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兒!”一踏進殿內,尚來不及看清首位上的人,便聽人一聲難掩激動的聲音響起,雖因情緒過於激動聲音有些變調,卻仍然聽得出聲音的主人該是個溫柔秀麗的女子。
能這樣叫雲霄,此時此刻可能出現在殿內的女子,不做二想,肯定是皇后娘娘,雲霄的母親無疑。
果然,此人話音剛落,雲霄便道:“母后。”雖然聽起來和平時的鎮定別無二致,可敏銳如唐雲瑾還是輕易地感覺到了雲霄明顯的情緒波動,顯然也是爲能見到自己生母而新生波瀾。以雲霄對皇宮的牴觸來看,能因見了生母又如此情緒,想來他與生母感情是很深厚的。
皇后也沒有刻意故作矜持,當然此時也顧不上矜持了,親眼見到自己的皇兒平安無事幾乎要忘了保持其皇后應有的端莊,直接站起身就往雲霄這邊走,而坐在最首位儘管沒開口,卻同樣在雲霄出現在眼前時神情略顯激動的皇帝也沒有制止皇后的動作。
若非礙於自己是天子,皇帝自己也恨不得親自過去把自己最疼愛的兒子用力抱在懷裡確認他的存在。
皇后走到雲霄跟前,用力握緊雲霄的手,姣好的面上盈滿了難以自持的淚水,身體也輕微打顫,睜大了美眸死死地看着雲霄與記憶中有些不同卻又更顯俊朗的面容,彷彿怕他會突然消失一般片刻不敢移開視線,手也試探地擡起輕撫過雲霄的臉頰,當感覺到臉上溫熱的觸感後,再一次激動地身體一顫,哽咽道:“我的霄兒,真的是我的霄兒,你真的平安回來了……”
雲霄握緊母后的手,一字一句道:“是,母后,皇兒回來了。”
唐雲瑾也趁着此時細細打量了一番面前這位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容貌與氣質並沒有她預想的那般高貴得讓人無法直視,誠然,身上一身華麗的衣裳與舉手投舉間的端莊都將其一國之母的身份展現了出來,卻並不會讓人覺得難以相處,高不可攀。
姿容秀美,眸色溫柔,氣質端莊華貴,不愧是皇后,確實當得起國母之稱,眼中對雲霄的疼愛之情也是滿溢而出,毫不作假。
“好了,婉兒,別光站着了,霄兒一路過來也該累了,還不讓他們先歇歇。”一直保持沉默,卻同樣目光時刻落在雲霄身上的皇帝陛下終於開了尊口,唐雲瑾和秦梟也慢半拍地回過神來,發現光顧着看雲霄和皇后母子情深,卻是忘了先和皇上請安。
“民女唐雲瑾見過皇上,皇后娘娘。”
“草民秦梟見過皇上,皇后娘娘。”二人齊聲說着垂下頭就要下跪,雖然唐雲瑾既不喜歡古代總跪來跪去的毛病,可在皇帝面前,也不會刻意端着架子找不自在。
好在,皇帝一句‘免禮,不必跪了’,免去了這一跪,不過也沒敢隨便擡起頭來。
皇后正好在跟前,他們還可以不着痕跡地觀察一番,但皇帝坐在上位,他們可不敢隨便擡頭盯着天子看。
對自己皇兒的救命恩人,皇帝當然也不吝嗇,直接一揮手,道:“來人,賜坐。”
皇后則直接牽着雲霄回到自己位置上,福安也立刻將雲霄的位置填在皇后娘娘身邊。
唐雲瑾和秦梟謝過恩,也各自坐了下來。
雲霄在皇后身邊坐下前也是先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俯下身體行禮,“父皇,兒臣回來了。”
皇帝凌天連連說了兩句‘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低沉的聲音裡同樣帶着無法掩飾的波動,讓人不難看出其對雲霄的重視與在意。
“這五年,你在外面受苦了。”凌天一臉深沉與愧疚。
雲霄道:“初時沒了記憶流落街頭是吃了些苦頭,不過後來有云瑾收留便沒再吃苦了。”
沒了記憶,流落街頭的字眼一出,皇帝皇后紛紛變了臉色,連福安總管都露出既心酸又憤憤不平的神色,堂堂三皇子殿下居然會流落街頭受苦,怎能不讓他們感到氣憤。
尤其是皇帝凌天面色有爲難看,彷彿壓抑着滔天的怒火一般,他最疼愛的兒子在外面受苦五年,卻仍然沒找到當初劫走他的刺客背後的指示者,實在是太失敗了!
