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沒想到事情比她想象中更順利一些,不到一個時辰功夫,就搞定了魏奶奶的事情。
她可沒忘記自己這次來州府的目的,開始帶着孫雯開啓買買買的道路。最先要買的便是各種需要的香料和藥材。朝顏直接去州府最大的藥鋪購買,等全部的齊全後,六百兩銀子就這樣飛了。這還是在那藥鋪見她買的多,所以給她往便宜算了。
朝顏握拳:那些貴重的種子,她一定要自己種植。買好了藥材,她則是於家掌櫃的推薦下,去了一家“香緣”購買一套的品香工具。說起來品香的香爐,最好的自然是紫砂材質的,可謂是品香用器中的精品。
只是一套的紫砂價格太過昂貴,好一點的沒有幾千兩銀子根本買不下來。朝顏哪裡捨得,只能將就着買了一套瓷器的,不過這瓷器也花費了她五百兩銀子。要不怎麼會說香道是有錢人玩的奢侈玩意兒呢。
孫雯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的,就半天時間,一千多兩就這樣花了出去。她心中十分佩服表妹,這麼大筆的錢一口氣花了,也面不改色的。她覺得就算是京山縣現在最有錢的李家,只怕也沒法出手這般闊綽吧。
朝顏是真不覺得這有什麼,錢這東西,花了再賺便是,她又不是賺不到錢的人。
將要買的東西都買齊全後,她才感覺放下了一樁的心事,順便將其他人託付的東西一起買了,像是洪小麗的一套繡花針、奶奶要求的白砂糖……
全都買全了後,她又去挑了幾樣首飾回家當做禮物,州府的絹花做得很是精巧,朝顏頗爲喜愛,直接買了一匣子。就連平時甚爲節儉的孫雯也跟着買了兩隻絹花和一對的耳墜。
之後她也陪着顧紅買了不少東西,一切準備就緒後,才返回京山縣。
魏奶奶就住在城裡,朝顏直接先去她那邊。她將一套繡花針給洪小麗,另外還送了她一個銀戒指和兩朵絹花。這也是因爲洪小麗這段時間的表現十分不錯,讓她刮目相看。
洪小麗謝過她,又拿了一個荷包給她,說道:“我看你身上佩戴的荷包有些舊了,就幫你做了一個。”
朝顏看那荷包上繡着的蘭花十分精巧,一看就是用心做的,她直接收下,當着她的面換上了這荷包。洪小麗見她絲毫沒有嫌棄的意思,臉上的喜色增加。
洪小麗還拿了一個抹額出來,上面繡着些祥雲圖案,很是富貴,“這是我給外祖母繡的,你記得給她。”
朝顏自然點頭答應了下來,又同她說了些州府的見聞,便去找魏奶奶了,她直接拿了那三十六兩銀子出來。
饒是魏琳這樣鮮少情緒波動的人見了這麼多銀子也不由大吃一驚,“怎麼這麼多?我以爲最多也就是二十兩了。”
朝顏說道:“我那幾樣緙絲沒有賣給崔家,而是賣給了裴家。”
魏琳從中嗅到了不好的意味,卻還是安靜地聽她說下去。朝顏也沒有絲毫要粉飾太平的意思,將崔家那副令人作嘔的嘴臉描繪得栩栩如生,然後又說自己同裴家合作的事情。
魏琳沉默了許久,才長長地嘆了口氣,“既然崔家選擇背信棄義,那麼日後便不必再同他們打交道了。”
朝顏聽她語氣雖然平靜,卻帶着一絲的傷感,心中十分爲她不值。魏琳的爲人那是真的沒話說,外冷內熱。先前她生病的時候,魏琳還給她奶奶塞了些銀子和藥材,不然朝顏也不會一直想要幫她一把,她一貫愛憎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魏琳見她表情,反而笑了,說道:“你也不必爲我難過,不過是重新換個東家罷了。聽你的說法,那裴家小姐雖然年輕,人品卻很是不賴。人品好,比什麼都好。”
三十六兩,她只收下二十兩,剩餘的十六兩推給朝顏,“這些銀子你就收下吧。若不是你將那緙絲的技藝教給我,我也沒法賺那麼多銀子。再說這筆銀子,本來就是你幫我奔走拿到的。”
只能說魏琳也是有氣魄的人,十六兩銀子說給就給,半點都不心疼。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她該拿的拿,不該拿的也不會獨吞。
魏琳繼續道:“這門緙絲的手藝,終究是你無償獻出來的,就算你看在和我的關係上直接送我,我也不能當做理所當然的事情,所以我也和小麗說好了,以後緙絲賣出的錢,都拿出一成利潤給你。”
朝顏想要拒絕,魏琳卻說道:“你若是不收,我也是會給阿欣的。”
阿欣便是顧孫氏的閨名。
朝顏知曉魏奶奶的性格,她都說到這地步了,她也只能點頭答應了下來,她收下了這銀子,又拿出了那本蜀繡的書籍,說道:“我這次歪出倒是拿到了一個好東西,嬸婆不如來瞧瞧?”
