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楊家兄弟詫異的看着唐雲瑾和秦梟,楊柳的目光則落在秦梟攔着秦梟腰肢的手上。
唐雲瑾抓開秦梟無聲攬過來的手,見他皺起眉頭,順手主動拉住他的手,秦梟這纔鬆下眉頭。
“就像你們看到的。”唐雲瑾說道。
楊松驚訝道:“難道外面的那些,不是傳言?你們真的?”秦梟可是凌城秦家的嫡子!和唐雲瑾?他絕對沒有看低唐雲瑾的意思,只是,秦家那種大家族和安家一樣,最講求門當戶對,秦家長輩會同意嗎?
楊柳也想到這一點,面上顯出一絲憂色。
唐雲瑾故意笑道:“假亦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的誰說的清呢~”
楊家兄弟面面相覷,看唐雲瑾淡定自若的模樣,再看秦梟從始至終落在唐雲瑾身上的目光,一時也不好確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想通的楊松索性也不想了,不管是真是假,以這二人的性子與頭腦,總不會出什麼問題,之前他們還擔心那些謠言會不會對雲記或唐雲瑾有什麼影響,問唐雲卓又說不清楚,現在總算能安心了,看唐雲瑾也不像爲謠言困擾的模樣。
“阿雲,你們今天來是?”
“外面謠言那麼多,爲了怕你們弄不清楚真想,我和秦梟就過來走個場子昭告天下一下~順便……”唐雲瑾看了眼身邊的人,從懷裡拿出一個新戲本,“這是我昨天剛寫好的戲本,之前給你們的都是些江湖恩怨情仇,不然就是才子佳人,宅門爭鬥,這次給你們換了個類型,也讓看戲的客人們換換口味。”
戲本?秦梟眼底劃過一抹訝異,側目看向唐雲瑾。
唐雲瑾淡定與他回視,挑了挑眉,用眼神告訴他,就是你想的那樣。
秦梟一瞬間想到了很多,比如最初安凝來找楊家兄弟時兄弟倆和她的眼神交流,還有她打從一開始就很篤定安家的打算會落空,如果是因爲這個原因,那麼一切就說得通了,難怪她和楊家兄弟如此熟悉!
楊家兄弟一聽戲本,也是下意識地看向原本不知情的秦梟,面露遲疑。
“阿雲?這……”不是說要瞞着嗎?秦梟在這裡,她怎麼還提起戲本的事?
唐雲瑾道:“既然我和秦梟已經是這樣的關係,這件事自然也沒必要瞞着。”秦梟對她沒有任何隱瞞,而她藏着的事着實不少。
除了空間,其實其他事情讓秦梟知道也無妨,別人對她給予了新人,她自然也會做出相應的回報,這才叫禮尚往來~當然,也是她對秦梟的變相地認同。
秦梟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想法,本來心裡還有疑惑,如今卻只剩下滿心不斷涌出來的點點喜悅,不管他們是做戲還是什麼,這都表示唐雲瑾是把他當成了自己人吧?
有了唐雲瑾的話,楊家兄弟這纔沒了顧慮,打起精神來,目光熱切地問唐雲瑾:“這次的戲本是什麼類型?”
“精怪類?”唐雲瑾說的不太確定,“主要講的是一條白蛇修煉成精後與一男子相愛,結成夫妻,互相扶持着生活,卻被一佛法高強的僧人發現原身,想方設法要收服白蛇,最後經歷重重磨難,自己爲救相公性命被壓到佛塔之下,而其相公爲靠近只有僧人才能靠近的佛塔,甘願剃度爲僧常伴左右的故事。”
唐雲瑾解釋的很簡單,但真正這個故事的精髓卻不只這些,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只能楊家兄弟親眼看過才知道。
唐雲瑾沒注意到兄弟倆,包括秦梟聽了她哪怕只聽瞭如此言簡意賅的梗概後仍難掩震撼的模樣,繼續道:“這裡應該還沒有這種類型的戲,不論是任何戲班子都沒有,故事的精彩度我可以保證,但我不敢說看戲的客人們能否接受如此新奇的題材,所以要與不要,你們可以自行定奪。”
“要!”楊柳深怕她後悔似的立刻道:“只聽你說這麼兩句都覺得這故事非其他故事所能比,我們怎麼能錯過!”
