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揚拿一種不可置信地目光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女子,想着她是不是瘋了?
華溪煙臉上掛着閒適的笑意,一雙明眸誠摯無比,態度絕對和虛僞狂妄等詞沾不上邊。但是給雲揚的感覺卻是,面前的女子,自大到了一種無以復加的地步。
華溪煙知道自己的話會給面前這個人帶來怎樣的衝擊。她也知道自己的話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是多麼的驚世駭俗。但她依舊津津有味地看着雲揚面上變幻不定的表情——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讓我給你下跪?”過了半晌,雲揚才從牙縫中擠出這麼幾個字。
“嗯。”華溪煙認真地點頭,告訴雲揚他沒有幻聽。
“你做夢!”雲揚雙手緊緊扣住輪椅扶手,指節發白青筋綻起,彷彿手中的東西不是那冷冰冰的輪椅扶手,而是面前這女子纖細的脖頸一般。
華溪煙不置可否地撇撇嘴,不再理會雲揚,擡步朝着府外走去。
只見一羣人將那嬤嬤團團圍住,一陣拳打腳踢。年輕女子手中的帕子,中年大媽手中的菜籃子,男人手中的繩子全都成了最有利的武器,朝着那嬤嬤身上招呼着。
嬤嬤捂着頭,口中哎呦哎呦地叫喚着,肥胖的身軀在地上不停地翻滾,意圖逃脫那一羣凶神惡煞的百姓的魔爪。
“你個老不死的,居然敢對咱們雲公子口出不敬!”
“看你這樣,你主子也未必是個好東西!”
人們一邊罵着一邊打着,臉上都是憤憤的表情,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將嬤嬤燃燒殆盡。
“大家先住手!”英姨看到了華溪煙的手勢,對着下邊的百姓高喊了一句。
英姨這些年以王府的名義在京城做的善事不少,所以百姓們對英姨很是敬重,如今聽到英姨開口,全都住了手退到了一邊。
王府大門前是高高的石階,兩邊還有着大理石雕刻的欄杆扶手。華溪煙綴着明珠的繡鞋踩在光可鑑人的大理石臺階上,緩緩走了下來。
“沒有提前打招呼,也沒有請媒人,生辰八字一樣也沒有看過,就貿貿然上門來提親,是你的主子教養就是這些,還是你們根本不將定國公府放在眼裡?”華溪煙站在嬤嬤身前,不大的聲音卻足夠圍觀之人聽得明白。
嬤嬤渾身抽痛,腦子嗡嗡作響,哪裡聽得明白華溪煙在說什麼?倒是緊隨出來的雲揚,聽了華溪煙的話面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饒是你家公子有千般萬般好,我對他也不會有一絲感覺。”華溪煙雙手環胸,婷婷而立。“兄長趁着弟弟外出爲母尋藥的空檔,來挖弟弟的牆角,呵……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圍觀之人一聽這話更加義憤填膺。雲祁爲了給母親治病前往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尋找千年雪蓮,而這二公子不在母親榻前盡心守孝,反而來王府向弟弟的心上人提親?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情嗎?
華溪煙猛然轉身,身後披散而下的半數青絲宛如上好的綢緞一般在身後揚起了一個柔婉的弧度,站定間機率髮絲披在肩上,不見凌亂,反而多了幾分慵懶的媚態:“雲揚公子着急爲母親沖喜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你選錯了人。”
“你是雲祁的兄長,我自然不能對你如何。只是希望今日之事不要再發生第二遍。”華溪煙站在臺階下,仰首看着上邊的雲揚,清凌的聲音合着春日微風飄散出去,傳入雲揚耳中。
隨從推着雲揚的輪椅沿着一邊的滑到緩緩下來,雲揚在華溪煙跟前停住,面容掛着一抹諷刺的笑意:“你看,你能奈我何?”
“你是雲祁的兄長,這是我今日寬恕你的唯一理由。”華溪煙大可以將雲揚這些年的所作所爲公諸於衆,但是她沒有。雲祁費勁心思替這個便宜兄長隱瞞下這一切,自然有他的理由。而她自然不能讓雲祁這些年的苦心經營毀於一旦。
“呵……你待我那弟弟還真是用情至深。”雲揚不屑地勾脣,忽然湊近華溪煙,壓低了聲音,“琅琊王氏的嫡女,當初我想要還不是手到擒來?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掙扎到什麼時候。”
華溪煙對於這威脅沒有一絲懼意,依舊淺笑着道:“我也想看看,你跪在我面前賠禮道歉,是何種模樣。”
二人聲音極低,圍觀之人根本聽不清楚,只是見到雲揚忽然朗聲大笑,好似聽到了世上最爲可笑的笑話。
雲揚聽了華溪煙的狂妄之語笑着搖搖頭,並未多言,直接示意身後的隨從推他離開。
地上那半死不足的嬤嬤也被人擡了走,一出鬧劇就這麼散場。圍觀的百姓離開的時候依舊聲討着那嬤嬤。 щшш●ttkan●¢O
雲府的馬車上,隨從合力將雲揚的輪椅擡上了馬車。一名隨從爲雲揚按壓着他的腿,低聲問道:“公子,您看這王二小姐……”
雲揚面容上哪裡還有半分笑意,想着剛纔那女子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張狂無忌的態度他就一陣心煩。他見到的女子,看他的時候都是一臉畏畏縮縮恭敬有加,饒是王晴那個高門貴女也不例外。她華溪煙,憑什麼?