皇后一臉心疼地握緊雲霄的手,之前她就奇怪爲什麼他平安無事卻五年不曾回來,原來是中間竟沒了記憶嗎。
“霄兒,你怎麼會沒了記憶的?是不是當年被劫走的時候身上受了傷?現在可好了?要不然宣御醫先給你看看可好?”
皇帝也如夢初醒,立刻就要叫御醫。
“父皇,不用了,當年我只是丟了記憶,身上並沒受什麼傷。”
“真的沒有?”皇后仍是不太放心的樣子。
“真的。”
皇后再三確認他身上真的沒留下什麼舊傷才放下心來。
凌天稍微平復了見到雲霄以後的情緒,這纔開口詢問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
雲霄也沒什麼隱瞞,把之前告訴唐雲瑾等人的話又說了一遍,只是這次又更具體地說了一下從宮裡被劫走時的事情,之所以沒對唐雲瑾提只是因爲她對宮裡的事情,以及當年那一晚發生的事情也毫不知情,說與不說也沒什麼分別。
而對皇上說的詳細,只是爲了讓其能更準確地掌握那些刺客真正的意圖,以及從中判斷可能指使的人,五年的時間就算沒揪出背後的人,是什麼人動的手他想,父皇心裡是有數的。
皇上也的確是細細地把雲霄說的那些細節記在了心裡,想着晚些時候讓人前去當初雲霄甦醒時待過的地方查看一下,看是否還能找到點蛛絲馬跡。
皇后想的沒皇上多,她滿心只關心這五年來雲霄是怎麼度過的,不過想着此時雲霄衣着不凡,就算是當初受了些苦應該也不至於生活困頓,卻不曾想雲霄竟是說他失去記憶以後的幾年竟是到處顛沛琉璃做起了乞丐!
乞丐二字帶給皇上皇后的震撼猶如雷劈,凌天的臉色登時變得鐵青一片,顯然已是龍顏大怒,想想也是,他的皇兒居然被奸人害得淪落爲乞丐,這如何不讓他大怒!
皇后更是心疼的眼淚再一次留下來,抓着雲霄的手無意識地用力,幾乎要把指甲嵌進皮肉裡,知道雲霄輕喚了她一聲,纔回過神來,一臉愧疚難當地揉着他發紅的手背,心疼不已。
雲霄並沒有細說自己做乞丐時遇到的苦難,諸如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被人毒打,風吹日曬,都被他幾句話輕描淡寫了過去,可皇上皇后又豈會不知背後的心酸,一個乞丐在任何地方會得到的待遇都相差無幾,吃不飽飯,遭人白眼,被人唾棄,那是凌霄這輩子都不該受的苦楚,卻因爲一次刺客暗殺而嚐了個遍,叫他們爲人父母的如何不心痛,哪怕他們一個是天子,一個是國母也不例外地要爲自己無法保護自己的兒子感到自責不已。
也正是因爲一開始雲霄受的苦太多,當雲霄說到他被唐雲瑾救下,並且爲他提供吃住,還教他做生意,打理酒鋪時,皇上皇后看着唐雲瑾的目光說不出的柔和又帶着滿滿的感激。
有比較才之好壞,雖然唐雲瑾讓雲霄給她當掌櫃使喚他,讓堂堂皇子拋頭露面地做些在世人眼中地位不高的商人才會做的事,從雲霄本身三皇子的身份出發,是對皇族的大不敬,可若是在雲霄連飯都吃不飽的情況下爲他提供好的吃住不說,還教他安身立命的生意手段讓他有一技傍身的角度出發,唐雲瑾對雲霄的恩情又稱得上是不可估量。
若是沒有唐雲瑾,誰知道雲霄有沒有機會回京,回到皇宮裡讓他們再見上一面?乞丐冷死餓死街頭的還少嗎?沒了唐雲瑾的幫助,誰能保證雲霄就能避開這些呢?
