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褚經年一樣心情不太爽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盛非。
盛非爲自己拉了票,又自覺風流倜儻,俊美無雙,傾慕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自己很有可能會成爲在場收到玫瑰最多的人。只可惜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沒有人膽敢當着永福縣主的面將玫瑰花給她。永福縣主只在盛非後面跑的事情全京城都知道,而且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即使盛非一次次冷酷表示全天下女人死絕了,也不會娶她。
永福縣主對於接近盛非的女子一貫心狠手辣,雖然被罰掉了郡主的封號後,她行事收斂了許多,但誰也不知道她可能會做出什麼事。沒有人想要得罪一個神經病。
沒錯,很多人私下對永福縣主的稱呼就是神經病。
這也導致了盛非面前的籃子,一朵玫瑰都沒有。
永福縣主揚着張揚的笑走到他面前,“真可憐,你也太不受歡迎了吧。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就勉爲其難送你好了。”
然後將自己手中的玫瑰丟到了盛非的籃子中。
盛非翻了個白眼,“不需要,你還是拿回去好了。”他一點都不想收這死丫頭的玫瑰。早知道這些年這丫頭會一直追逐着自己不放,他當年就不該發善心將她給救了。
他目光落在永福縣主身上那套眼熟的衣服和更眼熟的頭飾,有種莫名的鬱悶。衣服和首飾都是他送給何懷玉的,結果卻出現在溫柔身上,可見何懷玉直接將東西送給永福了。
那人……還真的是一點都不怕得罪他啊。
永福縣主單溫柔看到盛非的目光難得停駐在自己身上比平時更長一些,心中十分滿意,還轉了一圈,裙襬漾開了圓形的波瀾,“我今天這打扮好看嗎?”
盛非撇了撇嘴,不說話。
單溫柔習慣了他這態度,哼了哼,“反正我知道你喜歡就可以。”然後心情愉快地離開。
盛非氣了個半死,等看到何懷玉將玫瑰花送給別人,那就更惱火了。他好歹也算是她的熟人,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支持熟人才對嗎?他轉念一想,若是何懷玉將花給他,只怕要惹來溫柔的白眼,對方一個丫鬟哪裡招架得住一個縣主的雷霆之怒。
這樣一想,他心情才平復了許多。
……
等大家都把手中的玫瑰花送出去以後,這場別看生面的賽詩會便正式開始。在賽詩以前,大家從籤筒中抽籤。根據木籤最下面的顏色來定時間。
比如紅色是十彈指、橙色是一盞茶,黃色是一刻鐘,綠色是一點,藍色是一炷香時間。
大家紛紛上前抽籤,考驗人品的時候到了!
按照盛非的說法,這些籤中大多數都是黃色,每一個籤筒只有一個紅色,兩個橙色。
褚經年站起身,說道:“我先抽吧。”
他摸出了一根籤文,直接笑了,“開門紅啊。”然後將木籤往桌上一放,底下的紅色十分顯眼。
這手氣也沒誰了!第一個抽,還能摸出只有一根的紅籤,也不知道該說褚經年運氣是好呢,還是不好。
最可怕的那張籤都被他抽走了,其他人不自覺鬆了口氣,紛紛上前抽。
等大家抽好以後,按照時間的分佈重新換了座位。每塊區域都站着一個拿着計時漏斗算時間的下人。
這賽詩會的作詩主題是由三位長公主所定的,壽昌公主準備第一輪,她隨意指了指花園中的玫瑰花,說道:“那就以這玫瑰作爲主題吧。”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褚經年身上,等着看他是否能夠在十彈指之間寫好詩,這時間,也就只能夠剛好寫完一首詩。
褚經年十分無賴地往那邊一坐,筆甚至都沒有拿起來過。
他輕輕一笑,一派濁世公子氣度,後面的玫瑰花在其光華之下都黯然失色,“這一輪我棄權。”
漫不經心的語調宛若清泉石澗。
大家嘴角抽了抽,看他剛剛那麼有把握的樣子,還以爲他要瞬間成詩,結果這人直接乾脆利落地棄權了。
他身邊的人恨鐵不成鋼道:“你好歹也拼一把。”
褚經年道:“我這是我自知之明,免得等下丟人現眼。”
這賽詩會也沒有說不能棄權。再說了,褚經年若是棄權,這一輪便是0分,對有志拿到魁首的人來說,無疑是少了一個很有競爭力的對手。
大家也不浪費時間,開始提筆作詩,沙沙的筆聲響起。
時間到的時候,每個人作的詩都被收了上去,等到最後一個抽到一炷香的公子哥做好詩後,第一輪便暫時畫下了句點。
壽昌公主讓侍女將每一首詩當場唸了出來,又讓在場的小姐們抽籤,選了十個負責評分的。這種隨機模式無疑能夠最大程度地保證公平性。
朝顏懶得出這個風頭,利用系統作弊了一回,選了負責當觀衆的籤文,好在旁邊看熱鬧。
最後第一輪的優勝者是禮部尚書之子安適傑,直接拿了滿分十分。
第二輪抽籤繼續開始,籤筒又換了一個新的。褚經年照例先抽,然後抽到了橙色籤。
他的好友忍不住搖頭,“你今天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背啊,怎麼總是抽到這種下籤?”
