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邀請諸多大臣,不過單單諸位親王郡王全家總動員,多少也湊出了個二十桌,看上去熱熱鬧鬧的。因爲被穆武帝科普過一回的緣故,朝顏看着醇親王的眼神不自覺多了幾分的同情。
這位可是頭頂大草原的可憐孩子啊。說真的,醇親王待蘇語不可謂不好,那叫一個一心一意,先前蘇語遲遲沒有生育,醇親王也是頂住壓力,不曾納妾。這些年來,後院更是十分乾淨,除了前段時間被那宮女珍珠算計了一回,不曾給蘇語添堵過。
然而蘇語卻依舊不知足,期望爬上更高的位置,只能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之前太后的壽宴,蘇語都要弄出個幺蛾子,展現一下她的本事,今天同樣如此。
她今天穿着淡紫色的裙子,衣褶飄飄,裙襬飛揚,跳起舞來,宛若仙人。她跳的這舞也挺有講究的,據說是先前失傳已久的霓裳舞。
這舞蹈好看歸好看,但就是裙子太單薄了點,在深秋穿都凍人,更別提寒冬臘月時節了。
朝顏覺得她這是典型的要風度不要溫度啊,她這樣身懷內力的人都受不住,更別提蘇語了。
太后一如既往對她不待見,等蘇語跳好後,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畢竟你兒子都要說親了,作爲母親,還是莊重些好。”
在她看來,蘇語那舞蹈太過輕浮,若是二十歲的小姑娘跳着也就罷了,她都四十歲了,還來這套。
蘇語聽了這話,眼眶微微發紅,看了醇親王一眼。
醇親王連忙幫妻子挽尊,“羽兒也是因爲我喜歡這舞蹈,所以才特地排演給我看的。”
太后可不吃這一套,說道:“她若是爲了你,直接私下排演跳給你看便是。在這種天氣跳舞,別到時候又不小心生病了。”
朝顏端起酒杯,遮擋住嘴角的笑意。她這皇祖母性格一貫寬和,今日若換做是別的王妃跳舞,她還會拍手掌誇跳得好。只是皇祖母對蘇語看不順眼,便拿這茬說事罷了。在場她輩分最高,就算訓斥了,別人也只有乖乖聽從的份。
蘇語也是能伸能屈之人,聽了這話,便道:“是我想的有些不周全,受教了。”
她擺出一副任由訓斥的模樣,太后還能怎麼着,只能點到爲止放過這話題了。
彭皇后若有所思地看着蘇語一眼,淡淡道:“醇王妃的舞藝比起以前,越發精進了。”
她想起了陛下年輕時曾經漫不經心說過自己最喜歡看的舞蹈便是霓裳舞,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在壽禮一一展示過後,各種精彩的節目紛紛上場表演。
朝顏一邊漫不經心地看着,一邊喝茶。比起酒,她還是更偏愛喝茶,酒若是喝得多了,容易因爲喝醉而出洋相。
等朝顏注意到的時候,發現蘇語已經不見了,和她同樣不見的還有禮親王和醇親王。朝顏分明嗅到了這其中有搞事的意味。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找個機會離開,禮親王妃馬氏款款走到她身邊,說道:“我聽說小郡王生的極好,我也想去抱抱他,看能不能給蹭個喜氣。”
說起來,馬氏雖然是禮親王的正妃,卻不得禮親王的心。禮親王年輕時據說是才子,一直想取個才貌雙全的王妃。容貌只是清秀,才華平平的馬氏自然入不了他的眼。只是馬氏嘉世不凡,被當年的禮親王妃給兒子聘了回來。
這些年來,馬氏只給禮親王誕下兩個女兒,最後她爲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便將陪嫁丫鬟開了臉。等那丫鬟誕下兒子後,便抱到自己膝下養着,勉強也算得上是兒女雙全了。
馬氏頗爲八面玲瓏,進京以後,倒是蘇語要受歡迎的多,懂得看眼色的人在哪裡都會更受歡迎一些。
朝顏聽馬氏突然提起要看她兒子,心中納悶,面上卻依舊平靜笑道:“我聽說妙琳郡主剛給您生下一個可愛的外孫呢,可惜這次沒見到她。”
馬氏的兩個女兒,大女兒已經出嫁,小女兒妙陽郡主則被大家和盛非一起撮合。只是朝顏看這兩人還是覺得比較懸,姑且不提盛非沒那個意思,妙陽郡主看着對盛非也是不冷不熱的樣子。
馬氏聽到朝顏提起外孫女,臉上的笑意都多了幾分真誠,“我只盼着我那外孫平平安安的就好。”她頓了頓,說道:“還是先去看晏清好了,這幾日太后沒少提他長得就跟觀音坐下的金童一般,十分討人喜歡。”
她態度透着一股迫不及待的急切。
朝顏看在眼中,暗暗納悶,面上只是道了聲好。她不認爲自己的兒子突然之間有了那麼大的吸引力,所以這位嬸嬸到底是?
