啊,戰宅可要熱鬧了!”于丹輕輕的拍了拍星夜擱在腿上的素手,一臉的慈愛。

聞言,星夜很快又下意識的低下頭去,摸着那凸起的小腹,然然就快要生了,張清雯不放心,就特意休了假趕了過去,她的寶貝還要好幾個月呢,想想,覺得還是挺羨慕然然的。

“奶奶放心好了,其實我一個人也可以的,您要是想念然然他們也可以過去看看,北城最近又不忙,他照顧我就可以了,還有呢,爺爺昨天都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試探着讓您回去一趟了,估計是惦記着您了,前幾天外公送來的一批蔬菜也吃得差不多了,要不,您就回去再幫我們拿一點過來?感覺還是爺爺跟外公種出來的纔好吃。”星夜淡然笑道,這爺爺還是老樣子,一見到奶奶沒幾分鐘就會吵,但是一個隔上幾天沒有見到人,就開始惦記着了,三番五次會打電話過來試探性的問着,又不敢直接開口問你奶奶什麼時候回來,倒是挺精明的開口說他給他們準備了一些好的蔬菜,讓你們的奶奶回家拿,經常令星夜有些忍俊不禁。

“然兒那邊有你媽跟查理就行了,奶奶倒是不放心你一個人的,你爺爺那糟老頭估計是閒着沒人跟他磨嘴皮子了吧?你外公最近又要去做治療,唉,我是得回去看看,那老頭子照顧人,我也不放心,趁着明兒兩天週末,我就回去一趟吧,給他們弄些好菜,尤其是你外公,希望他能真正的好起來,雖然說不能根治什麼的,但那天聽說很多患者治療之後的效果還是不錯的,現在的醫療那麼發達,一定會讓他好起來的。”

戰北城其實一直有沒有放棄尋找途徑希望能將風起的病給治好了,看着風起動作日益遲緩,隔三岔五就會忘記發生過的事情,這讓星夜很不安,好不容易纔從裡森博士那裡知道一個比較靠譜的新辦法,所以當天就自己一個人連夜趕回了風宅,第二天一大早就帶着風起去了市醫院進行全系統的檢查,由裡森博士親自同專家們分析擬定最佳的治療方案,接下來就是全系統的治療了,星夜這才放心了不少。

“嗯,我相信。”星夜欣然點了點頭,徐然轉過頭,往車窗外望了去,才發現車子已經駛進軍區老長的一段距離了,地面上積着一些水,天空依然陰暗得很,蒼茫的天際裡又開始飄下了幾粒細細的雨粒,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星夜微微蹙了蹙眉,想了想,又繼續,“奶奶,我想下去走走,要不,您先回去吧?也快到家了,整天呆在家裡,很久沒有活動了,覺得……”

星夜的話還沒有落,於政委立刻眉開眼笑,和藹的將身旁的大黑傘遞了過來,笑道,“去吧,小北城也快要下班了,你順便也把傘給他送過去,奶奶回去給你們做好晚飯啊,你自己要小心一點。”

星夜微笑的點了點頭,讓司機停下了車子,小心翼翼的下了車,拉好衣服,打開傘,一步一步的往機關辦公大樓的方向走了去。

而這頭的戰北城也是準時下班,吩咐小孟將最後的一份資料送到政治部那邊,他就直接收拾東西下班了。

邁着微微有些沉重的步伐,星夜雙手緊緊握着傘,當下風有些大,吹得衣袂飄飄的,烏麗的青絲已經被盤了起來,容顏清雅聖潔,一身寬大的黑色大風衣,穿在身上顯得很不合身,但一點也不影響她那清冷而高貴的氣質。

慢慢的朝機關辦公樓靠近了,星夜也拉下了傘,專注的低頭看路,而就在眼底的星光接觸到前面那潔淨的臺階的時候,一個低沉而溫柔的嗓音立刻從頭頂傳了過來。

“大雨天的,不在家裡呆着,過來做什麼?”

語落,一抹橄欖綠赫然躍入了星夜那清冽的黑瞳之中,高大偉岸的身軀像座山似的,男人很快就走到了她的面前,有些責備的看了她一眼,但卻是那種責備中沐浴着溫柔的眼神,隨後,星夜就見他緩緩地在她面前蹲下身去,她詫異的低下頭看他,才發現自己的那鞋子的鞋帶鬆了。

“家裡都沒鞋子了?怎麼老見你穿這雙破鞋?”戰北城那修長的手指靈活的替星夜綁好了鞋帶,然後才直起身子,低着頭盯着星夜問道。

星夜緩緩的將視線從腳上的那朵算不上很漂亮的蝴蝶結收了回來,清涼的星光落進了男人那漆黑的眼眸中,有一些柔和的點點斑斕在泛濫着,她抿了抿脣,幽然開口,“這雙鞋子防滑,而且很輕,我更中意它。”

聞言,戰北城也沒有在說什麼,眸光一轉,正想從她手裡接過傘,又發現她那衣袖已經溼了,當下二話不說,又伸手替她摺好衣袖,然後才接過傘,擁着她的肩頭。

估計是下車的時候擦到了車身上殘留的雨水了,星夜蹙了蹙眉,然後才擡頭看了看他。

“回家了。”他那低沉有力的聲音傳來。

“嗯。”她應了一聲,細長纖細的素手輕輕地挽上了他的手臂,清淡語氣有些溫和,“明天休息,剛好小雪跟沐哲他們也要動身去歐洲了,我們去送送他們好嗎?他們這麼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其實有些捨不得小雪,這些天從她的電話裡可以聽出,她性子也沉穩了不少。”

“他們要離開了?”戰北城問了一句。

“嗯,其實他們本來就想離開了,要不是發生了那樣的意外,想想,還覺得挺對不起小雪的,牽連到了她。”星夜淡淡的開口。

“你要懂得換位思考,要不是她邀請你去,那就根本不會發生那樣的意外,還差點把我的孩子們給驚了,既然人都要走了,那就去送送吧,免得你心裡有疙瘩。”

“他們明天明早十一點的航班,嗯,還有,媽剛剛來電話說已經到然然那邊了,然然現在已經抵達醫院待產了,希望她能順順利利的生下兩個健康的小寶寶,沒想到,你倒是先做了舅舅然後才能做爸爸。”星夜輕聲笑了笑。

“五十步笑百步,你還不是先做了舅媽?”戰北城十分淡定的開口,深眸瞥了星夜一眼。

星夜挑了挑眉,然後也只有啓齒一笑,順着他的牽引,緩緩的往前走了去……

回到家裡,於政委還在做飯,戰北城立刻積極的給星夜放好了水,讓她泡好澡,出來之後,於政委也把飯菜準備好了,而不料到的是,辛辛苦苦的弄了一餐出來,還沒有來得及吃上一口,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是戰宅的老管家謝元寶打來的,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讓於政委連飯都顧不上吃就罵罵咧咧的讓戰北城給她叫車,載她回戰宅了,說過兩天後再回來。

其實吧,不用猜星夜跟戰北城也都知道,估計是他們的爺爺又在耍脾氣了,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憋着一肚子氣回到家裡,已經是差不多八點了,于丹簡直是氣得不行了,一下了車就直接怒氣衝衝的殺了進去。

“老夫人!您回來了!”管家謝元寶早就一臉焦急的等在大廳內,正六神無主呢。

“怎麼回事呢?那老頭子又發什麼瘋了?”於政委板着臉嚴肅的瞥了謝管家一眼,冷聲問道。

謝管家不禁擡手抹了一把汗,“老夫人,老首長他說他胸悶頭疼,不想吃飯,還咳嗽着,料想是感冒了,我已經說讓醫生過來,被老首長阻止了,已經一天了,滴水未進呢!老爺今晚有飯局,不回來吃飯了,我也是……”

於政委一聽,立馬可就火了,“這身體不舒服就得看醫生去啊,我又不是醫生,叫着我管用?他現在人呢?”

“老夫人,老首長就在書房裡悶着呢,讓他回去躺着,也不樂意,一聲不吭的。”謝管家微皺着眉頭,小心翼翼的望着於政委,“剛剛我又送了晚飯上去,但是又被老首長給轟出來了。”

毛病啊這人?於政委氣都不打一處來了,但心裡又是隱約的擔心着,皺着眉頭就往樓上走了去。

‘咳咳!咳咳!’纔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書房裡傳來的陣陣咳嗽聲,這大春天的,倒是容易感冒感染病菌的時期。

于丹這慍火才稍退了下去,吸了口氣,才緩緩的推開門……

一個略顯清瘦的身軀就那般筆直地坐在書桌前,戴着一副老花鏡,手裡執着一支鉛筆,他的面前就擺着一本攤開的書,一手微握着拳壓着嘴角,胸口微微起伏着,看來咳得不輕,但那眼神卻不離開眼前的書本片刻。

于丹只好搖了搖頭,這倔老頭子,前些日子還在跟她置氣着,讓她一下子不高興乾脆呆軍區裡十天半個月的不回來,看着他這樣子,終於也是心裡不好受,這男人啊,有的時候就像個孩子一樣,還需要你疼着哄着,當寶貝一樣,他跟你置氣的時候,你還得像媽媽慣小孩一樣,慣着他,不然就跟你鬧,于丹活了也七十多年了,跟這老頭子一起也五十多年了,也把他的脾性摸得個明明白白透透徹徹的了,雖然平時也被他氣得個半死,但等事情過後,自己冷靜了下來,有時候就會常常笑自己,都過了一輩子了,還跟他計較什麼?

這自己的男人啊,還是得自己心疼着,差點都忘記了,這老頭子的脾氣很犟,要是他跟你來真的,他就堅決不會跟你低頭,看着他在那裡吃力的咳着,於政委也只好嘆了口氣,又悄悄的合上了門,小心翼翼的下了樓。

約莫半個小時過去了,於政委才又端着托盤再次上樓了,這回倒是毫不猶豫的直接進屋了,戰老首長的咳嗽聲依然還是不斷,恍惚的燈光之中,老首長隱隱約約的感覺有人靠近,於是他便立刻警惕的偏過頭,望了過去……

只見跟着自己五十多年的老伴兒正端着一個托盤緩緩的朝自己走了過來,托盤裡擱着一個大大的碗,一股誘人而清淡的香氣瀰漫而來,沁人心脾,略帶着一股淡淡的清甜,她脖子上的圍巾還依然圍着,一身風塵僕僕的樣子,搭噶個臉,瞪了他一眼。

“你回來做什麼?咳咳,怎麼不給呆着了?咳咳!”老首長那老臉一拉,悶悶的開口,兩隻眼睛瞪得跟兩隻牛眼似的。

“回來做什麼?還不是怕沒人伺候得舒坦?大家都是革命軍人,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心安理得的把我使喚來使喚去的,弄得自己像個大地主資產階級似的,而我呢,就像你家裡的傭人一樣,我上輩欠了你的?”於政委拉長的聲音回答道,但聲音裡卻沒有一絲的火氣,一手端着托盤,還一邊從旁邊拉了一張椅子過去。

將托盤重重的往書桌上一擱,放穩了椅子,然後一屁股的坐了下去,將托盤往戰老首長的手邊挪了過去。

“冰梨綠豆粥,吃點吧,知道你都一天沒有吃東西了!跟我置氣沒必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於政委的話一落,戰老首長便微微歪着頭,垂下眼簾,眯着眼,往自己的手邊望了過去,只見那碗冰梨綠豆粥正散放着誘人的香氣,喉嚨微微有些發癢,乾澀無比,一時之間嘴裡的口水氾濫成災,枯瘦的手指微微一握,微眯着的眼睛折射出了一道倔強的光澤,暗暗的掃了於政委一眼,應有時把頭扭了回去,又掩着嘴角輕咳了幾聲,腰桿挺得筆直,直接當人家於政委不存在。

“嘿,我說你還真跟我來勁了是不?我大老遠的從軍區裡跑回來伺候你,連飯都沒顧得上吃,敢情你還有理了不是?還不趕快吃了?”於政委又把碗挪了過去,而戰老首長卻是兩手壓着書本,屁股一挪,直接背對着於政委。

見狀,於政委這回可是真有些生氣了,那眸子裡的紅色的血絲都漲了起來,深深的吸了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掙扎了一番,然後才端起碗,舀了一匙,放在嘴邊吹了吹,語氣十分的不客氣,“轉過來,張嘴!”

聞言,老首長倒是挺快的轉過了身子,見到自己的媳婦正伸着手將一湯匙的粥遞到自己的嘴邊,怔了那麼一下,看了於政委好幾眼,眼神才一軟,臉色也好看了不少,輕咳了幾聲,才張嘴,吃了下去。

“都吵了這麼多年了,你也不嫌膩,唉。”於政委一邊將食物往戰老首長嘴裡送去,一邊嘆了口氣。

戰老首長立刻兩眼一瞪,斬釘截鐵的開口,“是你自己先跟我過不去的!”

說完,又繼續吃,享受得很。

“這要在以前吧,我們都還在部隊裡,每天上下班見不着面,倒也沒有什麼,現在退下來了,孩子們也長大了,我們就互相看不順眼了,這有的時候吧,我還真覺得,我強扭了你這瓜,實在是不甜,要你這態度啊,還挺傷人的,怎麼就感覺我自己就好像倒貼貨一樣,想當初我在家裡可是千金寶貝父母的掌上明珠,怎麼到了你這裡就好像一文不值了呢?”於政委的語氣,有些無奈,想想,一輩子就這麼過來了,好像再艱苦的歲月都已經過去了,這會兒想起來真是感慨良多。

“胡說,你不是給我生了無極嗎?我有說你一文不值嗎?”戰老首長那灰白的眉毛一挑,瞥了自己的媳婦一眼,閉着嘴,又忍不住咳了幾聲,深深的吸了口氣纔開口。

“我說你這死鬼!你以爲女人的作用就是給你們男人生孩子嗎?女人也有自己的事業啊,你這人怎麼就那麼膚淺了?”戰老首長這話一出,於政委立馬就不高興了,那桌子底下的腳踢了戰老首長一記,戰老首長只好立刻伸手揉了揉被踢中的地方,精銳的眼神裡染着一絲薄怒,但是沒有發作。

“女人本來就應該在家裡相夫教子,就像我爹跟我娘。”

“行了,別拿我跟你娘比,沒有可比性。”於政委沉下臉,回道,“我們這一輩子很快就要過去了,想想,很多事情卻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唉,老頭子,你說,要是那會兒,你真的跟那個女的結婚了,你說我們現在會怎麼樣?”

“哪個女的?”戰老首長拉長了聲音。

“就是醫院那女的。”於政委沒有啥好語氣。

聽了於政委這話,戰老首長那黑眸又一眯,望着於政委那深思的樣子,人老了,就是這樣了,就喜歡想東想西,還中意給你提出好多個假如或者如果性的東西。

“我摸不準,但我知道一定比現在好!我最受不了你的千金小姐大脾氣!她比你溫婉動人多了,男人就是要娶那樣的媳婦。”說着,就接過了於政委手上的粥,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你!看來,當初我還真不應該非要賴着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眼光,家裡還給我介紹一個海歸派的,那會兒要是嫁給他的話,說不定現在都已經移居國外了,其實啊,我也知道,你這輩子這心裡頭就一直惦記着那女的,從來沒有惦記過我,想想我們這婚姻,還是挺失敗的,你說我當初怎麼就那麼傻呢?這麼久那麼死心眼的跟着你?我瞎了眼了我……”於政委越想越覺得自己悲哀,禁不住,這眼眶裡頭就微微閃爍着晶瑩,“你從來沒有好好的對待過我,哪怕只有一天,我腿摔傷那時還住着院,讓你去給我買些板栗吃,你卻跟你的老情人幽會,直到晚上纔回來,我在政治部那邊受人欺負,讓你給我撐撐腰,你也不願意,你就是恨我拆散了你跟那女醫生,所以你就折磨我,你寧願把飯讓給她吃也沒有讓我吃,我可是你的老婆,你怎麼能這樣區別對待呢?”

