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長嫂如母
燕王妃院子裡,此時也是十分熱鬧。幽州城中有些臉面的貴婦們都坐在花廳裡陪着燕王妃和長平公主說話。幽州這地界上,身份最尊貴的女子自然就是燕王妃了。幽州地處偏僻,不似金陵城中的百姓早看習慣了大大小小的達官權貴。如今突然來了一位大長公主,還是燕王殿下的同母胞妹,貴婦們自然也都上趕着前來奉承了。
在看看大長公主雖然已經年近四十,卻依然容貌秀麗清雅,矜貴非凡,更讓幽州這些習慣了北地粗獷的貴婦們羨慕不已。
“聽說少夫人也跟着一起來了,怎麼沒見到少夫人呢?”有人忍不住問道。
聽到這話,一衆貴婦都不由得停了下來紛紛看向長平公主。長平公主唯一的兒子深得燕王看重的事情他們自然也是聽說過的。北地人也沒有金陵那麼講究,雖然衛公子已經成婚了,但是側室什麼的位份也不算低麼?若是能夠憑着這個跟燕王府搭上關係,就算是做妾也沒什麼。有這想法的人自然不在少數,燕王麾下的將領們還好說,特別是那些沒什麼門路的商人更是眼熱起來了。
在座的姑娘們心中也暗暗將這位衛少夫人跟自己比較起來,倒不是說她們就對衛君陌有什麼想法,只是星城郡主的名字她們也都聽說過的。驕傲的女子總是忍不住想要將自己和別的優秀的女子作比較。
長平公主自然將這些人的神情看在眼裡,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淡淡一笑道:“三哥要無瑕跟君兒去書房了,大約一會兒便過來吧。”
衆人心中又是一驚,燕王殿下竟然允許衛少夫人跟着衛公子一起進書房,只怕就是世子妃也沒有這樣的殊榮吧?在看看坐在一邊的燕王妃和燕王世子妃,兩人的神色倒都是一派平靜淡定,完全沒有絲毫不悅的意思。
“啓稟王妃,公主。衛公子和少夫人來了。”門外,侍女恭聲稟告道。
燕王妃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快讓她們進來。”
侍女應聲去了,片刻之後就看到一對璧人攜手走了進來。男子冷莫俊美,一雙紫眸冷冽的令人不敢直視,但是容貌卻有俊美的讓人不忍心移開眼睛。站在氣勢如此之強的男子身邊,女子也絲毫沒有顯得光芒黯淡。美麗無瑕的容顏上帶着淺淺的笑容,峨眉淡掃,粉黛不施,卻依然讓人覺得彷彿一朵亭亭玉立的絕豔牡丹。
“母親,舅母。”兩人上前見禮。
見一衆賓客都爲兩人出色的容貌驚住,燕王妃含笑朝南宮墨招招手笑道:“墨兒,君陌,過來坐下說話吧。”
衛君陌看了一眼一屋子的女眷,還是道:“舅母,君陌還有事,先行告退。”
燕王妃點點頭,一屋子都是女眷,其中也不乏雲英未嫁的姑娘,衛君陌留下了也確實是有些不方便,“罷了,你有事先去忙。墨兒在我這兒你放心,不會被人欺負的。”衛君陌微微點頭,看了南宮墨一眼便向燕王妃和長平公主告辭了。
衛公子來了又去不過是驚鴻一現,卻讓在座的許多人半晌才吐出一口氣來。雖然燕王殿下和長平公主的相貌都是極好的,但是這位衛世子的俊美卻是超出了許多人的預計。與長平公主有七八分相似的容貌若是換了別個人必然顯得太過精緻而不夠男子氣概,但是這位衛公子身形修長挺拔不說,面容輪廓更是如刀削一般的堅硬深邃,甚至讓人覺得比燕王殿下的氣勢還要更強上幾分。
在場的有不少姑娘都忍不住紅了臉頰,再偷偷去看坐在長平公主身邊的衛少夫人,頓時心生沮喪。少夫人的容貌竟然絲毫不比衛公子差,舉手投足也沒有北方女子看不上的南方女子的懦弱扭捏,怎麼看都是無可挑剔的絕色美人兒。
“你們都看到了吧,這就是我家五妹的寶貝兒媳婦,你們可見過這樣的美人?”燕王妃笑吟吟地看着衆人道。
一衆貴婦們紛紛感嘆稱讚長平公主好福氣,少夫人才貌雙全云云。不少人紛紛打消了剛剛升起的心思,就這樣的人品容貌,自家的姑娘送過來豈不是當擺設的命?