作詩也是需要醞釀時間的,時間越長,自然有可能做出更好的作品,並非每個人都是曹植那種七步成詩的天才。
褚經年笑了笑,“嗯,今天手氣不太好。”
騙人!朝顏纔不相信這話!如果說第一輪她還只是懷疑,第二輪她心中十分確定了。褚經年肯定是故意選取那種時間短的籤文,他只怕……對這所謂的魁首並不感興趣。
難道他不想要幫差點成爲自己未婚妻的方雪純贖身嗎?
或許是她注視褚經年的時間太長,褚經年察覺到了,原本同身邊朋友說話的他轉過頭。視線準確地往朝顏這個方向望了過來,他衝她眨了眨眼。
朝顏不知爲何,忽然有種心虛的感覺。她轉過頭同言靈昕說話,沒去看褚經年。
褚經年輕輕一笑,收回自己的目光。
倒是朝顏身邊的兩個少女在那邊一臉羞澀地討論。
“剛剛褚侯爺是不是看我們了?”
“嗯,是往我們這邊看了呢。”
……對於這種花癡評論,朝顏只能當做沒聽到了。
第二輪定下詩會主題的是單溫柔的母親宜昌公主,主題爲愛情。
朝顏不由想起了關於宜昌公主的事情,這宜昌公主屬於典型的追求愛情的人物。年輕時對駙馬單景喬一見鍾情,主動追求他,最後終成眷屬。十多年來都恩恩愛愛的,只可惜單景喬身體不好,即使宜昌公主請了再多的名醫給他診斷也是一樣,只是勉強將養着身子。也因爲這個原因,宜昌公主和單景喬經過感情很好,卻只有單溫柔這個女兒,便將這唯一的女兒給寵上天。反正她作爲長公主,也沒有人敢指着她,非要她過繼。
想來宜昌公主定下這主題,也是因爲想到她和駙馬年輕時的事情吧。
只是宜昌公主才定下了這選題,還沒來得及欣賞大家的詩作,她府裡的嬤嬤便急色匆匆地趕了過來。
那嬤嬤附在她耳邊說完話後,宜昌公主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眼中閃過擔憂,旋即便以家裡有事爲由離開了,還將自己女兒單溫柔也一起帶走。
言靈昕語氣肯定,“定是那駙馬身體又出問題了。”
“駙馬我也曾見過,真真是溫潤如玉的一個翩翩公子。他年輕時有一回打獵,不小心遇到山賊,中了一刀,雖然經過太醫搶救以後活了下來。但從此就落下了病根。”
言靈昕對於長相好的人一般都聽寬容的,說起駙馬便十分唏噓。
宜昌公主的離開給大家帶來了一小陣的議論,很快的,在一篇篇詩作陸陸續續出來以後,大家便將注意力再次集中在詩作上。
第二輪中,褚經年的詩在一干人中算中上,不過因爲他那張臉的加分,評分的人便不自覺給了高分,最後也拿下了九分。這一輪中,獲得最高分的依舊是禮部尚書之子安適傑。
這位原本就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才子,加上手氣也不錯,抽籤的時間都挺長的,拿到這樣的成績一點都不稀奇。
第三輪很快也展開了。
褚經年這一回繼續抽到紅籤,乾脆利落地棄權。大家不由咂舌,表示他的手氣簡直黑到沒臉看,三輪中有兩輪直接抽了紅籤。
褚經年也一副遺憾的樣子,“看來今天果然不宜出行啊。”
朝顏看着他那完全看不出演戲痕跡的表情,心中鄙視:裝!讓他繼續裝!這人明顯是在偷懶。
褚經年棄權以後,便在旁邊看熱鬧了。原本大家覺得若是沒有差錯的話,只怕今天詩會的魁首會是安適傑,他的才華有目可睹。
只可惜安適傑最後手氣也差了一回,竟是選中了橙色籤。因爲時間匆忙的緣故,他最後一輪詩只拿到了六分,於是便被國子監祭酒的嫡長子馬久明給奪走了總分第一的位置。
馬久明三輪的分數都是九分,加起來二十七分,剛好比安適傑多了一分。而且馬久明,還很自戀地壓了自己爲魁首,加上這十分,三十七分的總分,足夠傲視羣雄了。