楊松也連忙點頭稱是,“可不是嗎,一條蛇修煉成精,這本身就已經很吸引人了,還爲了她相公被壓在佛塔,這蛇精也是個有情有義的妖,大家應該也會感興趣的!”
唐雲瑾每寫出來一個戲本,都會在前面把每一幕的簡單幾句話梗概寫出來,方便他們能儘快地瞭解劇情,楊柳在說話這功夫已經看了一部分,也包括一些唐雲瑾未提及的精彩橋段,比如衆所周知的水漫金山寺,還有白蛇當着許仙的面化作原形讓許仙嚇死,都足夠吸引住所有人的眼球,楊柳真是越看越喜歡,恨不得立刻把整個故事仔仔細細地看個遍先過夠癮。
連秦梟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楊柳手裡的戲本。
唐雲瑾抿抿脣笑了笑,拉了秦梟一把,小聲道:“你如果有興趣,我家裡的書房裡有我寫的所有戲本的原本,你隨時可以去看。”
秦梟扭頭看她,過了片刻後笑着點頭,“好。”願意給他看所有戲本的內容,變相地也可以說,在這一方面,她對他已經毫無保留。
之後唐雲瑾和楊家兄弟便很熟門熟路地談分成的事,本來因爲是第一次嘗試的類型,價錢應該壓低一些的,可唐雲瑾對這個本子很有信心,價錢低了,先不說她賺的少,她認爲本身對這個故事就是一種看低,所以不但分成的比例沒降低,反而還提了那麼一點。
對此,楊家兄弟也認爲理所當然,也沒有什麼討價還價,本來這種分成方式就是唐雲瑾提出來的,要不是雖說要給唐雲瑾的份也不少,可戲班子賺的更多,戲本就是唐雲瑾寫的,她多拿一點他們也沒覺得哪裡不對。他們對自己的實力一清二楚,戲班子裡的人演技都過關,但戲本和其他戲班子相比或許好一些,但絕沒有能讓楊家班發展洛水鎮第一班子的水平,他們今天的成就和唐雲瑾脫不了干係。
楊家班這樣的對自己定位的準確拿捏,也是唐雲瑾願意和他們綁在一起的主要原因。
價錢談好以後楊班主拿出準備好的紙筆,熟門熟路地寫好了字據,秦梟一直看着,等把內容看清楚時,目光立刻有了明顯的變化。
想到之前唐雲瑾給他們看過的那個特別的叫做合同的東西,秦梟對這字據的出處瞭然於心。他可以感覺得出,唐雲瑾所會的遠遠不止自己知道的這些,可每一次多瞭解一點,仍然會不由自主地感嘆,若是自己不努力一點,怕自己還不夠資格站在她身邊陪着他。
等戲本的事談好,唐雲瑾才注意到秦梟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盯着她看,疑惑地挑眉用眼神詢問,秦梟卻只是搖搖頭表示無事,轉而問楊松:“楊家班是打算一直留在洛水鎮,不打算再回凌城了嗎?”
楊松楊柳神色一頓,下意識地皺起了眉,可再想到唐雲瑾既然連自己寫戲本的事都不瞞着了,那麼秦梟自然也是可以信任的,交換了一個眼神,鬆懈了下來。
楊松輕哼道:“安家當初把我們必出凌城時可是說讓我們不準再回去的。”如今卻因爲他們戲班子名聲打起來又想召回去,這種明顯爲了利益而行動的行爲實在讓人厭煩!別說回去,他就是多看一眼安家的人都嫌煩!