朝顏站起身,正要同馬氏一起走,卻聽到馬氏繼續道:“靖荷和靖萸乾脆也一起來好了,人多熱鬧呢。”
她那熱鬧兩個字,透着一股的殺氣,轉瞬而過。
朝顏卻心中有數,馬氏這態度,怎麼那麼像是要抓姦?再聯想一下蘇語和禮親王兩人共同失蹤……朝顏心中多少也有底。
正所謂看熱鬧不嫌事大,她笑着對柳靖荷和柳靖萸道:“我小廚房最近琢磨出幾樣新鮮吃食,你們正好過去幫我嚐嚐味道,試吃一下。”
她也就是隨便拿這個當藉口而已,柳靖荷和柳靖萸現在同朝顏走的也近,自然不然聽出,從善如流道:“若是不好吃的話,我們可就要罰你三杯酒了。”
“好,儘量罰。”
朝顏淡定道。
她們一行人便先離開了,走之前,沒忘和穆武帝打了個招呼,朝顏總覺得穆武帝那眼神,還透着意味深長。
走到一半的時候,馬氏忽然說道:“呀,我突然想起我先前打了幾個長命鎖,在佛前供了四十九天呢,放在我那屋裡,忘了拿出來,我們先過去拿好了。”
馬氏好歹也是長輩,她都這樣說了,朝顏等人自然只能陪她一起去。
馬氏直接領着他從梅林那邊走,走到一半的時候,馬氏更是從以小路有梅樹擋着,風小爲藉口,走了另一條路。
走到一半的時候,影影綽綽的哭聲傳了過來,在寒風中越發清晰入耳。
馬氏的眼中閃過一絲的憤恨,做了個讓大家安靜下來的手勢。其他人也嗅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一個個屏住呼吸,放輕了腳步。
“好了,你也別哭了,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這聲音明顯是從假山另一頭傳來的,而朝顏她們一行人,恰好就在假山的一邊。
朝顏心中已經是十二萬分的肯定:馬氏這位四嬸是過來抓姦的。剛剛那聲音,一聽就是禮親王啊。
朝顏還是頭一回聽到這位四叔這般溫柔哄人的聲音,差點沒讓朝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想起了前幾天,自己才從商店系統那邊刷出了一個錄音筆,索性拿了出來,在袖子的遮掩下,打開了錄音筆。
“無論我怎麼做,嬸孃依舊對我不喜。”蘇語的聲音透着無奈和悲傷,“我知道嬸孃她對我有些偏見,也一直努力要去化解,只是總有些小人總是在她面前上眼藥。”
禮親王咬牙道:“一定是馬氏,她只是嫉妒你罷了,我回頭便好好說她一頓。我不喜歡她,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讓她別每天都只想着針對你。”
朝顏同情地看向這位四嬸——真是太慘了。
馬氏已經氣歪了臉,手都要將手帕給撕碎了,只是她似乎還打算繼續聽下去,這才用最大的理智強壓下怒火,沒有立刻衝出去。
柳靖荷和柳靖萸都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驚奇:從這對話中,她們多少也聽出了禮親王和蘇語的曖昧之處。
蘇語的聲音聽起來柔弱又無辜,“我不怪她,你也別再找我了。她畢竟是你的妻子,你要好好待她,就當做那一夜,只是一個美夢吧。”
“我今晚之所以特地跳那支舞,也只是爲了告別。”
“從今以後,你便忘了我吧。”
馬氏的臉上像是開了染坊一樣,由白轉紅,由紅轉青。
正所謂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馬氏直接衝了出去,帶着滔天的怒火。她動作太快,朝顏等人都攔不住,只聽到啪的一聲巨響。
朝顏和柳靖荷等人面面相覷,連忙也從假山另一頭繞了過去,然後看到蘇語被馬氏一巴掌打得直接摔倒在地上。
馬氏怒道:“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都一把年紀了,還勾搭自己的小叔子,你還要臉嗎你?你既然那麼愛勾引男人,怎麼不乾脆去青樓?要不我將你送到滿芳樓好了,讓你勾引個夠!”
蘇語被她直接打懵了,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和禮親王的會面會被其他人看到,更讓她惶恐不安的是,她不知道馬氏等人到底聽到了多少。
禮親王怔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說道:“你不要無理取鬧。我只是恰好看到語兒在這裡,所以同她說幾句話罷了。”
馬氏冷笑着看着他,“語兒,你喊的還真是親熱啊!你們這對姦夫淫婦,做出這種事情,對得起我嗎?”
禮親王這時候還咬死了不承認,“你看看你,都是做祖母的年紀了,還這樣撒潑,豈不是讓晚輩看熱鬧嗎?”