朝顏不得不承認,這馬久明的實力雖然有,但更多的還是運氣,他三回合都抽到了不錯的籤,所以有足夠的時間來醞釀出好的詩詞。加上他生得一張娃娃臉,長得就很討喜,那些打分的姑娘不自覺就心軟了幾分,給他打了不錯的分數。
壽昌公主揚了揚眉,嘴角抿出優雅愉悅的弧度,“不錯,看來今天的魁首便是你了。你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馬久明咳嗽了一聲,目光遊離了一下,然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我想要方雪純。”
他這樣一說,其他男子不自覺露出了打趣的眼神,自古以來才子都難過美人關啊。
馬久明連忙擺手說道:“她也是我表姐,我既然知道她的去處,總不能眼睜睜當做沒看到。”
壽昌公主說話算話,直接令人將方雪純給帶了過來。
方雪純已經換下了先前跳舞的服飾,一身淺黃色的裙子,未施粉黛,身上沒有多餘的首飾,看上去清清淡淡的,往那邊一站,空氣都安寧了不少。
壽昌公主說道:“你表弟將你討要了過去,從現在起,你便不是我們公主府的舞女了。”她身邊的侍女直接奉上了一個紫楠木小盒子,裡面放着一張賣身契。
壽昌公主漫不經心拿起那賣身契,長長的指甲蓋塗抹着的紅色觸目驚心,同米黃色的賣身契形成了色彩上鮮明的對比。
方雪純在拿到那張賣身契的時候,身子不由顫抖了一下,眼眶微微發紅。這幾年來,她從高高在上衆星捧月的名門貴女,流落成人人可踩上一腳的舞女,不知廢了多少的心思才成功輾轉入了公主府。
如今當自由重新迴歸時,她在欣喜的同時,更多的是復仇的堅定決心。想要向那些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報仇。
“多謝長公主。”在瞬間的失態後,她恢復了淡然無爭的模樣。過往痛楚歲月的摧殘並不曾抹掉她骨子中的淑女儀態。
壽昌公主淡淡道:“你該謝的不是我。”
方雪純說道:“若沒有長公主您的庇護,我哪裡能有這段時間的清靜日子。”
壽昌公主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以前的方雪純骨子中還是有貴女的傲氣,如今卻顯然圓滑了許多,心思也深沉了不少。不過這終究同她無關,她先前也不是刻意將她買下,只不過是看她舞跳得好,才選了她。
方雪純在道謝過後,便低眉順眼地走到馬久明身邊,聲音帶着感激,“多謝表弟。”
馬久明聽着那溫軟的聲音,不知爲何耳朵有點燙,連忙說道:“這是我該做的。我娘那時候一直後悔不在京城,沒法及時打聽到你們的下落。她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方雪純只是露出了淡淡一笑,“我也甚爲想念姨母。”
賽詩會到現在已經落下了尾聲。大家紛紛辭別,只有幾個人留下同盛非一起進行別的玩樂。
朝顏也準備跟師姐言靈昕一起回去。她今天也算是認識了不少人,黃心怡還表示有時間下帖子請她過去欣賞她種的蘭花。朝顏對這位溫柔沉穩的大姐姐印象很好,自是一口應下。
今天對她來說,最大的收穫便是擴充了不少的人脈。
朝顏和言靈昕走到馬車前,剛打開車簾,便看到裡面坐着一個不請自來的人。褚經年做了一個緊閉嘴巴的動作,示意他們別出聲,古里古怪的。
言靈昕先上了馬車,朝顏也跟着坐了上去,“你來幹嘛呢?”