秦梟道:“凌城並不是安家的,你們如今只是楊家班,和安家確實沒有任何關係了。”換句話說,安家和楊家班是獨立的兩個個體,安家沒權利不讓他們回凌城。
楊柳嘆道:“若我們不願意回安家班,卻到凌城去,安家定會認爲我們是想和他們作對,到時候肯定會被安家班打壓。”就算他們在鎮上有了名氣,到凌城,還是比不過安家,他們很清楚這一點。
如果不是這樣,他們又怎麼會不想回去,說到底,那裡纔是他們的根。
就因爲回到凌城不能和安家班對抗,他們只能繼續留在洛水鎮,用越來越大的名氣噁心安家班,氣死他們!也算是稍微解解氣!
唐雲瑾本來也想找機會和楊家兄弟說這件事,隨着她的劇本賣得越多,楊家班的名氣越盛,洛水鎮確實會漸漸不適合他們,也不適合他,如果真想發展到能和安家班對抗,必然要繼續擴大規模,也需要一個更大的市場,更多的客人。
否則,楊家班就算名氣再大,鎮上的人再喜歡看他們的戲,人就那麼多,戲也就那麼多,哪怕有其他地方的人慕名而來,畢竟有限,最終結果就是,收入和名氣都會卡在一個線上停滯不前。
那可不是她想要的,相信也不會是楊家班所希望的。
唐雲瑾道:“一直留在洛水鎮肯定行不通,本來也是完全可以去其他城裡發展的,只不過……楊家班和安家的事還沒個了結,你們應該也不會甘心就這麼去其他地方吧?”哪怕是爲了爭一口氣,早晚,楊家班還是要回到凌城,捲土重來,眼下,只是他們還下不定決心。
安家人的到來,讓他們再一次想起了當初受到的欺壓,若沒有個契機,很難讓他們下定決心去打翻身仗。
而這個契機,就在她身上。
談話最終以唐雲瑾的話中指,楊家兄弟沒再說話,不是他們選擇逃避,恰恰相反,他們很認真地思考起了他們心中真正的想法。
“安凝那邊,安家的人還沒有消息?”回家的路上,唐雲瑾問道。
秦梟道:“沒有。”
唐雲瑾摸摸下巴道:“楊家班這邊的意思專打過去也有些日子了,也快有決定了吧。”其實磨蹭這麼久又有什麼用,只要他們還想找到浮雲先生,就得照着楊家班的要求做,老老實實地瞪着浮雲先生自己找上門去。
否則,他們靠什麼自己去找?只要敲不開楊家兄弟的嘴,他們這輩子都別想找到浮雲先生是誰。
秦梟道:“我一直以爲浮雲先生是個男子。”
“嗯?”唐雲瑾挑眉笑,“不奇怪,我想其他不知情的人也都這樣認爲,你不認爲這是最好的障眼法嗎?”
她賣給楊家班的戲本類型很豐富,每一個故事裡的主角都有着其獨特的特點,不像這裡其他戲班子那樣翻來覆去都是老一套,而其中很多故事背景又比較宏大,邏輯縝密,會認爲寫出戲本的人是男子並不奇怪。
如果不是她早就知道這些故事的內容,這裡恐怕也不會有女子寫得出這些東西來。
秦梟道:“那你今日讓我知道,不怕會泄露出去?”
唐雲瑾不以爲意地笑:“泄露出去?怎麼泄露?你又不會說。”本來她就沒懷疑過秦梟會告訴別人,誰讓這位少爺本就是個少言寡語的人,根本就不是多嘴的人呢,只是以前她也沒那個必要特意把自己的事告訴旁人才一直沒讓他知道。
現在,她有知道了安家曾經也是算計害秦梟的一份子,那麼更有理由相信,秦梟根本不可能讓安家知道誰是浮雲先生。
“對了,你方纔想讓楊家班回凌城,難道是希望轉移安家的注意力,順便削弱他們嗎?”唐雲瑾忽然想到這個可能性。
秦梟一怔,眸色深了深,淡淡道:“不是。”她要是不說,自己還真沒想到這種可能性,他更在意的是,既然唐雲瑾就是安家想方設法都想找到的浮雲先生,以浮雲先生和楊家班的緊密關係,楊家班如果去了凌城,那麼身爲浮雲先生唐雲瑾呢?
