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河城門口,已經設置了木柵欄,只准進不準出,生怕災民流竄,將瘟疫蔓延。
“長寧,我們先不進城,去堤壩瞧瞧!”鳳青璃說道。
長寧趕緊應着,轎子改道堤壩。
靠近堤壩的地方,鳳青璃從轎子裡出來,青玄要給她撐傘,她自己接過,撩了衣裙,也不管那泥漿濺溼了她的繡花鞋,徑直去了堤壩。
堤壩上,雍河的衙門正在帶着人搬石頭,填土,可是剛剛修好的堤壩,一會兒就又被洪水沖垮了,每當那大水涌進來的時候,就會響起衆人懊惱的罵聲。
鳳青璃打着傘上前,突然一個人向後退,一下子撞在她的身上。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見是一位錦衣女子,沒好氣的說道:“是哪家小姐在這裡看熱鬧?趕緊回去!”
鳳青璃冷聲道:“我不是來看熱鬧的,這邊水流太大,你們就是再搬更多的石頭、運來更多的土,還是會被沖走,不如疏通引導,方纔我過來的時候,看到雍河城的東邊地勢低窪,不如想法子將水引出去!”
那人瞪了鳳青璃一眼,“你一個姑娘家,大雨天不好好的在家待着,跑到這裡來瞎指揮什麼?引水出去?將水引到哪裡去?”
那男人擼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大聲喊道,然後就讓人將鳳青璃拖走。
“葉大人,這位就是鳳姑娘,長寒城的農神娘娘,是咱們王爺請來治水的!”長寧趕緊說道說道。
葉偉青一怔,打量了已經溼透了衣襟的鳳青璃一眼,眸中迅速的閃過一抹驚訝,“她就是鳳姑娘?”
長寧點點頭,向鳳青璃介紹葉偉青,“這位是葉大人,精通水利!”
鳳青璃站在大雨之中,也顧不上客氣,她說道:“大人可以先用麻袋裝沙子,壘砌起來,暫時防住洪水,但是要根治,非疏導不行!”
葉偉青之前聽說朝廷會派一位農神娘娘來治理洪災,他本機半信半疑,之前又聽說鳳青璃要疏導而不是堵水,越發的覺着鳳青璃不靠譜,當即也就對這個法子不甚在意,“鳳姑娘,這裡風大雨大,你一個姑娘家,若是受了風寒就不好了,您是皇上派來的,若是一下子病了,咱們是在沒法子與皇上交代,您先回去歇着吧,等這邊控制住了,下官再去跟欽差大人與您彙報!”
葉偉青說完,也就轉身再次朝着堵洪水的人大聲吆喝道:“再運些石頭來,要大的!”
鳳青璃見他根本不聽,便知道這葉偉青根本就沒有將她放在眼中,她眸色一暗,冷聲道:“原來葉大人將我看做那些來做做樣子的欽差大人了,我鳳青璃可不是來做做樣子的!”
葉偉青一愣,就見鳳青璃對長寧說道,“派人去找麻袋,裝泥沙,前面石頭,後面麻袋泥沙,一定能堵住!”
長寧一愣,倒沒有想到鳳青璃竟然命令他,他只得對葉偉青說道:“你就照着鳳姑娘說的做吧,反正你這也堵了許久,沒有堵住,就試試吧!”
長寧怎麼也是玄冗翼身邊的人,三品高管,這葉偉青只是個五品水官,哪裡敢違抗命令,趕緊命令人去找麻袋,照着鳳青璃的法子做。
“鳳姑娘,葉大人已經照辦了,咱們
還是趕緊回去吧!這雨下的太大了!”雨越下越大,鳳青璃的傘已經絲毫不起作用,她找了蓑衣披在身上,帶着緯帽,還在沿着崩塌的堤壩到處察看。
鳳青璃不理他,她望着那些被沖毀的大豆秧苗,再看看那些百姓辛苦絕望的眼睛,她心裡忍不住有些泛酸。
玄冗翼正在爲瘟疫焦頭爛額,這兩天發熱的人越來越多,他向朝廷調撥了四名御醫,可是治好了一批,又來一批,而且由於接連大雨,人心惶惶,人們四處逃竄,瘟疫傳播的範圍越來越大。
“王爺,鳳姑娘已經到雍河了,不過沒有進城,而是直接去了堤壩!”有侍衛進來稟報道。
玄冗翼一聽到鳳青璃的消息,緊皺的眉頭微微的疏開一些,但是當他聽到鳳青璃去了堤壩之後,他望了望外面越下越大的瓢潑大雨,立刻吩咐侍衛道:“給本王準備雨具,本王要出去!”
侍衛趕緊應着。
鳳青璃沿着堤壩走了半天,仔細的查看了雍河兩岸的受災情況,等她再回去的時候,就見葉偉青無限激動的跑了過來,“洪水真的堵住了,你的法子真的管用!”
鳳青璃遠遠的看了一眼,就見在幾乎要擋住視線的大雨中,一層石頭一層沙包高高的壘着,洪水雖然肆虐,但是終究是擋住了,四周的百姓也終於露出了笑臉。
鳳青璃看看天,天陰沉沉的,絲毫沒有放晴的樣子,這雨還不知道下到什麼時候,她對葉偉青說道:“這也只是暫時的,你給我弄副雍河的地圖來,我要好好的看看雍河的地形!”