褚經年打了個招呼,“介意我搭順風車嗎?”
朝顏眼皮跳了跳,沒好氣說道:“我要是說介意的話,你會下來嗎?”
“不會。”褚經年十分誠實。
朝顏滿頭黑線,這個人怎麼能夠那麼欠揍呢!
她問褚經年,“你不是有自己的馬車嗎?”
褚經年聳了聳肩膀,這個有些無賴的動作由他做來,卻是一貫充滿了慵懶閒適的味道,“沒辦法,我離開京城之前,放了他們鴿子,他們幾個商量着今天要喝倒我呢。”
“我要是不機靈一點,只怕要頭疼好幾天。我今天才剛回京城就過來,到現在都還沒好好休息呢。”
朝顏懂了,所以他這是躲她這邊來了。想來那些人也不會想到褚經年會不要臉地跑去躲人家的馬車裡,而且還是女孩子的。
她哼了哼,沒再說讓他下馬車一類的話,算是默認了他留下。這人剛風塵僕僕回來,還是免了他遭罪好了。
褚經年將她的反應收進眼中,不由笑了,低低曼曼的笑聲中充滿了愉悅的味道:他就知道自己稍微裝一下可憐,朝顏就會心軟,她最吃這一套了。當然,朝顏只需要對他一個人心軟就可以。
言靈昕雖然看在師妹的份上沒有將褚經年趕下去,但是也看只見得到她師妹的做法很是不滿。心裡覺得褚經年真是太沒眼力勁了,一點都不懂先討好他們這些孃家人。
她想起了在公主府裡其他人討論的關於方雪純的事情,直接拿出來刺某人,“咦,你是爲了方雪純特地趕回來嗎?可惜你今天運氣不好,沒能贏得美人歸啊。”
褚經年一臉無辜,“方雪純是誰?”
言靈昕無語地看着他,“就是差點成爲你前未婚妻的那個啊!”
褚經年拖長了音調,慢慢說道:“事實上,每年都會有好幾個所謂的差點成爲我未婚妻的人,你指的是哪個?”
想要攀附他的人多着呢,他怎麼可能會有那個閒心將每個人都記住。
朝顏忍俊不禁,她突然覺得方雪純有些可憐,按照其他人的說法,那時候她更是放下了高傲的性格主動追求褚經年,誰知道卻不曾在褚經年心中留下半點的痕跡。不知爲何,她突然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言靈昕見他並非故意裝傻,按耐不住心中的八卦,“我記得,那時候方雪純還時常拜訪你祖母,當時甚至傳出了你們兩個要談婚論嫁,只可惜後來就沒有了下文。”
“那時候你同羣芳館的瀲灩姑娘把臂同遊,讓她芳心碎了一地。”
朝顏發現,褚經年以往的經歷還真不是一般的精彩啊。
褚經年有點後悔跑馬車裡了,朝顏這位師姐還真的是看他萬分不順眼,拼命給他上眼藥,不過他也因此想起方雪純是誰了。
他說道:“言小姐可別亂說,敗壞了那瀲灩姑娘的名聲。瀲灩姑娘有心上人的,只是牛伯爺看上了她,她生怕對方豪取搶奪,這才求到了我面前。”
“人家現在贖身出來,小日子過得不知道多清淨呢。”
他先趕緊給自己從這件事中摘清楚後,才繼續道:“恰好那段時間方家也整日遊說我爹定下兩家的親事,我便乾脆讓瀲灩姑娘幫忙了。”他們兩人可謂是各取所需。瀲灩姑娘藉着他的威勢來打發掉牛伯爺。
至少在他和瀲灩姑娘出雙入對後,方家那邊就消停了許多。
因爲差點被他爹給媒妁之言的緣故,褚經年對方雪純的印象可算不上好,尤其是方家還做出了他最鄙視的事情,貪污了修繕河堤的款項,若不是及早察覺,來大洪水後不知道會有多少老百姓遭殃。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道:“再說了,我連她在公主府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爲了她而回來?”
