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拿着帖子死死地皺起眉,“劉記?”
唐雲瑾道:“我就想着有陣子沒動靜,也該是時候了,沒想到居然會光明正大地給我送帖子。”
雲霄仔仔細細地把帖子的內容看了一遍,沉聲道:“劉記的老闆說讓你獨自前往。”
“是啊。”唐雲瑾笑道:“酒方沒辦法弄到手,自然是隻能再次把希望寄予我身上,有我這個活酒方在,還怕釀不出酒來?他是想拉攏我,又怎會讓你一塊兒去。”
雲霄道:“你要去嗎?”
唐雲瑾道:“去,怎麼不去。”好不容易等到這個縮頭烏龜漏了面,錯過機會還不知道要等多久,中途又要出什麼幺蛾子呢。
“趁着這次的機會就把劉記的事解決了吧。一直拖着也不好。”反正關於劉記老闆的底細該查的都查了個底兒朝天,早點解決了她就能安心繼續擴充事業了。
“可是,讓你一個人去,會不會有什麼陷阱。”雲霄一臉不放心,眼神警惕,“他選的酒樓和雲記也沒有合作關係,相反的,和劉記合作了十年之久。”換句話說,那就相當於是劉記的地盤,萬一出了事,就怕不能及時解決。
要是劉記的老闆給唐雲劑下了套怎麼辦?
唐雲瑾道:“他是想拉攏我,不是要打壓我,還能做出讓我不高興的事出來?那未免也太蠢了點。”也幸好她一直很好地隱瞞了自己是雲記老闆的事,否則碰見這種挑釁找麻煩的,人家連鑽空子的機會都找不到,她還怎麼探知對手的目的和想法?
雲霄還是趁着一張臉,明顯不認同唐雲瑾的打算。
唐雲瑾看了眼上面寫的時間,是一個時辰以後,擡頭看看雲霄的臉色,只好嘆道:“等會兒我會讓張喜去戲班子把唐唐叫回來,我帶它一塊兒去,你總能放心了吧?”
雲霄臉色稍霽,別看唐唐看着小,但它的戰鬥力他還是很放心的,如果劉記老闆真敢起什麼歪念頭,有唐唐在,也不怕唐雲瑾吃虧。
一個時辰後,唐唐已經回來,唐雲瑾抱着他出發去了帖子裡寫的地方。
<就是這裡了吧?唐唐仰頭看向上面的牌匾。
<嗯。
劉記老闆相約的地點是在和聞香樓隔了兩條街的一間中等規模的酒樓,叫福運來,名字起得很不錯,生意也不差,唐雲瑾在發宣傳單的時候也到過福運來,不過後來福運來的掌櫃有沒有把宣傳單在鋪子裡宣傳,她就不得而知了。
當時福運來給她的感覺還是不錯的,裡面的環境,裝潢方面也只比聞香樓差了一點,聽人說這店裡的飯菜也很好吃,招牌菜是酒糟雞,味道堪稱一絕。
唐唐動了動鼻子,眯着眼拉了拉唐雲瑾的衣服,<主人,好香的味道啊!先不說這個劉記老闆想做什麼,既然他請你吃飯,那咱們一定不能吃虧,能省下錢白吃一頓,怎麼也不能替他省!
<……我平時應該沒短你的伙食吧,用得着這麼點小便宜也沾?唐雲瑾扶額。
<不過可惜了不是聞香樓,洛水鎮第一大酒樓的飯菜比其他酒樓可貴多了,不能狠狠宰他一頓便宜他了!唐唐一臉遺憾。
想想劉記乾的缺德事,光宰他一頓,怎麼想怎麼不夠啊!
<一頓飯可不能抵消了劉記老闆做過的事。唐雲瑾走進酒樓,<我可不會因爲這麼一頓飯就對他手軟。不管劉記老闆想做什麼,過了今天,她可不準備再讓劉記安生下去了。
“這位姑娘是一位嗎?裡面請!”店小二滿臉笑容地迎了過來。
唐雲瑾道:“是劉記的老闆約我在這裡見面的,他到了嗎。”
店小二一驚,“你是雲記的雲娘?”說完低下頭正好看見從唐雲瑾懷疑冒頭的唐唐,更加確認了,早就聽說雲記的酒娘養了只粉嫩嫩的小豬崽,果然不假!
