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俺咋沒見過你?”待鳳青璃走近了,農婦打量了一下鳳青璃,警惕的問道。
“俺年前就搬來了,就在那邊四胡主住呢,俺家男人心疼俺,一般不讓俺下地,這不下了幾場雨,這麥蒿都比麥子高了,俺家男人忙不過來了,這才讓俺下地,所以大姐你沒見過俺也正常!”鳳青璃學着長寒城的方言說道。
那農婦這纔信了,說道:“你沒接到通知?說是今日莊子的新東家到了,那老油條不準咱們下地呢!你咋扛着鋤頭,大搖大擺的出來了?”
鳳青璃一愣,“俺昨日回孃家了,剛回來,想着地裡還有活計,這不就出來了,不知道這事啊?不過這新東家來,跟咱們有啥關係?咋還不準咱們下地呢?這麥蒿都這麼高了,這不耽誤長麥子麼!”
“誰知道啊,不過還是別惹着那老油條的好,他一個不高興,再漲了租子咋辦?如今都六成的租子了,這忙活一年,都是給那老油條忙活的了!”那婦人嘆口氣,又說道,“你若是想幹,就跟俺似得,趴在地裡多少做點,可別讓你那男人在那兒杵着了,萬一讓老油條抓住可不得了!”
卜長青聽那婦人喊自己是鳳青璃的男人,他尷尬的轉過臉去,臉色微紅。
“行,那俺知道了,對了,大姐怎麼稱呼?”鳳青璃一邊示意卜長青蹲下來,一邊問道。
“俺家相公在家排行老七,人家都喊他高七,你就喊俺高七嫂就行了!”高氏說着,那手利落的找了麥蒿的根部,一下子就揪了出來。
鳳青璃一邊幫高氏扒着麥蒿一邊問道:“高七嫂,俺怎麼聽說那山坡上的桃樹都死了呢,去年結桃子的時候俺沒趕上,還以爲今年能看看那桃子呢,誰知道聽人說,那桃樹都死了!”
高七嫂趕緊四處望了一眼說道:“俺跟你說了,你可別跟別人說,俺聽說那桃樹讓老油條給賣了,這不是要換新東家麼,老油條還不趁機貪點?反正這新東家來了,啥也不知道,情着讓人糊弄!”
鳳青璃證實了心中所想,也就點點頭說道,“那俺不打擾高七嫂幹活計了,俺先走了!”
鳳青璃說道,彎着腰,與卜長青出了那地界。
高氏望着兩人的背影,忍不住說道,“這四胡主啥時候來了這麼一對小兩口,男的長的好,女的長的俊,可真是般配!”
鳳青璃帶着卜長青又轉了一圈,再也沒有見到有人幹活,看看時辰差不多了,也就回到了莊子。
莊子裡,尤三讓人做了醬肘子,親自帶着婆子給鳳青璃端上來,笑嘻嘻的說道:“鳳姑娘,不知道鳳姑娘昨夜裡來,這宅子裡也沒有啥好吃的,晚上跟早上都吃素的,難爲鳳姑娘了,這不是正好附近村子有殺豬的,俺就自己掏腰包給鳳青璃買了個肘子,讓婆子做了,您快嚐嚐!”
“你自己買的?這可怎麼好?平日裡這宅子都沒有公費的嗎?”鳳青璃倒不着急吃那肘子,淡聲問道。
“有是有,一年五兩銀子,可是這宅子裡事情多,你瞧後院的牆前些日子倒了,剛修了修,這一修,人工加上料五兩銀子也下不來呢,這不正準備報上去給老夫人,想要再審批些,誰知道老夫人就將宅子賣了!”尤
三搓着手,嘿嘿的笑道。
鳳青璃聽出了這尤三的意思,是變着法子問她要公費呢,她冷冷的笑道,“怎麼賣桃樹的銀子還不夠嗎?”
尤三一愣,臉上閃過了一絲驚慌,但是很快說道:“鳳姑娘,您這話是從何說起?賣桃樹?誰賣桃樹了?”
鳳青璃見他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她緩緩的起身,“長青,帶他去山坡上,我要讓他親眼看看事實,看他還敢不敢嘴硬!”
卜長青上前,一下子按住尤三,押着他,跟在鳳青璃的身後去了山坡。
冷慈按照鳳青璃的吩咐,將田莊裡的人全都帶上,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向山上走,立刻吸引了不少田莊下面的佃農,大家越圍越多,一會兒山坡上就站滿了人。
“這是幹啥?”有佃農小聲問道。
“瞧見那個穿紫色衣服的姑娘沒,聽說是田莊新的主子,這會兒讓人押了老油條到這兒來,莫不是老油條的事情敗露了?”有人小聲說道。
“不會吧,那小姑娘瞧着嬉皮嫩肉的,會看出啥來?俺看一定是有人說漏嘴了,偷偷告訴新東家了,可不是趁機拍馬屁麼!”