燕王妃又一一爲南宮墨引見了坐得近的幾位夫人。果然都是剛纔在燕王書房裡見到的那幾位的家眷。指除了其中的兩位,幽州都指揮使夫人和幽州布政使夫人。好在這兩位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尷尬,爲人也十分的低調。
既然到了幽州城中,自然免不了要和這些人打交道,南宮墨也含笑一一跟這些貴婦們見過禮。衆人見南宮墨行事落落大方,談吐合度,絲毫沒有初到幽州的侷促,心中對這位少夫人又高看了幾眼。
說了一會兒話,燕王妃便打發南宮墨和陳氏帶着年輕的姑娘媳婦們出去玩兒,只留下幾位年長的貴婦坐着兩天。陳氏對幽州城裡這些貴婦閨秀們顯然也很是熟悉,含笑領着南宮墨帶着人出去了。
一離了燕王妃的視線,年輕的姑娘們就都活潑起來了。大都是十多歲最多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北地的姑娘又不似江南講究動不搖裙,笑不露齒。只是在燕王妃和長平公主面前才難免拘束一些罷了,此時離了兩人面前頓時都活躍了幾分。
衆人都對南宮墨十分好奇,自然也就圍着她和陳氏問東問西。雖然沒見過,但是南宮墨在這些北地閨秀們眼中也算得上是傳奇人物了。出生名門,卻從小被父兄所棄在鄉下長大,長大後被陛下指婚嫁給長平公主之子,還受封郡主。不想這還不
受封郡主。不想這還不到一年時間,又被新皇奪了郡主的封號,千里迢迢的從錦繡江南跑到這荒涼寒冷的北方來。
南宮墨也沒有什麼不耐煩的,聽着陳氏含笑向這些姑娘說起她們好奇的事情,自己也偶爾開口說兩句。這些女子雖然也都有着各種各樣的小心思,但是大多數的心思都是擺在臉上的。比金陵城裡那些綿裡藏針,笑裡藏刀的人倒是要可愛許多。
“少…少夫人。”一個穿着紅衣,長着圓圓的臉蛋的少女望着南宮墨有些糾結地道。南宮墨看着她,想起她方纔是坐在薛夫人身邊的,立刻就明白她在想什麼了。含笑點頭道:“薛姑娘。”
紅衣少女放鬆了一些,笑道:“我叫薛小小,少夫人不嫌棄的話叫我小小就行了。”
南宮墨微微點頭道:“小小有什麼話要說麼?”
薛小小飛快地看了一眼衆人正在跟陳氏說話,連忙低聲道:“那個…我大哥,我大哥一向愛胡鬧,還請少夫人不要跟他計較。”薛小小也很是尷尬,自家大哥做出那樣的事情被人整治也是活該。但是看着疼愛自己的唯一的哥哥被人整治的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又忍不住有些心疼。往日裡大哥也只是小打小鬧罷了,誰知道這次居然惹到燕王殿下的外甥身上去了。只看衛公子能相處那樣的招數整治大哥,就知道不是什麼易於之輩。薛小小覺得還是應該主動跟人家道個歉纔是。
南宮墨嫣然一笑道:“小事一樁,薛姑娘想多了。對了,薛公子沒事吧?”