一股濃郁的酸味就瀰漫開來了,回想着兩人這麼一輩子走過來,於政委不禁淚眼婆娑。

一看到媳婦這樣子,戰老首長哪裡還能淡定,將手裡的碗往桌上一擱,掙扎了一下,然後才彎腰兩手輕輕地攬上於政委的肩頭,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

“咳咳!哭!就知道哭!那是她非拉着我不給走,我能怎麼地?你是我媳婦更不能走特殊了,當時又查得嚴,我能咋地?那飯都是冷的,我本來就打算丟了,她想吃就給她吃唄,不浪費國家糧食,我回頭不是又給你買了餛飩了嗎?而她吃了那飯聽說還拉了好幾天呢!咳咳!你這是什麼理?跟你結婚之後,我就安安分分的,哪有想什麼女的?我不對你好,我會每天都那麼準時回家?週末也安分的呆在家裡?咳咳!咳咳!”戰老首長一面陰着一張臉開口,一面伸手往於政委臉上一抹,掌心裡立刻溼噠噠的,戰老首長這心裡頭就疙瘩那麼一下,這打仗的事情,他會,可是他不會哄女人啊!往常吵了,要麼,他就頂回去,要麼乾脆默不作聲的甩門而去。

經過長達五十多年的婚姻,此刻,戰老首長覺得,這哄女人絕對是一門難度很大的技術活!

“成了,咳咳!別哭了,都是老太婆一個了,像什麼樣子?我感激老太婆你給我生了這麼一個優秀的兒子,咳咳,感謝老太婆給我維護好這麼和睦的一個家,感謝老太婆把我的子孫們帶得這麼好,就憑這等光輝的功績,你就絕對有資格記入我的史冊之中,名垂千古,永垂不朽!”戰老首長一臉正色的開口,那勁頭就好像對着莊嚴的五星紅旗宣誓一樣,還一邊伸手輕輕的拍着自己媳婦的後背,這會兒,倒顯得像一個貼心的老伴了。

“你從來不會心疼我……對待別的同志永遠比對待我熱心!”於政委可是越哭越帶勁了,嘴裡控訴着戰老首長的不是,把戰老首長的胸前的衣襟都哭溼了一片的。

“老太婆!咳咳!你這都在胡思亂想着些什麼呢!誰說我不心疼你?咳咳!我當然稀罕你!想着什麼呢!”戰老首長有些緊張的酡紅了臉。

真不愧是抓思想政治工作的,還真是有一套,這眼淚絕對是女人的秘密武器,就看你怎麼用了!看吧,這不就把人家戰老首長唬得間接表了白了嗎?

罷了,能讓他說出這麼一句,她也算滿足了,不然還能祈望他能說一些什麼甜言蜜語來?聽說,這男人啊,就喜歡女人那漂亮的臉蛋,而女人呢,就喜歡男人的甜言蜜語……

於政委這才哽咽的抹了一把淚,從戰老首長懷裡擡起頭,見到自己的男人酡紅着一張臉,不太自然的樣子,難得也不去揭穿他了,倒是緩緩的放開了戰老首長,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

“幹嘛去?”戰老首長有些緊張的問了一句。

“去給你拿藥!管家應該從醫生那裡取藥回來了!你把碗裡的粥吃完就趕緊洗澡去!我再去給你熬壺涼茶。”於政委這回的語氣可是好了不少,語畢,人也消失在門外了。

結果,那一天晚上,老夫妻倆總算和平和氣下來了,戰老首長也睡得舒坦了,呼嚕聲還是跟雷聲似的那麼大,但於政委這下子也覺得好聽了不少,還真別說,要這些天吧,聽不到他那呼嚕聲,她還睡得不安穩了,都習慣了,那麼多年的夫妻了,缺點也都變成了優點,活到這歲數了,很多東西,其實都是看得很開了!

星夜跟戰北城很早就到達機場了,兩人也沒有乾等着,戰北城拉着星夜直接到了二樓的咖啡廳,叫上了一杯咖啡,星夜則只能喝上一杯熱椰奶,北城同志啥都安排得好好的,就連三餐吃什麼,今天要穿什麼衣服,都給星夜拿捏好了,這讓星夜感動之餘,也有一些無奈,她就覺得吧,她現在還不至於讓他事事都替她做的程度,這肚子也才五個多月,往後還有五個月,而且還會越來越艱難,每次都會陪她去做檢查,書房的書架上已經開始疊着幾張寶寶的‘相片’,他還細心地在上面用一些小紙片標註着時間。

戰北城一坐下來,就隨手拿了一份報紙漫不經心的翻看了起來,眼前的咖啡根本就沒有碰,跟了他那麼久,星夜終於也知道,其實他根本就不喜歡喝咖啡,尤其是加了糖的咖啡,他說咖啡的味道來得太過於濃郁,還不如茶好喝,對飲茶的文化,也略有研究,這也是某一次偶然的機會,她撞見了他跟父親飲茶聊天的時候瞭解到的,棋藝也不錯,跟父親倒是挺合得來的,所以,每次一起迴風宅之後,其實,更多的時候,都是他在陪着遠藤凌川,這男人很孝順,星夜一直這麼認爲。

一接到星夜的電話,蘇沐雪就提前出來了,但是她叫上了蘇沐哲,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大家既然都已經講開了,當做朋友一樣坐坐也好。

“坐吧。”星夜伸手指了指自己對面的那一排位置,開口道。

“你們等很久了嗎?我一接到你的電話就立馬趕了過來了!”蘇沐雪臉上洋溢着一道迷人的微笑,一手拉着蘇沐哲坐了下來。

星夜搖了搖頭,“也是剛剛坐下來沒多久,他還一口咖啡都沒有喝下呢,就是覺得這次你們離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次見面,所以就想來送送你們。”

這離別的時刻,總是顯得很傷感,星夜此話一出,蘇沐雪臉上的笑意頃刻之間就有些凝固了,美目裡溢出了一些不捨的流光。

“星夜姐姐……”蘇沐雪吸了吸鼻子,雙手忽然越過了桌面,緊緊地抓住了星夜擱在杯子旁邊的雙手,有些喑啞的聲音傳了過來,“我會給你打電話的,爸媽跟哥哥他們打算送我去美國進修,一年之後我纔會回到歐洲,回到蘇氏幫忙管理蘇氏,你說得沒錯,時尚界終究還是年輕人的世界,我也在裡面混了那麼多年了,早就該下來,要不是因爲我的身份,說不定早就被判出局了,我一定會好好學習,把身上的毛病都改過來,我要像你一樣做一個新時代富有愛心的女強人,我最近一直在回想着我以前做過那些事情,我忽然發現,那樣的自己真是糟糕透了,而最近的時光,纔是我最快樂的時光,我……”

清醒過來的蘇沐雪似乎比以前脆弱了很多,尤其是在星夜的面前,纔沒幾句,那眼淚又開始流了下來,如果你也是經歷過這樣的歷程,那麼,你一定就會知道這種感覺,知錯就改,永遠都不會晚,重要的,不是別人怎麼看你,而是你自己怎麼看自己,是你自己心靈上的救贖,是你自己對自己的交代,那是一種在黑暗中掙扎了很久,就在你以爲自己就要被黑暗吞噬的一瞬間,一道耀眼的光明穿破了所有的黑暗,於是你的意識漸漸的清醒了,掙扎着往那道光明爬去,然後你就真正獲得了新生,是鳳凰涅槃後驚豔的重生。

想到這裡,蘇沐雪終於也知道爲什麼星夜之前跟她說過,許多死刑犯,爲什麼到最後的一刻,總喜歡仰着臉,面對着陽光了……

星夜欣然淡淡的笑了笑,扯過紙巾遞給了蘇沐雪,“看到你進步這麼大,我真的很高興,我跟北城一直想好好的謝謝你救了我,救了我們的寶寶……”

“星夜姐姐,你千萬不要這麼說,不然我有感覺我的罪惡感又深了,要不是我讓你過來,你也不那樣,最後還讓戰首長給我獻血,真是對不起,還好你跟寶寶都沒事!不然,我一輩子也不能原諒自己了!呵呵,其實那麼一刀下去也沒有多疼,就是天天躺在醫院覺得煩悶,不過還好了,你經常過去陪我,這一刀也算值得了,還給自己物色了這麼好的姐姐!”蘇沐雪一面擦着眼淚,一面又哭又笑的開口。

服務生很快就將咖啡端了上來,星夜索性就幫蘇沐雪加糖,卻不料被蘇沐雪攔住了。

“我也想試試這苦咖啡的味道是怎麼樣的!我之前又去了好幾次明月半清風,黃姐說你喜歡喝不加糖的咖啡!”蘇沐雪笑了笑,然後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下去,便立刻皺起了眉頭,根本沒有辦法下嚥,還是得加了糖。

“星夜姐姐,其實吧,你跟戰首長這麼坐在一起,確實比跟我哥坐在一起配多了,小時候跟爸爸媽媽上街,遇到那些身穿軍裝的解放軍叔叔也覺得他們好帥啊,念大學那會兒,我還偷偷的暗戀過我們的教官,嘿嘿,星夜姐姐,我也想做軍嫂,不然,你給我介紹一個吧”蘇沐雪忽然兩眼發亮的望着星夜,敢情這小丫頭還想來真的了!

“這個,我可不認識什麼合適的。”星夜微微蹙了蹙眉,又喝了一口椰奶,然後轉過頭擡着那雙清涼的眼眸,望着那神色嚴峻的男人,淡淡的語氣飄了過去,“你看看軍區裡有哪個合適的?那個新上來的李少校挺不錯的,不然你改天介紹一下?”

誰知男人緩緩的將視線從報紙上移了下來,瞧了自己妻子一眼,又淡淡的掃了掃對面的女子,低沉的聲音毫不客氣,“人家有未婚妻,而且她不適合做軍嫂。”

“啊?”蘇沐雪立刻就垮下了臉。

‘噗!’蘇沐哲有些不淡定的噴了咖啡,還好他及時的伸手捂住了嘴,俊美冷冽的臉上拂過了一道可疑的尷尬,略略微紅。

星夜心裡頭也暗暗的不滿了男人的直接,怎麼也要顧全一下人家的自尊的,於是她不禁扭頭瞪了他一記,吸了口氣,只好打圓場,“他就這樣,你當做沒聽見就好,對了,給你帶了一份禮物,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時間也比較趕,但是卻是我的心意,再過個一個多月,你的生日也到了,我沒有辦法過去給你慶生,就提前把這生日禮物給你吧,希望你會喜歡。”

星夜說着,便低頭從自己身旁的袋子裡拿出了一個卷軸畫一般的東西,遞給了蘇沐雪,“打開看看。”

蘇沐雪微微一怔,很快就伸手接了過來,在蘇沐哲那同樣詫異的眸光中,輕輕的打開了卷抽,一幅美麗的畫面就這樣躍入了眼簾。

一個青春活波的少女一身雪白的美麗公主紗裙,柔順秀麗微卷着的長髮披在身後,頭上還帶着一個美麗的花冠,手裡還抓着兩枝嬌麗的紅玫瑰,就坐在潔淨的階梯上仰着頭望着蔚藍的天際……

“這不是……這不是……星夜姐姐……”見到這麼一幅畫面,蘇沐雪禁不住又是淚眼婆娑了起來。

“就是你二十一歲的生日那年的那個畫面,我一直都很羨慕你單純美麗得像一個公主,所以那個畫面就定格在我心裡了,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挺清晰的。”

“可是我哪裡有星夜姐姐畫得這麼漂亮!”蘇沐雪喉嚨裡充滿了酸澀。

星夜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倒是轉頭望向了不發一語的蘇沐哲,微垂下眼簾,想了想,才低聲開口,“我希望你幸福,下次遇到合適的,不要再放手了,感情,其實是需要雙方去經營的,大家都站在同一個位置上,沒有先來後到,只有有沒有感覺。”

蘇沐哲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星夜一眼,然後便又移開了視線,一隻手緊緊的抓在衣袋裡,沒有人知道,那隻手的手心裡,其實正緊緊的握着一枚空彈殼還有一顆星星耳釘……

半杯咖啡下去,時間也到了……

“星夜姐姐,戰首長,你們不用送了!我們走了!有空一定要常聯繫,星夜姐姐,我到美國那邊也會給你打電話的,有時間一定要去看我們!一定要去!”蘇沐雪依依不捨的一次又一次的回頭,一面朝星夜揮着手。

蘇沐哲則也是回過頭,深深的望着星夜,直到蘇沐雪拉了拉他,他纔回過頭,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星夜輕輕地點了點頭,微擡着手揮了揮,而就那樣穩如泰山一般筆直的站在她身後的男子卻是一臉嚴肅深沉。

就這樣,蘇沐雪跟蘇沐哲都走了,空彈殼沒有還給星夜,那顆星星耳釘也沒有……

很久很久之後,蘇沐雪這麼問蘇沐哲,哥,你覺得你真的愛過星夜姐姐嗎?

蘇沐哲聽了之後,沒有回答,但每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那森冷的眼眸裡總會變得有些柔軟,也有些溫暖,卻也會帶着莫名的惆悵,也許是在追思着這麼一段逝去的美好吧,他跟她之間,終究只是兩條不會相交,只會相遇的兩條平行線,你往着一端走,而她卻是往那一端走。

其實,他也是真的愛她,蘇沐哲是真的愛風星夜的,但是……

“你知道嗎,其實很多時候說再見之後,卻往往不能再見了,我記得,我當初畢業之後,也跟她們說再見,但是這麼多年過去,大家卻都不再聯繫過,我現在都差點忘記她們的容貌了,瑩瑩說,離別的時候往往是最能體現一個人感情的時刻。”星夜輕輕地靠着戰北城的肩頭,淡淡的開口。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有什麼?”戰北城似乎見慣了這樣的場景,所以倒是顯得很平靜。

“我知道,不用你每次都像老師教育學生一樣跟我講什麼大道理,我不是你的學生你的士兵。”星夜悶悶地開口,“我只是覺得挺……”

“我要有你這樣的士兵,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嫁給我那麼久,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主動出去鍛鍊過,難得拉你起來一起鍛鍊幾次,哪一回不像一頭小豬一樣矇頭睡得昏天暗地的?”戰北城黑眸裡那柔光一閃,揚起了嘴角,右手的食指一曲,輕輕地彈了彈星夜的額頭。

星夜立刻擡手捂住了額頭,拉着臉瞪了他一記,頓時也不客氣的捏了捏他的腰以示報仇,這女人的手勁兒還是挺大的,戰北城只覺得腰間傳來了一陣劇痛,但也只能咬着牙忍着。

“別鬧,開着車呢!”硬是忍着疼痛,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傳來,星夜才微微鬆了鬆手,又假惺惺的幫他揉了揉。

舒了口氣,這才幽幽的靠着他,懶洋洋的往車窗外望了去,邊開口道,“我又沒有時間……”

“懶的人通常的藉口就是沒有時間,你就在這些人裡面。”戰北城沉聲道,“我記得剛剛結婚那時候,你每天都起得很早,但也沒有見你出去鍛鍊過,而且,你那時候還沒進公司。”戰北城的話直接把星夜姑娘駁了個啞口無言。

“開你的車了,趕過去看看那邊的情況,藍阿姨不在,當初還讓我幫忙照看着一點呢!”

……

車子徐徐駛進智仁中學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送走了蘇沐雪跟蘇沐哲之後,星夜跟戰北城又去步行街逛了一下,買了一些東西,然後用過午餐之後,纔過來的。

智仁中學是由一個老校區加上現在正在建設的新教學大樓,跟新的學生公寓,教師公寓還有學生食堂構成的,原來的老校區也就是幾棟簡單的建築物,一棟教學大樓,兩棟學生公寓樓,兩棟老師公寓樓,簡陋的操場,還有一個塵土滿天飛的足球場,足球場的角落邊上還擺着幾張有些殘破的水泥乒乓球桌,如此條件甚是簡陋,而且還是一個私人院校,這樣沒落了下去,它的校長就直接把它給轉讓了。

藍姍姍這次本來就是打算好了要在Z市落葉生根的,所以一買下這個學校,就開始全身心地投入了學校的建設當中,她把學校周圍的空地都盤了下來,原來的校區就擴大了將近五倍,再加上星夜跟溫偉達他們的幫忙,親自由一些有經驗的設計師來擔任學校的設計方案,資金雄厚人力資源充足,學校很快就建得有模有樣的,各項簽證也都在緊張的進行中,稍有搞不定的,就讓戰無極,或着戰北城督促一下,很快就直接過關了。

因爲學校裡還沒有招進學生,所以這校園裡顯得格外的安靜,正是休息的時間,工人們也還沒有開始上班,今天週末,大家休息的。守門衛當然認識星夜,因爲之前她也跟着藍姍姍來過一次的,就在藍姍姍離開將要返回新加坡的前一天,很快的打開門放星夜進去了。

“把車靠邊停下吧,我們邊走邊欣賞!”星夜淡然開口,緩緩的坐直了身子。

戰北城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之後,便熟練地把車子停在靠邊上,然後利落的下了車,繞了過去,體貼的將星夜扶了出來。

星夜微微擡手,示意他不用扶着,她自己的身體當然自己知道的,他太緊張了!

