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四更天,張毅就被允人給叫了起來。
今天必須得去皇宮向學堂的先生報到,因爲還有四十里的路要趕,如果不早些起牀的話很有可能在辰時之前根本就趕不到長安。
幸好不是上朝,否則的話時間還得提前,並且還要拿着李二陛下御賜的金牌坐着籮筐上城門。
馬車就這樣一路上顛簸着前行,一大隊的僕役、丫鬟也一個個的跟在後邊,在漫天星光下摸索着搖來搖去。
“少爺,您要不先搭條毯子先睡會兒吧?”允人羞答答的拿着條薄毯子輕輕的披在了張毅的身上,而且好細心的從車廂裡抱出了一個繡花枕頭放在張毅的腦後,道:“待會兒要進長安城的時候,奴家叫你!”
本來就昏昏欲睡,昨晚一時興奮,畫了半宿的圖,結果纔剛剛躺下就被抓了起來。
如果不睡一會兒的話,張毅就覺得今日恐怕就要受到責罰了!
早就聽說教授太子課業的可是大名鼎鼎的李綱,對於這位大儒的脾氣史書上可是記載的清清楚楚——中直、方正!
就這四個字,在張毅看來這位兩朝太傅就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甚至很有可能就是那種一根筋,思想頑固不化的偏激小老頭。
雖然他自己也覺得,李綱未必就能教自己什麼東西,可是人家名頭擺在那兒,特別又是在這種尊師重道極其嚴格的古代,如果他老人家想打誰的戒尺.....恐怕就算是李承乾也只能乖乖的把手伸出來。
打過之後還必須得謝謝老師的責罰!
想着想着,眼皮就開始打架,就在這搖搖晃晃的顛簸中,張毅就稀裡糊塗的睡了過去。
正如朱自清所說,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別有風味!
早晨的小睡絕對是百般風韻,溫軟在側,華錦遮頭,小小的車廂就彷彿打開了一條通向天國的世界,溫暖而祥和。
只是這樣的良辰美景總是非常短暫,張毅正夢到和那位朝着自己微微一笑就消失掉的白衣女子擁抱在一起的時候,腦袋就劇烈的搖晃起來。
“少爺,少爺,您醒醒,長安到了!”
耳邊想起了允人的聲音,依舊是那種溫婉中帶着甜甜的味道,讓人從心底裡升不起拒絕的想法。
睜開眼,允人那張帶着笑容的臉蛋兒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這就到了?”張毅揉了揉眼睛然後艱難的坐直了身子,本想將還蓋在身上的毯子給掀開,可是還別說正掀到一半兒又覺得冷,趕忙又蓋了回來,然後對允人道:“怎麼這麼快?我怎麼感覺才睡一小會兒吶?”
允人頓時抿嘴一笑,忙着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來的一張沾了水的細麻布,一隻手扶着張毅的腦袋,另一隻手幫着他洗臉。
“少爺,您都睡了一個多時辰了呢!”允人道:“現在咱們早就進了城,城門衛那邊的官爺好像和你認識,都沒檢查就放咱們過來了!”
說話間,允人就已經幫張毅洗完了臉,然後撩起車廂裡的簾子給張毅看,繼續道:“剛纔馬伕說咱們已經上了朱雀大街,再走一小會兒就能到皇宮,您要是再睡一會兒可就誤了時辰了!”
聽到允人的解釋,張毅定睛一看,果然,外邊可不就是朱雀大街嗎?
現如今天色已經矇矇亮,早起做生意的商賈,街道上的行人.....早已經絡繹不絕!
好在有伯爵的身份做依仗,並且又是這麼一條長長的隊伍,路過的行人除了時而停下來指點着馬車議論是哪位勳貴之外並沒有出現擋道之類的情景。
很快,也就一兩柱香的功夫,馬車就緊靠在上次和孫思邈進宮的那條巷子口停了下來。
允人再次幫着張毅理了理身上的袍服,張毅就大咧咧的拿着腰牌進了門。
或許是早就收到了張毅今日會進宮的消息,早早的就有一位太監等候在了門後,一見到張毅就忙着迎了過來。
“哎喲!我的好伯爺啊,您可算是來了!”太監滿臉欣喜,拉着張毅就往裡走,一邊走還一邊道:“現在都快辰時二刻了,太子以及幾位王爺、公主都早早的進了學堂,您要是再遲上一會兒,等到先生到了可就要挨板子了!”
張毅知道,太監嘴裡的板子其實就是戒尺,想到如果當着一大羣人的面伸出手被打手心,張毅就有點兒不寒而慄。
要知道,古代的戒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糊弄過去的。這個時候講究的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戒尺上面出人才!
若要使先生用戒尺打了學生,不僅不會有家長滿大街的告你體罰,甚至還會專程請先生喝酒!在他們看來,只有嚴師才能教授好學生,至於學生捱打,那正是先生認真負責的一種表現。
否則的話人家先生吃飽了撐的,誰沒事兒管你學生上課到底是睡覺還是打呼嚕啊?
所以,如果真要是因爲遲到被李綱用戒尺打了手心,張毅就算有一百張嘴,他還沒辦法跟人講理去。
穿過閣樓,走過巷口,七扭八拐的兩人很快就到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庭院跟前。
庭院不大,不過卻非常古樸,青石板鋪就的地面非常乾淨,還沒走進去就聽到裡邊朗朗的讀書聲。
“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
告辭了太監,一走到門口就看見坐在前面的小胖子正搖頭晃腦的朗誦着孔夫子的《爲學》。
聲音洪亮,抑揚頓挫,無論是吐詞,還是斷句,都有模有樣!
對於胖子張毅就非常注意,特別是皇宮裡的胖子就更爲注意。
仔細的打量了這位胖子兩眼,張毅就已經猜到了這位的身份。
魏王李泰!
除了他,張毅實在是想不出到底還有誰能有他這般塊頭,最關鍵的是這傢伙還真和其他皇子公主不一樣,無論是坐姿,還是神采,如果不是因爲胖的話簡直就是一位滿腹才華的讀書人。
而李承乾則是坐在最後一排,因爲身高的原因,也或許是因爲自己是這些弟妹大哥的緣故,他總是非常注重儀態,看沒看進去書張毅看不出來,但是這表演的性質卻是一目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