他昨晚剛到家,便收到了朝顏今日要去赴宴的消息,不放心她一個人,索性同盛非要了個名額過來,還被盛非打趣他見色忘友——他覺得在這一塊上,盛非可沒有什麼資格說他。
言靈昕砸吧了一下嘴巴,“虧我們大家都以爲你是爲了她而回來呢。”她也以爲褚經年一邊追求着她家小師妹,一邊對方雪純念念不忘,這才拼命給對方好看。
褚經年忽的想起了朝顏先前古怪的動作。一開始的她明顯是要送花給他的,結果卻突然改變了主意,轉送了別人。難不成是因爲聽到了潘旭那些胡話,所以吃醋了嗎?
這樣一想,他的心情頓時飛揚了起來,像是三伏天吃了一碗冰一樣,渾身舒暢到了極點。
能因爲這種事而吃醋,他們兩人之間,就不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獨角戲。
朝顏只覺得坐在對面的褚經年笑得十分古怪,笑得她心中發毛。
“你又吃錯藥了嗎?”
褚經年意有所指,“沒有啊,我只是心情好而已。”
他昨天半夜纔回來,沒來得及好好休息就得出門,現在開始感到了疲倦。
褚經年打了個哈欠,說道:“我先休息一下,等到了後喊我。”
然後直接靠着車背,闔眼休息了起來。
朝顏也安靜了一下,給他一個休息的好場所。她讓車伕先拐去褚家,等到了後,纔將褚經年喊醒。
褚經年醒了過來後,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朝顏忽的想起了茶園的事情,問道:“什麼時候去你茶園看看?”
褚經年微微一笑,“那就後天好了。”
朝顏後天也沒有什麼事,於是就答應了下來。
等她重新回到車內,言靈昕問道:“師妹要買他那茶園嗎?”
朝顏搖搖頭,將她和褚經年關於茶園的合作說了一下。言靈昕拍了拍手,說道:“這樣啊,那我也和你合作好了!這樣日後也有那龍井茶可以喝了。”
“嗯,到時候產出的茶,你拿六成,我拿四成就好。”師妹那龍井不知道是怎麼做的,泡起來口感比每年上進的貢品還要好得多。
朝顏覺得自家師姐這種時時都不忘要壓褚經年一頭的性格真是太可愛了,她忍着笑意說道:“不用了,我還是一樣拿五成好了,佔師姐太多便宜的話,我會於心不安的。”
她都這樣說了,言靈昕也只能同意了,“我那茶園有兩百畝,比褚經年的要大!”語氣之中帶着炫耀。
朝顏知道師姐喜歡被誇的性子,十分配合,“師姐真厲害!買了那麼大的茶園。”
言靈昕得意地尾巴都要撬起來了,“對了,大師兄和老師那邊你也可以和他們說一下,他們肯定很樂意的。至於師弟那邊還是算了,他畢竟是皇室衆人,牽扯甚多。”
吳歸遠在那邊看得嘴角不斷抽搐,言靈昕在外人面前,該有的儀態還是有的,但是一到熟人面前,頓時變成了言三歲。
不過有這樣一個師姐在,也讓朝顏在京城的日子帶來不少的歡樂。
朝顏回到家後,沒忘記將先前嶽照琴的好友簡靈珂偷偷塞給她的紙條拿出來。
紙條上只說了一件事:嶽照琴他爹嶽清同三皇子接觸中,似乎有意將嶽照琴許配給他。
朝顏眉頭微微皺起,她不認爲簡靈珂會故意說一個容易被拆穿的謊話騙她,只怕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也不知道簡靈珂是通過什麼渠道知道這事的,京城裡現在可沒有半點相關的風向。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開始坐在書桌面前給嶽照琴寫信說這件事,另一方面則打算讓人盯着嶽清,看看具體的情況。說實話,嶽清雖然是個渣,但他本身就是在照琴他爹,在世人眼中,他給自己女兒定親事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另一方面,三皇子柳鳳陽身份尊貴,龍章鳳姿,乃世人眼中的良配。倘若嶽照琴當真成了三皇子妃,大家只會說岳清是多麼寵愛女兒,給她定下了這麼好的親事。至於嶽照琴本身的意願,沒有人會在乎。
朝顏想到這點,心情越發的不爽。她知道照琴的性子,比起當高高在上的皇子妃,她更寧願呆在福利院同一羣小朋友玩耍。
福利院……
說到這個,她忽的有些明悟過來。在京城中比照琴身份更高的女子也不少,三皇子不選其他身份更高的人,偏偏選中了照琴,只怕也是爲了在百姓之中擁有更好的名聲。
畢竟照琴因爲同她主持一起福利院的緣故,在民間的名聲極好。
連另一半的名聲也不放過,可見三皇子這是劍指皇位啊。想到這點,她對那三皇子平添了幾分的厭惡。
就因爲這個原因,他就盯上了照琴嗎?