潔淨的水泥大道兩旁種滿了水榕樹,偶爾也攙和着一兩棵芒果樹,長得挺高大了,看來,原來的老校區也是有些歷史了,樹下偶爾會有那麼一兩張石桌石凳的,或者粉刷得深綠色的長椅,是供學生平時休憩或者看書用的,長長的一條大道一直往裡面延伸,幾乎看不到頭了,現在已經春天了,樹上的老葉子也沒有掉光,嫩葉倒也開始長出來了,順着茂密的枝椏這麼一遮,整條道路就好像遮了一把傘一樣。

“這棟就是綜合大樓了,以後的辦公室還有什麼多媒體教室就是在這棟樓裡面,你知道這棟大樓是誰設計的嗎?”星夜纔剛剛沒走進去幾步,遠遠望着大道的盡頭,一棟雄偉的大樓拔地而起,約莫十幾層吧,還沒有建成,不過看樣子也快了。

“誰?”戰北城問道。

星夜淡然一笑,紅脣微啓,“是致遠,我沒想到,他竟然是建築設計師!還是藍阿姨告訴我我才知道的,在新加坡那邊還建立了一個建築公司,雖然規模不是很大,但是口碑很好。我真是看不出來!”

戰北城微微擡頭,順着星夜的視線望了去,大致的瀏覽了周圍的景色一番,然後欣然點了點頭,“不錯。”

“走吧,我們去辦公室,致遠應該在那邊,剛剛給他電話,他讓我們直接去辦公室,他正好跟包工頭談事情呢,看看有沒有幫得上忙的。”

很快,順着長長的水泥大道一路往裡走,穿過了一座頗有古代風味的石拱橋,再繞過圖書館,便來到了一棟看起來有些陳舊的大樓前,星夜一路行走的速度不快,走得挺穩的,兩人很快就停住了腳步。

星夜吧,現在在害怕爬樓梯,身子有些重了,沒爬上幾層就累得要死要活的,眼前的大樓一共六層,但是不設電梯,很明顯,目的就是讓學生多多爬爬樓梯,當做鍛鍊身體吧。

蹙了蹙眉,也只有硬着頭皮,往樓梯口走了去,慢慢爬吧!

然而,她纔剛剛伸腳跨上一步,身子一輕,頃刻之間就被戰北城輕鬆的抱了起來。

“在幾樓?”

“六樓。”

結果,某同志一口氣就直接把人抱上了六樓,連氣都不見喘一下,不得不佩服他的體力。

“放我下來了,我可以自己走了。”星夜可不好意思讓他這樣抱着她過去,弄得像搞什麼一樣。

戰北城倒也沒有拒絕,小心的彎腰將星夜放了下來,星夜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裳,又踮着腳尖幫他拉好衣領,然後才提着步子,往辦公室裡走了去。

遠遠的,還沒靠近辦公室,便已經聽到一陣輕快的音樂傳了過來,星夜微微疑惑的停下腳步,望了戰北城一眼,然後才加快了腳步。

一陣清越的笑聲傳了過來,聽得出來,是藍致遠那毫不拘束的笑聲,接着一個輕盈如春天的溪水般叮咚的笑聲也響起了,只是這笑聲……

是康蘭的笑聲!星夜頗爲意外的挑了挑眉,黑瞳裡迅速的閃過一道狡黠而神采四射的流光,輕輕的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的靠近。

果然,辦公室裡就兩個人,藍致遠正穩穩的坐在辦公椅裡,捧着個一個飯盒在享受的吃着飯,面前還擺着一大堆文件,桌面被弄得十分的亂,康蘭則是坐在辦公桌前,整理着文件。

“嗯,這飯菜真不錯!你燒菜的功夫真好!下一頓再給我做這個吧,好久沒有吃到那麼可口的飯菜了,上帝真是對我太好了!蘭蘭,你是除了我姑姑外,第二個做飯相當有水準的人!謝謝!”藍致遠一邊狼吞虎嚥的吃着飯,一邊不吝的翹起大拇指表揚着康蘭。

康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微紅着臉,但卻笑得落落大方,“都是一些家常便飯,院長奶奶說你這段時間經常過去照顧孤兒院,還經常給孩子們帶禮物的,要說感謝,也應該是我感謝你,聽星夜姐姐說,智仁中學還願意接受所有孤兒院的學生,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的謝意,所以,就只能略盡綿薄之力,就當做對你的答謝吧。飯菜都是直接拿廚房的菜做的,那個,素菜居多……”

藍致遠一邊含着飯,倒也是真性情的人,一點也沒有嫌棄人家康蘭做的飯,“哪裡話啊!素菜都做得這麼好吃!我也不太喜歡葷腥的食物,不然這樣吧,你以後要是有時間,就多給我做幾餐飯吧,我還要在這邊呆好長時間的,週末就會在這裡,辛苦你了!”

“只要你不嫌棄,當然可以了,呵呵!”

康蘭笑了笑對眼前的男子充滿了讚賞,很少見到像他這樣高貴的公子哥竟然還能這樣的吃苦耐勞的,看看着他身後那一箱泡麪,就知道估計是平日裡忙得連飯都沒有時間吃了,而還這樣的真性情,一點也沒有瞧不起人的樣子。

“哎,蘭蘭,聽說你是交警啊,怎麼樣,工作辛苦嗎?”藍致遠是一個很健談的人,跟他在一起,絕對不會擔心沒有話題。

康蘭想了想,欣然笑了笑,“是啊,我現在就在市區做交警,是星夜姐姐跟姐夫他們幫忙的,要不是他們,我估計還在鄉下小鎮熬着呢,離孤兒院又遠,想要回來一趟都要費好長的時間。至於這辛苦不辛苦的,怎麼說呢,我把它當成一個有意義的事情,就不會覺得辛苦啊,更何況,能做一個交警,也是我的一個夢想,不過還是得感謝星夜姐姐,要不是她,我也不會有今天的成績,說不定現在都是壞孩子一個了!”

說到星夜的時候,康蘭的眼中充滿了感激與思念。

“嗯,說得也對,當成有意義的事情來做,你就覺得充實,自己喜歡的工作,總是會盡心盡力的把它儘量做得完美,就像我熱愛建築學一樣,星夜倒是挺熱心腸的。”藍致遠笑道。

“當然了,院裡的孩子一聽說星夜姐姐要來,今晚上保準就睡不着覺!我那時也是,是激動來着。”

“你也不賴啊,我看孩子們一聽說你回來了,也都樂翻了天了。”

“他們是因爲肚子餓了,所以看到我回來,就知道有好飯菜吃了!”康蘭笑道。

康蘭也是一個伶俐善良的女子,星夜看到她能如此的真誠,心裡自是十分感動。

“聊得這麼開心,我是不是不應該打擾你們呢?”

就在兩人聊得正開心的時候,一個清涼略帶着柔和的嗓音穿過了雨後的竹林,幽幽的飄了過來。

“星夜姐姐!(星夜!)”兩個聲音一同響起,康蘭刷的一下迅速的回過頭,一看到星夜那依然清雅美麗如昔的容顏,不禁一笑,很快就迎了上來。

“姐夫!”接着,康蘭就發現了門邊的戰北城。

戰北城點了點頭,很快的扶着星夜往沙發上坐了去。

“哎喲,稀客啊你們!星夜,我還以爲你就一個人過來呢!竟然把戰首長也帶過來了,我馬上給你們泡茶!”藍致遠說着,立馬就放下了手中的飯盒,火速的給兩人泡茶。

“隨意就好,既然大家都熟了,叫我北城就可以。”戰北城低沉的開口道。

聞言,藍致遠立刻搖了搖頭,“那怎麼成?不然,我就叫你城哥吧,這樣親切一點,反正我們也快成爲親戚了,叫你城哥也沒有什麼不對!”

利落的從茶櫃裡取出兩包速沖茶葉,很快就將茶給泡好了。

“來,城哥,星夜,喝茶!條件簡陋,不要嫌棄啊!”藍致遠滿臉笑意,熱情如火的將茶端到了星夜跟戰北城的跟前。

“你們也坐吧,別站着。”星夜淡然笑了笑,指着對面的沙發對着康蘭開口。

康蘭這纔拿過桌上的茶,繞了過去,坐了下來,藍致遠端起飯盒旁邊的茶,灌了幾口下去,然後又滿上了,才走了過來。

“星夜姐姐,你最近還好吧?上次看到姐夫一個人過來,大家都挺掛念你的,都想快點看到你的寶寶。”康蘭說着,兩眼又放光的往星夜那凸起的腹部望了去。

“還遠着呢,最近行動不太方便,所以就不過去了,以後有的是機會。今天過來就是想看看這邊的情況怎麼樣了,希望能趕在暑假結束之前完工,孩子們能到這裡上學了,我記得院裡已經有幾個孩子達到上學的年齡了,不能耽誤的入學的時間。”星夜輕聲解釋道。

“放心吧,現在各項工程都差不多收尾了,一定可以在暑假結束前辦起來的,由我親自督戰,你還不放心?”藍致遠笑道。

“嗯,藍阿姨又不在,之前還託我多照看一下,現在,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就只能拜託你了,錢方面,不夠的話儘管開口,或者可以直接到風氏找到鍾叔叔,我已經跟他交代過了,他會給你想辦法的,若是政府那邊不行,你就直接跟他說吧!”星夜說着,便伸着拇指指了指戰北城,喝了一口茶下去,然後眸光才落在了戰北城身上。

“有需要的地方,可以直接開口。”戰北城也給他們吃了一口定心丸,反正是公益造福社會的事情,方便的話就行個方便,反正問心無愧就行。

藍致遠點了點頭,“有你們的幫助,智仁中學一定能辦起來的,姑姑說,這所學校就叫智仁中學了,智慧與仁愛並施,這樣,相信星夜你也應該滿意了吧,這可是依了你的意思了,之前你又不滿意預定好的名字,所以姑姑索性就取了這麼一個了。”

星夜一聽,自是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

“藍阿姨有沒有說她什麼時候回來?我都好些天沒有聯繫到她了。”星夜總算把今天的另一個目的問了出來,她很緊張遠藤凌川跟藍姍姍之間的發展,偏偏遠藤凌川就沒有告訴她,害得她乾着急。

星夜的話一落,藍致遠便微微挑了挑眉,笑道,“怎麼?遠藤叔叔沒跟你說嗎?我姑姑暫時不回來了,她很快就處理完那邊的事情了,過兩天就直接從新加坡飛往日本了,遠藤叔叔已經安排好了,我本來還想親自陪姑姑過去的,但想想姑姑又不是沒有出過遠門,既然遠藤叔叔關照着,那我也就放心了!”

“什麼?藍阿姨要去日本找父親?”星夜怔了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又想了想,這也沒有好奇怪的,父親一向對母親的事情是非常的熱心,這段時間相信也熬出了火候來了!

“是啊,後天晚上應該就會抵達新加坡了吧。”藍致遠聳了聳肩開口道。

星夜微微蹙着眉,偏過頭望了望戰北城,頓時頗爲無奈,但那美麗的星眸裡卻盈滿了柔和的光圈。

之後,幾人又聊了一些關於學校進展的事宜,見到包工頭過來找藍致遠,星夜跟康蘭也就離開了。

“致遠不錯,康蘭,你可以考慮一下,總不能因爲孩子們耽誤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你也不小了,總要找到一個依靠的。”星夜徐徐的邁着腳步,眼角淡淡的餘光掃了康蘭一眼。

康蘭一聽,立馬臉頰就微紅了起來,“星夜姐姐,你在說什麼呢!我只是給他送餐飯罷了,再說了……”

說着,聲音間忽然就低了下來,微染着一絲落寞,“我哪裡配得上人家?”

康蘭的話一落,星夜心底便微微沉了下去,徐然停下了腳步,很快就轉過了身子,面對着康蘭,語氣很清淡,“你們若是真的能兩情相悅,根本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任何人在感情面前,都是平等的,更何況,誰說你配不上他?你能自食其力,善良大方,溫柔體貼,就憑這幾點,你就足以配得上任何人,請相信我,致遠是絕對不會在意你的出身。”

星夜明察秋毫,要知道,能以一碗泡麪解決溫飽問題的男子,相信不會是那種唯利是圖的人,他是一個很真摯的人。

“星夜姐姐,你就別取笑我了,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相信自己的,一定像你所說的那樣,寧願不愛,也不會愛得卑微,我長大了,星夜姐姐,你就放心吧,屬於我的幸福,我一定會大膽地去追逐的。”康蘭大方的笑了笑,微低下眼簾,望着星夜那凸起的小腹,眼神很溫柔,細細的聲音傳來,“好期待寶寶的到來啊,姐夫,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好星夜姐姐,那個,星夜姐姐一向不太會照顧自己的,院長奶奶還經常唸叨着呢,前些天還做了一些湯圓想讓我送過去給的,但是我又趕不上休息的時間。”

“總還有機會的,好了,你不是要回你們交通局嗎?一起吧,反正也順道。”

“好啊,那就省一塊錢的公車費了!”康蘭笑了笑。

而一直走在她們身後的戰北城一直沒有說話,走到了車邊的時候,才紳士的替她們打開車門,車子便穩穩的駛離了智仁中學。

——

直接將康蘭送到交通局,也纔是下午三點半,星夜說不想回去那麼早,好不容易纔讓他徹徹底底的陪自己一次,她必須充分的利用資源,不過,星夜似乎忘了,戰北城可是每逢休息幾乎都是陪着她的,越來越不懂得滿足的小飯桶……

車子徐徐的從繁華的街道上駛過,來來往往的人潮不斷,有手牽着手的老爺爺老太太的,當然也有相擁緩緩走過,開心的共享着一個冰激凌的小情侶,其實吧,看到這一幕,星夜也是挺羨慕的,記憶之中,他們就很少有這樣的機會,他忙,她也忙,雖然從來不想去要求他什麼,但她也是一個女人,看到人家甜甜蜜蜜,眼裡有時候也會揉進了沙子一樣,有些眼熱。

和煦柔軟的春風穿過人羣,幽幽的掃過了車窗,拂了過來,垂落在額前的細細的劉海立刻輕揚了起來,淡淡的幽香悄悄的盈滿了整個狹窄的空間,星夜乾脆兩手臂一疊,撐在了車窗的窗框上,嬌小的身子一片,直接趴在窗框上看着人行道旁漸漸後退的景色,一時之間,這車內靜謐得很。

“小心着涼了,回來,把車窗關上,星兒。”一陣涼意襲來,戰北城不禁微皺了皺眉頭,轉過頭便看到星夜正百無聊賴的趴在車窗上,忍不住又擔心了一把。

“我沒事,穿了那麼多的衣服!”星夜淡然回了一句,腦袋裡忽然就緩緩流淌過一絲奇異的細流,悄然直起身子,轉過頭,望着依然還是劍眉緊鎖着的男人,眼神閃爍了一下,抿了抿脣,又繼續,“我們去約會吧,好嗎?”

“約會?約什麼會?現在不就我跟你嗎?正約着。”戰北城有些不明所以的望了一臉希翼的星夜一眼。

聞言,星夜立刻蹙起了秀眉,“那不一樣,你就跟我約一次會不行嗎?”