魏琳嗜刺繡如命,自然接收了下來。
她的神色有些悵然,“崔家爲了那雙面繡而捨棄我,卻不曾想你手中竟有這門手藝。”她嘆了口氣,說道:“即使日後我成功做出了雙面繡,同樣利潤給你一成。”
朝顏說道:“你直接給我奶奶便是。”就當做是給她奶奶的零花錢。
魏琳也不在這上面太過糾纏,珍惜地捧着這本書。她也發現這書的質量實在是好,紙質是她平生尚未見過的。這樣的書,也不知道朝顏這丫頭是從何拿到的。只是她不說,她也不會問,但是該叮囑的還是要叮囑。
魏琳鄭重其事說道:“你以後可不能隨意將這些書拿出來。我再沒見過畫的這般栩栩如生的圖了。”
朝顏也知道其中的重要性,點頭說道:“我知道的,我相信嬸婆的人品。這書,的確是別人給我的,只是那人是誰,我卻是不好說。”
原本她也打算抄寫後再給魏奶奶,但在魏奶奶非要給她分成後,朝顏這才真正放下了最後一絲的戒心,乾脆地拿了出來。
她見魏奶奶不贊同給的神色,連忙轉移話題,“若是等嬸婆您做出更好的雙面繡,只怕崔家和那李月都要氣死了。”
魏琳手輕輕摩挲着這書的封面,淡淡道:“我學這個只是因爲我喜歡,他們的想法如何同我無關。不過我日後終究重點還是在緙絲上,比起雙面繡,我更喜歡緙絲。”
在說起自己心愛的繡活,她的眼睛閃閃發亮,充滿了由衷的歡欣。朝顏實在很佩服魏奶奶,無論是年輕時被拋棄後的自強自立,還是被世事磋磨過後的保持初心。
她見魏奶奶已經迫不及待地要看起來,也不去打擾她。
東西都給完了以後,她便返回了自己家裡。
顧孫氏見到她後果然很歡喜,嘴裡還嗔怪道:“不是說只去四天嗎?怎麼還拖了兩天?”
朝顏坐下來,蓮子十分有眼色地給她上了一杯熱茶,喝了半杯後,朝顏才慢條斯理地將州府發生的事情說了一下。
顧孫氏勃然大怒,“那崔家也真是見利忘義,竟是這般作踐琳兒,真真可恨。”
在狠狠罵了一通崔家和那小心眼的李月後,顧孫氏又誇她做得好,說道:“看來那裴家倒比崔家有良心的多。”
知道魏琳非要給朝顏一成紅利後,她嘆氣道:“琳兒還是這副性子,幾十年都不曾變過。”也正因爲如此,她們兩人才會關係如此之好。
朝顏笑道:“反正我讓嬸婆將那些錢給你,就當做我孝敬奶奶了。”
顧孫氏眉開眼笑,“所以大家都說我運道好,能夠享了孫女的福氣。”然後又一臉憐愛地看着朝顏,“你出去這幾天,看着又瘦了些,肯定在外面沒吃好睡好。”
朝顏嘴角抽了抽,顧孫氏眼力是得多好啊,還能看到她瘦了,她怎麼完全看不出來。
孫雯逗趣道:“表妹這次還給姨婆買了一面大銅鏡呢,我沒表妹那般闊綽,只買了個小的。”
顧孫氏嘴裡怪道:“真是的,咱們家裡又不是沒有銅鏡,你非要大手大腳給我買一個。還有雯兒,你難得攢下點小錢,怎麼也學了你妹妹這散漫的性格。”
她雖然怪兩人太會花錢,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分明告訴大家她心情很好。
朝顏知曉自家奶奶就是這般口是心非的性子,她笑道:“我也是看奶奶你房間那面銅鏡有些舊了。奶奶你不知道,州府那邊現在賣了一種銅鏡,比咱們家這種要亮的多,照起來也更清晰。”
就是價格貴了點,她給顧孫氏買的那個大一些的就要二十兩。朝顏則給自己買了一個小一點的,平時梳妝打扮也方便。少玄真人那邊也是有的,她怎麼可能會忘了自己的先生。