唐雲瑾道:“我就是,劉記的老闆?”
店小二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還帶着明顯的討好,“劉老闆已經到了,就在樓上天字號雅間!雲姑娘樓上請!”
唐雲瑾:“……”她雖然被人叫雲娘,但不姓雲啊。
“有勞帶路。”
“好的,姑娘這邊請。”小二對着樓梯的方向做了個請的姿勢。唐雲瑾低頭和唐唐無聲交流了一下,上了樓。
小二在二樓最裡面的雅間門口停下來,輕輕敲了兩下門,聽見裡面人的迴應,推開門讓出地方讓唐雲瑾進去。
“就是這裡,姑娘裡面請。”
“雲娘,你來了。”雅間裡唯一的男子看見唐雲瑾進來,笑着站起了身,“雲娘願意賞臉赴宴,實乃劉某榮幸,請坐。”說完,看了眼她抱在懷裡的小豬,倒是沒說什麼。
一隻豬而已,只要她沒帶着雲霄一起來就沒問題。顯然,這位是對唐唐的戰鬥力和曾經的成績一無所知,完全忽略了一個重要的戰鬥力兼保鏢。
唐雲瑾神色平靜地對劉老闆點了個頭,然後坐到了他對面的位置。
劉記的老闆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唐雲瑾之前也只在雲記開張的時候見過一面,之後劉記三番四次地僱人找雲記的茬時也沒機會見面,如今看他模樣還算端正,笑容也稱得上何其的樣子,如不是早就查清了他的底細,也確認之前的事沒有任何誤會在裡面,還真以爲是個無害之人呢。
那話怎麼說來着,這就是隻披着人皮的狼。
桌上已經擺滿了十幾道菜,其中就有福運來的招牌菜酒糟雞,唐唐一看見那盤雞眼睛都直了,從唐雲瑾懷裡掙扎出來,一下子就跳到了桌上。
劉老闆驚了一下,眼中一抹不悅一閃而過,很快又一副好脾氣的樣子笑道:“雲孃的這隻寵物好生活潑,看它這樣子是餓了吧?不如我讓小二給它弄來點適合它吃的東西?”
唐雲瑾淡淡道:“劉老闆不必客氣,唐唐吃的和我們一樣,不用另行準備,如果劉老闆不介意,就讓它和我們同桌吧。”
劉老闆震驚地張了張嘴,不可置信地看她,一隻豬吃的和人一樣?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劉老闆仔細地打量着唐雲瑾的容貌,心裡有了思量,笑呵呵道:“看來雲娘很喜歡這隻小豬啊,不然也不會用自己辛苦賺來的錢來給它提供與人無異的飯食。”
唐雲瑾給唐唐加了一大塊酒糟雞,道:“錢賺了就是用來花的,沒什麼捨不得的。”
“哈哈,雲娘說的有道理,這錢多了留着也的確沒什麼用,不過……”劉老闆意味深長地笑道:“錢若是不夠用了,那也有的煩,你說是不是?”
唐雲瑾故作不懂,挑眉道:“劉記是鎮上的老字號,生意也向來不錯,難道劉老闆還會缺錢不成?”
劉老闆道:“雲娘客氣了,如今誰人不知雲記酒鋪的生意好,不知雲記果酒的名氣,和雲記比,我的鋪子還差得遠了。”
唐雲瑾道:“劉老闆言重了,雲記纔開業半年,哪裡能和劉記這樣的老字號相比。”
劉老闆搖頭嘆氣:“是老字號又如何,客人們可不會因爲我們是老字號就買賬,到底還是要看鋪子裡的酒能不能吸引他們才肯掏錢。我們劉記可沒有云娘你這麼能幹的酒娘能釀的出那麼多香醇的果酒,生意也只能說平平,哎。”
唐雲瑾默默給唐唐繼續夾菜,偶爾自己也吃兩口,對劉老闆的話卻是沒多大興趣。這人總不會專程請她過來就是抱怨自己鋪子裡的生意不好吧,就算真的不好,那也不管她的事,是某些人自己作的吧。
劉老闆見唐雲瑾沒什麼反應,皺了下眉頭,眼珠子一轉,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問道:“說起來,我一直很好奇,雲娘是如何和雲記掌櫃認識的?”