“行了,別鬧了,早點回家吧,都逛了一天了,回去給你做好吃的,這街上人多,擠擠嚷嚷的,有什麼好約會的,我們回家,晚上我陪你散步。”戰北城耐心的哄着,語氣輕柔似春水一般。

星夜一聽,就是不樂意了,又開始鬧小脾氣了,星眸裡浮起了兩道氤氳的不滿,但眼神卻很清冽,微涼,“你在敷衍我不成?整天呆在家裡很無聊很悶,我就想讓你陪我出來走走,你覺得很委屈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擔心你身體,而且,剛剛不是逛過了……”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只不過讓你陪我跟寶寶走走而已,我現在就讓你陪我約會,你馬上給我找地方停車,我要下車,要不要下車你自己看着辦。”星夜淡淡的開口,語氣很輕,但卻讓戰北城頗感無奈,只好沉默。

良久,也沒有見到戰北城迴應自己,星夜心裡就開始悶了,看着男人那有些陰沉的臉,頓時也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不好,但星夜絕對是一個知錯就改的乖寶寶,所以,淺淺的吸了口氣,素手一伸,輕輕的拉着戰北城的衣袖,擡着一雙清眸,可憐巴巴的眼神裡染着一絲乞求,柔軟的紅脣緊閉着,迎上了男人掃過來的,那深沉的眼眸,星夜又怔怔的放開了他的衣袖,默默的垂下了頭,那樣子,委屈得不行,看得戰北城心底又是一陣狂抽,胸口傳來一陣微弱的疼意,當下便一手攬過了星夜,狠狠的吻了一記,然後才緩緩的將車子往前邊不遠處的泊車位駛了去。

“約會,滿意了?”大爪憐愛的摸了摸靠在自己胸口的小腦袋,然後偏過身子,替她解開了安全帶,“下車了。”

有他在,她一點也不擔心,更何況,醫生還說了,適當的出去走走,聽聽外面的聲音,對寶寶有好處。

“你想去哪裡玩?”戰北城擁着星夜的肩頭,穩穩的站在人行道旁,沉着聲音問道。

星夜微擡起頭,淡漠的視線掃了四周一遍,最後便拉着戰北城往對面那座看起來挺熱鬧的娛樂城走了去。

其實星夜並喜歡來這種熱鬧吵雜的地方的,但是,不知怎麼的,今天身邊就跟着他,忽然就特別想來這裡一次,就他們兩個。

包廂的環境很好,是高檔級別的,因爲這樣裡面的煙味纔沒有那麼濃郁,星夜便直接給點了,侍者將一些精緻的水果點心,跟潤喉的茶水端上來,給他們調好了麥之後,便安安靜靜的退下去了。

星夜很快就走了過去,將腳上的鞋子一脫,往沙發裡坐了去,然後彎着腰優雅的取過兩隻杯子,潤洗了一番,然後才倒上了潤喉茶。

“你想讓我聽你唱歌?”戰北城挑了挑眉,將手裡的小提包往沙發旁放了去,然後才緊挨着她坐了下來。

脣邊逸出了一抹絢麗的笑意,很快就挪了過來,一手抓過桌子上的麥,放進他手裡,舒舒服服的枕着他的大腿睡了下來,春雨般溫柔而清越的聲音十分耐聽。

“是我聽你唱,我發現你這個人很懶,你從來不給我們的寶寶做胎教,每次都是我自己一個人跟寶寶玩,所以,從下個月開始,你必須要給寶寶們做胎教了,不然寶寶生下來就不認你了,你說你不懂得唱歌,今天,我們就學學兒歌,今天的任務是,你必須最少學會10首兒歌,回去一首一首的唱給我們的寶寶聽。”

星夜心裡早就下了決定了,一定要爲寶寶們調教出一個稱職的好爸爸,她要讓她的孩子們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長大。

星夜的話一落,戰北城立馬就沉下來了臉,黑眸裡閃過一道難以察覺的尷尬,“有你唱給他們聽不就行了?我五音不全的,唱什麼呢?寶寶聽了會不高興的。”

“那不成,五音不全也可以學,你是寶寶的爸爸,我只負責扮演好媽媽的角色,又替代不了你,你就辛苦一點學一下,你不是挺聰明的嗎?這點一定難不倒你的,寶寶都那麼大了,他們已經有感覺了,你要經常給他們胎教,他們以後才更親近你,我可不要我們的寶寶像別人一樣,跟爸爸媽媽都不親。”星夜擡着那美麗的清眸,幽幽的望着戰北城。

戰北城皺着眉頭沉默了……

“你就學一下,好不好?好不容易趁有空閒時間的,教育要從胎兒抓起,你難道不希望我們的寶寶聰明一點嗎?你唱嘛,不然,你開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嗯?”星夜輕輕的拉着戰北城的衣袖,低柔的嗓音裡已經染上了一絲撒嬌的意味。

“真的什麼都答應我?”戰北城一聽到星夜的話,那深邃的眼眸便立刻燃起了一道微弱的火焰。

星夜輕輕地合上眼,點了點頭,然後才落落大方的望着她。

戰北城一手攬過星夜,大手往她那小腹上輕輕的摸了去,視線卻不偏不倚的落在星夜那柔軟美麗的紅脣上,意思很明顯。

唉,星夜微微在心裡嘆了口氣,素手也摸了摸自己那小腹,寶寶們,媽媽爲了你們,連色相都犧牲了,你們以後一定要孝順媽媽,聽媽媽的話……

想了想,才緩緩地伸手,攀上戰北城的脖子,微仰着身子,拉下他,輕輕的吻上了那微涼的薄脣,稍稍試探了一下,見他依然穩如泰山,無奈之下,才加深了這個吻,而被星夜這麼一撩撥,戰北城立馬就不淡定了,立刻接過主導權,直接進行一個法式長吻,感覺到星夜微微喘着氣,然後才猶意未盡的放開了她。

“我去選歌!”星夜有些呼吸紊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很快就爬了過去……

輕快的音樂很快就響起了,星夜迅速的爬了回來,一手執着另一個麥,然後躺會戰北城懷中。

“跟着唱,很快就學會的。”拍了拍他的大腿,星夜催促道。

“聽兩遍再唱才容易學會。”戰北城有些痛苦的瞪着眼前的大屏幕,想他堂堂一大好爺兒們,一首長,讓他唱這種幼稚至極的兒歌,這比讓他來個馬拉松越野長跑更來得痛苦艱難。

“星兒,我回去給寶寶講故事就行了,不然,唱軍歌,軍歌也成,不需要學這個,回頭買碟放機子裡讓他們聽着就成了。”戰北城壓低的聲音,悄悄的在星夜的耳邊開口。

“不成!我就要你學,你都……我了,怎麼能出爾反爾?”星夜立馬就拉下了臉,有些幽怨的望着戰北城,似乎沒有打算放過可憐的男人,“快點,跟着唱,現在就我一個人,你還怕不好意思嗎?”

戰北城沒轍了,只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微舉着麥,深眸盯着屏幕,“達阪城的姑娘,辮子長啊,兩……眼睛真漂亮,你……嫁人,不要嫁給別人,一定要你嫁給我……”

‘噗!’正喝着茶的星夜一聽到男人斷斷續續的來了這麼幾句,就直接不給面子的噴了茶,禁不住笑出聲來,他這哪裡叫唱歌,分明是在說歌!

反應機敏的戰北城一看到星夜噴茶,黑眸立馬就冷了下來,剛毅俊美的臉龐上掠過了一道可疑的微紅,咬了咬牙,炸了毛一般的將麥往沙發裡扔了去,二話不說一手拿過星夜的手提包塞進她懷裡,彎腰火速的給她穿好鞋,還沒來得及等她反應過來,就直接抱起她,往門外衝了去。

他媽的,他不唱了!看這隻小飯桶能把他怎麼樣?這女人那是絕對不能太寵着,不然,都爬到你頭上去了!總是整一些荒唐的事情刁難你!

——

東京的春天可沒有像Z市那樣的暖和,這春風一吹,即使緊緊裹着大衣的人們也禁不住感到腳底生出了一份寒意,迅速往全身各處蔓延而去,最後忍不住就打了個寒顫,然後才跺了跺腳,將大衣繃得死緊,然後就加快了腳步,不願意做一秒的逗留。

在藍姍姍眼裡,東京可比新加坡那邊差多了,你看這街道的兩旁,樹木依然略顯乾枯,暮春已經過去了,這樹上還是沒有發現什麼抽發的新芽,唯有定睛盯着看了良久,才發現枝椏尖兒上略微有些凸起的痕跡,估計是芽兒們正在蓄力待發的痕跡吧。天色很暗淡,被陰雲隔斷在天際之外的太陽根本沒有辦法透過雲層將自己的溫暖送下來,一絲金光也沒有辦法看見,此刻正值黃昏時分,看不到美麗的夕陽,當然覺得可惜了。籠罩這樣的陰霾之下的東京,忽然,藍姍姍就覺得胸口襲來的一陣莫名的壓抑,但她只是微擡着眼,淡然的掃了這沉鬱的天空一眼,緩緩的從衣袋裡摸出了那張小紙條細細的琢磨了起來。

是的,這個美麗的女子正是藍姍姍,一身淡藍色的洋裝,一頂淡紫色的洋帽,手裡還提着一個行李袋,不算很大,高雅的容顏上染着一絲淡淡的迷茫,彎彎的柳眉間夾着一絲躊躇,擡着眼,不斷地望着來來往往的行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走。

她提前過來了,本來是說好了明天過來的,而且遠藤凌川都安排好了,說會親自到機場接她,可是那邊的事情一忙完,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他,這種感覺,其實就是像那種初戀的小女生一般,恨不得能天天見到他,但是又忍不住害羞,所以還是掙扎了很久才決定提前過來,無非是想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一下了飛機,踏上了他生長的這片土地,藍姍姍就立馬感到一陣困難了,因爲她根本不知道怎麼說日語,人家也不懂怎麼說漢語,所以一時之間,竟然感到語言問題是多麼的重要。手機也沒電了,提着行李,在人行道上徘徊了好久,望着漸漸暗下去的天色,又冷又餓的,藍姍姍第一次感到這樣的無助,好不容易,腦袋才發揮了作用,其實還是遠藤凌川聰明,有先見之明,之前就用傳真把地址給她發了過去,所以上面除了中文的地址之外,還有用日文標註的,可能是習慣吧,但是終歸救了藍姍姍一回。

將紙條遞給了司機,老實敦厚的司機吆喝了一聲,然後便往紙上所指示的方向駛了去。

楓居里,遠藤凌川依然還是像往常一樣,在茶室內煮茶練字。

寧靜而悠遠的音樂遠遠的傳了過來,是頗具特色的中國如詩如畫般的江南水韻音樂,微風刷過了走道里牆邊那幾株幽蘭,霎時一股清新淡淡蘭香便盈滿了整個空間,明亮簡約的茶室內,拉門並沒有完全合上,微微開了一條小縫,透過那道狹小的縫隙望了過去……

一名身穿灰色休閒服的男子正對着門口坐着,他跟前的矮桌上正擺着一張鋪開的紙,用硯臺壓着,手裡還執着剛剛蘸好了墨的毛筆,只見男子大手一揮,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一個大大的‘和’字便龍飛鳳舞的躍於紙上,筆鋒收放自如,飄逸之中也沒有少了那一分霸氣。

男子不動聲色的擱下了筆,平靜的視線望着眼前的字,一時之間便一動不動的,良久過後,才端過旁邊的茶杯,淺淺的攝了一口茶,而就在這時,拉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輕輕的有節奏的敲門聲。

“進來。”遠藤凌川微端着杯子,也沒有望門口一眼,淡然開口道。

‘咔!’門很快就被拉開了,一名清秀的,身穿和服的女子恭恭敬敬的走了進來,有禮貌的行了個禮之後,才輕聲開口,“少堂主,門外有個女子說找您,她身上有您信物。”

聞言,遠藤凌川倒也沒什麼驚訝,依然閒逸的喝着茶,不鹹不淡的語氣響起,“你們的辦事效率都回去了嗎?何人?”

“是!來人說她叫藍姍姍,只有一個人。”和服女子立刻低下頭,回答道。

藍姍姍?遠藤凌川一聽到這個名字,才瞬時僵住了動作,有些不敢置信的擡起頭,銳利而冷漠的視線便落在了女子的身上,“你剛剛說她叫什麼?”

“她說她是藍姍姍,少堂主!”和服女子重複了一遍。

遠藤凌川頓時就沉寂了下去,良久,才緩緩的擱下手中的茶杯,清俊的臉上竟然不期然劃過了一道難以察覺的柔和,深邃冷漠的黑眸也溢出了些許淡淡的光圈,只見他一身悠然的站了起來,負着雙手,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人在哪裡?”

“就在大門外,門口的守衛不敢輕易放她進來。”

和服女子話一落,遠藤凌川那冷峻的身影早就消失在門外了。

和服女子霎時驚了一把,如果她剛纔沒有看錯的話,她竟然看到少堂主笑了,少堂主一向是一個不喜於表的人,無論是在以前還是就在這段時間裡,她很少看到少堂主那樣笑得眉飛色舞的,只有對着小姐,他纔會偶爾淡笑那麼一下,很難想象手裡就掌控着日本第一黑道勢力的當家竟然是這樣出塵的一個人,其實這樣的男子,更像是站在遙遠的天外,看着他們在塵世中忙碌着。

守在樓下的幾名黑衣男子一見到遠藤凌川那清瘦的身影出現,立刻就跟了上去,穿過長長的走道,地板上傳來了一陣沉穩而急促的腳步聲,飄起的衣袂刷過了明淨的窗框,迎着淡淡的幽蘭香,遠藤凌川每往前走一步,心底就掀起了一道千尺巨浪,似乎就有要將他團團淹沒的趨勢,但他也是硬是將這肆意翻滾的大浪壓了下去,清俊優雅的臉上呈現的,依然還是一片閒逸的平靜。轉過了閣樓,乾淨的水泥大道就出現在了眼前,兩旁種滿了翠綠的松柏,松柏過去的兩旁的空地上,種滿了美麗的櫻花,此刻正值暮春時刻,落英繽紛鋪滿了整個院子,櫻花樹下早就鋪上了一層美麗的粉紅色,空氣還莫名的飄蕩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似乎是很多種花香混在一起的清香。

遠遠的,他就看到了正雙手提着行李袋的那個一身淡藍色洋裝的女子。

歲月的風霜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她依然還是美麗如昔,清秀的小臉雖然不再像當初那張容顏逼人奪目,但她眼底的柔光,卻依然還像當初一樣,那麼輕易的就讓他沉淪得徹底,更不用說她臉上那一抹水蓮花一般不勝涼風的嬌羞的微笑了。

於是,就有那麼一瞬間,遠藤凌川忽然就明白了過來,怪不得他這一生除了她之外就沒有辦法再喜歡上別的女人,想來,一定就是他一顆的心早就被她篡得死死的了,有她的地方是天堂,沒有她的地方便是無邊的黑暗。

而一直安安靜靜的站在門外,擡着清眸默默的往裡面望着的藍姍姍,從看到遠藤凌川出現的一刻,原本平靜的心也開始微微起伏了,看着他越走越近,忽然就覺得心跳加速了,迎上他那深邃而熾熱的越來越近的眼神,藍姍姍有些承受不住一般的低下了眼簾。

一道清新略伴着淡淡的檸檬香氣輕輕地拂過了,藍姍姍還沉浸一陣恍惚之中,就感覺有人輕輕地抱住了自己。

“不是說明天過來嗎?怎麼提前了?也沒有讓我過去接你。”遠藤凌川的語氣格外的溫和,也很平靜,天知道他是用多大的力氣將心底的激動壓制下去的,不然,環在她腰間的手也不會顫抖得厲害。

聽到了熟悉的嗓音,藍姍姍那懵下去的腦袋才緩緩的清醒了過來,吸了口氣,才幽幽的擡起了頭,望着想過很多次,終於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俊臉,不知怎麼的,心裡就開始有些開始泛酸了起來,輕柔的嗓音裡含着一絲沙啞,“凌川……”

“大膽!竟然敢直呼少堂主的名字!”站在遠藤凌川身後的一名黑衣男子低喝了一聲,眼底充滿了警惕,漢語說得可不怎麼流利。

藍姍姍被這麼一喝,嚇了一跳,有些恐懼的望着遠藤凌川,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村上,不可造次,她是你們的夫人,孫小姐的母親。”遠藤凌川沉靜的宣佈了藍姍姍的身份,其實,堂裡的人都知道他們有一個孫小姐的消息,但是遺憾的是,很多人都沒有見過孫小姐本人,而這個村上倒是見過星夜一面,就是那次遠藤凌子受傷的時候,打心裡被星夜與生俱來的清雅高貴的氣質折服,當然她也繼承了少堂主那不凡的氣度,這種人通常不需要具備多麼卓越的專業技能,僅僅憑着自身的氣度還有那過人的識別能力就可以讓很多人爲他所用,伯樂與千里馬的故事,已經發生在他們身上很多次,不然,想孫小姐這樣的柔弱女子,她也沒有撐起那麼龐大的企業的能力。

聽到遠藤凌川的話,身後的幾名黑衣人皆是一驚,素聞夫人早已經逝去多年,怎麼忽然間就冒出了這麼一個女人,竟然令少堂主直接稱之爲自己的夫人了?而且還是孫小姐的母親,可是從眼前的女子的容貌上,根本看不出跟孫小姐有一絲相像的地方!