她深呼吸一口氣,壓下了心中不斷翻滾的怒火,開始給照琴寫信說這件事,連同自己的猜測也一起寫了上去,然後讓人第一時間將信件送回去。
雖然她也可以用信鴿送,這樣速度還會更快一些,只是這信件上的事情牽扯甚多,萬一信鴿不小心被人給打下來,消息落到別人手中就不好了,還是讓人親自送比較放心。
朝顏默默思考着這個問題,在得知這件事後,她更多的是對嶽清和三皇子的惱怒,而不是擔憂他們的謀劃會成功。要促成一門親事不算簡單,但是要攪黃可就容易很多。
大不了到時候她利用系統弄出神蹟,讓全京城都知道他們兩人八字相合,不宜婚配。
無論是先前三皇子的生母麗貴妃想讓孃家侄女嫁柳鳳堯,還是現在他們主意打到照琴頭上,都成功地讓朝顏對他們沒了好感,很想給他們壞事一回。
只是作爲普通的農女,無官無爵,想要算計一個深受寵愛的貴妃和皇子可沒想象中那麼容易,一切都得從長計議。朝顏骨子裡沒有其他人對於皇室的敬畏,算計起來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
皇子又如何,皇子也不過是運氣比別人好,出身高貴了點罷了,人品也不見得比人好。
她在心中將那對母子翻來覆去罵了一回後,又看了一會兒書才心平氣和下來。朝顏也隱隱感覺,建立屬於自己的勢力迫在眉睫。
……
在朝顏他們各自從公主府離開以後,當天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那自雨亭等消暑聖地自然被大家所津津熱道,連帶着朝顏這個設計出這些的人都名聲鵲起。
壽昌公主在人前表示出對她的喜愛,加上她老師還是齊國公,她當天的行事也讓人挑不出半點差錯,大家說起她來,自然都是滿口的好話。
不過大家重點還是集中在“空調”上,盛非甚至還讓人給她送信過來,說才一天功夫,他就收到了二十家的訂單,最少也能賺個幾萬兩。
朝顏沒忘記石清瑩先前的吩咐,同他拿了一個插隊的名額。
除此之外,方雪純也刷了一番存在感,畢竟她在兩年前也是出了名的才貌無雙,當她以舞女的身份重新出現在人前,自然引發了一通的議論。
長得好就是有優勢,人們雖然覺得方家被抄家是咎由自取,不少人卻分外同情方雪純,覺得她可憐無辜,被家族給連累。
朝顏則不然,方雪純在那之前是千尊玉貴的大小姐,她所有的奢侈生活都是建立在她親人收刮民脂民膏上。方雪純又並非那種不喑世事,被保護得很好的單純小姐,在家中十分得寵。她父親更是曾說過她若是男子,定能夠有一番作爲。
這樣的人……說她對於自己父親所作所爲半點都不之情,朝顏還真不相信。知道家族作惡,卻沒有阻止,她也並不無辜。
而且方雪純剛被自己的表弟馬久明帶回去,便在馬家引發了小小的風波。馬久明的母親是方雪純的姑姑,加上又愧疚自己當時沒能幫孃家,於是便將滿腔的歉意傾斜在方雪純身上,對自己這個命運多舛的侄女那叫一個好,連兒子女兒都退了一席之地。
倘若她只是單純地對方雪純好也就罷了,偏偏她擔憂侄女後半輩子無依無靠,甚至產生了讓侄女給兒子當妾室的想法,這樣也能夠更好照看侄女。
倘若她將這事遮掩的好也就罷了,偏偏漏了痕跡。而馬久明在前幾個月便已經定下了親事,女方是太長寺少卿之女聞月蘭。聞家知道這事後,直接就炸了,直接上門去討公道,表示倘若馬家真要讓方雪純當馬久明的小妾,那麼這門親事就直接解除。
方雪純可是馬方氏的孃家侄女,有這樣一個得婆婆偏愛的小妾在,她容貌才學又擺在那邊,將來無論誰嫁給馬久明,都討不了好。正常人哪裡願意女兒吃這個虧,也莫怪聞家的態度如此的強硬。