唐雲瑾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一絲疑惑,沒事問這個做什麼?
劉老闆看出她的意思,笑着解釋道:“我是想,雲掌櫃何其幸運,能認識了雲娘,雖然外界的人有不少人說雲記的酒都是雲掌櫃想到釀製方法,然後再由你來釀製,但我卻覺得能釀出那麼好喝的果酒,必然是雲娘你的功勞,如果雲掌櫃能釀的出來,又何須讓雲娘你來釀呢。”
唐雲瑾默默地看着他不說話。
劉老闆道:“其實前些日子我有一次去小鎮的時候碰見了我一個遠房親戚,他就在那邊開酒鋪,也是早期最先賣果酒的地方,他雖然不願透露具體是誰把酒提供給他的,但我也隱約猜得到,那人就是雲娘你吧?”
唐雲瑾淡定道:“是又如何。”
“那時雲記還沒有開張,就不知道,當時雲娘和雲掌櫃已經認識了,還是……?”
唐雲瑾道:“並不認識。”
果然!劉老闆臉上露出喜色,如此便能肯定,唐雲瑾纔是真正釀出果酒的人,雲霄之所以不親自釀,說不定就是因爲連他也不知道酒方!只要把唐雲瑾挖到劉記來,到時候……雲記就再也釀不出新酒來,不,應該是再也釀不出任何雲記的招牌酒。而以後,那些所有關上雲記之名的酒,都將被劉記的民資取而代之!
劉老闆越想心情越激動,貪婪的嘴臉再掩飾不住地逐漸透露了出來。
唐唐嘴裡塞了一堆菜,鄙視地看着劉老闆笑得賤兮兮的醜陋樣子,一臉嫌棄,本來它也沒覺得這劉老闆長得多面目可憎,只尋思着這人心黑,平白糟蹋了還算端正的五官,結果他這一把想法表露在臉上,倒真是表裡如一了。
怎麼看怎麼礙眼!唐唐覺得自己的蹄子又有點癢了,它有一陣子沒撓過人了!
“既然你和雲掌櫃在之前並不相識,那又爲何會到雲記去當酒娘,給他釀酒呢?”劉老闆稍稍收斂了一下心思,故作不平道:“酒鋪是雲掌櫃的,連名字都是雲記,可分明釀酒之人是你,最大的功勞也該是你的,最後卻是他坐享其成,難道雲娘你就不覺得不公平嗎?連我都爲你不值!”
唐雲瑾道:“有何不值?鎮上經常到酒鋪買酒的人都知道釀酒的人就是我,沒人搞錯。”
劉老闆搖頭道:“話是這麼說,可他們知道又如何呢?別人提起那些果酒時只會說,這酒是雲記的酒,不見得會特意強調是雲娘你釀的酒,他們只在乎能在哪裡買到酒。雲記這半年來肯定賺了不少,而那些錢全都是雲記掌櫃雲霄的,可你呢?若我沒猜錯的話,雲掌櫃即便是感激你爲雲記獲取了巨大的利益,多給你一些工錢,和雲記所賺想必,也不過一些皮毛吧。若是當初你沒有選擇呆在雲記,而是自己開了一家酒鋪,你如今又豈知是個酒娘,而是一個酒鋪的老闆了!”