“少堂主!”幾個名黑衣人異口同聲的喚了遠藤凌川一聲,“這……”

“不用質疑我的話,她是星兒的母親,遠藤家的女主人。”遠藤凌川淡淡的開口,清淡的語氣裡帶着一絲不容抗拒的威嚴。

幾名黑衣人雖然依然是心有疑慮,但也沒有敢違抗遠藤凌川的意思,只好迎上前,一齊對藍姍姍鞠躬點頭,“夫人!”

而藍姍姍剛剛並沒有聽出遠藤凌川跟手下的對話,因爲她根本聽不懂日語,而這幾名手下對她的呼聲,不禁讓她驚了一把。

“我……我……”藍姍姍瞪大了眼,望着眼前的架勢,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用管他們,我們回家吧。”遠藤凌川接過藍姍姍手裡的袋子,遞給了身旁的黑衣人,“直接拿去我的房間,放在偏廳,立刻去堂口讓小姐馬上回來,吩咐廚房準備好晚餐,要中餐,食譜依照之前的口味。”

利落的下了命令,遠藤凌川便拉着藍姍姍往楓居里走了去,藍姍姍這才反應過來,對着那幾名黑衣人輕點了一下頭,以示迴應,然後才淡然一笑,跟着遠藤凌川走了進去。

接到下屬的來報,遠藤凌子立刻就收拾東西馬上動身回楓居了,匆匆忙忙的趕了回來,便直接往遠藤凌川的住處走了去,果然,就在偏廳裡看到了讓她一直惦記着,也讓她的哥哥癡心不改獨愛一生的女子。

遠藤凌川房間的設置倒不是典型的日本風格,而是略顯中式的裝扮,淡米色爲主調,房內的擺設很整齊,空間也很大,遠藤凌子雙手環胸,冷冷的倚在門邊,望着正坐在沙發裡研究書本的女子,峨眉淡掃,肌膚似雪,清秀的容顏算不上很出衆,但那種乾淨淡雅的氣質卻很明顯的彰顯了出來,秀髮僅用一根琉璃簪子彆着,身材略微偏瘦,跟星兒一樣,看着她那悉心鑽研那安靜嫺雅的樣子,遠藤凌子都覺得自己深受吸引,她若就這般的坐在那裡,也足以看出了她獨特的韻味,難怪自己的哥哥會愛她愛得死心塌地的。

遠藤凌子四處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發現遠藤凌川的人影,獨獨見到了沙發裡的風蓮娜,哦,不,是藍姍姍……

低下頭,想了想,終於還是放輕了腳步,不動聲色,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而一直專注一腿上的琴譜的藍姍姍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人在想自己靠近,淡雅秀麗的臉上蘊含着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估計是參悟了一些讓自己滿意的地方吧。

“你就是藍姍姍嗎?”先是感覺到眼前晃過了一道黑色的身影,接着,一個清冽而寒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突如其來的聲音將正沉浸在書本中的藍姍姍嚇了一跳,有些驚慌的擡起頭,朝對面望了去,才發現對面的沙發上不知何時已經穩穩的坐着一個美麗冷豔的黑衣女子,一雙銳利清冷的眼眸,三十歲左右的樣子,周身染着一種讓人難以忽略的凌厲氣勢,這種氣勢她只有在一些頗有能力的領導或者政府高官身上才能看到的。

但藍姍姍也是見識過大場面的人,很快就將眼底的驚慌收了起來,有些防備而驚訝的望着坐在眼前的女子,從她那精緻漂亮的臉上看出幾分酷似遠藤凌川的樣子,眸光略微柔和了一些。

“你好,我是遠藤凌川的妹妹,遠藤凌子,你是藍姍姍,我聽說過你。”遠藤凌子深深的望了藍姍姍一眼,毫不拘束的擡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聞言,藍姍姍頓時沉寂了一下,片刻之後才盈盈一笑,對着遠藤凌子點了點頭,語氣很溫柔,眸光落落大方,一點也沒有刻意討好或者諂媚的意味,“你好,凌川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的事情,所以……你叫我姍姍就好。”

遠藤凌子頓時感到一陣滿意,她人看起來雖然安安靜靜,而且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意,但等一走進,聊上那麼幾句,才發現她其實也是跟星夜一樣,十分有親和力,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嗯,你也可以叫我凌子,哥哥就是這麼叫我的。”遠藤凌子這才舉手又給藍姍姍倒了杯茶,清淡的眼神掃過了藍姍姍腿上的書本,“在看什麼書?見你看得那麼專注認真的。”

藍姍姍悠然低下頭,將手上的書籤夾了進去,纔對着遠藤凌子淡然笑了笑,接過了她遞過來的茶,“謝謝,是琴譜,最近迷上了古琴,想參悟一下。”

“你跟我哥哥倒是絕配了,一個熱衷音樂,一個鐘愛畫畫,都是對藝術有獨特見解的人。”

“只不過是略有涉獵而已,談不上什麼獨特見解,音樂是一種人類賦予靈魂的東西,可以讓人因它感到喜怒哀樂……”藍姍姍輕聲解釋道。

“聽說你在新加坡那邊生活了二十多年?而且因爲之前大病了一場,很多東西都記不住了?”遠藤凌川曾經給遠藤凌子大致的講了一下風蓮娜的情況,所以她自然也知道風蓮娜的一些事情,眼下便是在打聽一下風蓮娜的情況,其實,也是暗地裡擔心要是風蓮娜哪天想起來了,會不會又會遠離遠藤凌川而去了。

藍姍姍優雅的抿了一口茶,然後才微笑道,“是的,在那邊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就是在我嫂嫂的學校裡教書,之前生過一場大病,後來就什麼也記不起來了,不過這些年一直過得挺開心的,這一兩年纔打算回到Z市定居。”

“你一點也想不起你之前發生過的事情了嗎?你的主治醫生有沒有說過你會不會什麼時候好起來?或者,可以想起以前的事情?”遠藤凌子又輕聲的問道。

“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料想着,也是平平淡淡的生活,想起來了也沒有多大的意思,我爸爸就是我的主治醫生,他倒沒有說過什麼時候恢復,而且,現在的生活挺好,想不起來也沒有關係的。”藍姍姍溫婉的笑着。

其實,我也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想起來了,遠藤凌子默默的在心裡祈禱着……

春天的天依然還是有些短的,隨着兩人之間的氣氛十分的融洽,小偏廳裡時不時傳來一陣輕柔的笑聲,微弱的光線漸漸地暗了下去,很快,這世界便沉入了一片灰茫茫之中。

“真想不到,你竟然會親自從那邊趕過來,怪不得我哥這幾天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精神好了很多。”遠藤凌子心裡已經開始慢慢地接受眼前的女子,不知爲什麼,總感覺她的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讓人忍不住想要去親近,越是跟她聊天,你就越是想要了解她。

“花了好長的一段時間纔將那邊的事情忙完,原本打算直接回Z市看看學校置辦的情況,離開那麼久,把那邊的事情都丟給致遠跟星兒他們,也真是難爲他們了,而且星兒現在也有了身子,多有不便,而且啊,我聽志遠說,星兒這回可是三胞胎,想想,她還真是不容易,不知怎麼的,每次一想到她,這心裡頭總會有一種隱隱作痛的感覺。”藍姍姍一邊說着,細細的柳眉也跟着輕輕蹙起。

那是因爲你是她的母親,母女連心,這是天性,一種解釋不出來的血脈相連的微妙感覺,遠藤凌子淡淡的凝視着藍姍姍,一時之間,只由着她在傾訴着。

“星兒有北城在,用不着我們擔心,這些天阿博常常打電話彙報了星夜的情況,戰宅那邊的人對她都不錯,對了,智仁中學的施工情況也不錯,星夜跟阿博交代了一下,他趁着空閒時間到也去關注過幾次,你放心好了。這些天,我就希望你能好好陪在我哥身邊,好好的做好遠藤夫人就可以了。說不定等我們交代完這邊的事情回到Z市的時候,都成了外公外婆,還有姨婆(是不是這個稱呼?)稱呼,還真是有點令人驚出一身汗了,頓時就感覺自己老了不少。”遠藤凌子淡然笑了笑,忽然就想到了這麼一個事情,不得不感慨自己老的快了。

而藍姍姍一聽到遠藤凌子的話,竟有些羞赧了起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秀麗的臉上也飛上了兩朵淡淡的紅暈。

“在講什麼?這麼高興?”就在兩人攀談得高興的時候,忽然就聽見拉門被拉開的聲音,一道清涼略帶着些許溫柔的好聽的男聲傳了過來。

遠藤凌子跟藍姍姍不約而同的轉過頭,往聲源望了去,只見遠藤凌川正一身沉穩優雅的站在門邊,深潭般深不見底的黑眸裡綻放着一抹細細的溢彩,淡淡的掃了遠藤凌子一眼,但很快就停留在了一身秀麗端莊的藍姍姍的身上。

“哥!”遠藤凌子喚了一聲。

遠藤凌川點了點頭,緩緩的走了進來。

“收拾一下,飯菜已經備好。”遠藤凌川開口道,轉過臉望着遠藤凌子,“凌子,你帶她去洗把臉,吩咐他們準備好水。”

說完才又偏過頭對着藍姍姍道,“等下好好泡個澡,一臉的疲憊。”

剛剛平靜下去的藍姍姍又忍不住因爲遠藤凌川的話再次紅了臉,但是心窩裡確實感覺暖暖的,風塵僕僕的疲憊感便淡去了幾分,這一刻,忽然就覺得這一切,其實都是值得的。而遠藤凌子確實開始抿着脣,使勁忍住就要溢出來的笑意,點頭答應的同時,眼底也閃過了一絲詭異的戲虐流光。

是中式的晚餐,遠藤凌川習慣了中國的生活習性,還有藍姍姍也都是比較熱衷於中餐的人,所以遠藤凌川索性也就讓廚房這麼準備了,遠藤凌子倒還好,不怎麼挑食,其實晚餐也就是這麼四個人圍在一張桌子上吃着,準備得挺豐富,都是藍姍姍中意吃的菜,前些日子的相處,遠藤凌川早已經將藍姍姍的口味摸清楚了,跟以前還是沒有多大的變化,偏清淡口味的,略微中意吃略帶着酸辣味道的食物。

這四個人,除了遠藤兄妹還有藍姍姍之外,便是遠藤家的家主,遠藤智了。其實遠藤智之前也有見過風蓮娜的,遠藤凌子也簡單地將事情的始末都跟遠藤智說了一遍,也許宮本惠的逝去對遠藤智的打擊太大,致使他整個人都消瘦了很多,眼睛已經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在黑道中血雨腥風中馳騁了數十載,早已經將這個男人磨練成了一個絕情而堅韌的人,卻不料當自己這輩子最摯愛的女人離開的時候,心底頓時也醒悟了過來,不管他再怎麼強大,也終究抵不過命運的安排,他一下子彷彿就老了很多歲了,銳利狠絕的雙眸也漸漸的黯淡了下去,染上了一道無助的迷茫,他這段時間一直呆在宮本惠的房間了,想了很多很多,終於也參悟了許多的東西,整個人也變得隨和了不少,所以,當再次看到風蓮娜的時候,他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尤其是看到自己兒子臉上那抹難得的微笑的時候,他想,他現在已經完全可以接受她了,時至此刻,他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希望他的孩子們都好好的,聽說,孫女還懷了寶寶,他也想做曾外公了,孩子們的事情,只要他們覺得開心,怎麼樣都好……

“你的,既然做了遠藤家的媳婦,總要去跟你們母親說一聲,明天,要帶她去,祭拜一下你們的母親吧,遠藤家的媳婦還是要懂得,一些,禮數的。”遠藤智喝下最後一口果汁,終於也就擱下了筷子,低沉的開口說道,眼睛就是默默地注視着桌子,但很明顯,話是對遠藤凌川說的,頓了一下,然後才微擡起頭,沉寂的眼眸有些森冷,但藍姍姍並沒有感覺到什麼敵意。

“你的,以後你的,要好好的照顧他,他身體不怎麼好,因爲你,他吃了不少的苦,你的能回到他身邊,自然最好不過,別讓他再因爲你憂心了,做了遠藤家的媳婦,就必須以你的丈夫爲天,多關心一下孫女,你們的都欠她太多,記住我今天所講得每一句話,我用完了,你們的,慢用!”遠藤智的漢語似乎有了很大的提高,比起之前,要流利很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費了一番功夫,不過,藍姍姍竟然可以從他那平靜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種淡淡的悵然,帶着隱忍的落寞,她微微愣了一下,等她回過神的時候,遠藤智的身影早已經不見了。

遠藤凌川顯然沒有意料到遠藤智竟然會這麼容易就接受了藍姍姍,他還以爲他這輩子都不會贊成他們了!

“想不到吧?”遠藤凌子望着遠藤凌川有些疑惑的神情,淡然笑了笑,“我前些天把星兒懷了三胞胎的事情告訴了他,他的精神日益見好了起來,其實他私底下一直在向手下門打聽星兒的事情,而且,我跟你說,他已經悄悄的讓手下給他探好了路,聽說最近正在鑽研漢語呢,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飛往Z市了,這邊的爛攤子已經徹底的丟給我們了!他想抱曾外孫了!沉鬱了一年多,竟然因爲這個消息又活了過來,你們的事情,還得多感謝星兒跟北城,不然,你們的路還有的是坎坷!”

“你倒是會算計!”遠藤凌川莞爾一笑,伸手給藍姍姍夾了菜,“吃飯吧,明天去拜祭母親。”

晚飯過後,藍姍姍就被遠藤凌子帶下去泡澡了,那麼奢侈的享受,會讓你覺得那是一個頂級的享受,藍姍姍沐浴過後就倍感精神了,旅途的疲憊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回到房間的時候,遠藤凌川似乎還在忙着,她記得晚飯還沒有用完,他就被幾個黑衣人給叫走了,到現在也還沒有見到人影,她也都還沒聽說他給她安排的房間,剛剛本來想問問遠藤凌子的,但一聊天,又忘記了,現在都不見一個人影,她知道這是他的房間,偏廳進去的那房間就是了,一時之間感到有些無奈,只好又拿起那本琴譜,又慢慢的鑽研了起來,希望他能早點回來吧。

夜漸漸的也就深了,窗臺上的冷風不斷的灌了進來,藍姍姍頓時感到一陣陣的寒意,只得拿過沙發邊上的毯子遮寒。

夜風蕭瑟,一抹孤月靜靜的掛在半空中,陰雲不時的遮住了那清冷的月光,靜謐的走道里終於傳來了一陣鏗鏘沉穩的腳步聲,昏黃色的微弱的燈光下,一名清俊的男子正低着頭,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

而就在男子將要轉進拐角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清冽的聲音。

“哥,等一下!”

聽到自己妹子的聲音,遠藤凌川很快就停下了腳步,徐然回過身,只見遠藤凌子手裡正端着一碗東西朝自己走了過來。

“知道你這幾日操勞,所以特意讓廚房給你熬了一碗安神湯,喝下去就早點睡了吧,明天還要早起呢,我已經都吩咐他們準備好東西了,這兩天先把手頭的事情放一下吧,遠藤凌越去了神戶,一定是找山口奈子去了,我剛剛纔接到消息。”遠藤凌子一面輕聲的開口,一面將安神湯遞給了遠藤凌川。

遠藤凌川也不疑有他,很快就接了過來,一口氣就喝了下去,“知道,山口奈子的事情卻暫先放一下,遠藤凌越可能是想珍惜最後的一段時光了,你派人監視好他們就行,其他先不要去理睬,很晚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這時候,遠藤凌子暗暗一笑,清冷的眼眸裡忽然閃過了一道曖昧,“嗯,哥,你總算熬出頭了,加油,可不要浪費了我的苦心啊,我先回去休息了!”

這麼一聽,遠藤凌川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對,皺着眉頭望着遠藤凌子,“你給我喝了什麼?”