馬祭酒自然同自己的親家表示絕無此事,一切都只是外人以訛傳訛。只是聞家鬧了這麼一通後,全京城基本都知道這件事了。
朝顏滿同情那聞家姑娘的,還沒嫁進去就遇到這種糟心事。那馬方氏也是個拎不清的,她若是真疼侄女,有本事就讓兒子退了和聞家的親事,將方雪純當正妻娶進門。她不也嫌棄侄女落難後,身份低微,配不上她兒子,想要兒子婚事有實惠可得。另一方面又想要自己的良心好過,典型的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倘若她是聞家人,那定要直接利用這事解除兩家的親事。聞家鬧了一場,雖然成功讓馬家保證沒有這回事,但也讓馬家對聞家的咄咄逼人觀感差了,聞月蘭將來嫁進來以後,只怕日子不太好過。
雖然她挺同情聞月蘭的,但這是聞家和馬家的事情,她還真沒有資格插手。
在被灌輸了一天的八卦後,朝顏早早就休息了,畢竟她和褚經年約好第二天一起去茶園的。
……
褚經年的茶園面積八十畝,所種植的是毛尖,品質也相當不錯,再過些天便可以採摘夏茶了。
褚經年將茶園中所有的人召集了過來,讓他們和朝顏來了一個會面,並且當面宣告。
“她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見到她就和見到我本人沒有差別。”
“朝顏有這個資格差遣你們,處置你們。”
朝顏總覺得這話似乎有哪裡不對的樣子,又覺得是自己想太多,褚經年也只是爲了更好地樹立起她的威信,讓這些人不敢小瞧。
褚經年唱黑臉,她則是唱白臉。她直接看了一圈茶園,以大家做的不錯爲理由,直接將這個月的工錢加了一倍,然後又挑揀出幾個做的不妥的地方,懲戒了一番。
她賞罰分明、恩威並用,讓這茶園中的下人不敢小瞧她。
單單看公子一副任憑她行事的模樣,這些人就生不起那些敷衍的念頭。
接下來朝顏又提點了他們不少摘茶種植方面的手法,讓這些人徹底心服口服。
等搞定了他們後,她才和褚經年並肩離開茶園。
褚經年讚賞道:“做的不錯。”
朝顏嘴角勾了勾,笑容透着一絲的狡黠,“嗯,我也覺得自己做的很好。”好歹她也是成功管理一大個福利院的人,收復這些人自然不在話下。
褚經年只覺得自己誇自己的朝顏也是相當的可愛。他不遺餘力地繼續製造兩人相處的機會,“下個月初不如我們也一起過來採茶如何?”
朝顏直接吐槽:“那還是免了,這麼熱的天氣,我完全不想出門。”
還是呆在家裡舒服快活。
兩人一路說話,一起返回城內。
只是他們的馬車在入城門之前,便被攔了下來。攔下他們的人卻是馬久明。
褚經年同馬久明並沒有什麼交情,應該說兩人本來就不是一掛的。他挑了挑眉,問道:“馬少爺這是?”
馬久明深呼吸一口氣,拱了拱手,說道:“在下冒昧攔下褚公子,實在有個不情之請。”
他轉過頭看向自己身後的馬車,馬車的簾子被一雙纖纖細手拉開,一個身形窈窕容貌秀美的女子款款走了下來,姿態從容優雅。
朝顏直接就樂了:這不是方雪純嗎?她這是打算?
她不由望向了褚經年,褚經年臉色平靜,“方雪純嗎?”
方雪純眼眶微微發紅,“沒想到褚公子還記得我這個罪臣之女。”語氣帶着幾分的感傷。
褚經年點頭,“若不是你同馬久明一起過來,我還真認不出你。”
方雪純臉上的表情差點要崩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