唐雲瑾端起水杯掩住微微扯動的嘴角,誰說不是呢,她現在不就是雲記的老闆嗎。
“雲掌櫃對我很好。”
劉老闆眼神幽深,帶着暗示意味:“即便是他對你再好,怕也只是擔心你可能會在看見雲記生意紅火以後起了離開的心思,才千方百計地好好待你,給你承諾,讓你安安心心待在雲記吧。你和雲掌櫃的關係,我也有所耳聞,不過,你也不能完全聽信一個男人爲了自身利益而說的那些甜言蜜語,那些話可不見得都是真的。”
唐雲瑾和唐唐的動作同時頓住,無語地擡起頭。
合着眼前這位也以爲她和雲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曖昧不清的關係,所以她纔會願意留在雲記爲雲霄出力?什麼不能聽信男人爲了利益討好她的話,這聽着怎麼像在說她是個爲了愛情衝昏頭腦的花癡?
唐雲瑾幽幽道:“劉老闆,我尚未滿十三歲。”距離她生辰還有兩個月呢。
劉老闆立刻道:“雲掌櫃怕就是用這個藉口連個名分都不願意給你吧!”這人明顯會錯了意。
“也是你小,有些事情想不透也難怪,會用這種藉口推脫的,分明就是沒把你真正放在心上,若真是真心在乎你,難道就不能先定個親嗎?說什麼年紀小,連外面的人說些風言風語把你說得很難聽他都沒有人合作爲,真是讓人心寒。”
唐雲瑾:“……”你的腦補能力才真是讓人惡寒。
<主人,這個人腦袋壞掉了吧,怎麼這麼蠢!唐唐忍受不了地捂住眼睛,不想再多看劉老闆那蠢樣。
這老闆分明就是完全從利於他自己的角度去分析她和雲霄之間的事,一邊分析一邊還不忘說一些挑撥離間的話。
唐雲瑾想了想,也懶得做解釋,須知有一句話叫此地無銀三百兩,她怕她真解釋了,劉老闆還要以爲她只是羞於承認,欲蓋彌彰。
“劉老闆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唐雲瑾順着他的話微微蹙眉,似被什麼事困擾一般,露出幾分遲疑。
劉老闆一見,心裡更激動了,卻又強耐住性子,溫聲道:“你有常人沒有的獨一無二的釀酒手藝,又尚且年幼,即便真要找心上人,其實也不急於一時,最要緊的還是找一個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良人,而不是處處想利用你的人。”
唐雲瑾垂下頭,“其實掌櫃對我還是很好的。”
劉老闆道:“凡事不能單看表面,知人知面不知心!他面上對你好,那是怕落人口舌,也更怕引起你的不滿,讓你離他而去,你想想,你走了雲記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那麼他自然也賺不到錢,他能不對你好嗎。”
“知人知面不知心……”唐雲瑾細細咀嚼了一遍。
“他那麼利用你,而你卻一直爲他付出,即便你真的放不下他,可他不是真心待你,你繼續留在雲記日後也必定會難過,倒不如趁着如今還沒有情根深種無法自拔,早些脫身。”唐雲瑾還不到十三歲,就算真的對雲霄有意思,這麼小的年紀也不可能真有多深的感情,不過是玩玩罷了,換個環境,不要再見面,很快就會忘記!
劉老闆語氣誠懇道:“雲霄只知道自己賺錢,不顧及你的感受,但我絕對不會的。我知道你是有真本事的人,年紀輕輕就能釀那麼多的好酒,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向你保證,我願意出資幫你開一家自己的酒鋪!不必再受雲記的束縛,不用被雲霄玷污了你對他的感情,你可以放開手做自己想做的事。”
唐雲瑾都快控制不住自己不斷抽搐的嘴角了,怎麼也想不通面前這人怎麼就能越說越離譜,什麼利用,什麼情根深種無法自拔,還玷污了她的感情,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若不是這裡是古代,她都懷疑這姓劉的是不是受太多腦殘電視劇的荼毒以至於腦袋也跟着慘了。
啊,也說不準,這裡雖然沒有劇情令人無言以對的電視劇,但有很多戲班子啊,某些戲班子反覆排演的狗血愛情故事其實也每筆那些電視劇差到哪兒去。
劉老闆還在苦口婆心地勸她,而唐唐卻在這時忽然冒出來一句。
<主人,這傢伙前腳說雲霄對你如何如何不好,利用你賺錢,靠不住,後腳又說他會好好對你,這……分明是在勾引你吧!剛說完,它自己都被這個想法驚住了。
可看劉老闆看着唐雲瑾那眼神裡的熱切勁兒,怎麼都覺得不太對,這人差不多都能給唐雲瑾當爹了,難道真的對她有興趣?或者,他自己纔是他口中想利用她賺錢的渣滓?
