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那是什麼人,那也是在這勾心鬥角的陸家裡生活了十幾年的,早就練出了非人的本事。陸清寧一喝之下,她心中立刻明鏡兒一般——那小丫頭怕是那個撒藥渣的罪魁禍首派來探聽消息的!
“綠菊腿腳兒快,快追過去瞧瞧!”二太太疾聲吩咐身邊的丫頭。
陸清寧遺憾的搖了搖頭當做制止:“恐怕是追不上了……”
若是前世的她,別說個把小丫頭,便算是個彪形大漢飛毛腿又如何;可眼下的她,除了視覺聽覺被她練得比普通人敏銳了些,身體還是嬌弱得很,後背又新受了傷,還真是個沒用的!
二太太聽了她這話,也只得將綠菊低聲喚回來。畢竟這是在千疊園門口,是大房的地盤,跑了的那丫頭已然追不上了,何苦再鬧個亂哄哄面上難看。
可眼下這個後宅是她管着呢,怎麼能就此罷休,便對綠菊囑咐道:“你只管在這周圍隨便轉一轉吧,這青天白日的,還能叫個小丫頭上天入地了不成?”
綠菊是二太太身邊辦事最牢靠的大丫頭,明白自家太太的意思是叫她在這周圍查訪查訪,便屈膝應了轉頭離去
。
被一聲怒喝驚嚇到了的陸清許這會兒也納過悶來,一臉不高興的將華容道撿起來,“那該死的丫頭,嚇死我了!”
她當然不能說是她三姐姐嚇壞了她,直截了當便將不是歸結於那個跑掉了的人。陸清寧一邊笑着陸清許的聰明,一邊攬住她的肩低聲道:“什麼嚇死嚇活的,話可不能亂說,你聽見過哪個大家閨秀天天這麼說話兒的?”
二太太嘆氣:“可不是怎麼着,也是快滿十歲的姑娘了,得趕緊脫了小孩子心性兒了……”
千疊園的守門婆子雖是日日大門虛掩。可門外的聲音還是聽得清楚的。既是自家三姑娘來了,好像還有二太太的說話聲兒,豈有不趕緊開門迎接的道理,於是二太太也來不及有太多感慨,便被金婆子幾人恭恭敬敬的迎了進去。
“大嫂歇晌可起來了?”二太太亦是很客氣的與幾個婆子嘮着閒話,其實也是想問問,那藥渣子的事兒可曾不小心的叫正房裡面知道。
陸清寧倒是說過,郎中們已經看過藥渣,並不是治病的方劑,也就不存在將災病轉嫁給千疊園一說;可就算是一把沒什麼說法的人蔘渣滓扔在院門邊。這也是赤.裸.裸的示威不是?
那湯婆子聞言臉色訕訕,手腳也分明有些畏縮。卻還是上前幾步低聲道:“老奴也不瞞二太太和姑娘們,我們家太太恐怕是已經知道了。”
所謂千疊園的外鬆內緊,便是這個意思了。湯婆子幾人倒是極力掩飾、唯恐叫太太知曉了鬧心,可架不住裡面服侍的高媽媽眼睛尖,又不知道衆人處處掩飾的事情到底是好事賴。不免拽住幾人一陣喝問。
“我倒覺得沒大礙,”陸清寧輕笑着安撫幾人道:“高媽媽是覺得幾位媽媽不對勁。纔多問了幾句,可既然知曉了真相,她也就放心了,難不成還巴巴兒的跑進去跟太太學嘴?孰輕孰重高媽媽還是分得清的。”
二太太撫胸鬆了口氣,又調笑着輕輕給了湯婆子一巴掌:“你個老貨真真兒嚇人。”
湯婆子雖是依然訕笑,可那笑容就有幾分輕鬆的意味了,此時跑去門廊裡給正房回稟的小丫頭、也揚聲知會了屋裡
。施紅和高媽媽已經打開簾子替大太太謝氏迎了出來。
陸清寧便有些猶豫——來時的路上,她懷疑到了那藥渣也許與於姨娘有關係,本想着來了太太這裡,得先拉着幾個婆子問問於姨娘今兒來了幾趟,都是什麼時辰來的。可太太屋裡的人都迎了出來,她哪裡還有機會留在穿堂不進去?
若跟她過來的是水草就好了!蘇媽媽和小素這母女倆。都是忠誠謹慎有餘而機靈不足的,叫她們留在穿堂替她探話兒,怕是探不出來罷!
罷了罷了,既是在她身邊伺候的,很多事兒便得學不是麼?一次學不像,多學幾次也就是了,這裡是太太的千疊園,又不比別處、唯恐一不小心再給人家落了把柄,這麼妥帖的地方,正好可以叫奶孃和小素練練本事!
陸清寧想罷便放慢了腳步,將蘇媽媽叫到身前附耳吩咐了幾句,“……您帶着小素一起吧,也好叫她替您多分分憂。”
施紅和高媽媽見她這幅樣子,多少也明白是爲了什麼,只管笑着給二太太和五姑娘施了禮,便先引着往廳堂走去;二太太自然也是明白的,唯有陸清許卻頻頻回頭,直到到了門廊下終於忍不住,忙不迭出聲催促:“三姐姐你走快些呀!”
陸清寧連聲答應了,幾步走到陸清許跟前,心頭卻不免笑道,這五姑娘跟她這身體的原主兒真像啊,真不愧是嫡親堂姊妹。可幾個庶出的姑娘也都是陸家的骨血,爲何就偏偏長成了歪瓜裂棗、個個髒心爛肺?