而且,從雲霄提及做雲記酒鋪掌櫃時的一些事情時,他們可以明顯的從他的眼角眉梢感覺出他的樂趣,顯然他打理酒鋪的日子過得很愉快,這也讓皇上皇后倍感欣慰,對唐雲瑾的感激也越發濃烈。讓他們的皇兒不再受苦不說,還讓他露出了在宮裡都不曾有過的愉悅神情,這是他們都做不到的事情,而唐雲瑾卻做到了。
等到雲霄差不多說完以後,皇上臉上再看不見半點天子的高高在上,反而一臉誠懇又帶着溫和地對一直默默候着的唐雲瑾道:“若不是有你,霄兒還不知要受多少苦,朕在這裡要向你說一聲謝謝。”
此話一出,別說唐雲瑾驚了,連福安和皇后都震驚地看向皇上,顯然沒想到皇上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他們當然也非常感激唐雲瑾,可是皇上是天子,對一個民女說謝謝,這着實令人震撼。
唐雲瑾也立刻站了起來,微微垂首道:“不敢當,民女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救下阿……三殿下也只是覺得與殿下有緣,求個心安也爲自己得一個能幹的幫手,皇上莫要怪罪民女讓殿下爲民女打下手民女就感激不盡了。”當然,嘴上這樣說着,語氣卻也是不卑不亢,並沒有刻意把自己放的太過謙卑,只是,該表的態還是要表,不能讓皇帝覺得自己想挾恩圖報,留下壞印象。
雲霄對唐雲瑾叫自己‘殿下’這類的稱呼無意識地皺起了眉頭,皇后一直看着他,自然把這細微的變化收入眼底,再想起唐雲瑾方纔在對他的稱謂上些微的停頓,心下了然,想來是過去唐雲瑾私下對他的稱呼不是殿下,皇兒覺得不習慣吧。
皇上倒是沒注意這些,只是說道:“你救了霄兒是事實,朕知道任何賞賜都不足以抵消掉你對霄兒的恩情,但是,若真的什麼都不做,朕也是於心不安,既然你是生意人,想來也該更喜歡實在些的,朕讓人準備些東西,晚一點讓人直接給你送到你的住處去,這只是朕的一點小小心意,你也莫要拒絕,謝禮是謝禮,恩情是恩情。”
唐雲瑾有些遲疑,卻在不經意間與雲霄對視時見他理所當然地對自己點頭,不禁無聲笑了笑,面對着上位上年紀已過四十,卻看上去同樣只有三十出頭,眉宇間與雲霄相似的皇帝恭敬地頷首:“那就先謝過皇上賞賜了。”
唐雲瑾和雲霄這回的眼神交流倒是被皇上注意到了,見自己過去顯得過於冷淡的皇兒露出稱得上生動的神色,也有些欣慰地笑了。
皇后聽雲霄說了不少關於唐雲瑾酒鋪的事情,聽出雲霄對唐雲瑾釀的酒很是驕傲的樣子,不禁對唐雲瑾笑道:“聽霄兒說的本宮都想嚐嚐唐姑娘釀的酒了。”
唐雲瑾道:“皇后娘娘若想喝,晚一些民女可以讓人送一些過來,此番入宮事出突然,也沒能做些準備空手而來,還請皇上皇后莫要見怪。”雖說是被動被召見進來,但在她下意識裡,雲霄的父母也算她的長輩,初次見面拿些見面禮纔算禮數週全。
“瞧你說的,皇上與本宮急着想見霄兒,突然把你們叫進宮裡本就很唐突,哪裡還需要你準備什麼東西。”皇后滿意地笑了笑,“不過本宮確實很期待你的酒,能喝得到就最好了,當然本宮也不會白要你的,本宮那裡也有不少皇上賜的美酒,過後你們帶回去嚐嚐。”
皇上也點頭道:“既然你做的是酒鋪營生,又自己釀酒,想來是對酒水頗有研究,宮裡好酒不少,回頭朕讓人多給你送些過去。”
“謝皇上皇后。”唐雲瑾這會兒也算是知道她這一趟入宮是爲了什麼了,就是爲了得各種謝禮,也挺好,總算沒白跑一趟,人家願意賞賜,不要白不要。
唐雲瑾這邊該謝的謝過了,皇上的注意力也移到了一直保持沉默的秦梟身上。
“你就是秦梟?”