唐唐憤怒地一拍桌,<就他這副尊容居然也敢肖想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自己配不配!秦梟這纔剛走居然就有人想撬牆角,還是這麼個不入流的傢伙!
唐雲瑾:“……”
劉老闆見她仍然不爲所動,也有些驚訝於她的定力,但這點挫折顯然不能打消他的不軌念頭,唐雲瑾發現劉老闆臉上露出一抹奸笑,然後就聽他說——
“雲娘認識天香樓的少東家,景家二少吧?我好幾次都聽人說起你和他一起吃過飯,還一起去看過戲。”
唐雲瑾一愣,不知道他又打什麼鬼主意,只是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
劉老闆瞭然道:“景二少和雲掌櫃年紀相仿,卻打理着在聞名北方一帶開了多家分號的天香樓,雲娘會對他另眼相待也實屬常事,若要我說,景家二少也比雲掌櫃更加出色幾分。”
唐雲瑾眉角一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這劉老闆怕是又想歪了什麼吧。
果不其然,只聽劉老闆繼續說:“不過景家是凌城有名的大商戶,這些大商戶都講求門當戶對,即便是你能牽動景二少的心絃,他家裡怕也不會同意讓他把你娶回家。”這個娶,指的自然是明媒正娶。
“可是雲娘你才華橫溢,手藝超凡,要我說,單憑這一點就已經配得上景二少了。”劉老闆言之鑿鑿,“我可是聽人說了,雲記與景家有了合作,如今天香樓也在賣你的果酒,你能爲天香樓大賺一筆,也證明了你對景家的生意是有很大幫助的,只可惜,他們還是會用門不當戶不對來作爲說辭爲難你。”
唐雲瑾已經徹底處於無語狀態。
就連一直罵罵咧咧的唐唐都傻眼了。
“如果你能有一家自己的酒鋪,再有我幫助你用最快的速度把酒鋪規模擴大,到時候你就能有足夠的後盾和資格站在景二少的身邊,難道你不希望看到那一天嗎?”
“……”
先不說她本來就已經做到了不斷擴大酒鋪規模,就算她沒有,就算雲記真是雲霄開的,只要酒是她釀的,景天白照樣會主動湊過來,說什麼她要爲了站在景天白身邊努力,只會讓她哭笑不得。
<主人,這個人腦子真的有病,你還是別再繼續和他說廢話了!唐唐癱着一張臉義正詞嚴道,<和這種人呆的時間久了,你也會不正常的!
唐雲瑾本能地對準唐唐的後腦勺拍了一下,你纔不正常!
“雲娘?雲娘?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劉老闆看她還有心思逗豬玩,不禁再一次皺起眉頭。
唐雲瑾收回手,不緊不慢地看看他,再看唐唐已經吃得圓滾滾的肚子,既然吃飽了,也沒必要繼續和這姓劉的耍花腔了,這拐彎抹角地試探來試探去,說雲霄壞話又不斷推銷自己的模式她也着實看不上。
要是她再不發表一下感想,就怕劉老闆真以爲自己就要達成心願,飄起來了。
“劉老闆想說什麼我都明白了。”唐雲瑾道。
劉老闆眼睛亮起,“這麼說你願意——!”
“只是……”唐雲瑾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端起茶杯吹了吹,餘光瞥見劉老闆急不可耐的模樣,這才隨口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覺得也應該問問劉老闆才能做出決定。”
“什麼事?但說無妨!”