到底是嫡庶的區分導致了庶生子女自小陰暗,還是因爲有所出的姨娘們太不會教導呢?陸清寧顯然更相信後者、這所謂的上樑不正下樑歪,只因那嫡庶的分別,在陸家根本就沒有什麼不同,甚至像陸清雅這樣的,反倒比她這個嫡出還待遇好些……
大太太謝氏此時也被點翠扶着迎了出來。
二太太匆匆兩步邁進廳堂門,勉強將大太太攔在當地,又小心翼翼的扶住她另一邊胳膊,語氣頗帶埋怨:“我又不是外人,大嫂作甚還迎出來呢?只管牀上躺着等我進去便好麼。”
這妯娌兩人便寒暄着,又一路往內室裡走回去,大太太謝氏頗爲無奈的回頭瞧了自己女兒一眼——人家迎出來,分明是擔心女兒的傷勢好不好?
陸清寧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頭笑得不行
。一是笑太太表錯了情,被二太太以爲是出來迎接二房母女的。二是笑二太太還真實在,遇上她喜歡的人後便沒了那麼多心計和戾氣。
進廳堂之前,她剛剛得了施紅的一個眼神,這會兒再瞧太太的面色,似乎也沒什麼不快,看來高媽媽問過湯婆子藥渣之事後,並沒叫太太知道,也就徹底放了心。正想跟在衆人身後進內室,卻聽見廳堂門外又有匆匆腳步聲傳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千疊園的二等丫頭忍冬。與另一個叫憐夏的平日裡經常行走於後宅,譬如往浣洗班子上送些大件衣物幔帳啊、往針線班子上送些需要裁剪繡花的布匹啊。換句話說,這也是千疊園撒出去的眼睛耳朵。
見陸清寧恰恰站在廳堂門檻裡,忍冬先是一愣,隨即便趕緊給她施禮:“奴婢見過三姑娘,三姑娘怎麼不進屋去。”
“我正要進屋。便聽得你的聲音,這麼着便站下了。” 陸清寧笑道。
也就是說話的工夫。她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忍冬幾眼,見這丫頭手上並沒有什麼物什是要送進房裡的,臉上的神色和之前的腳步卻都很急切,必是有事兒要跟高媽媽或哪個大丫頭講。
這麼想着,她便有心拉住忍冬問一聲,可又怕謝氏在裡面催,只得笑問道:“反正我這便進去了。你是找高媽媽還是找點翠施紅哪個姐姐,我順便替你喚她們出來?”
“那便麻煩三姑娘了。”忍冬靦腆的笑着再次屈膝:“奴婢也逾越一回偷回懶,請三姑娘替奴婢將高媽媽喚出來吧。”
若是太太房裡的事,分明是該找點翠施紅的;而高媽媽是這千疊園的總管事,忍冬張嘴就要找高媽媽。莫不是在千疊園外面聽到了什麼?或許就和大姑娘陸清嫵有關呢!
轉念想到忍冬瞧見她站在門檻裡便是一愣,陸清寧這個怒啊。哪是什麼大姑娘的事兒被忍冬聽到了。看來是這丫頭也聽說了後院正在傳的、關於她的閒話了!
“三姐姐爲何還不進屋來呢?大伯母直問你呢!”陸清許的聲音突然在她身邊響起。
“哦?哦,我這就進去
。” 陸清寧又深深的看了忍冬一眼,便握住陸清許的手一同往內室走去。
迎面正遇上施紅出來,看樣子是要去泡茶給二太太,陸清寧又站下看了施紅一眼,這才走進內室,笑着跟謝氏請安:“……二嬸能來陪太太說會子話兒,真是再好不過了,我瞧着太太的氣色都好看了不少。”
這才轉身對高媽媽道:“忍冬找您呢,左右這裡有我,施紅姐姐泡得了茶也該進來了,您且忙您的去吧。”
謝氏被陸清寧這幾句話逗得直笑,不由對二太太道:“你瞧瞧這丫頭,幾句話便將咱們都收買了,就連高媽媽也不放過,偏生顯得她最懂事。”
二太太豔羨的說道:“可不是怎麼着,三娘可真是越來越懂事了。只說這次回來的路上吧,她一味的護着我們小五,我們小五還是她堂妹呢,這若等大嫂肚裡這個生出來,三娘還不將這小兄弟日日捧在手掌心啊?”
“所以說大嫂只管好好養着,安心等着享兒女福吧。”
謝氏早就知道陸家的馬車在回來路上出了事,因此並沒有驚訝於二太太的話,反而笑容更甚了。外加陸清寧毫髮無傷、亭亭玉立的站在她身邊,她那顆半懸的心也終於穩穩當當落回胸腔。
***不花錢的題外話***
話說頭兩天與同組作者聊天,說起花兒的某個朋友——一個女特工。女特工也是人啊,她某次出任務歸來,哭得……如何悲慘就不說了,還義無反顧與馬上要結婚的男友分了手。
她到底爲何如此,箇中緣由不多說,花兒只想表達一個意思,她們也是人~並不萬能。可同組作者說:你既然都寫小說了,就是爲了娛樂大衆,要什麼真實,娛樂了,解氣了爽了,纔是真的~~
仔細想來,確實是花兒糊塗了,又想寫解氣的,又不想脫離真實,這根本就矛盾了~~好在現在章節不算多,我儘量爭取寫出比較爽的內容來吧~~
之前若有不盡人意的地方,還請大家踊躍留言。合理的建議意見,花兒都會接受,並且會努力迅速改正~~
二更還在老時間,不見不散~╭(╯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