那銅鏡用紅布蓋着,朝顏直接扯下紅布,顧孫氏試了一回,嘖嘖稱奇,“也不知道這銅鏡是如何做的,照得還真挺清楚的。”
然後又命蓮子和餘柑小心將大銅鏡搬到她屋裡,至於小的,她直接給了孫雯,反正她這邊已經有了大的。
孫雯擺手拒絕,“這是我孝敬姨婆的,怎麼能自己拿了用。”
顧孫氏翻了個白眼,說道:“我都有了大的,還要小的做什麼。放在我房間也是浪費,你好好用,小心別弄壞了,便是對我最大的孝敬了。”
孫雯知曉姨婆性子,她都這樣說了,她也只能收下。
朝顏還拿出了洪小麗給她的抹額,顧孫氏忍不住說道:“小麗還真是長進了,都知道要孝敬我。”若是放在以前,別說抹額了,連個手絹都別想。
朝顏還拿着她送她的荷包給她看,說道:“這是小麗給我做的。”
顧孫氏細細地看了一回,滿意點頭,“可見琳兒教導她是真用心了,她這手藝進步得可不小。”
朝顏陪着顧孫氏說了一會兒話,很快的蓮子就過來說晚飯做好了。
顧孫氏說道:“我前天特地讓人買了一條魚回來,在桶裡養了兩天,已經去了土氣,用你最喜歡的紅燒做法。”
做了這紅燒魚,還有小雞燉蘑菇、兩樣清炒時蔬和絲瓜蛋湯。
顧孫氏看着這有葷有素有蛋,覺得這樣的好日子真是千金也不換。以前她哪裡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
只是很快的,她愉快的心情就被破壞了。
用過晚飯以後,五房的顧大寶來了。
顧大寶進來後,舔着臉喊了一聲:“三奶奶。”
顧孫氏沒好氣說道:“喲,沒想到我有生之內還有聽到你喊三奶奶的一天啊。”
也不怪顧孫氏這般不給面子,誰讓五房的這三個男孩都被原來那王氏給養壞了,眼高手低不說,還一點都不尊重長輩,唯獨見到族長一房的人才會親親熱熱的,勢力到了極點。
顧大寶有些尷尬,還是繼續說道:“我爹過些天要擺酒,想請三奶奶一家也過去喝杯喜酒呢。”
顧孫氏警惕問道:“什麼喜酒?你的親事定了?”
是誰這般沒眼力,挑中了這大寶做女婿的。顧孫氏是真心厭了這一家,纔會從不曾有好話。
顧大寶被說得臉都漲得通紅,被他那娘所牽連,他的風評也一落千丈,哪裡願意有好人家的女兒願意嫁給他。若是三奶奶一家肯讓他們也跟着染布賺錢就好了。正因爲抱着要討好三房的心思,顧大寶這纔沒被顧孫氏擠兌得直接轉身離開。
可見顧大寶也是個冷心自私的主,她娘那般疼他,被休了後,他不但沒有要幫忙出頭的想法,心中反而怪她連累到了自己,他搖搖頭,“不是我的喜酒。”
“不是你的喜事,那是什麼喜事?”
顧大寶連忙說道:“是我爹要續絃了,所以打算擺酒慶賀。”
朝顏聽了這話,直接呆了呆,續絃?也太快了吧?這王氏被休還沒兩個月呢。
顧孫氏皺眉道:“是哪家的姑娘,三媒六聘了沒?”正常情況下,整個流程最好也要幾個月,而且正經的續絃,就算規模比不上前頭正室,也該敲鑼打鼓纔是,哪有擺幾桌酒席就搞定的。顧孫氏不免覺得,這顧泰航定下的或許是不正經的人家。
顧大寶說道:“就是那張家的丫頭小紫。我爹覺得她心地善良,又可憐她在張家受苦,便想娶了她進門。”
顧孫氏冷笑道:“你娘先前說的還真不錯,你爹果真是爲了那賤人才休了她,虧得你爹那天話說的那般好聽。你們家也真是不要臉,明知道那丫頭同我們家的恩怨,還一門心思要娶她進門。我話就放在這裡,那丫頭若是進門了,我們兩房的關係也就徹底斷了,你也別喊我什麼三奶奶,我可擔不起!”