“安神湯啊!行了,快點回去休息吧,人家嫂子都等急了!”遠藤凌子幽幽一笑,輕輕地推了遠藤凌川一把,然後很快就端着碗迅速地消失了。

遠藤凌川若有所思的望着遠藤凌子離去的身影,一時之間總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是現在又沒有什麼不對的感覺,只好淡淡的吸了口氣,又往前走了去。

當拉開門,擡起眼,就看到安靜地坐在沙發裡看書的女子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遠藤凌川就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禁錮住了,動都動不了,這是他想了很久很久的事情了,也是期盼了很久很久的事情了,他很想衝過去拉着她雙手,跟她說,娜娜,久違了!然而,他卻不敢這麼做,就是因爲害怕,這些天,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總是感到一種迷茫的不真實……

“你回來了!”藍姍姍那輕柔的聲音傳了過來,將遠藤凌川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遠藤凌川怔了一下,才深深的吸了口氣,提着步子走了進來。

“怎麼還不休息?在看什麼書?”像一個晚歸的丈夫一樣,遠藤凌川很快就拉上了門,一邊朝藍姍姍靠近,緩緩的將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擱到了沙發上,然後開始扯下領帶。

“我,我其實是在等你,你似乎忘記了給我安排房間了,我到處也找不到人,所以……”藍姍姍蹙着眉有些尷尬的開口。

聞言,遠藤凌川眼底迅速的凝聚着一道深沉的漩渦,眸光沉寂了下去,深思了片刻,然後才沉聲道,“你的房間就在裡面,早點上牀休息。”

說着,便徑直的拉開了臥室的門,走了進去,很快,藍姍姍就看到他從裡面抱着一堆衣服走了出來,也沒有再跟她說一句話,就直接出了門,藍姍姍又是一陣疑惑,難道他把他的房間讓給他了?但也沒有追着問了,緩緩地合上了書本,掙扎了一番,終究還是往臥室裡走了去。

他的臥室跟他人一樣,乾淨淡雅,依然跟外面一樣,是淡米色的主色調,很寬敞,風格十分的簡約素雅,柔軟舒適的大牀,乾淨的被子夾着屬於他的那清新而特別的檸檬香,藍姍姍有些睏意了,直接爬了上去,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不一會兒,就陷入了夢鄉之中。

而,就在藍姍姍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恍惚之中,感覺到似乎又傳來了一陣拉門聲,牀頭的燈並沒有關上,她掙扎了一下,強迫自己掙開了迷離的雙眼,雙肘緩緩的撐起了身子,下意識的擡着那雙朦朧的眼睛往門口望了去……

只見遠藤凌川正一身灰色的睡袍,半乾的墨發十分的抖擻,俊逸的臉龐微染着春風般的柔和,周身縈繞着一股聖潔的柔光,胸前的領口沒有拉好,露出一片精壯的胸膛。

意識到了藍姍姍投過來的眼神,遠藤凌川頓時也幽然的望了她一眼,攝人心魄的眼神帶着一絲隱忍的熾熱,令藍姍姍竟然心跳加速了,清麗的臉蛋也‘噌’的一下,變得滾燙,但遠藤凌川也快就移開了眼神,不再去看她。

“你……”藍姍姍迅速的爬了起來,下意識的捂緊了被子,有些驚慌的望着遠藤凌川,臉蛋早就紅得不像話了,語無倫次的開口,“你怎麼進來了?你不是去了別的房間休息了嗎?”

“這是我的房間,你覺得我還能去哪裡休息?”遠藤凌川有些好笑的欣賞着蜷縮在牀頭,不知所措的女子,他忽然想起了,他奪走她的第一次的時候,那天早上醒來,她也是這個反應,緊緊的揪着被子,驚慌失措的蜷縮在牀頭,睜着一雙詫異中略帶着恐懼與迷茫眼眸。

“可是,可是,你不是說把房間讓給了我嗎?”藍姍姍皺了皺眉。

遠藤凌川深深的吸了口氣,他現在終於知道凌子剛剛端給他的所謂的安神湯是什麼了!

“我不會把你怎麼樣。”遠藤凌川說着,便往牀邊走了去,從牀尾取過另一張毯子往身上遮了去,靜靜的躺了下去,眉頭皺的很深,眉宇間夾着一絲難以察覺的痛苦,“早點休息。”

語畢,就直接擡手關了燈……

可是,遠藤凌川終究還是不知道是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還是低估了遠藤凌子的手段,更或者是低估了藍姍姍的魅力……

接下來的事情,藍姍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直到第二天早上清醒過來的時候,望着滿地凌亂的衣衫,才知道,他們之間,已經什麼都發生了!

——

當然了,遠在千里之外的星夜哪裡知道自己的父母之間早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不過,想想,這米早就熬成熟飯了,不然,哪裡來的她?

春日朦朧,時而陰雨霏霏,時而風和日麗,過了一陣子的陰雨連綿時期,這天也開始有些收斂了,籠罩在天空中的陰雲漸漸散去了,幾道明媚的春光將絲絲溫暖贈給大地,勞碌了一整天,終於也在傍晚時分依依不捨的收了工,期待着明天的黎明時刻。

這幾天,戰北城跟星夜終於恢復了難得的二人時光,於政委那邊忙着照顧風起還有戰老首長他們,戰老首長這幾天着涼了,像一個小孩一樣粘着人家於政委,不是要她煮餃子給他吃,要麼就是煮什麼粥啊湯啊的,弄得於政委一時也走不開了,只得趁着白天空閒着,就過軍區來看看,晚上又要趕着回去。

這天晚上,戰北城還像往常一樣,用完了晚飯,衝過澡之後就直接扶星夜上了牀,星夜每天晚上的這個時候都要給寶寶做胎教的,現在就是躺在牀上,靠着牀頭,手裡捧着一本書,一手輕輕的摸着那凸起的小腹,輕柔醉人的嗓音不斷的傳來,而戰北城,則也是捧着一本書看着,但是他根本就看不進去,眼角的餘光總是若有若無的往星夜這邊掃了過來。

留意到男人投過來的眼神,星夜輕嘆了一口氣,緩緩地合上了書本,微偏過臉,秋水般明澈動人的眼神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戰北城那俊臉上,清幽的語氣響起,“你都準備了那麼久,寶寶也都五個月了,你能不能給寶寶說說話呢?不要總讓我一個人給他們說,你是他們的爸爸,他們又不會笑話你,你給寶寶講講故事吧,給!”

說着,星夜便將手上的故事書塞到戰北城手裡。

“你做就行了,我這不是在旁邊聽着嗎?”戰北城老覺得對着一個圓圓的肚子講話怪異得不行。

還是推三阻四的,星夜這回可就受不了了,一手搶回戰北城手裡的故事書,星眸裡沁出了一絲冷光,冷冷的瞥了戰北城一眼,默不作聲的拉開被子,打算下牀。

“你要幹什麼去?星兒?”戰北城反應機靈的立刻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皺着眉頭開口。

星夜甩了甩手,也沒有能甩掉那隻大手,清冽的聲音染着一絲寒意,“別碰我!我知道你在嫌棄他們!”

“胡鬧!誰說我嫌棄了?天還涼着,當心着涼了。”戰北城嘆了口氣,又將星夜給按了回去,迎上小女人那帶着慍色的眼眸,只得認命的拿過了她手裡的那本童話故事書,朝星夜這邊挪了挪身子,一手輕輕的環過了星夜的腰輕輕地覆在那凸起的小腹上,將故事書擱在腿上。

漆黑的眸子盯着星夜那小腹看了很久很久,才吸了口氣,低下頭去,輕輕的摸了摸,眼神十分的溫柔,語氣也放得很輕很輕,“寶寶們,我是爸爸,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快叫聲爸爸來聽聽!”

星夜這麼一聽,立刻忍不住笑了一聲,當然也立馬就迎來了戰北城一個怒視,只好生生忍住了。

“爸爸知道你們還不會說話,這樣吧,你們的媽媽欺負爸爸,你們給我踢一下你們的媽媽!”戰北城一邊輕輕地摸着那肚子,一邊輕輕的用手指頭小心翼翼的敲了敲。

而,奇蹟般的,戰北城的話一落,星夜的肚子立刻傳來反應,戰北城明顯的可以感覺到寶寶們正在他們媽媽的肚子裡敲鑼打鼓的,星夜迅速的將素手覆了上去。

“咦,寶寶竟然能聽懂你的話。”星夜驚訝的擡起臉,微笑的望着一臉得意的男人。

“我的寶寶們聰明!而且很聽我的話!”說着,又壓低了聲音,“孩子們聽好了,爸爸現在要給你們講故事,聽完這個故事後,我們總結一下中心思想,然後乖乖的給爸爸安心的睡一覺。”

戰北城說着,便翻開了那本童話故事書,星夜這時候也滿意的笑了笑,順着他的視線朝書本望了去。

“嗯,爸爸給你們講一講《海的女兒》……從前……”

然而,戰北城還沒講上一句,就皺着眉頭將那本書翻來覆去的看了看,然後一手丟下了牀,偏着頭有些不滿的望着星夜,“什麼破書?你給買的?怎麼給寶寶們講這麼幼稚的故事?”

星夜頓時一陣驚愕,有些反應不過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現在怎麼……

而沒有來得及讓她想太多,男人那深沉霸道的語氣已經傳了過來了,“你以後就給寶寶們唱唱歌就行了,教育的事情,我來,把我的孩子都帶成單純的小蠢蛋了你!還講什麼《海的女兒》?《白雪公主》?”

男人嘴裡唸叨了幾句,很快的將那深邃的眼神從寶寶他媽的身上給收了回來,然後又一臉慈愛的望着那小腹,愛憐的摸了摸,“寶寶們,接下來爸爸要給你們上課,你們要給我認真地聽好了,不然小心爸爸打你們PP,嗯,讓爸爸想想,講什麼故事好呢?”

說着,戰北城微微眯起那深沉的眼眸,略微沉思了一番,然後壓低了那輕柔的嗓音開口,“有了,爸爸就給你們講講《三個和尚沒水喝》的故事,這個故事講了什麼道理,爸爸等下再分析給你們聽……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裡住着一個老和尚跟三個小和尚,有一天……”

戰北城講得很動情,星夜也沒有打擾他,清眸靜靜的凝視着男人覆在自己肚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的大手,恍惚之間似乎看到了三個小寶寶就站在自己的跟前,粉嫩的小臉上洋溢着燦爛如陽光一樣的笑容……

……

“好了,今晚的故事到此結束,現在寶寶們可以睡覺了,我們明天再見,跟爸爸媽媽說一下晚安!”還真別看他剛剛那彆扭的勁兒,怎麼現在一看起來,這準爸也是做得有模有樣的,最後不捨的摸了摸星夜那圓圓的肚子,然後才輕輕的給星夜拉了拉被子。

“早點休息,剛剛不是說累了嗎?嗯?”戰北城挪着身子,又朝星夜靠了過來,大手緊緊的將她擁在懷裡。

星夜淺淺的吸了口氣,欣然往他的胸膛靠了去,淡淡的望了自己那小腹一眼,然後,柳眉也微微蹙了起來,清涼的聲音伴着一絲沙啞,“北城?”

“嗯,說。”男人悠閒地閉目養神,輕靠着牀頭,低柔的聲音沐浴着醉人的溫柔。

“你說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呢?一點女人味也沒有,而且就快成爲孩子的媽媽了,一定是老了,你會不會嫌棄我?嫌棄我跨入了黃臉婆,或者什麼歐巴桑的行列了?而且,我擔心等孩子生下來以後,我會不會踏入更年期,要是成天囉嗦個不停,你會不會覺得我煩?那樣子,你會不會也像別人一樣,看上人家那些年輕的小姑娘了,然後就直接把人家金屋藏嬌了?”

星夜現在忽然嚴重的缺乏安全感,前兩天剛剛聽鍾叔叔說了公司的一名高級主管就是包了小三,原配老婆帶着孩子都鬧到公司了,鍾叔叔只好把人給開除了,影響太壞了,她之前就經常聽說了,男人要是有錢有勢了,就會變壞了,一個不會足夠的,有了一個還想第二個,第二個還想第三個,尤其是像他一樣,越往後,權利可能也會越跟着上去,到時候,一定會少不了生出一些什麼事兒來,有好幾次他晚歸的時候,她都在他的身上聞到一陣濃郁的酒味,當然了,還夾着若有若無的高檔次的香水味,她也是生活在社會上層的人物,跟政府官員打交道也是家常便飯,不會不知道許多不堪的事情,正人君子不少,但很多事情都是有正反兩面的,由不得她不擔心他們幾年之後會不會也來一個七年之癢的,劉秘書之前就差點鬧得要離婚了……

星夜的話沒由來讓戰北城差點沒想咬牙切齒的想打開她的腦袋看看那裡面到底都裝着什麼了,他現在一顆心都被她死死的拴着了,她竟然還這麼問!深深的吸了口氣,低沉的嗓音帶着一絲隱忍的惱怒,深眸微涼,緊緊地鎖住星夜那張略顯憂愁的清麗容顏。

“你一天到晚吃飽了就給我想着這些嗎?你見我什麼時候嫌棄過你了?倒是你整天嫌我這裡不好那裡不好的,再說了,你覺得我還能空出多少時間來應付女人?現在一個你,將來還有三個孩子,你覺得我能有多少的時間應付?”沉穩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淡淡的惱怒。

“我不管,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那些事,我見多了,你要是敢出軌了,我就要跟你離了,三個孩子全部歸我,反正我一個人也養的起他們,讓你自己一個人風流快活去,要是碰上合適的,我就考慮……”

真是越說越離譜,戰北城一張臉都黑了下來,這女人一天到晚都想些什麼!

“你要敢讓別的男人碰你一根手指頭,他就等着下半輩子蹲監獄!誰批准你給我動離婚的念頭了?我哪裡對不起你了?我死也不會給你簽字,三個孩子你一個也別想帶走!”狠絕暴怒的咬牙切齒的咆哮聲傳了過來,這女人就是有氣死他不償命的本事。

戰北城這麼一說,星夜略略安心了一些,抿着脣,又低頭想了想,然後才繼續道,“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老實的回答我。”

“講!”

“除了我之外,你有沒有碰過別的女人?”她問……

“你覺得呢?”戰北城的語氣忽然就平靜了下來,想無風的海面,沒有任何的一絲波瀾。

“我現在不是問你嗎?”星夜忽然悶悶的垂下了眼簾,“我前天給你收拾衣服的時候聞到了一股香水味,我確定那味道不是我的,剛剛李慧嫂子上來找過我了,就是問了你跟老賀前天是不是一起出去了。”

“敢情你就是因爲這事情疑神疑鬼?你有什麼事情直接問我不就成了?非要整出什麼荒唐的念頭,是,前天是跟老賀一起出去了,別軍區的領導過來拜訪,是老賀軍校的老校友,老賀就直接以個人的名義邀請他吃飯,讓我作陪,我們就直接去了那個餐館吃飯,那餐館纔剛剛裝修沒多久,老闆就喜歡在櫃檯擺上一個小小長方形的許願池,裡面的水撒有香水,每次我去付錢的時候都會沾到那水,不信你可以親自去查。我不覺得除了你之外還能有誰入我的眼,這個答案,你滿不滿意?”戰北城沒好氣的解釋道,雖然有些生氣,但是當聞到她那濃郁的酸味的時候,心頭才微微軟了下來。

原來這樣子……

星夜一點也沒有懷疑他的話,當下倒覺得自己白癡了,他天天都這麼守在自己身邊,盡心盡力的照顧着她,她反倒疑神疑鬼起來了,變得有些反常了,清雅的素顏徐然劃過了一道慚愧,有些理虧的擡着頭望了望依然一臉陰沉的戰北城,吶吶的開口,“你生氣了?”

戰北城黑眸微眯,沉聲道,“哪裡敢?現在這家裡就你最大,我不敢生氣。”

瞧這話說的!他越這樣說,就表示他越生氣!

“對不起……我就是擔心自己現在變醜了,你會嫌棄我,李慧嫂子說女人過了生孩子這一關之後,所有的魅力值都會下跌,而且……你不要生我的氣……”星夜現在這樣子,倒像一個知錯就改的乖寶寶了,擡着一雙清眸有些可憐巴巴的望着滿臉陰雲的戰北城。

戰北城看到星夜這個模樣,哪裡還能忍心,當下就直接棄械投降,其實也不過是因爲她對他的懷疑感到不高興,他希望她心裡有什麼疑慮都可以直接問他,不用藏着難受,夫妻之間,最忌諱的,其實就是相互之間的猜忌。

吸了口氣,大手忍不住又憐愛的摸上了星夜的小腦袋,深沉的語氣裡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低柔,略染悠遠,“我沒生你的氣,我其實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女兒一樣疼着,我知道你對父親的感情很深,所以對於你,除了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情感之外,還想給你像父親一樣,同樣的關懷,父親不會跟自己的女兒置氣,雖然你總有讓我生氣的本事,但我也不會把矛頭指向你,至於嫌不嫌棄你,我現在說了也不算,這往後的日子還長,就讓你自己去考究了,這一點,我倒願意給你立軍令狀,星兒,我們一起走過的日子不算短了,雖然沒有大風大浪生離死別,但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終究是不容易,我希望往後,彼此之間不要心存荊芥,你對我有什麼疑問,只要是不關於軍事機密的,你都可以直接問我,我都會毫無保留地告訴你。”

男人這麼誠摯的語氣,聽得星夜姑娘又是一陣慚愧的,語氣軟了不少,在戰北城那希翼的眸光中,微紅着臉,“我知道……可是,你哪裡有我那麼大的女兒,你就比我大了五歲而已,而且瑩瑩說了,三十到四十歲之間的男人,是一枝花,而女人要過了三十,就是昨日黃花了,按奶奶的說法,我今年都快二十九了,大着一個肚子,而你才三十四沒到,還越來越有魅力了,所以……唔!”