然後他轉頭正氣凜然地對朝顏道:“你四嬸便是這個性子,說風就是雨的,你們可別同她見怪。”
朝顏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當然不會見怪,四嬸也只是氣急攻心纔會這樣。”她停頓了一下,語氣充滿了好奇,“不過剛剛三嬸所說的那一夜,指的又是那一夜?”
這還真是讓人浮想聯翩啊。
柳靖萸也是按耐不住的好奇,臉上寫滿了八卦。她覺得這趟出來真是不虛此行啊,至於四嬸馬氏是不是在利用她們,柳靖萸纔不在乎呢,能夠聽到這樣的驚天大八卦,便已經值回票價了。
禮親王柳嘉樺沒想到朝顏她們居然將話給聽全了,無法再維持住原來的臉,強顏笑道:“你們聽錯了。”
朝顏轉過頭問柳靖萸,“五姐姐,我剛剛可是親耳聽到三嬸和四叔之間有着美好的一夜的,你有聽到嗎?”
柳靖萸也是不怕事的主,笑道:“那麼大的聲音,聽不到的人才是聾子吧。”
她看向蘇語的眼神帶着厭惡和鄙夷,“三嬸平時倒是言之鑿鑿地說要芮瑩從一而終,自己卻勾三搭四的。”
真是不要臉!
柳靖萸早就煩蘇語那些噁心人的做派,加上她同蘇芮瑩關係其實還不錯,知道更多的內情。若不是蘇語的慫恿,蘇芮瑩又怎麼會不得不守寡,嫁給一個早死的人。
蘇語聽到這些,饒是她平時心機百出,這時候也忍不住眼前一黑,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她完了!
馬氏聽到幾個侄女都站她這邊,再看蘇語那張保養良好的臉,新仇舊恨涌上心頭,她直接拔下了頭上的簪子,往蘇語的臉上劃了過去。
即使是美人,當被毀容時發出的尖叫聲也好聽不到哪裡去。
馬氏這一鬧,頓時將事情給擴大化了。
她下手的時候,可沒有留情,蘇語的下巴到眼角的位置,是鮮血淋漓的一道傷口。若不是蘇語最後躲閃了一下,只怕眼睛都要遭殃。
馬氏敢這麼鬧,自然是有底氣的。就算這事傳出去後,也沒有人會說她不好,畢竟是蘇語先勾引她丈夫在先。先前馬氏聽到有宮女說他們兩人之間不對勁,還不相信。直到宴席上,看到丈夫隨着蘇語離開,加上有人同她通風報信,這才徹底信了。
因爲擔心丈夫抵死不承認這件事,馬氏才拉上了朝顏等人作爲見證。
她在成功給蘇語毀容以後,現在則是在太后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我嫁給他這些年來,也稱得上是賢良淑德。無論他看上什麼低出身的女人,我都眼一閉,納進門了。幾個親王中,就屬我們後院的妾室最多。只是我沒想到他還不知足,直接同自己的嫂子勾搭上了。嬸孃,你得爲我做主啊。”
馬氏眼眶通紅,看上去那叫一個可憐。
太后聽了這些不堪入耳的話語,怒道:“你說的可是真的?”她在聽到馬氏劃傷了蘇語的臉後,就急急忙忙過來了,不曾想卻聽到了這麼一則的消息。
馬氏點點頭,“我親耳聽到的,還能有假嗎?不信,您問朝顏她們幾個孩子,她們當時也是在場的。”
太后的目光移到了朝顏她們身上。
朝顏和柳靖荷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將當時的場景描述了一遍。語言是絕對的客觀,沒有半點的添油加醋,畢竟事實就已經足夠勁爆了。
太后聽得額頭直冒青筋,氣得胸膛不住地起伏,說道:“那個賤人!”
“我當時看着她就覺得她不安於室,只是雲飛喜歡她瘋了魔,我們也只能成全他。雲飛這些年對他不可謂不好,她竟敢做出這等不知廉恥的事情。”
她可沒忘記,在宮裡的這段時間,蘇語對他兒子也是欲拒還迎,若不是他兒子本身立得住,加上她又防範得緊,早被她得手了。
想到這點,她就乾脆自己像是吞了蒼蠅一樣。這女人,難不成想將大穆皇室的人都玩弄於手掌之中嗎?
這時候,醇親王柳雲飛衝了進來,一臉痛心疾首地看着馬氏,“弟妹,你就算不喜歡語兒,也不該往她身上潑髒水,還趁機傷她啊!”
“虧得語兒平時總是爲你說好話。您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馬氏都呆了,咬牙道:“陷害?她自己做出這種不堪耳目的事情,還好意思說是我陷害的?”
柳雲飛道:“四弟都同我說了,你們夫妻之間的恩怨,何必非要拿語兒做筏子呢。”
朝顏在這一刻,收回了對這位三叔的同情——就這智商,活該他戴綠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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