唐雲瑾目光悠長道:“之前雲記兩次碰見有人想偷酒方,劉老闆應該知道這回事吧。”
劉老闆原本喜形於色的表情猛地一僵,瞪着眼睛看她。
唐雲瑾輕抿了口茶,然後杯沿慢吞吞道:“只可惜雲記本就沒有任何酒方,所謂酒方都在我的腦子裡,別人就是想偷也偷不到,那兩個人最後都無功而返了。不過……今天聽你說的話,我卻忽然又想起來了,也覺得劉老闆說的很有道理,的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劉老闆看着唐雲瑾盯着自己的清澈雙眸,頓時覺得如芒在背,渾身不舒服,額頭也一點點滲出汗來。唐雲瑾這話是說那兩個偷酒方的人,還是有更深層的含義?這是在,提醒他,她知道他做過的事嗎?
忽然想起某個曾被自己利用的人對他轉達過的話,那女人似乎說過,那些話……是雲娘讓她代爲轉達的。
——你給予雲記的,雲記會雙倍奉還!
而唐雲瑾,正是雲記的人。
劉老闆想明白這一點後在對上唐雲瑾的那雙眸子,之前因爲給予拉攏她忽略的東西也忽然浮現了出來。
唐雲瑾是知道他做過的事的,包括兩次找人偷雲記的酒方,還有讓人去鬧事,砸店,在明知道這些事情是他在背後做手腳以後還絲毫沒有顯露出來……
這麼說,之前在他面前的言行舉止,豈不是都是裝的!?劉老闆備齊竄起一股涼意!
他太低估面前這個不到十三歲的小丫頭了!本來以爲這個年紀的丫頭片子就算真的有能耐,心性未定,還是很容易受人蠱惑,沒想到!
在劉老闆醒悟的同時,唐雲瑾也恢復了她平日裡的神態,甚至在面對對雲記抱有絕度惡意的惡劣競爭對手時,可以揚起下巴,眼神平靜而堅定,還帶着那麼點嗤笑,絲毫不見方纔的猶豫與狐疑!
唐雲瑾從進雅間開始第一次勾起一抹笑容,淡淡道:“劉老闆應該不會記性好到忘了雲記前段時間爲什麼會關門吧?那位據說喝了我釀的酒以後中了毒的人,不知道如今身體可還好?沒死嗎?”
劉老闆面色僵硬。
“劉老闆說什麼看重我,會幫我,可雲記的酒衆所周知,是我釀的,若是酒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到時候會被追究責任的也會是我。劉老闆也是生意人,更是經營劉記十幾年,我很難相信你在這之前會想不到這一點,如此,我實在看不出來你有哪裡是想幫我的。”唐雲瑾輕哼道:“在我看來,你這分明就是在給我下套。”
如果沒把上次有人中毒的事處理好,很可能雲記的名氣就會一落千丈,生意大受影響,到時候劉記再加把勁可能就會讓本就根基算不上深的雲記關門大吉,就算沒這麼大的作用,哪怕只是要追究釀酒人的責任,讓她到官府跑一趟,屆時幕後主謀再擺出幫忙的姿態,她是不是就要感恩戴德,想方設法地報恩,然後他再順勢做出邀請?
劉老闆目光閃爍了一下,下意識地反駁:“那只是誤會,我絕沒有想針對你的意思!”