秦梟道:“是。”
皇上沒怎麼掩飾地仔細打量着秦梟,毫不避諱地直言道:“你可知自己的生母是何人,你與阿蚩部落是何關係。”
阿蚩部落?唐雲瑾和秦梟同時心裡一動,這難道就是鳳迴雪的孃家的部落名字?
秦梟搖頭道:“草民只知母親來自其他部落,具體是何部落,在部落中是何身份卻是不知。”不過那個使者出現後又露了其王子的身份,一點點推斷,他倒是隱約猜到些他孃的身份了。
皇上也沒打算瞞着他,說道:“你的母親鳳迴雪正是阿蚩部落大汗巴赫的長女,也是阿蚩部落的大王女,而你身爲她的長子,論身份來說,你是最有資格成爲下一任阿蚩部落大汗之人。”
大王女,大汗,這些消息哪怕是對於早有一番猜測的唐雲瑾和秦梟也是非常震撼,待聽皇上讓福安詳細說了一番阿蚩部落的風俗傳統以後,更是心驚不已,這麼聽着,秦梟竟真是最有資格成爲阿蚩大汗的人選,若是再算上他得到了十有八九在阿蚩部落都極爲重要的玉鐲裡的能力,秦梟若真有心競爭,這大汗的位置怕還真是跑不了。
也難怪那個使者千方百計想弄死秦梟了,不說得到玉鐲傳承,光一個大王女之子就比二王女的孩子們更名正言順。
“這樣算起來,你也是阿蚩部落的王子,而且比這次來爲朕賀壽的阿蚩部落派來的使者薩奇血統更純正。”皇上的神色頗有些耐人尋味,沒有惡意,卻帶着些許興味。
秦梟沉默以對,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唐雲瑾在沒摸清皇上的意圖之前也沒有貿然開口,只是捉摸着,若秦梟真和阿蚩部落扯上關係,對皇上,對本國來說是好是壞?若是好,估計皇上也會樂見其成,要說壞……似乎不太可能吧?怎麼說秦梟是在這裡土生土長,再怎麼也不至於做出危害本國的事,不管他打不打算正一正阿蚩大汗的位置,對皇上,對本國都不會有什麼壞處。
很快想通了這一點,唐雲瑾也就放下了心,同時,也感覺到秦梟的想法和自己差不多,微微勾起了脣角。
皇上似乎也確實沒打算爲難秦梟,很快又道:“昨日發生的事情朕也大概瞭解,阿蚩部落內部的爭鬥朕本不該插手,不過,薩奇在本國國土內動手,還以霄兒的恩人做要挾,朕卻不能不計較,所以朕已經讓人將昨日發生的事情告知阿蚩部落的人,要如何懲戒薩奇給朕一個交代,就讓他們自己決定。雖然朕沒提及你的事情,但只要他們問過薩奇,很快就知道你的事情。”
這也算是皇上變相地給秦梟提個醒了,不管他是否願意,阿蚩部落知道他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提前知會一聲,也是讓秦梟做好心理準備,不論他想不想回阿蚩部落,部落的人都會找上來,到時候如何應對,就看他自己了。
“既然你也算得上是阿蚩部落的王子,那麼哪怕還沒有回部落得到承認,朕也不會怠慢了別的部落的王族,這次的壽宴你與唐姑娘便一起出席吧。”說完又似覺得自己的口氣太過強硬,轉向唐雲瑾道:“唐姑娘沒什麼不便吧?可否願意來朕的壽宴?”