顧孫氏簡直要氣死了,原本她還覺得顧泰航多少受了那王氏的連累。看來還是她孫女看得透徹,那王氏是惡在表面,泰航卻是惡在內裡,更加可惡。
讓朝顏覺得匪夷所思的是,顧大寶居然還在那邊爲那小紫說話——要知道小紫可是要取代他娘地位的人,“你們對她真的有所誤解,她也是個可憐人……”
話還沒說完,顧孫氏就啐了他一臉,“那賤人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居然也爲她說話。你娘雖然可厭,卻也可憐,養了你這樣狼心狗肺的人,一門心思爲着後母說話。”
“我娘做錯了事,我這個兒子也十分爲他慚愧,該認錯的還是要認錯的。”
顧孫氏已經懶得聽顧大寶繼續說下去,直接扭頭對餘柑說道:“還不將他叉出去,咱們家可不歡迎白眼狼,免得髒了咱們家的地盤。”
餘柑立刻拿起旁邊大大的掃帚,兇着臉。
顧大寶生怕那掃帚直接往他臉上打過去,顧不上再和她們說張小紫的好話,連忙跑了。
顧孫氏一想到這事,氣得直嚷胸膛疼。
朝顏安慰她,“看看族裡其他人的看法吧,倘若那張小紫當真嫁進門,那麼我們兩家就徹底決裂。”
一想到張小紫以前那些做法,朝顏便覺得噁心。她還真不相信這人能夠痛改前非。
顧孫氏深呼吸一口氣,臉色雖然依舊不好看,但是在孫女的勸說下,心情多少也平復了一些。
第二天,顧泰航和那張小紫的事情果然傳遍了整個顧家,六房的小李氏還跑過來同她們吐槽了一番,“張家出來的丫鬟我可是信不過的,他們從根子上就爛了,一想到這樣的人想進咱們顧家,我就覺得反胃。”
“連個正經的下聘都沒有,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在納妾呢。”
顧孫氏和小李氏兩人一起吐槽,同仇敵愾。
忽的小李氏的二女兒顧藍跑了過來,說道:“娘,十三叔跑去懇求族長爺爺呢。”
朝顏站起身,說道:“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朝顏等人過去的時候,發現差不多半個顧家的人都來了,看熱鬧一直都是人們的本性。也幸虧大房住的宅子是顧家最大的,院子也夠大,這才能夠擠下那麼多的人。
朝顏勉強擠到了前頭,正好看見顧泰航一臉懇切地說道:“大伯,我不能不娶小紫,我得擔起一個男人的責任。”
顧何氏直接諷刺道:“喲,你先前不是和她清清白白,是王氏污衊你們的嗎,怎麼現在反倒要負責了?”
顧國興冷冷道:“那張家處心積慮想要偷咱們的方子,你倒是好,直接將張家的丫鬟給引進來。”
顧泰航辯解道:“小紫不是那種人,張家待她一點都不好。”他咬了咬牙,直接放出了殺手鐗,“我先前不小心唐突了她,小紫已經有了我的骨肉,我不能讓自己的兒子流落在外頭。”
他這話如同水滴入油鍋一般,引發了一陣的喧騰。
“無謀苟且啊,這是。”
“平時看泰航挺老實的,沒想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我呸,他就是假老實,真正的老實人,能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嗎?”