唐雲瑾道:“事已成定局你才說是誤會?那麼對雲記造成的影響又當如何?今日你請我過來,若你心裡真對我有愧,也該最先道歉,你可不但沒有道歉,反而一再地挑撥我和雲霄的關係,還試圖把我拉攏過去,你敢說,這不是出於你的私心?在我看來,要說誰想利用我給自己賺錢,劉老闆當之無愧地應該排在第一位。”
劉老闆神色一凌,盯着唐雲瑾看了好一會兒,確定她根本沒有絲毫和他合作,離開雲記的意思,也收起了討好的嘴臉,緊緊地皺着眉頭,扯着嘴角沉聲道:“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繞彎子了。不錯,我承認自己的確是明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而有意爲之,雲記和我劉記是競爭對手,我使用一些小手段也是爲了自己,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我不認爲我做錯了什麼。事實上,雲記的出現的確影響到了劉記,不只是劉記,還有鎮上其他酒鋪。”
雲記是會和各家酒樓飯館客棧合作,給他們用批發價批量賣出果酒,但對於同行,除了周家酒鋪,可再沒了能賣果酒的機會,只有那麼幾家手裡留有云記沒開張之前通過周家酒鋪買到的那批酒的一小部分,也只是用來珍藏。有錢不能大家一起賺,要說同行內有不滿,倒也不假。只是在知道雲記和天香樓有合作關係,又和鎮上最大酒鋪周家酒鋪關係密切,一般人不敢動歪心思。
“我承認,我的確是希望你能到劉記來爲我做事,說到底,這洛水鎮哪個酒鋪的人不惦記着你這個搖錢樹?我是如此,雲霄也是如此,根本沒有什麼區別,我自問絕對不會虧待你,甚至能給你比雲霄給的更多,只要有足夠的利益擺在面前,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猶豫不是嗎?”劉老闆原本看起來還算溫和的雙眼透出絲絲惡意,“你和雲霄走的近,據我瞭解你們甚至住在一起,可同時,你又和景家二少關係密切,要說你與他們沒有關係,我是決計不會信的。”
唐雲瑾不以爲然,你信不信與我何干?你自己髒,非要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樣髒嗎?
劉老闆道:“既然你能同時想到要拴住兩個男人的心,必然也是對他們二人的能力和財力有了計較,說白了,還是爲了利益。”
“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唐雲瑾不耐地打斷他的話,眼睛裡泛着冷光,“我的事也輪不到你來插嘴。”
“你!”劉老闆臉上露出一絲憤怒。
唐雲瑾道:“劉氏應該把我的話轉達給你了吧?那些話是我讓她帶的,可不是雲霄。雲記的酒是我親自釀製,不管雲記是不是我的酒鋪,雲記對我的意義都非比尋常,你以爲只是多給點錢我就會跟你走?可笑。你對雲記做的那些事,就足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選擇劉記,更不會和劉記有任何牽扯,更別談要給你釀酒。”
劉老闆怒道:“既然如此,你爲何一開始不說清楚,你這是在耍我!?”
唐雲瑾道:“耍你又如何?你一而再地找雲記的麻煩,我不過刷刷你,連點皮毛都算不上,我說過你對雲記做過的,我雙倍奉還可不只是說說而已。”
劉老闆一愣,警惕地瞪着她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上回讓人給你送過去的消息這麼快就忘了?”唐雲瑾嘲諷道:“劉老闆好能耐,居然連自己二十年的老朋友的妻子都能佔爲己有,該說,難怪你總把人往髒了想,原來是自己做了令人作嘔的事纔會把其他人也想的和你一樣。”
劉老闆霍然起身,看着唐雲瑾的目光都快要噴出火來,上次有人給他送來紙條說道這件事時他還覺得納悶,到底是誰把他做的這麼隱秘的事都挖了出來,雖說也懷疑過是雲記,可想想又覺得以雲記在洛水鎮的根基,不可能挖到這些,才消了這個念頭,當時爲了查出是誰在暗處盯着自己,暫時也沒時間去繼續找雲記麻煩,沒想到到頭來居然真是雲記!
面對劉老闆彷彿要吃人的表情,唐雲瑾表現得很鎮定,眉都沒有皺一下,只有唐唐渾身蹦起來,眼睛死死盯着劉老闆,已經全身戒備狀態,身上的軟毛都微微炸了起來,一直髮癢的蹄子也不停地抓着桌面,抓得格格作響,令人頭皮發麻。
“既然敢做,難道還不敢認嗎?”唐雲瑾惡劣地揚起嘴角道:“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別人的妻子睡起來是不是感覺格外地好?和你那位不知情的老朋友碰面時想到自己能對他的妻子爲所欲爲,是不是暗爽在心?我想……或許那位老朋友會非常願意瞭解自己真心以待的友人是如何回報他的。”
劉老闆一臉震驚,不只是因爲唐雲瑾這幅明擺着是威脅他警告他的口氣,更是驚愕於她身爲女子竟把這些隱晦的牀弟之事說的如此直白!
