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一根的掰開他的手指,閻以涼起身跳下去,走至破廟門口,那房檐上嘩啦啦往下流的雨水恍若小河一般。
從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塊布料,去接那流下來的雨水,浸溼,隨後轉身快步走回去。
儘管沒有燈火,但依舊找得到,蹲在男孩兒身邊,閻以涼用溼了的布料擦擦他的臉,最後放在他額頭上。
他很明顯的發出較爲舒服的嘆息,滾燙遇涼爽,怎是一個暢快了得。
蹲在他身邊,閻以涼也無聲的嘆了口氣,現在這個境況,是死是活,似乎只能聽天由命了。
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裡,又成了小孩子,她是怎麼也沒琢磨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不過,無論如何她都會活下去,生命,得來不易。
而這個小子,她會爲他爭取,能不能長命,也要看他的命運了。
時近半夜,大雨才停歇,而男孩兒的高燒卻仍舊持續不退。
閻以涼數次往返浸溼布料,後又扯下一塊布料沾水給他擦拭了身體,他燒的糊塗囈語,卻不停的在重複要閻以涼跟着他回家。
本來無感,但是聽他一遍又一遍的說,閻以涼也不禁幾分感觸,活了這麼久,還從未有人要帶她回家。
天色逐漸轉亮,也看清了躺在地上的人的小臉兒,燒的紅彤彤,像是被煮熟了一樣。
他這個樣子,靠自己估計是完全不會好轉,只能弄些藥來吃。
即便現在身上沒錢,閻以涼也要想些法子去弄藥來。
“你在這兒等着,我去找藥。”站起身,閻以涼決定現在就出去,天色亮了,城裡的藥房醫館估計也開門了。
男孩兒閉着眼睛,卻好像也聽到了她說話,手擡起,在抓着什麼。
看了一眼,閻以涼抓住他亂抓的手,“乖乖等着。”
“樑嫣……”似乎不想讓她走,但是他的眼睛又睜不開。
鬆開他的手,閻以涼跳下去,小小的身影快速離開破廟。
一個時辰後,一行人進入破廟,腳步無聲,如同鬼魅。
城裡的人起得早,街邊的早點鋪子也都開張了,香味兒傳出去很遠,讓人不禁口水橫流。
昨天吃了個饅頭,但一個晚上也幾乎消化沒了,閻以涼也忍不住的咽口水,飢餓果然是大敵,即便有鋼鐵的意志,也根本抗衡不過。
小小的身影行走在街上,閻以涼尋找着藥房,但是這條街上卻沒有。
小跑的前行,跑到另外一條街,最後走到了主街上。
主街上的店鋪都開門了,來往的人也很多,還有一些流動的小攤,街邊賣燒餅的香的不得了。
尋找着醫館藥房,小小的身影從燒餅攤前走過,結果走出去十幾米外,一個人快速的從後面跑過來,一把揪住了她的肩膀。
“小要飯的,你敢偷東西?”抓住閻以涼的男人穿着圍裙,上面都是麪粉和油漬。面貌兇惡,緊緊地抓着她不放。
小小的身影一轉,閻以涼條件反射的扳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擰,男人的手隨即鬆開了。
“你亂說什麼?誰偷東西了?”小臉兒緊繃,儘管身上髒兮兮,衣服也破爛,但她的一雙眸子卻格外凌厲。
“哎呀,你這個小要飯的還挺有勁!你偷了我的燒餅,給錢,不然我就打斷你的腿。”手被掰開,男人眉眼都豎了起來。一把拂開她的手,作勢要揍她。
“說我偷了你的燒餅,證據在哪裡?我手上身上都沒燒餅,甚至我的手上連一點油漬都沒有,你憑什麼說我偷了你的燒餅?儘管我穿着破爛個子矮小,可也不容你污衊!若是不服氣,你去報官,我奉陪。”後退一步,閻以涼字字清晰,童稚的聲音嚴厲且不容置疑。
大男人也愣了,幾秒後反倒冷笑一聲,“小要飯的牙尖嘴利,剛剛你從我的燒餅攤前經過,我的燒餅就丟了三個,你說不是你是誰?”
周遭已有人停下駐足,這種熱鬧沒人會錯過。
“走過的只有我一個人麼?這大街上來來往往無數人,你只看我衣衫破爛就說我是小偷。看你面相如此兇惡,我說你是殺人犯行不行啊?”閻以涼瞪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光匯聚。
“你……”男人哽住,周遭看熱鬧的人發出鬨笑聲,一個大人居然辯不過一個小乞丐。
看他說不出來話,閻以涼冷哼一聲,轉眼看向四周,視線最後定在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男孩兒身上。
頭髮亂蓬蓬,他看樣子也是個小乞丐,站在最遠的地方,瞧着這邊興味盎然的。
視線從他的臉下滑到衣襟上,最後落在腿上,閻以涼眯起眼睛,“偷你燒餅的在那兒呢!”伸手一指,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小乞丐一愣,然後直搖頭,“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麼?看你的腿上沾了麪粉,想必剛剛在地上爬來着。衣襟上,還有芝麻粒兒,吃的太過着急,芝麻掉在了衣服上你也沒注意。你在地上爬行接近他的燒餅攤,趁他不注意便偷了燒餅,正巧的是在我經過燒餅攤之後。他的鞋上褲子上沾了麪粉芝麻,手上圍裙上都是油,不如你伸出手來讓我們瞧瞧,有沒有油沾在上面。你又不是做燒餅的,怎會把這些東西都沾到了身上,所以,你是小偷。”一邊走向那個向後退的小乞丐,閻以涼字字清晰。
走到他面前,一把扯出他往後藏的手,髒兮兮的小手上果然沾了油,以及和着油沾在上面的芝麻粒兒。
周遭看熱鬧的人發出原來如此的聲音,小乞丐用力的掙手,但始終沒有掙過閻以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