唐雲瑾道:“皇上叫我雲瑾就可以了,能爲皇上賀壽自然沒什麼不便。”
皇上朗聲笑道:“那朕就叫你雲瑾了,你以和霄兒的關係,叫你唐姑娘確實太過生分了。”
皇后在一旁也溫柔地笑着點頭,邊笑還邊看看身邊的雲霄,見他正看着唐雲瑾,心裡有了幾分明悟,可再看唐雲瑾與秦梟哪怕沒有多少交流仍然難掩周圍彷彿無人能插足的和諧氛圍,又覺得有些遺憾。
和二人分明是兩情相悅,如若不然,她倒是覺得唐雲瑾雖然容貌非絕美,品行端正,又懂得自己賺錢,面對他們態度不卑不亢,卻是個很好的兒媳婦人選,給霄兒做皇子妃該是個很好的人選,霄兒也必定不會反對,可惜了。
之後皇上皇后又問了雲霄不少問題,不過這次倒是不像一開始那般光顧着問雲霄,把唐雲瑾和秦梟晾到一邊,而是和雲霄說兩句話,偶爾也問問唐雲瑾,如此這般一來二去的對唐雲瑾的瞭解也深了不少,也對她更高看兩眼。
昨天才得知雲霄平安歸來的消息,哪怕是皇帝再厲害也不可能在短短一日之內把唐雲瑾的底都調查個清楚,所以眼下有機會能當面問出一些東西來自然也沒客氣,所以關於唐雲瑾只是一個小山村出身,如今的一切都是靠她一雙手一點點打拼出來的,也覺得很是欣賞。
一個女子能做到這一步着實不易,特別是雲霄還有意無意地時不時插上一嘴,讓他們知道最初的唐雲瑾的情況有多艱苦,而現在的雲記酒鋪在北方一帶又有多有名氣,越發讓皇上皇后對唐雲瑾的酒期待起來,能名揚整個北方一帶可不是一般酒鋪做得到的。
再聽說唐雲瑾曾經身染怪病不得治,靠着自學習得不錯的醫術治癒,酒鋪裡的很多藥酒也有着奇效時皇上還突發奇想,直接讓唐雲瑾爲他診脈。
唐雲瑾與他們交談許久也逐漸放鬆了下來,明顯的感覺出皇上皇后對自己表現出的盡是善意和感激,也不矯情,在雲霄期待的目光下點了頭。
從雲霄不經意間露出的憂色她隱約猜到怕是皇上身體有些毛病,所以他纔想讓自己趁着機會給看看吧,親眼見過她如何讓那人身體康復,雲霄對她的醫術是最瞭解不過的。
果然,當唐雲瑾爲皇上診脈後,就發現皇上身體確實有些毛病,怕是這些年又操勞國事,又惦記着生死未卜的兒子,心口留下鬱結久久不散,且身上似乎還有一處不只如何受的傷留下的舊疾,從脈象上看,此舊疾在皇上不適時也會給身體造成不小的負擔。
皇后見唐雲瑾神色頗爲嚴肅,也不禁有些憂心,“雲瑾,皇上的龍體如何?”
唐雲瑾也沒隱瞞,把自己查探到的情況細細說了出來,福安在後頭聽得驚歎連連,因爲唐雲瑾所說不但包括了御醫爲皇上診斷後的結果,還有一些是連御醫都沒診斷出來的隱患,這些隱患看似沒什麼問題,但經年累月地積累下去卻會給人的身體帶來很大的麻煩。
皇后聽後心裡一緊,面上的憂心更加明顯,反觀皇上本人看起來卻並不怎麼擔憂的樣子,原因無他,因爲他一直注意着雲霄的表情,見自己的皇兒聽了唐雲瑾的話仍是一派鎮定的模樣,他當然也不覺得擔心。
他相信他的皇兒有意無意提及唐雲瑾醫術不凡就是有着想讓她爲自己診斷的意思,既然沒露出緊張之色,就表示他有自信唐雲瑾有辦法爲自己治癒吧?