“你,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唐雲瑾站起身,對唐唐招招手,“你或許以爲自己的隱藏功夫做的很到位,可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做了,早晚都會敗露,只是不知道會是在什麼時機,或許這個時機若是好,你會受得影響並不大,但若是時機不對……身敗名裂也是有可能的。”
劉老闆臉上有一絲驚慌飛閃,卻仍強作鎮定道:“哼,你也不要說這些話來嚇我,就算事蹟敗露,我也有辦法解決,說什麼身敗名裂,你這小娃娃口氣可不要太大,想法也太天真了。”
倘使和那女人的事真被她相公知道,那夫妻倆也早就貌合神離,只要自己說些好話,根本不成問題,不過是睡了個女人,在他眼裡和在青樓找姑娘沒多大區別,根本談不上身敗名裂。唐雲瑾只說對了一點,他之所以勾了那女人給自己暖被窩,不過是爲了尋求刺激,每每想到在自己身下忘乎所以的女人是自己老朋友的妻子,就會不可抑制地興奮起來。正因爲如此,才長久以來都沒辦法斷了這關係,哪怕那女人如今已經沒有年輕時的姿色。
唐雲瑾涼涼道:“天真的不是我,怕是劉老闆你。你捫心自問,自己做過的不可告人的事,難道只有這一件?”
劉老闆心裡猛地一顫,目露兇光,“你,你——你還知道什麼!”說着人也快速地向唐雲瑾衝了過來,身手就要抓住已經走到門口的她。
早就做好準備的唐唐嗷叫了一聲,唐雲瑾同時放開了抱着它的力道,由着它揮起蹄子撲了過去。
早料到姓劉的會被激得失了分寸,唐唐可以說完全是急不可耐,興致沖沖地對準主動湊過來的人臉上招呼,丫的一直不停地說些噁心人的話,它早就想狠狠教訓他一頓了,怕就怕他不敢撲過來,這回正好合了它的心意,還不狠命撓!
“啊——!”只聽劉老闆慘叫一聲,不一會兒功夫,臉上就被抓出了好幾道印子,而且各個傷口頗深,全部伸出血絲來。
樓下的人大概是聽見了聲音,很快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唐雲瑾打開雅間的門,正好外面的人也涌了進來,是掌櫃和帶她上樓的小二,後面還跟着幾個明顯是上來湊熱鬧的。
“這是什麼了!劉老闆!”
“哎呦,這是怎麼了,都出血了,快,快請郎中!”
“這是被什麼東西撓了,劉老闆你沒事吧!”
現場亂成一團,唐雲瑾趁機退到外圍,看了眼被人圍住捂着臉不停遮擋,試圖遮住自己狼狽相的人一眼,嗤笑一聲離開了酒樓。
剛出了酒樓就碰見了早就等在外面的雲霄。
唐雲瑾訝異道:“你怎麼來了?”
雲霄先是把她上上下下地看了個遍,確定沒有任何不對,才道:“正好路過。”
唐雲瑾會相信這種話纔怪!想也知道雲霄肯定是不放心她,一早就等在外面,打算一發現不對就衝進去,要不然她也不會纔出門就看見他欲往裡面走,想來也是聽見樓上的動靜了。
“劉記的老闆,他沒對你做什麼吧?”雲霄遲疑地問道。
唐雲瑾笑道:“他能對我做什麼?就算想,還不是被唐唐撓的滿臉傷。”
雲霄一聽滿臉傷,想到每次唐唐撓人時才顯露出來的兇狠勁,徹底安心了。
“那他都說了什麼?叫你過來的目的是?”
唐雲瑾回想起劉老闆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嗤笑道:“沒什麼,一個神經病說的胡話罷了,不用管他,回去吧。”說罷率先離開了福運來的門口。
神經病?雲霄被這從沒聽過的詞弄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忙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