“我看那女的也不是好的,正經人家的姑娘哪裡會那般做。”
“那不是很正常嗎?她服侍的小姐不也和人無媒苟合,她這個丫鬟自然跟着學了。”
大家鄙夷的話語聽得顧泰航面紅耳赤的,他說道:“那、那只是意外。”
大家直接笑了,“也不知道什麼樣的意外能讓你們滾上牀去啊。呸,這樣的人你還想讓她和我們當妯娌,你不要臉,我們還要臉呢。”
顧國興同樣黑着臉,他一直想多給顧家培養出幾個秀才舉人,讓顧家成爲所謂的讀書人家,因此對名聲尤其重視。顧泰航如今弄出這事,到時候還不知道多少人要嘲笑顧家。
顧泰航垂下頭,一副任由他們說任由他們罵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大家一起在欺負他呢。
顧國興冷笑道:“要麼你娶了她以後,我將你除名。要麼她一輩子都只能是妾室。”
顧泰航猛地擡起頭,嘴脣抖了抖,明顯陷入了掙扎之中。半晌之後,他咬牙說道:“小紫她只要能陪在我身邊就足夠了,我想她不會計較名分的。”
意思就是要讓那小紫從妻變成妾了。
他可謂是再次刷新了大家對他的觀感。那王氏說的果然沒錯,這顧泰航骨子中就是一自私自利的人,倘若他能堅持到底,那他們還會誇他一句有骨氣,說他們是真愛。現在看來,這真愛價值還沒有一文錢呢。真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了,顧泰航就立刻轉變態度。
顧國興沉着臉瞪他,一句話都沒說。
朝顏咳嗽了一聲,“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顧泰航一看到朝顏便覺得心中不妙,只是他知曉朝顏在顧國興面前很有臉面,只能強撐着說道:“什麼問題?”
朝顏問道:“我想問一下,那張小紫的賣身契是否還在張家?倘若她賣身契在張家,就算你想納了她,沒有張家的同意也沒辦法吧。”
顧泰航還真沒想到過這個問題,怔了一下,說道:“我想應該在她自己手上……”
朝顏嗤笑一聲,“倘若賣身契在她自己手上,她又怎麼可能還呆在張家,早就離開了她口中的火坑了。她先前同你通風報信,難道就不怕張家一氣之下將她賣到腌臢地方嗎?”
正因爲如此,朝顏纔會覺得這張小紫所謂的“背叛”,只怕也是受張家指使。
朝顏條理分明地分析着,說得大家都若有所思。
顧泰航可謂是色迷心竅,朝顏都幾乎明說張小紫是奸細了,他依舊不願相信,整個人像是被灌了迷魂湯一樣,“不,張家並不知道她背叛的事情,她說她知曉張家許多的秘密,可以用此威脅張家放她離開。”
朝顏覺得顧泰航腦子真的進水了,語氣充滿了諷刺,“若是威脅有用,張家早就將她供着當小姐了,還當什麼丫鬟呢。王氏先前同你鬧成那樣,你覺得她不會去和張家告張小紫的狀?”
朝顏這樣一說,其他人紛紛覺得這張小紫壓根就是居心叵測,這樣的人哪裡能夠進顧家。於是一個個都紛紛表示反對。
顧泰航本來就不是多麼擅口舌的人,一個人也說不過那麼多張嘴,支支吾吾的,最後只能頹然地垂下頭。
顧國興說道:“你好好想想吧。我已經給你很多次機會了。”
他的語氣帶着一絲的不耐,再這樣下去,泰航只怕要成爲第一個被逐出顧家的人。若不是看在泰航他爹以前對族裡的貢獻上,顧國興早就將他攆出去了。
顧泰航最後一言不發地回去了。
大家面面相覷,顧泰民的弟弟顧泰實問道:“那我們到時候還喝酒嗎?”
小李氏沒好氣地看了這小叔子一眼,說道:“喝啥酒啊,反正我是不去的,沒得降低了檔次。”
然後便捏着手絹回家了,有這時間,她還不如多染幾匹布,多賺點銀子呢。她心中琢磨着再買幾畝田地,到時候阿紅出嫁也能當嫁妝。顧紅是小李氏的頭一個孩子,意義非凡,加上顧紅一貫懂事,幫忙照料底下弟妹,讓她省了不少心,小李氏自然也想着多貼補一下大女兒。
她這一走,其他人一看沒熱鬧可以看了,也紛紛散了。
朝顏回到家後,顧孫氏依舊一臉的不爽,“也不知道那張小紫最後會不會入五房的門。”
朝顏眨了眨眼,說道:“以後咱們家染料還是得專門鎖在屋裡纔是。”
顧孫氏贊同點頭,想偷染料回去研究的也有不少,幸虧院子裡的雪球十分給力,每個小偷基本都被咬得屁滾尿流的,因此這段時間才消停了許多。
她叮囑朝顏,“雪球是個好的,比狗還能幹,你記得多餵它一些果子。”
她家的雪球不僅能吃草,還能吃果子,還特別喜歡那種酸酸甜甜的。
朝顏笑了笑,“等過段時間正好買些楊梅犒勞一下她。”
……
顧泰航憋着一口氣回到家中,他坐下,他的大兒子顧大寶就十分急切問道:“爹,族長怎麼說?”