“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遲早有一點,我會拿下她!”雲揚想着剛纔見到的那張不施粉黛卻已經美豔至極的臉龐,說出的話堅定萬分。
“是,是,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女人罷了。今天她不開眼,總有一天她會明白公子的青睞是她的福分!”那隨從繼續極爲狗腿地說道。
雲揚對這話好像很受用,斜睨了跪在自己面前的隨從,懶懶地道:“等到爺玩膩了她,自然會賞給你!”
隨從大喜過望,連勝應是,手下愈發地賣力起來。
忽然,正平穩行駛着的馬車一個急剎車,跪着的隨從身子一晃撲向了一邊,頭重重地磕到車壁上,面前一陣發黑。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雲揚的輪椅已經朝着車外衝去。
車伕被身後傳來的一個大力擠下了馬車,隨後便感到一個重物直挺挺地砸到了自己的背上。“咔擦”一聲,車伕聽到了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
而輪椅上的雲揚則十分狼狽地被甩到了一邊,趴在地上恍恍惚惚地看着面前的地面,無法從這突發狀況中回過神來。
直到一雙素白雲錦面料鞋頭帶着一顆碩大明珠的名貴繡鞋映入眼簾,雲揚才緩緩擡頭,看過那層層堆疊的裙襬,淡藍色滾邊的宮絛,淺紫色的腰帶,隨後便是素白的內襯衣領上淺笑盈盈地美麗面容。
肩膀被一雙手扣住朝後壓去,劇痛之下雲揚不禁發出一聲“啊”地痛呼,上身不由地直了起來,冷汗淋漓下,緊咬牙關看着面前的女子。
“剛剛我說要你跪在我面前賠禮道歉,現在你可是還覺得我在開玩笑?”華溪煙揚眉,朝着地面努了努嘴,意有所指地開口。
雲揚低頭一看,肩膀被人扣住,他如今已然是雙膝着地跪在這女子面前。臉色一下子由於羞惱而漲紅,身子劇烈掙扎起來。
忽然間,雲陽掙扎的動作停了下來,面上立刻浮現出一層冷汗,漲紅的臉色頃刻間煞白無比——他的肩膀被人卸下來了!
“雲揚公子,下次出門可要選個靠譜點的車伕!不然每次都這麼摔出來摔壞了肩膀,受苦的可是您自己!”風滔伸出指頭在雲揚肩膀處的關節一點,笑嘻嘻地礙口,饒有興致地聽着雲揚一聲慘過一聲的呻吟。
“你在雲府中是什麼德行我懶得理會,只是你不該招惹到我頭上。”華溪煙微微俯身,看着雲揚由於痛苦憤怒而猩紅無比的雙眸,緩緩勾脣,“給你點兒教訓,省的你拿‘雲祁兄長’這個護身符爲非作歹!”
說罷,華溪煙給風滔示意,風滔立刻鬆手,雲揚的身子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啊,對了,回去告訴你親孃,在我來京的路上她對我下了幾次手,我遲早會和她討回來!讓她做好準備!”
扔下這一句話,華溪煙再不管雲揚會如何,擡步離開。
“暗衛!”雲揚趴在地上,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
無人理會。
“暗衛!”雲揚捂着劇痛的肩膀,聲音拔高了幾個度。
咕嚕咕嚕,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滾到雲揚面前,雲揚瞠大雙目,整個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
面前是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你的暗衛太次了。”不遠處一個黑衣男子說道,言語中的不屑之意十分明顯。
雲揚從面前這個男子身上感受到了和剛纔卸下自己肩膀那人同樣的氣息,也明白怪不得剛剛自己受人鉗制沒人出來相救,原來自己的暗衛都死了!
一直高傲無比的雲揚從來沒有這麼挫敗過,想着自己剛剛真的跪在那個女子面前,心中就一陣不甘,將華溪煙恨極了的同時,也多了幾分征服的**。
華溪煙回到王府的時候,便見到暗衛王寒正在客廳中等着自己。
“屬下無能,請小姐恕罪!”王寒單膝跪地,面色漲紅地說道。
小姐第一次派給他的任務就無功而返。這其中的挫敗哪裡是言語可以形容得出的?
“起來回話!”
王寒站起身來,接着稟告道:“屬下這些天一直在查探雲府,可是對於雲公子和其兄弟之間的事情依舊一無所自,而且感受到了一股極大的阻力。”
華溪煙心思一轉,瞬間明瞭,無奈地點點頭:“我知道了,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