葉偉青趕緊點頭。
鳳青璃向回走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雨越下越大,就連轎子裡也進了水,寸步難行。
鳳青璃乾脆下了轎子自己走,青玄在一旁給她打傘,一會兒那傘就散了架。
“小姐,前面似乎有戶人家,不如咱們先進去避避雨吧!”青玄終於看到了一點光亮,趕緊說道。
鳳青璃點頭,一行人將轎子丟了,一個人揹着兩個包袱,深一腳淺一腳,踩着泥濘的路,應着潑瓢大雨終於到了那戶人家前。
是一處窩棚,上面蓋了許多新的草墊子,裡面的燭光搖搖晃晃的,幾乎都要熄滅。
長寧上前打了聲招呼,將行李全都放在了裡面,然後讓鳳青璃與青玄進去坐,他們五個大男人就守在外面淋雨。
窩棚裡住着一對母子,那孩子似乎病了,母親緊緊的抱着他,一開始見是官兵模樣的長寧進來,嚇得連話都不會說,這會兒見只進來兩名女子,而且兩人的身上全都溼透了,她這才膽戰心驚的擡起頭來。
鳳青璃身上的衣服全都貼在了肌膚上,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材來,她覺着冷,就着火竈裡的火,將外衣脫下來讓青玄烤着,她上前,看了看那個孩子。
“姑娘,你離着遠一些,我家孩子得的是瘟疫,怕是要傳染的!不是我不留你們,姑娘你們還是儘快離開的好,這瘟疫一旦染上,那可就麻煩了!”那女人好心的提醒道。
鳳青璃臨來的時候,跟蘇大夫要了一些清熱解毒的藥,生怕雍河那邊天災之後有瘟疫,這會兒她趕緊讓青玄去找包袱,幸虧包袱用油皮包了,還
沒有溼透,她翻出藥來,交給那個女人說道:“這是清熱解毒的藥,先讓我的丫鬟給孩子熬上喝着!還有,雖然我不是大夫,但是現在孩子這麼燙,我這裡還有一些酒,你給孩子擦擦身子,能舒服一些!”
鳳青璃將一個精緻的瓶子遞給她,那裡面是鳳青璃最新研製出來的米酒,本想給玄冗翼嚐嚐的,如今救孩子咬緊。
那女人不放心孩子一個人在家,下這麼大雨,又實在沒有法子自己抱着孩子去官府設置的安置點,如今見鳳青璃又有藥又有酒的,實在是感激不盡,趕緊取了那酒過來,按照鳳青璃說得法子倒了一些在手心之中,然後給孩子揉搓了全身,一會兒,那孩子竟然不似之前那般燙手,那女人立刻感激的給鳳青璃磕頭,“菩薩啊,您就是俺家的菩薩,多謝救命之恩!”
“說不上救命之恩,那些酒只能暫時緩解孩子身體的熱度,讓他不至於燒出什麼毛病來,但是要徹底根治,還是要找大夫的,我聽說朝廷不是設置了一些安置點,你爲什麼不去?”鳳青璃的話讓那女人有些失望,她摸摸孩子的額頭,低聲說道:“家裡就剩下我們兩人了,我若是走了,萬一孩子醒來找不到我,出什麼事情就……”
鳳青璃這才明白,她說道:“如果明天不下雨了,你就跟我們一起去安置點吧,路上好有個照應的!”
那女人感激的點頭。
青玄熬好了藥,給那孩子端了過去。
鳳青璃又吩咐青玄另外熬了藥,喊了長寧他們五人進來。
這會兒鳳青璃的衣裳已經半乾,長寧他們進來,還是覺着尷尬,可是外面實在是太冷,就算五個大男人是練家子,身體健壯,這會兒臉色也有些蒼白,那水順着身上的衣裳,滴答滴答的鄉下滴。
“如今這個時候,就別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你們五個在外面淋一夜雨,明天誰護送我去雍河城?這是清熱解毒的藥,聽這位大嫂說現在瘟疫橫行,我們先喝點,預防一下,今晚咱們大家就在這個窩棚裡將就一夜,明日再走!”
長寧帶着四名侍衛趕緊道謝,五人就蜷縮在門口,身上的溼衣服也不敢脫下來,凍得瑟瑟發抖。
鳳青璃讓青玄給五人送去湯藥之後,又準備了一小盆的炭在他們面前,讓他們取暖。
這一夜,那孩子夜裡又燒起過幾次,鳳青璃與那女人一起給孩子降溫,到了早晨的時候,雨終於停了,孩子的熱度再也沒有燒起來,精神也好了很多,鳳青璃就讓長寧帶上他們母子,一起去雍河城。
鳳青璃剛到雍河城,就見城門口的馬背上坐着一個人,身上一件髒污的蟒袍,頭髮緊緊的貼着臉額,臉色青白,一身狼狽,在看到鳳青璃一行人之時,那人飛速的從馬背之上跳下來,衝着鳳青璃而來。
“爺……”長寧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就見玄冗翼直接上前,一下子握住了鳳青璃的手,“昨晚你究竟在哪裡?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個晚上……”
鳳青璃一愣,望着玄冗翼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問道:“可是有重要的事情?”
玄冗翼心中一悶,所有的情緒一下子堵在了心中,無法釋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