顧泰航臉黑得和墨水一樣,“族長說了,最多隻能以妾室的身份將她納進門。”他直接省略了另一個意見。
顧大寶惋惜道:“這豈不是委屈了她?”
顧泰航有些納悶地看着自己的大兒子,“你怎麼那麼喜歡她?”
顧大寶臉色僵了僵,旋即說道:“小紫同我說了,到時候成爲我名正言順的妻子後,定給我介紹幾個好姑娘做妻子。”
顧泰航臉色緩和了一些,說道:“你的確也該娶房媳婦了,你娘先前連個對象都沒幫你看好,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人母親的。”他嘴裡將王氏翻來覆去罵了一回後,心情纔好轉了一些。
“我去同小紫說這事,也不知道她聽到後會多難過。”儘管如此,顧泰航還是有把握她會乖乖照做的,畢竟小紫對他一貫柔順。再說了,她都懷了他的孩子,除了跟他,還能跟誰。
顧泰航頓時坐不住了,站起身匆匆地去那莊子上找小紫。
他用十分心痛的語氣說着自己被迫只能納她的事情,然後將事情推給了別人,“都是那朝顏多嘴,她看你不順眼,在族長面前不知道說了你多少的壞話。因爲染料的事情,她在族長面前很有體面,族長信了她的話,對你有所誤解,根本不願讓你成爲我名正言順的妻子。”
“委屈你了,等你生下我的兒子後,我定會想方設法將你扶正。”顧泰航信誓旦旦道。
小紫聽了這些話,哭得眼睛都紅了,讓顧泰航看得那叫一個心疼,連忙許下一堆的承諾哄她。
小紫委委屈屈說道:“你對我的心意我是相信的,我只是哭自己沒這個福分,能夠名正言順地嫁給你。我不會怪你的,是我自己福薄。”
顧泰航被她的溫聲細語說得身子都要化了。他想起了先前朝顏問的話,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口,“你那賣身契,現在還在你家小姐手中嗎?”
“我,我只是擔心,咱們的孩子生下來以後,會不會也成爲了張家的奴才。”顧泰航馬上就想出了一個十分合理的理由。
小紫臉上閃過一絲的慌亂,然後很快就定下神,說道:“那賣身契,我知道小姐放哪裡,我這就將賣身契偷出來。”
顧泰航聽她言之鑿鑿,不由鬆了口氣,然後覺得朝顏果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紫如此愛他,甚至爲了他願意做這種事,哪裡可能會是所謂的奸細。
他更是在心中下決心,將來定要努力將小紫扶正,也好不辜負她這一番情誼。
放下心中大石頭的顧泰航更是好生和小紫溫存了一番。和黃臉婆王氏相比較,小紫不僅身段好,在牀榻之上更是放得開,給他前所未有的美好享受。即使她因爲懷孕的緣故沒法伺候顧泰航,卻也用別的手段讓他愉悅。
釋放過後,他一臉饜足地離開了。
待到他走,小紫一臉厭惡地漱口。若不是自己的賣身契在小姐手中,不得不聽命行事,她哪裡要這樣委屈自己委身給一個猥瑣的中年男人。
她從牙縫中擠出的聲音充滿了刻骨的恨意,“等我拿到染料方子,我定要讓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無論是害她落得這樣下場的顧朝顏,還是逼迫她的張家,以及欺負她的顧泰航,每個人她都不會放過的!
……
顧泰航最後拿着小紫的賣身契親自給顧國興過目,表示小紫已經是自由人了,張家再也不能以此逼迫她。
顧國興看了那賣身契,也沒有別的理由阻止,只能默認了這事。只是他卻也說道:“她進門是她的事情,只是你們房的染料就別想拿了。”
顧泰航張了張口,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顧國興看着他離去的身影,忍不住嘆氣,只希望泰航別真的行差踏錯,不然他也只能狠心將他逐出顧家了,他不僅是他大伯,也是顧家的族長。
……
在這種情況下,張小紫的進門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顧泰航覺得委屈了她,特地拿出自己的梯己擺了兩張酒席,打算讓她風光一下。雖然小紫只是妾室的身份,但是在她心中,卻是她的妻子。
只是他太過高估自己的人緣以及低估了大家對張小紫的戒備,竟是沒有一個人願意過來喝酒慶賀。就連村裡其他相熟的人,也不願爲了一個張小紫得罪了分配名額的朝顏,最後只有顧泰航他們五房一家冷冷清清地坐在空蕩蕩的席位上。
張小紫今天穿着桃紅色的裙子,看着這一幕,眼眶都紅了,十分委屈地看着顧泰航。
顧泰航好生安慰了她一番,倒是顧二寶和顧三寶沒心沒肺地搶着桌上的肉菜吃。沒有人來纔好呢,這麼多菜都是他們的!
