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毫不留情的肆虐,於寧住的地方後頭就是銀杏樹林,聽着後頭樹葉搖曳的聲音就好像鬼哭狼嚎一樣。
青姨整理了雜物間之後走出來,樓上於寧應該已經洗完澡了,她拎着醫藥箱走上去。
剛推開房門就看到走出來的於寧,她穿着白色浴袍,長髮溼潤的散在腦後不斷往下滴水,手掌上顯而易見的血跡。
“先把粥喝了。”青姨拿了毛巾給她將長髮包裹起來。
於寧聽話的端起桌上的碗一口一口的喝下去,她吃飯的時候很規矩,小口小口的。
“那隻手喝,我給你處理傷口。”
她聽話的將碗放下,換了隻手拿勺子。
“青姨,我有件事情還想跟您確定一下。”她嚥下口中的粥之後放下勺子。
“你說。”
青姨低着頭熟練地給她清洗傷口,被碎玻璃傷的傷口是一點一點的要注意不能夠有碎玻璃在裡頭。
白色的藥粉最終被灑在她手上青姨取了繃帶一點一點的幫她將傷口包裹。
“您說,當年媽媽答應了厲傢什麼事情,才讓當時的厲當家幫助席家而不計回報的?”
她冷靜下來之後,纔想起來這出,如果說當時媽媽上了絕島去和厲當家談判的話,那麼她手上如果沒有任何的籌碼,是不可能和厲家達成協議的。
總得要有點什麼厲家需要的東西,才能夠讓厲家出手的。
還有,當時的於珂在絕島上待了一個月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清楚,沒有人知道到底於珂和厲當家有了什麼樣的協議?”
她付出了什麼,就是沒有人清楚,才導致了後來一些列的事情。
席慕的不信任,席老太太的懷疑,莫凌的胡說八道,導致了於珂最終的悲劇。
“這件事情在厲家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厲當家主動出手打破規矩幫助席家,只是爲了一個女人,流言蜚語四起,席家也只能夠採取措施。”青姨收拾這醫藥箱,將剩下的繃帶往裡頭人扔進去。
“到現在,都沒有任何人知道,到底是爲了什麼嗎?”於寧緊跟着問道。
這事兒就被隱瞞的這麼徹底嗎。
“恐怕只有厲當家和於珂才知道,只不過現在兩人都已經去世了。”
真相已經跟隨着兩個唯一的知情人永遠的被埋葬在地下。
她們這些活着的人,想要知道,會很困難。
於寧想了想,厲當家也不過幾年前纔去世的,那麼多年以前的事情,恐怕厲冥熠也是不會知道的。
“那我媽媽留下的東西里頭,就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嗎?”
她不相信,就算沒有見過媽媽,她也絕對不相信她會什麼都不說出來就這麼走了。
青姨低着頭思索半響,之後開口,“他們應該是達成了什麼協議,否則的話於珂不可能忍着那樣的污衊,還是什麼都不說。”
如果不是不能說的事情,她不可能頂着那麼多的污衊而什麼都不說出來。
只是爲了保住席家,保住席慕這個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
於寧心裡頭翻涌不停,她相信青姨也相信她的母親,一個女人能夠爲了自己愛的男人遠渡重洋去到絕島之上。
就光憑那點膽識,她就絕對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語是真的。
只不過她愛錯了人而已。
“你知道爲什麼老太太這次會想要讓你繼承席家嗎?”青姨突然說道。
於寧搖頭,她不太清楚老太太對於媽媽的態度到底是什麼樣的,但是按照老太太心裡的那點對於血脈的執着,她如果不是席家的孩子,恐怕也輪不到她。