星夜的話還沒有落,就被男人一番熱吻給堵了回去。

“多愁善感,杞人憂天!不像當初認識的你了。”戰北城低笑的低斥了一句。

“這還不都是你給害的?”

“我家的小飯桶終於有絕對的憂患意識了!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要獎賞你覺悟性有了質的飛躍?還是高興我有如此大的魅力竟然讓風總這樣對我患得患失?”

“噁心!你就喜歡欺負我,嘲笑我,把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

夜深了,星夜終於也抵不住周公的召喚,舒舒服服的枕着戰北城的彎臂,陷入了睡夢之中,而,不知過了多久,邊上的男人卻忽然緩緩的睜開了那沉寂如深潭的眼眸,眼底溢出了月光一般清涼的柔光,指腹輕輕地刷過她那烏麗的長髮。

“傻瓜,我怎麼可能會嫌棄你?早說過,這輩子,就你了……”

可惜了,早已經睡得跟一頭小豬似的星夜姑娘就白白錯過了她一直想要聽他講給她聽的話……

時光荏苒,轉眼間,一個多月也就是這麼過去了,暮春時節悄悄的過去了,河邊的楊柳岸已經是嫩綠一片,春雨依然還在持續着,雨絲細如綿,柔軟又清涼,下得不大,柔柔地拂過了小草那翠綠的肩頭,飄過花兒那粉嫩的臉龐,撫過剛剛抽芽沒多久的青嫩的柳梢那輕柔的枝條,這廣袤的天地之間,便渲染出了一幅‘簾卷晚天疏雨’的愜意。

在通往風宅那寬闊的水泥大道上,兩旁的樹木正盡情地迎着春風搖晃一身窈窕的身姿,一滴滴甘露從那尖尖的葉尖出滴落了下來,像一顆顆晶瑩的水晶,閃爍動人,樹底下,一些不知名的黃色,紅色的小花正迎着春雨的沐浴盎然盛開着,美麗的花朵洋溢着幸福的光圈,飽含着春天的甘露,大地也披上了一層嶄新的綠裝,空氣裡到處飄蕩着一股清新的青草的清甜香氣,微夾着一些淡淡的混合花香。

軍用悍馬就這麼緩緩的行駛着,柔軟的風輕輕的從聖潔清雅的臉上拂過了,美麗的青絲伴着明亮的淺藍色蝴蝶絲帶翩翩起舞,清新的青草香迎面撲了過來,使人不禁精神爲之振奮了起來。

戰北城穩穩地把着方向盤,銳利的鷹眸緊緊的鎖着前方的路,眼角的流光卻時不時的落在身旁靠着椅背悠閒的閉目養神的清雅女子身上。

這就是春天的感覺,感覺到處充滿了希望,閉上眼睛都是一片綠地上點綴滿了萬紫千紅,幾隻美麗的彩蝶正在花間流連着,撲閃撲閃的翅膀勾出了一道道輕盈的柔軟,煞是美麗。

星夜姑娘的心情似乎很好,輕合着雙眸,精緻的小臉呈現着一片平靜,偶爾會勾出一絲若隱若現的淡淡漣漪,最難得是,嘴裡竟然輕輕的哼着歌兒,調子很好聽,也很熟悉,不過只有曲調,沒唱出來。

受了身邊小女人的感染,戰北城的心情也變得格外的舒暢,俊臉上扯過一道微弱的痕跡,輕柔的語氣刷過了星夜的耳際,“今早出門撿到錢了?竟然這麼高興?唱的什麼歌,調子很好聽。”

聞言,星夜欣然一笑,但也沒有睜開眼,紅脣輕啓,一串清冷而悅耳的歌聲洋溢着滿滿的歡快,“春天花會開,鳥兒自由自在,我還是在等待,等待我的愛,你快回來,總是假裝不經意,經過你家大門外,期待你美麗的身影,從遠遠的走過來……”

悅耳清冽的歌聲伴着淅瀝瀝的春雨隨着春風遠去了,這個春天忽然顯得格外的溫暖,星夜這麼覺得。

戰北城燦爛的笑了起來,眼裡充斥着的,是無限的憐愛與寵溺,大手一伸,往星夜的小腹上摸了去,手指輕輕地點了點,低柔的嗓音傳來了,“寶寶們,快醒醒了,你們的媽媽唱歌真中聽,覺得好聽的,就踢踢她,表示讚揚!”

說完又憐愛的摸了摸,然後便停了下來,默默的感受着,而,果然,沒多久,寶寶們彷彿心有靈犀般的開始歡快的伸胳膊伸腿的,感受了寶寶們的迴應,戰北城大笑了一聲,“真是爸爸的好寶寶,等你們出生了,爸爸帶你們去騎大馬!”

星夜淡然的睜開眼,不鹹不淡的掃了男人一眼,這段時間,他就是這個樣子,每天晚上都會準時給寶寶們上課,可是,講的都是那些什麼《孫子兵法》《三國志》《三十六計》,要麼就是馬列主義,毛概鄧論之類的,更荒唐的是,他竟然還給孩子們上什麼物理課程,動能定理,機械能守恆,萬有引力定律,多普勒效應,共振之類東西統統給寶寶們講了,爲此,還特地將他以前的中學課本又拿出來研究了一遍,每天晚上,她都被迫接受他的荼毒,可是,奇怪的是,只要他對着她的肚子一講,原本玩耍得厲害的寶寶們竟然奇蹟般的安靜了下來,等到他講完了,也總結完了,跟寶寶們說晚安的時候,寶寶們又動了一下,似乎在表示迴應一般。

然後,這個男人就經常得意的在她面前欠抽的笑得燦爛,一口一聲的說着他們的寶寶被他這麼一調教,一定會很聰明!

清冽動聽的歌聲依然還在持續着,年輕而自戀的爸爸看到寶寶們的媽媽不理睬他,一點也沒有生氣,依然還是笑得很溫柔,大手從寶寶他媽的肚子上移開了,往她腰間探了去,輕輕的擁住了她。

“我家的小飯桶唱歌挺好聽。”他不吝的讚美了她一句。

可是這下,清冽的歌聲戛然而止,一道清冷的眸光朝他射了過來,“你要再叫我這麼難聽的花名我可就生氣了,要讓寶寶們知道了,以後就會笑話我了。”

“淡定,我絕對不會再他們面前叫你,這是我的專利。”戰北城一臉淡定不在乎。

“你!”星夜正打算跟他理論,冷不防,車前的行動電話卻響了起來,只好冷眼瞪了他一記,才彎腰接過了電話。

“喂?”淡淡的聲音傳了過去。

“星兒,我是父親。”那頭立刻傳來了遠藤凌川那清和的聲音,此刻的遠藤凌川正同藍姍姍坐在公園的長椅裡上,並肩悠閒的看着暖暖的美麗的夕陽。

“父親?”一聽到遠藤凌川的聲音,星夜立刻就來了精神,星眸閃爍着絢麗的流光,輕柔的語氣傳了過去,“父親!您現在在做什麼?您跟母親怎麼樣了?你們什麼時候回來?你們跟姑姑都還好吧?姑姑跟鍾叔叔怎麼樣了?”

聽到星夜一連串的問話,遠藤凌川不禁無奈的笑了笑,“你一下子問了這麼多的問題,父親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我們都挺好,現在在跟你母親在公園裡散步,你姑姑他們也都還好,可能還要過上一陣子纔回去,你要注意身子,現在跟北城在一起嗎?”

星夜點了點頭,盈盈笑道,“嗯,跟他一起,打算迴風宅看看外公,正在路上呢,既然您跟母親和好了,我也就放心了,你們快點回來吧。”

“父親會盡快完成這邊的事情,一定趕在外孫落地之前趕回去的,星兒你聽我說,有一件事情可能要你們操心了。”遠藤凌川那低啞的語氣響起。

“父親請說。”

隱隱約約的聽到那頭的遠藤凌川輕輕地嘆了口氣,“星兒,你的爺爺今早已經從東京飛往Z市了,他是要去找你,這一年來,你奶奶的離去對他的打擊很大,有一段時間都已經抱病臥牀了,也許是老了,所以很多事情都看得很開了,他現在已經不管堂裡的事情了,也接受了你的母親,在聽到你懷了外孫的消息之後,整個人才精神了起來,不管怎麼說,他終究是父親的父親,你的爺爺,你身上也留着他的血,你終究也還是遠藤家的孩子,父親希望你能接受他,你奶奶走後,他就遣散所有的女人,你應該知道,你爺爺他也不容易,你姑姑說,他不讓保鏢隨行,孤身一人過去了,還提了一大袋的行李,把你奶奶的房間都上了鎖,很可能打算在那邊長住了,父親希望你跟北城能代父親照顧好他,父親已經跟你外公打好招呼了,你要見到他了,就直接把人帶到風宅,等父親跟你母親回家了,我們一家也就真正的團圓了。”

遠藤凌川平和的將一大段話說完了,星夜也微微皺起了眉頭,“父親說……他來Z市了?早上的航班?”

“沒錯,我也是剛剛接到消息的,他不想讓我們知道。”

“那,我現在都沒有見他打電話給我啊,而且,現在都快天黑了,還下着雨呢!”星夜略有些擔心的開口,其實她心裡也沒有真正的責怪過那個沒有禮貌的糟老頭,她本來就不是一個會恨人的人,恨一個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善良的她一向看得很透徹,該原諒的人,她就會原諒,該恨的人,她便直接遠離,就像溫沁雅一樣,她不像蘇沐雪那樣,值得原諒,而現在的遠藤智,性質跟蘇沐雪一樣。

“星兒不用擔心,你爺爺這段時間正苦修漢語,已經沒有什麼語言溝通障礙了,他也是在社會上滾打了多年的人,不是什麼小孩子,他吃不了虧的,父親相信你們很快就可以相遇的。”

星夜舒了口氣,只好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父親,您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他的。”

……

有些沉悶的掛上了電話,頗爲無奈的嘆了口氣,淡淡星眸望向了戰北城,清幽的語氣響起,“父親說……爺爺……過來了,今早的航班,現在已經是傍晚了,還沒有見他人。”

“爺爺?”戰北城劍眉一挑。

星夜點了點頭,“嗯,父親說,他可能過來找我們了。”

“不用擔心,他不是小孩,會照顧好自己,我們暫且等消息,手機應該帶了吧?”

“嗯,就在包包裡,扔在車後座了。”星夜淡然回道,微吸了口氣,“父親說希望我能原諒他,照顧好他。”

聞言,戰北城大手不自主又往星夜的腦袋上摸了去,沉穩平靜的聲音刷過了星夜的耳際,頓時才感到心裡定了不少,“當事人都能原諒了,你順了他的意不是更好嗎?其實站在他的角度上思考,換成是我,我可能也會像他一樣那麼做,人總是在遲暮之年通常會倍感孤獨,這麼做,也不過是在尋找一個精神寄託罷了,我相信你會處理得很好。”

“嗯……”

春雨細膩纏綿着,悶悶的春雷聲不斷,靜靜的行走在這樣柔和的春風細雨中,每一次呼吸都好像獲得了一次新生一般,感覺全身都沐浴在聖水中洗滌了一般,聞着淡淡的青草混合着百花的香氣,如同浸在溫暖撒滿了花香的溫泉裡一樣,令人格外的舒暢,淋漓盡致!

依山傍水,勝似人間仙境的綠水青山下,一座美麗雅緻的別墅就靜靜的佇立在山水之間,古樸而不失雅氣與高貴的大門依然還像當初一樣戒備森嚴,門緊緊地閉着,守門的警衛不時的走來走去,高高的圍牆遮住了來人的視線。

就在離風宅依然還有些遠的一棵大樹下,一個灰黑色的身影,正舉着一把傘,手裡提着一個大大的旅行袋跟一個大紙袋,就默默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

走近一看,才發現是一個七十多歲上下的老者,一身灰黑色的休閒裝,蒼老的臉上爬滿了皺紋,頭髮也變的灰白一片,身材很是清瘦,蒼老的手也被歲月刻上了幾道深深的痕跡,幽深的眼眸夾着禿鷹覓食般的凌厲,正一瞬不瞬的望着那座美麗的別墅,沒有要上前的意思,也沒有想要後退,細雨紛紛,不經意間飛入了大黑傘之下,很快就浸溼了老人的衣裳,連那灰白的頭髮上都已經染上了些許雨絲,透過那蒼茫的微冷的雨簾望去,那清瘦的身影卻越發顯得孤寂蒼涼了。

他忘不了上次過來的時候,她都不願意喚他一聲爺爺,倒是喚了她奶奶,就這樣過來了,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見他。

沒錯了,這個灰衣老人正是從千里之外的日本趕過來的遠藤智,此時已經臨近傍晚時分了,天依然還在下着雨,他似乎也沒有要找地方落足的意思。

沒想到,一向行事以果決狠辣,乾淨利落著稱的一代黑道風雲人物的遠藤智,竟然也會有今天!就這般靜靜的站在這裡將近兩個多鐘頭了,心底徘徊了許久,即使再想,終究也沒有走上去敲門的勇氣,枯瘦的手緊了緊,握緊了手中的袋子,正打算離去的時候,一貫敏銳力忽然感覺到有人靠近,心底一怔,乍然轉過身,便發現了站在跟前舉着傘的一身迷彩的男子。

“父親來過電話了,天色已晚,沒有接到您的電話,星兒有些着急,既然來了,爲什麼不叫開門進去?天還下着雨。”戰北城很平靜地開口。

遠藤智有些驚訝的擡起頭,透過了那朦朧的雨絲遙遙望了過去,很快就看到了不遠處那輛軍用悍馬,而悍馬的旁邊正站着一個容顏清麗披着一件大大的黑色大風衣的女子,肚子已經凸起得很明顯了,聽說都六個月了,還是三個呢,怪不得比別人同一時段的,要稍稍大了一些,就是身子板清瘦,這麼一看,倒是有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了,看到他望向她,她也是遠遠的望着他。

“星兒不宜久吹風,爺爺還是先上車吧。”戰北城沉聲道,大步的走了過去,緩緩的接過了遠藤智手裡的行李,眼神不經意的一掃,竟然發現那個大大的紙袋裡都是裝滿了小孩子玩具,什麼汽車,布娃娃之類的,都是做工很精細,看起來非常的精緻特別。

“你的,是北城。”老遠藤緩緩的開口,聲音略顯蒼老,很是沙啞,銳利的鷹眸盯着戰北城看了很久。

戰北城輕點了一下頭,“我是北城,上次您跟奶奶過來的時候我們也見過了,走吧外公他們還在家裡等着,天涼雨冷,有什麼事情回家再說。”

說着,轉身指了指前方的車子,“星兒還在那裡等着。”

遠藤智微低下頭,沉默了片刻,然後才擡腳跟上了戰北城。

記憶之中,遠藤智是一個非常不討喜的,固執很沒有禮貌的糟老頭,上次見他的時候還覺得他一身的銳氣逼人,可是這次再見到他的時候,突然就覺得他好像一下子就蒼老了許多,比如上次過來那頭髮還沒有這麼灰白,那凌厲陰冷的眼神也少了一分寒氣,倒是多出了一分平和,可能是想着入鄉隨俗吧,身上的日本武士服已經換了,她隱隱約約之中想起了,似乎之前遠藤凌子跟她說過,遠藤智崇尚武士精神,所以從來都是一身武士服,倒沒有想到,今天就見他穿了一身休閒服,但那撮小鬍子還留着,整張臉依然還板着,看着覺得挺嚴肅的。

星夜也沒有想太多了,見到人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終究也沒有什麼爲難不爲難,暗暗的吸了口氣,對着眼前的老人輕輕的鞠了個躬,語氣清淡如風,“爺爺……”