因爲覺得小紫受了委屈,顧泰航當天夜晚還將自己的小金庫拿出來,全都交給了張小紫。
在度過了洞房花燭以後,張小紫便成爲了他的小妾。
張小紫第二天早上還早早起來,做幾樣拿手的點心,打算去拜訪每一房的人,順便給自己刷下好感度。只可惜她所吃到的都是閉門羹。若是以前的話,還會有些人看在點心份上,見她一面。但是現在嘛……家家戶戶都有些餘錢,想吃點心可以自己買自己做,自然也就看不上她的了。再說,每個正室對於小妾這種生物都是深惡痛疾的。脾氣好一點的,只給她吃頓閉門羹,脾氣差的,直接指着她叉腰罵了起來,幾乎要將她說成古今第一淫蕩女人。
鄉村裡的婦人說起髒話來那是一套一套的,張小紫以前服侍張蝶舞,聽過最髒的話也就是“賤人”“八婆”這種,乍一遇到這種祖宗十八代外帶身體一起罵的,簡直羞憤到了極點,也就不自取其辱了。
朝顏一家聽着張小紫的笑話,十分解氣。她家先前已經同顧泰航說過了,若是他納了張小紫,那麼兩家就徹底決裂。朝顏特地尋了一回顧國興,表明了染布的份額不可能分給五房。顧國興也十分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並不曾爲顧泰航說話,應該說,顧國興對顧泰航本身也很失望。
或許是聽到了這事,在四月底的時候,張小紫卻是跑到朝顏家,說是要親自同她賠罪,讓她見到她的真誠。
蓮子自然不肯讓她進門,就差沒用掃帚趕走了。
張小紫卻是豁得出去的人,直接就跪了下來,還眼睛含淚地表示朝顏不肯見她,她願意長跪不起,跪到她消氣爲止。遇到這種情況,蓮子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做纔好,一臉爲難地跑去同朝顏說了。
朝顏冷笑一聲,“她倒是和她主子學了一個做派。”
她直接命餘柑去將顧泰航請了過來,另一邊顧孫氏則是挽起袖子,準備狠狠懟那張小紫,最好懟到她不敢再來蹦躂。
……
於是當顧泰航過來的時候,便看見張小紫淚眼朦朧跪在地上,顧孫氏則是手捧着一碗的藥。
顧泰航心咯噔一下,小紫想要用這種法子賠罪,他也是清楚的,甚至暗暗期待三房會迫於這點而原諒他們。他已經受夠現在這種只能看着其他族人大口吃肉,他卻連個肉湯都喝不上的日子。
他陪着笑說道:“嬸孃,小紫是真心想同你們賠罪的。”
顧孫氏冷笑一聲,“賠罪嗎?那還是算了,我們可擔不起。你們這是打算讓她跪倒流產後,再將事情推到我們身上嗎?”
顧孫氏從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張小紫。
她不耐煩說道:“既然你自己都不想要這一胎,那我就成全你。這是一碗剛熬好的紅花,你直接喝下便是。”
“以後你再敢來一次我家,我就灌你一碗。”
她彎下腰,作勢要將藥直接往張小紫嘴裡灌。
張小紫花容失色,驚慌喊道:“泰航……”
她飛快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身子往顧泰航身後躲,生怕真的被灌了紅花,那麼一大碗下來,只怕她不僅是這一胎保不住,以後也別想再有身子了。
顧孫氏將碗一摔,碗當場摔成了碎片,裡頭的湯藥也撒了一地,她冷冷道:“再敢上我家,這藥下回就是灌你嘴裡,而不是澆地上了。”
張小紫和顧泰航噤若寒蟬,一句話都不敢說。
其他幾房的人知道這事後,紛紛拍手稱快,一個個在家準備好了紅花,張小紫一過來,就用這個法子招待她。懷了孕的人不好好養身體到處亂跑,可見壓根不重視這孩子,那他們就幫她一把。
這一招果然立竿見影,張小紫不得不消停了下來,安安靜靜地呆在五房裡閉門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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