“厲當家現在已經開始清洗十二家,目的很簡單,將現在權勢各自如日中天的十二家重新收回厲家,並且進度很快,已經倒了那麼多家了。”青姨起身在她對面落座。
於寧清楚明白,厲冥熠的動作有多快,並且多麼的精準不留情面。
“是因爲除了老太太找的那個風水先生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於珂當年應該是和厲家有了一個協議,不能夠對席家下手,所以在厲當家對着十二家下手的時候,她希望你能夠保住席家。”
於寧皺眉,她怎麼聽不懂。
青姨看到她的樣子,開口解釋,“老太太獨信風水,她在將你接回來的時候特地找了風水師查過你應該住在哪兒?整個席家是否應該挪動什麼東西?你的生辰八字相剋的傭人應該放在哪兒?事無鉅細。”
於寧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情,她只知道老太太信佛,每天虔誠焚香,這還真是有點迷信的。
“她相信,於珂能夠保住席家,那麼於珂的女兒也一定能夠保住席家。”青姨最終說出了老太太的觀點。
她也是偶然間聽到了傭人說的,在大小姐回來之前,席家專用的風水師曾經來整個宅子裡頭查看了兩天。
於寧身上的戾氣重,如果能夠正確引導的話,的確能夠保席家家宅平安,但是如果引導不對,那麼就是一把殺人的利劍。
也因爲她的八字重,所以老太太也根據了大師的意思,找了與於寧八字相剋的傭人照顧這邊。
爲的就是怕於寧鬧得家宅不寧。
“老太太的如意算盤,打的真的挺響的。”於寧冷着臉開口。
如果不是她還有利用價值的話,老太太估計也不會將她接回席家。
這都是什麼計量方法。
“所以這次,你必須將席家捏在手上。”
於寧想了想,最終搖頭,“他們都應該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但是我不會替他們保住席家。”
“你什麼意思?”青姨不解。
“厲家現在大手筆清洗十二家,厲冥熠已經到了青城,來意自然是不言而喻,席家現在是十二家裡頭實力最強的,厲家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那麼快的得手。”於寧開始分析情況。
青姨當然知道她想說什麼,先不說於寧對席家不是那麼在乎,就算將席家握在手上了,最終還是會被厲家回收,況且於寧要想將席家握在手上,不僅要費心思,自然還要花費物力。
最終還是免不了這個結局,於寧相信厲冥熠那個男人,當初能夠血洗厲家名下二十四堂重組,就足夠證明了這個男人的狠厲。
“所以,與其費時費力的去將席家捏在我手上,還不如幫厲家一個忙,讓席慕看着自己所擁有的東西一點一點的回到厲家手上,永遠都拿不回來。”
直接斷了他們的念想,沒有在奪回來的機會。
“你真的想要讓厲家收回席家嗎?”青姨問道。
畢竟當初的於珂爲了整個席家,可是付出了一切,於寧作爲她的女兒,也許會想繼承母親的遺願呢。
“我不是媽媽,她也許從席慕身上得到過溫暖,爲了那點溫暖,她可以付出所有的一切,但是我不一樣。”
於珂到死都在保護席家,那麼現在,換她將於珂受的那些苦連帶着她自己的份,全部討回來。
“你自己做出決定,我不會干涉你,我知道的都已經全部告訴你了,之後怎麼選擇是你的事情。”青姨伸手拍在她的肩上,語重心長的開口。
她看着這個孩子長大,現在已經長成了這麼出色額樣子,那麼以後她要走什麼路,全看她自己的了。
至於其他的,就交給她吧,畢竟曾經於珂是將於寧交給了她,那條項鍊,也應該由她找回來。
“你先休息吧。”青姨拿着急救箱走出去。
空蕩蕩的房間裡頭只剩下於寧一個人,她仰頭四看,這裡的裝修據說沒怎麼改變。
媽媽當初懷孕的時候,是也是帶着她,坐在這裡休息的嗎。