思及此,又想到這些年皇后爲凌霄的失蹤身體也一直不太好,皇上也沒等唐雲瑾說話,便直接道:“雲瑾,你再替婉兒看看,婉兒的身體比朕的還不如,怕是比朕更需要好生調養。”
“皇上……”皇后感動不已。
皇上伸出一隻手握了握皇后,面上的關切雖然不明顯,卻也無法忽視。
唐雲瑾又給皇后看了看,其實就算不看,她也早就看出皇后有什麼毛病了,同樣是心有鬱結,只不過皇帝是天子,氣運加身,身體比一般人要好得多,一般小毛病不至於危害到他,但皇后身爲女子本就比男子體弱,加上一直擔心雲霄,所以才身體稍有孱弱,實則問題不大,吃一些她研製的補身體的藥丸再做些藥膳作爲輔助,過不了多久就能調養好。
聽了唐雲瑾的話,皇上和雲霄都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此時,皇帝也越發對唐雲瑾另眼相看,雖然她只是口頭說說還沒真正將他們身上那些舊疾或病根解決掉,但她從容不迫的樣子卻足以證明其確實有着能治癒的底氣,皇上看看唐雲瑾和秦梟,又看看雲霄,不約而同地和皇后想到了一塊兒去,這麼好的兒媳婦怎麼就已經被人定下來了呢!可惜了!
等到他們談得差不多,時間已經臨近午膳時間,皇上吩咐人傳膳,唐雲瑾和秦梟理所當然地被留下來一塊兒用膳。
用膳時,皇上皇后都一直叮囑讓雲霄多吃些,總想着他在外面受了太多苦,回來定要好好補補,皇后也總問他飯菜是否合口味,雲霄都無不可地一一點頭稱好,不過皇后怎麼說也是他的生母,哪怕五年未見,對自己兒子還是瞭解的,從他的面上也看出他對這些菜色並不多喜歡的樣子,可偏偏皇上讓人吩咐的做的大多都是從前他喜歡做的菜。
難道五年不見口味也變了嗎?總不會是在外面吃太多苦,吃不慣這些好東西了吧?
皇后的憂慮表現的很明顯,無奈之下雲霄只好說一直以來吃慣了她做的飯菜,一時有些不習慣,並不是飯菜不好。
皇上皇后瞬間恍然,目光中帶着幾分探尋地看向唐雲瑾,正好此時唐雲瑾正給秦梟夾菜,動作不禁頓住,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兩聲。
皇后打趣道:“雲瑾的手藝看來好生了得啊,不然霄兒有怎會連御廚做的飯菜都吃不慣了。”
唐雲瑾道:“只是隨便做做罷了,怎麼能和御廚做的膳食相比。”她不過就是佔了個食材最好罷了,廚藝,是不錯,但肯定比不過御廚的手藝。
皇上卻笑道:“我看你就是謙虛,霄兒過去吃飯可挑剔的很,一般的飯菜都入不了嘴。”雖說做乞丐時飯都吃不飽肯定沒得挑剔,可被唐雲瑾收留後顯然是日子過得很舒坦,若不是她的手藝太好,又怎麼會連御廚做的膳食都吃不慣了。
皇后也早看出唐雲瑾每次提到自己擅長的東西都不怎麼喜歡過於誇耀,態度很謙虛,直接越過他問同樣正給唐雲瑾挑着魚刺的秦梟,“秦梟肯定很瞭解雲瑾的手藝如何吧,你說說,雲瑾的手藝是不是很好?”
秦梟可一點不打算掩飾雲瑾的出色,哪怕在皇上皇后面前也肯定地點頭道:“比任何人做的都好。”
“聽見了吧,這下看你還謙虛。”皇后微笑。
唐雲瑾無奈地看了秦梟一眼,誰知那邊雲霄竟還又加了句,“雲瑾做的點心也很好吃。”
唐雲瑾:“……”他們這是準備把她會的東西都在皇上皇后面前一一顯擺一圈嗎?
果然,皇上皇后看着她的目光更熱切了,但同時又好似帶着某種她不太明白的扼腕可惜?
在雲霄和秦梟的一搭一唱之下,唐雲瑾只好又答應有機會給皇上皇后下一次廚讓他們嚐嚐自己的手藝,當然也包括做些可口的點心。等一頓飯吃完,唐雲瑾才忍不住感嘆,果然好處也不是白拿的,拿謝禮的同時還得付出點什麼,雖然不管是爲皇上皇后醫治或給他們做頓可口的飯菜都不是多大的事,但她真的沒打算和御廚御醫搶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