原本以爲她就打算對他不理不睬了,沒有想到她竟然叫了他一聲‘爺爺’了,一向堅強無比的他竟然感到心底微酸了起來,舒了口氣,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戰北城已經將行李放好在後座上了,還尊敬的給遠藤智拉開了車門。

“先回家吧,知道我們今天回來,外公早就備好飯菜了,鍾叔叔也在,想必大家也都餓了。”星夜一邊說着,一邊往戰北城打開的車門望了去,意思很明顯。

遠藤智點了點頭,默不作聲的鑽進了車裡,而星夜卻站在車邊躊躇了一下,然後才走到後座,戰北城會心一笑,又給她開了車門,小心翼翼的扶她上了車……

風起倒也是一個明事理的人,沒有爲難遠藤智,早先半個月之前,星夜就已經跟風起說過風蓮娜還活着的消息,風起老人聽了,起先並沒有相信,但是當星夜將藍姍姍的相片拿出來的時候,纔剛剛看到那雙眼睛,風起就已經認出了那就是自己的女兒,因爲她跟她的母親一樣,有一雙美麗而相似的眼睛,那天晚上,星夜就看到了這位殘年風燭的老人眼角溢出了點點淚光,感觸很多,但更多的是欣慰,走到今天這一步,大家都不容易,但她現在堅信,風雨過後,定然可以看美麗的彩虹。

那天晚上,風起,遠藤智,鍾文博,星夜,戰北城,就是這麼五個人就圍着一張桌子坐下了,鍾文博倒是經常見遠藤智,因爲之前照顧遠藤凌子的時候,剛好遠藤智的身體狀況也不怎麼理想,所以他也經常過去看望,一來,是因爲星夜,二來,是因爲在這個男人的身上,鍾文博看到多年前的自己,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遠藤智對鍾文博也不錯,他看得出他跟自己的女兒凌子早就兩情相悅了,其實,混黑道的,見多了玩女人的把戲,不管是他的手下,還是他自己,都曾風流過,但是他絕對不容許別人玩他的女兒,傑少爺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直接廢掉!從小他就對遠藤兄妹的要求就格外的嚴格,鍛造了今天如此優秀的遠藤兄妹,他知道,孩子們正忙着將家業漂白了,他沒有插手,也不想管了。

星夜雖然原諒了他,但一時之間心裡的疙瘩還是有的,也找不出什麼話題跟他聊,只有把問題統統丟給了戰北城,晚飯過後沒多久就回房了,而戰北城卻是坐在客廳裡跟遠藤智還有風起他們聊天,別看遠藤智看着嚴肅死板的樣子,沒想到要聊起天來,竟然也會這麼放得開,而風起呢,原本也應該因爲風蓮娜的事情怨恨遠藤智纔對,但是想想,既然人還活着,而且現在他也展開心胸接受了她,況且當初這裡面也有許多無奈,當下也沒有再責怪了,氣度好的人,纔會讓自己活得更開心,該寬容的,總應該要寬容以待的,莫要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了孩子們的心情,大家都是一隻腳伸進棺材的人了,跟着孩子們快樂的度完餘生,纔是明智的。所以,心底也在嘗試着慢慢的接納遠藤智,還想着,改天讓戰大炮他們一起,說不定還能組上一桌麻將呢!以前他們說搓搓麻將總找不着人的,現在可好了,人手湊齊了!

可是,這同樣又出現了一個問題了,他知道遠藤智這是爲了星夜跟她肚子裡的寶寶們來的,本來跟於狐狸他們說好了,一人一個的,現在忽然多出這麼一個人,不夠分了,怎麼辦呢?

寶寶們長得很快,現在,有時候睡覺星夜都感覺到有些壓着了,睡得也不像以前那樣的安穩了,有時候還挺容易就被小小的聲音給驚嚇醒了,戰北城也好不到哪裡去,她一醒過來,他也絕對會在下一秒就爬了起來,免不了又是緊張兮兮的問東問西,大半夜的,經常折騰了一番之後,才重新躺下去。

正是因爲如此,星夜這些天的午睡時間又延長了,所以午飯過後,戰北城陪着她走了到回憶牆那邊轉轉,回來之後就伺候她上牀休息了,而他則是在她書房裡專研一些書籍,一直等到下午三點多鐘了,纔回到臥室,原本打算是看她有沒有醒過來,沒想到進了房間,見着牀上已經是空蕩蕩一片了。

戰北城說得一點都沒錯,她現在真有些像企鵝了,走路都感覺到身子有些重了,倒有些懷念以前身子輕快如燕的時候了,不像現在這樣,什麼時候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什麼差錯。

一個人緩緩的穿過了乾淨明亮的走道,青灰色的大理石欄杆帶着一股淡淡涼意,一邊慢慢的觸摸着欄杆往前走了去,清淡的星眸一直流連在走廊外那朦朧的春雨裡,院子裡一分爲二,早也已經換上了一層新裝,左邊是風起閒餘時刻翻好的菜畦,北面的牆下已經搭起了幾根柵欄,幾顆嫩綠的小苗正沐浴着細細的春雨茁壯的成長着,右邊便是一片花海,就在那個花架的前面,是一片美麗的淡藍色花海,也不知道這花叫什麼名兒,有些像桃花的形狀,淡藍色中略染着一些淺紫色,看着就覺得挺神秘的,似乎裡面藏着什麼仙露瓊漿似的,站在柔和的春雨中洋溢着一張張笑臉,有着腳下的那一片綠襯着,把這春意渲染得又濃郁了幾分。周邊還圍着一些粉紅色的小花,春風輕輕這麼一吹,滿地的粉紅淡藍交織在一起,隨着輕盈的風就往這走廊裡飄了過來,夾着濛濛的雨絲,欄杆上都已經沾滿了美麗的花瓣。

看着這一幅景象,星夜心底頓時柔軟無比,淡雅精緻的笑容如雪山聖蓮般的開放,冰清玉潔,清澈的眼眸裡早已經盈滿了水晶琉璃般迷人的溢彩,沐浴着這醉人的花草香氣,潔白的素手輕輕地刷過了微涼的欄杆,略微沉重的腳步,小心翼翼的往花架那邊移了去。

藤椅上依然還鋪着厚厚的墊子,跟那配着的矮桌都往走廊這邊稍稍移了一些,這樣,繽紛美麗的花瓣雨就在藤椅不遠處的前方停住了,只有幾片任性的落花硬是闖了過來,然後靜靜的停落在藤椅跟矮桌上。

星夜走了過去,越過了藤椅,輕輕的拉好肩上披着的厚厚大衣,朝柱子邊靠近,望着滿園的春色,心情莫名的感覺很好,很好,總感覺今天會有什麼好事情要發生了一般,側過身,悠閒地往柱子上移了去,清幽的視線淡淡的掃了過了那一片美麗的藍色花海,最終將眼神停在了自己那突起的肚子上,素手輕輕的抱着,一手憐愛的摸了摸,清眸裡的那母性的光輝傾瀉了一地,微微凌亂的秀髮不規矩的垂落在胸前,幾片花瓣很快就往她那美麗而清香的髮梢上吻了去。

“寶寶們,你們還在睡嗎?陪媽媽說說話好嗎?”清冷的聲音很柔軟,但也有些沙啞,剛剛起來的時候,都忘了喝杯水了。

“媽媽每天都期待着能快點見到你們,媽媽曾經以爲,這一輩子,都不能期待到你們的到來了,那時候,媽媽真的很絕望,差點就跟你們的爸爸離婚了。媽媽之前可沒有像你們這麼幸福,還沒有出生就有很多人疼着,期盼着,像爺爺奶奶啊,曾爺爺曾奶奶,還有外公外婆,曾外公,還有爸爸媽媽……媽媽才五歲不到,你們的外公就離開媽媽去流浪了,你們的外婆身體也不是很好,媽媽還在孤兒院裡生活了幾年,那裡的小朋友好凶哦,媽媽從來不敢跟他們搶玩具,所以媽媽也不喜歡跟他們說話,而且媽媽也搶不過他們,經常餓着肚子,所以媽媽現在長不高,你們的爸爸常常拿媽媽的身高來笑話媽媽,你們長大了,一定要幫媽媽報仇,不過,你們也一定要多多吃飯,這樣就能跟你們的爸爸一樣,長得高高帥帥的,還有,你們以後一定要孝順,知道不知道?要懂得疼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他們,不要太頑皮了,不然,媽媽就讓爸爸打你們PP,罰你們面壁思過,寫檢討報告……”

星夜一邊說着,雙眼也漸漸的染上了一道追憶的朦朧,但那聖潔如蓮的笑容卻沒有冷卻下去,嘴角洋溢着的那抹明媚,勝似和煦的春光。

當所有的痛苦陰霾都被融融的暖意洗刷乾淨了,穿過了寒冷的黑暗,終於迎來了燦爛的陽光,你可曾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或者是笑着哭了……

戰北城果然猜得沒錯,星夜就是跑後院裡來了,邁着沉穩寬闊的步伐穿過那輕盈的花瓣雨朝那個黑色的身影走了去……

然而,男人卻在拐角處不期然停下了腳步,有一種不敢靠近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害怕驚擾了她臉上那一抹聖潔清澈的笑容。

滿園春色惹人醉,花耐看,人更耐看。

黑色的瞳孔裡泛出了春水般的溫柔,剛毅的臉龐勾出了一個完美的弧度,就那般直直的站在走廊裡,默默地注視着那個被冠上了他妻子名號的女子,所有的鐵血柔情就傾瀉得如此的徹底,他此刻忽然就在想,這輩子,能遇上她,幸之,恨不得把心掏出來奉獻到她跟前,乞求她永生永世不要跟他分離。

雨簾漸漸地密了,戰北城就那麼站着,像站軍姿一樣,一動不動的,而星夜卻對着肚子裡的寶寶門嘀嘀咕咕了一大堆,直到感受到調皮的寶寶們又安靜了下來,才停歇了下來。

幽瞳又柔軟的掃了寶寶們一眼,然後在偏過頭,往那灰濛濛的天空望了去,細雨夾着花瓣不斷的飛墜了進來,她的頭上,肩上,衣服上,都沾上了一些繽紛,素手一伸,張開了掌心,柔軟的雨絲就落入了潔白的掌心之中,指尖也沾上一片花瓣。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這雨,下得真好!

“這滿園的春色縱然耐看,但也總要注意身體。”清新的氣息拂過,星夜還沒反應過來,那雙只沾着春雨的素手就被男人緊緊地握住了,只見他扯過自己的衣角,給她擦了擦,然後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就塞入了星夜的手中。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女人擡手淺淺的抿了一口牛奶,眨着清麗的眼眸,擡頭望着俊美的男人。

男人很深沉的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倒是給她拉好衣領,把最上面的那顆釦子扣住了。

“我醒過來看到你還忙着,就沒有打擾你。”星夜解釋了一句。

“都是看一些雜書,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相信你聽了一定會很高興的。”戰北城伸手撿走了她頭上跟肩上的花瓣,低聲開口,但嘴邊怎麼也掩飾不住那抹絢麗的笑意。

聞言,星夜立刻揚了揚眉,眼底閃過了一道綺麗的溢彩,“什麼消息?”

戰北城低聲一笑,微微彎下腰,輕輕的在星夜耳邊悄悄的開口,“剛剛接到了媽的來電,然然生下了一對龍鳳胎,老大是男寶寶重2。8公斤,女寶寶重2。6公斤,孩子跟然然都很平安,查理卻在緊張跟激動中暈了過去……”

戰北城的話一落,星夜頓時一怔,美眸充滿了點點斑斕,驚呼的清冷聲響起,“你說什麼?然然生了?真的是龍鳳胎?”

戰北城點了點頭,“嗯,孩子比預產期遲了兩週多,查理早就急得不行,然然生產順利,在醫院呆些日子之後就可以回家了。”

“怪不得我說總感覺今天會有好事情發生了,原來然然真的要做媽媽了,我們也光榮的升級爲舅舅舅媽了,都平安就好。你有沒有告訴爺爺奶奶他們呢?這回他們指不定都樂成什麼樣子了。”星夜欣然笑了笑,但同時眼底的期待神色也更是濃郁了,忍不住又掃了自己那肚子一眼。

“嗯,媽早跟他們說了,他們商量着明天飛往美國了。”戰北城回答道。

星夜點了點頭,嘆了一聲,“我們的寶寶到底什麼時候纔出來呢?”

都迫不及待了!戰北城莞爾一笑,大手習慣性的摸了摸她那腦袋,然後,才緩緩的彎下腰,蹲下身子,大手溫柔的摸了摸。

“寶寶們,叫爸爸,叫媽媽。”男人輕柔的對着那圓圓的肚皮開口道。

可是這回,戰北城等了好久也沒有見寶寶們有反應,當下立馬就驚慌了一下,迅速的擡起頭,緊張兮兮的問道,“寶寶怎麼不動了?”星兒不禁翻了個白眼,還真是賤骨頭了,昨晚寶寶們鬧騰得厲害,他也像現在這樣緊張兮兮的擔心寶寶是不是怎麼了,怎麼鬧騰得這麼厲害。

“你別吵他們了,我剛剛跟他們講了很久的話,估計是睡着了吧。”星夜又喝了一口牛奶,回道。

“明天要去做檢查是吧?”戰北城依然有些緊張的皺着眉頭問道。

“嗯,你不是今晚要回軍區嗎?我明天可以一個人過去,就不跟你回軍區了,打算在風宅住兩天,這兩天外公也要去做治療,我得陪他過去看看。”星夜低下眼簾,淡然開口。

戰北城沉思了一下,回答,“今晚不回去了,明天陪你去醫院做完檢查我再回去,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奶奶也都不在身邊,總得找個人陪在你身邊。”

戰北城此話一落,星夜頓時也感覺挺有道理,迅速的在腦袋裡搜尋了一番,很快就閃過了趙瑩瑩那張明媚的笑臉,欣然一笑,“嗯,有了,可以讓瑩瑩過來陪我幾天,楠楠被王宇他媽抱去加拿大住上一段日子,瑩瑩現在正閒着呢,前幾天還打電話跟我抱怨着無聊,我等下回去就給她電話,讓她過來陪我。”

是的,瑩瑩現在暫時不用帶楠楠了,大把時間,而且她當了媽媽,很多方面都有了經驗,這下戰北城也就鬆了一口氣,不過,楠楠都已經會走路了,也依依呀呀的會喊爸爸媽媽了,之前他們也過來過幾次,那小屁孩一見到星夜,就撲了過來,以爲星夜肚子藏了皮球,抱着星夜的腿搖着,嚇得戰北城又是臉一陣青一陣白的,生怕出了什麼差錯,他現在恨不得事實都給她辦好,連走路有時候都直接乾脆抱着她了,眼下,寶寶們也都六個多月快七個多月了,肚子也挺大的,行動起來一點也不方便。

“嗯,你給她打電話,我開車過去接人,你就不用過去了,我週末再過來接你回軍區,我打了申請,希望能換個大一點房子,孩子們長大了也總得有自己的房間,可能搬到同我們軍長的那一棟,就是我們現在對面土坡下的那棟,我去看過了,五房兩廳,房間也不算小,拿一間做書房,另外的三間留給孩子們做臥室,等孩子生下來以後,奶奶說挑個好日子,我們就搬過去,那裡更近北門,以後我們直接走那個門,不用走正門了,那樣也方便一點。”戰北城想了一下,孩子總會有長大的一天,現在把以後二十多年的事情都規劃好了,免得以後又要忙東忙西的,他要讓孩子們接受軍隊規範化教育的薰陶,所以就打算讓孩子們呆軍區裡了,週末再回戰宅或者風宅這邊,到那時的事情,那時再打算,現在把該準備的,都準備了就對了。

星夜聽了,覺得也有道理,不過,她吧就覺得呆軍區裡也挺讓人壓抑的,明明放着這麼好的別墅不住,非要去擠那百來平米的房子,想着這兩邊的豪宅真是浪費可惜了,可是,她要住別墅裡,他又在軍區裡忙得不行,想着還真是頭疼。

“交給你,你決定吧。”星夜淡然道。

“回去吧,這風雨還冷着,外公跟爺爺正在客廳裡下圍棋,剛剛談論到了你。”

“嗯?談論我?對我評頭論足了?那我們回去看看。”星夜揚了揚眉道。

於是,亂花伴着細雨飛舞的走道里,兩道相擁的身影漸漸的遠去了,消失在一片暮靄沉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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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上傳一部分,還有一部分過幾天再上傳,沒整理好,淡定哈,想看寶寶的,還有寶寶爸媽抓狂的,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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