她撈起沙發上的手機,看着上頭已經滿屏的未接來電,都是來自同一個號碼。
那麼厲冥熠,對於當初的事情又瞭解知道多少呢。
於寧總感覺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到底是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的。
……
與這裡的被暴風雨瘋狂肆虐的黑夜不同,中東Y國邊境的ER組織基地,這裡滴水未見,依舊是酷日當頭。
蘇西西收了桌子上的東西,不斷往揹包裡頭裝東西。
她其實充其量就是一個盯梢的,這兩天陪着他們出操,看着他們在不斷的成長,怎麼說呢,有那麼一點點的成就感。
卡沙推門而入,筆挺的敬了個軍禮,“指揮官,準備好了。”
蘇西西點頭,放進最後一杯水之後拉上揹包拉鍊走出去,沿途的人都停下來對着她敬禮。
一直到下了樓,一輛黑色的越野吉普車停在最中央的位置,艾鵬戴着墨鏡站在駕駛座旁邊。
他今天不用訓練,被卡沙安排了帶蘇西西到附近轉轉。
其實說白了就是去找驗收他們訓練成果的場地而已,於寧說了附近的流沙區就是一個能夠最好利用的場地。
那裡的可怕,他們雖然在這裡活了這麼多年,也還是都敬而遠之。
“喲,小鵬鵬,果然整個基地裡頭我最中意你了。”蘇西西單手勾着他的下巴開口。
少年臉色一紅,連忙開口,“指揮官,請您別這樣。”
這位西子小姐,從開始來到這兒以後就時不時的喜歡逗逗他跟卡沙,阿伊萬被她撩撥的沒辦法了,總是繞着她走。
無奈這位長官每天都跟沒事兒人一樣,見到肌肉壯碩的小哥哥就喜歡撩撥,久而久之,他們這些屬於上等兵的都被她撩撥的差不多了。
每天早上早上盯着一羣露出胸肌的大老爺們訓練,蘇西西的荷爾蒙都被練出來了,當然得做點什麼了。
“嘖嘖,還害羞了?”蘇西西食指點在艾鵬胸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裡頭勾人至極。
還沒等艾鵬開口,卡沙面無表情的拉開車門,“指揮官,出發吧。”
看着幾人的樣子,蘇西西甩着揹包上車,“沒勁兒透了。”
跟着蘇西西一塊兒出發的只有艾鵬一個人,也不是去什麼太遠的地方,勘測場地而已,沒什麼危險。
再加上還有艾鵬這個熟門熟路的人在,蘇西西又咬死不讓人跟着,卡沙和阿伊萬也得帶着人訓練,幾人只能作罷。
“好好訓練啊,別趁着我不在就偷懶。”蘇西西坐在車子裡頭,單手撐在車窗上指着卡沙道。
“指揮官放心。”
“記錄得好好做,那些都是重要的數據。”
“明白。”
蘇西西戴上墨鏡,頭頂的帽子擡高,打了個響指,“出發。”
車子絕塵而去,阿伊萬走過來站在卡沙身邊,兩人下意識的齊齊鬆了口氣。
這個祖宗,她不在,那些士兵們訓練的不知道得有多輕鬆,這麼一段時間,蘇西西算是把他們都給磨怕了。
頭頂烈日炎炎,蘇西西坐在副駕駛上,看着前方滿目黃沙,這麼多天了,睜眼閉眼都是這麼個景象,都已經看煩了。
她跟隨着音樂動身起擺,“小鵬鵬,咱們兩這趟就當作是出去走走,不用這麼嚴肅。”
纔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怎麼看着跟個小老頭似的,那臉皺的。
“指揮官,我們要去的地方,很危險,雖然並不深入,但還是需要小心。”艾鵬嚴肅道。
整個沙漠區裡最危險的流沙區,一年四季,不分白天黑夜,沙體永遠都是流動着的,從來不曾停下。
整個區域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流沙坑,稍不留神,就陷入其中,永遠都出不來了。
選擇這地方當作是他們最後的訓練場地,也不知道這兩個指揮官是怎麼想的,人一進去出不來了,還有什麼指望的。