唐雲瑾有些意外他的答案,但看他沉思中的樣子,以爲他還有別的打算,既然他不說,自己也不好刨根問底,也就不在提這個話題,只是說:“不過你現在也知道我就是浮雲先生,也該知道,爲什麼浮雲先生不肯去安家班了吧?就算沒有楊家班,我也不會去的。”
秦梟道:“嗯。”看過那個所謂的分成合同,還有什麼不懂的,從楊家班推出新戲開始,如今受人歡迎的戲,也就是浮雲先生寫出來的戲算上今天的白娘子,已經有七本,只粗粗算一下每月至少都能緊張兩三千兩,這次的白娘子,以題材的新穎程度來說,很有可能讓楊家班聲名大噪,到時錢只會更多,可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錢滾錢!
反過來,想拉攏浮雲先生的安家班又能給她多錢?
秦梟道:“據我所知,安家班最好的戲本先生每月工錢是二百兩。”
唐雲瑾道:“還真不少,不愧是安家班。”要是不看她這邊的情況,單就這個時代的平均收入來說,二百兩可以說是鉅額了,就是雲霄作爲雲記的掌櫃,現在的月收入也沒有二百兩這麼多,兩家鋪子加起來每月能拿一百三四十兩差不多,如此可見安家班對他們最好的戲本先生待遇確實不錯。
相比起來反倒顯得她給雲霄的工錢似乎太少了點。不過安家班和雲記怎麼說根基不同,放在一起比較本身就有問題,有差距也在所難免。
秦梟道:“安家班對你……浮雲先生的工錢必然會比二百兩要多。”
“是多。”唐雲瑾坦言:“安凝帶給楊大哥他們的安家班的意思是,可以給浮雲先生三倍的價錢。”
秦梟道:“六百兩?”再想想剛算過的唐雲瑾能從楊家班每月拿到的錢,就按照最低兩千兩算,區區六百兩,又能算什麼?何況唐雲瑾還有云記酒鋪,米鋪,少說兩個酒鋪每月也有五六千兩的收入吧?唐雲瑾看不上安家也屬正常。
秦梟把雲記的各方面成本算的太多,他不知道的是,實際上兩個雲記鋪子加起來,唐雲瑾的淨收入至少是八千兩打底,再加上她自己弄的一些‘私活’,月入萬兩不是夢!
六百兩?雲記不到三天就賺到了!更重要的是,安家用這些錢是買斷了唐雲瑾的戲本,她不能再給其他戲班子寫戲本,而安家班通過這些戲本賺到多少錢,都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她只能拿死工資!
虧死人不償命,一點都不誇張。
唐雲瑾扯脣道:“除非安家班能接受我和楊家班的分成方式,否則,根本連談的必要都沒有。”不管他們來多少次,結果都一樣。
可偏偏讓安家接受分成,也是最不可能的一件事,連秦梟都毫不懷疑這一點。作爲商人,除了唐雲瑾,相信誰都不會願意把自己賺到的錢拱手讓人,哪怕這個人對自己的生意有極大的幫助。
看見那分成合同時,他爲唐雲瑾的經商頭腦驚奇過,但反面思考,如果換一個人,他站在要分成給別人的角度,他也不會願意把錢給人。
不是他摳門或是目光短淺,而是像唐雲瑾這般沒有多餘的野心,純粹只爲了或許自己應得的那一份的報酬的人,少之又少。如果他真用了分成,最後會導致的結果只會是讓人的貪心越發膨脹,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安家必然也會想到這一點,所以哪怕是毀了浮雲先生和楊家班,他們也不可能同意。
看得出秦梟已經明白她的意思,唐雲瑾也沒有更往深瞭解釋,和聰明人說話就是這一點好,不用多費口舌。
想到自己不久以後打算做的,唐雲瑾剛要張口繼續說她打算怎麼處理安家班的事,不經意地想到在戲班子時秦梟對自己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親近,忽然又閉上了嘴。
或許,這些可以等晚一點再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