高七嫂站在人羣裡,一開始還沒在意,一透過人羣看到鳳青璃的模樣,一下子就呆在了,身子都在嚇着打擺子。
“你這是咋了?病了?”身旁她男人高七趕緊扶住她問道。
“他爹,那個就是俺跟你說的住在四胡主的新媳婦,她……她是新東家!”高七嫂趴在高七的耳朵上,嚇得哆哆嗦嗦的,話好不容易說囫圇。
高七一愣,望着讓人挖樹的鳳青璃,一把扯了高七嫂,趕緊向家走。
“他爹,咋辦?”高七嫂都要嚇死了,這些年老油條爲虎作倀,欺負他們這些佃戶,可沒少幹壞事,可是他們還指望着這幾畝地吃飯呢,誰敢吭一聲?萬一讓老油條知道是她告密,那……
“趕緊回家,就當作啥也不知道!”高七說道,疾步拉着高七嫂走。
“他爹,你說這新東家會不會開了老油條?”高七嫂還抱着希望,“說不定咱家替鄉親們除了一害呢!”
“你傻呢?這田莊上上下下都是老油條的人,那個小姑娘,你瞧着細皮嫩肉的,身邊也沒幾個有能耐的人,她就算知道老頭條幹了那事,她能咋的?這麼大的兩個莊子,她將管事跟田莊的人都趕走了,她一下子能管的過來?俺瞧着,也就是敲打一下老油條,若是讓老油條知道是你這婆娘多嘴賣了他,咱們家誰都不用活了!”高七罵道。
高七嫂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只得跟着高七躲在家裡不敢出門。
這會兒山坡上,鳳青璃讓人將十幾棵桃樹挖了出來,擺在尤三的面前。
尤三看着那桃樹,還是繼續嘴硬,“鳳姑娘,您若是不想用咱們這些老人,您就直說話,可不用栽贓陷害咱們!”
鳳青璃冷笑了一聲,這尤三還懂得煽風點火嗯,看她一個小姑娘,還以爲她什麼都不懂呢!
“這些桃樹只是兩年的桃樹,根本就沒有結過果,你看這年輪!”鳳青璃將鋸斷的樹幹給尤三看,“桃樹一般三年到四年纔會結果,而且這些樹中,一大部分是新砍下來的樹幹直
接埋在地裡的,你以爲我什麼都不懂嗎?”
鳳青璃這麼一說,田莊的人這才細看那些桃樹,確實有的桃樹連根都沒有,就是一株稈徑插在地裡,這會兒拋出來,上面只有一些土,連根鬚都沒有,全都光溜溜的。
尤三額頭上開始冒汗,他之前聽說寇家要賣這田莊,又聽說買錢莊的是個鄉下小姑娘,他以爲好糊弄,就將山坡上一百多棵桃樹全都賣給了附近的田莊,又做了假賬,拉走了倉庫的糧食,不過他也怕這小姑娘身邊有什麼明白人,所以特地提前囑咐那些佃戶不要露面,省的說漏了嘴,誰知道這鄉下小姑娘竟然是個行家,怕是之前來山上轉一圈的時候就看出了端倪,只是隱忍着沒說,四處找證據去了!
尤三正考慮着要不要坦白,就見劉恩銘帶着一個管事模樣的人上前,那管事模樣的人一見尤三就大聲罵道:“好你個尤三,你竟敢揹着主人做這種事情,你是要將我老田陷入不忠不義啊!”
來的正是隔壁田莊的田管事,尤三就是將桃樹賣給了他!
尤三知道這次是躲不過去了,趕緊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求饒起來,“鳳姑娘,饒命啊,是小的鬼迷心竅,才幹出這樣的事情來,鳳姑娘就看在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就繞過小的這一次,小的以後一定爲鳳姑娘當牛做馬,再也不敢了!”
鳳青璃冷聲道:“你這樣的人給我當牛做馬,我也不敢要,長青,你去請衙門的人來,就說咱們這莊子上出了內賊,這事兒就交給衙門吧!”
尤三一聽,立刻又磕頭說道:“鳳姑娘,你不看別人的面子,也一定要看寇老夫人的面子,我說寇老夫人的老家人,你這樣對我,寇老夫人那裡……”
“寇老夫人怕是不知道你這些年一直從田莊拿回扣吧?若是她知道了,也絕對不會輕饒你!”鳳青璃冷聲道。
尤三一怔,這個鳳青璃不過來了大半天,竟然連他之前的事情也查的一清二楚了?
尤三望向田莊的人,這田莊的人都是他的心腹,他使了眼色,要他們給求個情。
田莊的那些人雖然跟着尤三吃香的喝辣的,可是都是一些酒肉之徒,這會兒見尤三栽了,他們誰還敢上前,個個都裝作沒看見似得,縮着脖子,站在那兒,一句話也不敢說。
尤三見那些人不肯替他說話,他心裡狠狠的罵了一句,一屁股就坐在了山坡上。
這會兒田管事趕緊上前說道:“鳳姑娘,你瞧這事搞得,咱們也是受害人,的確不知道這裡面的事情,您看這桃樹……”
鳳青璃冷聲道:“你是怎麼移栽過去的,給你三日的時間,你都給我移栽回來,不然到時候衙門的人來了,我一併告你一個接收賊贓的罪名!”
田管事一愣,沒有想到這鳳青璃看着是個小姑娘好說話,做事卻這麼火辣,他哪裡還敢說什麼,只得上前一把抓住尤三道:“我那二十兩銀子,你趕緊吐出來,不然的話……”
尤三的臉色更白了,那錢早就被他輸光了,如今去哪裡還銀子?
因爲這兩處都是寇府的莊子,寇家與城府老爺孫家也有些交情,很快衙門就派了人來,聽了來龍去脈之後,就將尤三帶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