“誰說不深入的?”蘇西西語氣微揚。
如果不進去的話,她怎麼踩點啊,雖然自己身手不如於寧,但是藉助高科技的手段能夠彌補這缺陷。
況且於寧也說了,這段時間她沒什麼空過來,讓她在回去之前敲定了這流沙區的情況,要是兩手空空的回去,還不得被於寧嫌棄了。
“指揮官,出來的時候您可不是這麼說的。”艾鵬啞然,當時要不是她說了自己不進去,卡沙他們也不會放心的讓她自己一個人身後只帶着他一個人出來的。
“安啦,小姐姐還沒有摸完基地所有士兵的胸肌,是不會出事兒的。”
艾鵬無語,也不想說話了。
車子很快停在了沙漠北邊的沙丘旁邊,流沙區就位於這裡,也是因爲這裡有了這個天然屏障做保護,才讓ER基地的安全性提高了很多。
很多妄想從這邊攻擊的非政府軍和政府軍,以及其它非人道主義的僱傭兵想要從這裡進入沙漠,還沒等深入腹地,就在這裡化成了一堆白骨。
蘇西西下車拿着揹包要往裡頭去的樣子,艾鵬一下子急了。
“指揮官,這裡頭很危險,我建議還是回去,從基地多帶些人回來。”
至少要保障指揮官不會出任何事。
“你在這兒等着我,我很快就出來。”蘇西西利落綁緊了鞋帶,從車上取了一塊類似探測儀的儀器拿在手上。
艾鵬一聽這話就急了,自己一個人去,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指揮官,如果您非要去的話,就帶着艾鵬一起。”
指揮官一個人進去,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他就真的是沒臉活了。
蘇西西站定身體,單手拍上他的肩膀,“你這段時間也訓練的差不多了,我接下來告訴你最重要的一條規矩。”
艾鵬看着她不說話。
“指揮官的命令,要無條件服從,無論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都不能反駁。”
這是僱傭兵最重要的一條規矩,也是軍人最重要的宗旨,對上級的命令要絕對的服從。
“艾鵬明白了。”他低頭往後退了一步。
蘇西西拍拍他的臉頰,“聽話,那有追蹤器還有其他的東西,你記着時間,十分鐘之後按動這個按鈕,千萬不要挪動追蹤器的位置。”
有了這重保障,她就不會迷失方向,能夠回來。
艾鵬咬牙看着蘇西西一步一步的跨進去,他只能夠祈禱,這位指揮官跟夜媚一樣都是厲害的角色,不會那麼容易被滅掉吧。
蘇西西跟着手上的探測儀一步一步往前走,只要有流動的物質,這個探測儀會發出響動聲,這麼看起來,她要輕鬆很多。
她掏出微型相機,一張一張的拍下來,要在這地方設置賽場,恐怕得等到於寧來了以後兩人合作了。
艾鵬手上的望遠鏡一直擡着不放,一直到那頭的女人消失在可見範圍之內,他才放下望遠鏡,盯着電腦上的紅點不動。
上天保佑,他們的指揮官能夠走出來吧。
也不怪他們有這樣的念頭,這蘇西西平時不着四六的調和那個大展身手的於寧不一樣,如果進去的是於寧,他們沒準不會這麼擔心。
“一號,二號……”蘇西西越走越遠。
她腳下一滑,差點摔進了下頭的流沙坑裡頭,看着自己的帽子慢慢的沉下去,蘇西西摸摸頭頂。
完了,要曬黑了。
現在她四周腳下全部都是流沙坑,這裡的區域變化無常,方纔你能夠踩着走過來的地方,下一秒就能夠將一頭大象沉沒下去。
“就到這兒吧。”她拍下最後一張照片之後收回相機。
還沒等她回頭,不遠處傳來的叫喊聲讓她擡眼看去。
“先生!”
“快拔出來!”
遠處的區域裡頭,大概有十多個小黑點集中在一塊,都是些活生生的人。
這地方,怎麼會有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