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總是在星夜毫無察覺的時候悄悄的降臨了,當縈繞在天際邊那抹最後的緋紅隨着晚風悄然散去,廣袤的天幕下呈現的盡是一片寂寞的悲涼,和着幾聲悽切的鳥叫聲,天色越來越暗,最後終於被一片漆黑籠罩住了。
到底是風柔水暖的陽春,沉寂在大江裡的脈脈春水此刻早已經甦醒了過來,不安分的應着微涼卻分外柔和的春風喧囂了起來,大江霎時呈現出一片奔騰的景象。兩岸的燈火絢麗迷人,靜靜的倒影在清澈的江面上,隨着淺淺盪漾的波紋時起時伏,勾畫出了一幅五顏六色的春江盛景圖。
淡藍色的窗簾被那精緻的銀鉤悠然掛起,明亮的的銀光佈滿了一室,嵌着一些古樸的花紋的窗框邊,一個嬌小的身影微弱的倒影在窗框上,柔和的晚風不斷,偶爾可以聽見畫筆勾勒線條的‘唰唰’聲。
簡單的用過了晚餐,沐浴過後,星夜僅僅是穿了一件灰色的寬大襯衣,肩上則是簡單的披着一件黑色的風衣,披着一頭依然還有些溼潤的秀髮,佇立在牀邊,修長美麗的手執着畫筆,正專心致志的描繪着窗外那條肆意奔騰的大江,房裡是開着空調的,所以並不是很冷。
專注而淡漠的眼神,精緻聖雅的容顏,籠罩在一片柔和的銀光裡,怎麼說,也應當像月光裡的仙子一般纔對,就是她身邊充斥着的那一份蒼涼,卻讓她有些飄渺了起來。
筆尖靈活的在紙上鉤鉤畫畫,波瀾壯闊的大江很快便栩栩如生的躍然呈現在紙上,然而,就在這時,衣袋內的手機卻乍然響了起來。
感到有些突兀,星夜有些驚訝的瞬間失神,幾秒鐘過後,纔不緊不慢的伸手往衣袋摸去,掏出了手機,淡淡美眸流光灼灼,翻開機蓋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冷冽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絲溫度,但她並沒有多想,很快便按下了接通鍵。
“喂?”依然還是淡泊悠遠的清冷嗓音。
“是我。”低沉的應答聲很快便傳了過來,正是戰北城,此刻的他,正斜斜的倚在校場邊的路燈杆上,修長的手指夾着一隻剛剛點燃的煙支,悠閒的吞雲吐霧。
聽到那有些熟悉的聲音,不知怎麼的,星夜心底卻拂過了一道異樣,說不上是什麼樣的感覺,似乎是一分隱約的欣慰吧。
“嗯,這麼晚,還沒有休息嗎?”星夜問道。
慵懶的彈了彈菸灰,淺淺的吸了一口,俊朗的容顏隱藏在一片淡淡的煙霧裡,“還沒有,晚休的軍號已經響起,閒來沒事,去看了一下那幫士兵的就寢情況。你呢?也沒睡下嗎?”
星夜悄悄地擱下筆,緩緩地移步,一邊聽着戰北城說話,一邊往客廳走了去,倒了杯茶坐下來,喝了一口,纔回道,“還沒,不習慣早睡,所以就想畫一畫這江邊的夜景,可惜功夫不深,畫出來總是不盡人意。”
“能看的懂就行,不把花畫成草,就可以給你及格。”某人低沉略帶着一絲嚴肅的回道。
清雅的臉上染上了一絲若隱若現的淡笑,微涼的指尖微微握着那杯冒着熱氣的玻璃杯,清和的語氣傳了過去,“你的審美觀,我倒是不敢苟同,所以,你給我批的及格,當然也不能作數。這麼晚,你也沒有早睡的習慣嗎?”
清涼的嗓音融着一絲醉人的悠遠,戰北城心底似乎有了片刻的柔軟,他擡起頭,望了望頭頂上那昏黃的燈光,像一團輕柔的溫火靜靜地在寂夜裡燃燒着。
“怎麼了?”許久,沒有聽到他的回答聲,星夜只好問了一句。
戰北城黑眸一轉,深邃的幽光彷彿那晶瑩的雪光從雪地裡飛快地掠過,微皺着劍眉,嘴裡叼着煙支,悠閒的吐了口煙,才繼續,“嗯,不習慣早睡,正在路燈下曬燈光,吹一下晚風。猜想你可能也沒有休息,索性就掛個電話,白天有些忙。”
“嗯,生活很不自由,對嗎?”基於對部隊的生活也是停留在表面,星夜並不知道戰北城平日裡到底過着一種什麼樣的生活,所以,也就是簡單的問候一下。
“還好,習慣了就沒什麼,平日裡除了訓練之外,就是要進行一些戰術交流,準備每個時段,每個季度的軍事演習,各種軍事慰問,還有一些管理的事情,時間安排的緊湊,所以回去的時間會相對減少,你要照顧好自己。”
縱使戰北城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自己平日裡的工作生活,但星夜即使再無知,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辛苦,很多時候,隱藏在他身後看似堅不可摧的光輝形象之下,其的艱苦付出,更是常人所無法體會的,但星夜卻不知道該如何把話接下去。
所以,她也只能是悄悄地點頭,“我知道,你也是,外面風大,大晚上的,有些冷,早點回去吧……”
對他的關心,總是不假思索的,她並不是一個會關心人的人,不苟言笑的冷漠是她的保護色。
有時候,戰北城覺得她,就彷彿是一座寂寞的傷城,爬滿了綠色的蔓藤,想要看清裡面的風景,單單是踮起腳,是毫無作用的,只有找到那把打開城門的鑰匙,走進去,才能真正的看清裡面的景色。
而這頭的星夜,在沒有聽到戰北城的應答之後,只是再次叮囑了一聲注意身體之後,便掛斷了電話,孤寂的身影緩緩的往臥室移去,擡着一雙美麗的星瞳幽幽的望着漆黑的天際,望不盡的無邊浩瀚,看不穿的深邃,良久,才伸手關上窗,將窗簾放了下來……
縱使,這樣漏斷人初靜的夜晚,是不是也有一些東西在悄悄的變化着呢?雖然微小,卻是真的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