薛小小頓時苦了小臉。她是不知道一口氣喝了十幾杯茶是什麼感覺,反正大哥現在看到茶水就吐。還被聽到消息的父親狠狠地揍了一頓,現在還躺在牀上爬不起來呢。
“還…還好吧?”
南宮墨淺笑不語,她當然知道薛斌現在是什麼情況。只是喝點茶水最多當時難受一點,怎麼可能到看到茶水就吐的地步?不過看着眼前愁眉苦臉的小姑娘,南宮墨微笑道:“我在南方聽人說,茶喝多了難受的人喝上一大碗醋就會好的。”
“咦?真的?”薛小小眼睛一亮。
南宮墨道:“我也是曾經聽軍中的軍醫當故事說起過,是不是真的倒是不知了。”
回去一定要試一試!薛小小在心中握拳道。
“謝謝少夫人。”薛小小感激地道。南宮墨垂眸微笑,“不用客氣,隨口一說罷了。”一大碗醋灌下去薛斌肯定不會怕喝茶了,因爲他會怕吃醋了。只是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更難受一些就是了。
“表嫂,你們在說什麼呢?”陳氏回頭看到南宮墨和薛小小退到一邊說起悄悄話,不由笑道,“表嫂倒是更薛姑娘投緣麼?”
南宮墨含笑道:“薛姑娘的性子我很喜歡。”
聞言,薛小小明亮的大眼睛也更亮了,她也喜歡這位漂亮的少夫人。
“表嫂!大嫂!”園子外面傳來蕭千炯爽朗的叫聲,陳氏不由得秀眉微蹙道:“三公子怎麼在這裡?”身邊的丫頭連忙道:“奴婢這就去看看。”連忙往園子門口走去。陳氏這才轉身對衆人笑道:“三弟小孩子愛到處跑,驚擾各位了。咱們到花園裡去坐吧。”
陳氏雖然嫁來幽州兩年了,卻還是有些不習慣北地人豪邁不拘小節的做派。幸好蕭千炯對她這個大嫂還算尊重,倒也不至於在她面前放肆。
不一會兒,丫頭回來走到陳氏面前低聲稟告道:“世子妃,三公子說想請衛少夫人去看他們射箭。”
陳氏撫額,“胡鬧,你去說表嫂現在有事兒,改日再去看他射箭。”
“是。”
陳氏回頭無奈地對南宮墨道:“三弟胡鬧,表嫂別見怪。”
南宮墨搖頭道:“無妨。”其實讓她自己選的話她倒是寧願去跟蕭千炯一起射箭。但是今天這樣的場合顯然是不適合隨意離場的。看了一眼旁邊看起來有些神思不屬的少女們,南宮墨若有所思不由得莞爾一笑。
園子外面,被丫頭打發走了的蕭千炯看了看裡面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角。不過是想要請表嫂一起去湊熱鬧,大嫂幹嘛攔着啊。真是跟大哥一樣的磨磨唧唧。表嫂那麼厲害,怎麼會喜歡跟她們一羣什麼都不懂的女人玩兒,要是讓他去跟那些女人玩一早就無聊死了。
看着他蔫頭耷腦地回去,蕭千煒笑道:“跟你說了表嫂沒空,你還非要去找她。”
蕭千炯翻了個白眼笑聲嘟噥道:“表嫂武功厲害,射箭可不一定就厲害。改天我一定要跟她比一下!”原來,這孩子是因爲之前比武好幾次都輸給南宮墨而耿耿於懷。今天一衆年輕公子們在後院玩射箭,突然想起來自己或許可以從這方面扳回一城。
如果有熟悉南宮墨的人在場,一定會告訴蕭三公子:白日夢少做,南宮大小姐一根繡花針能射死幾步之外的蒼蠅,再加上深厚的內力加持,百步穿楊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不管蕭千炯如何盤算着自己的反敗爲勝計劃,南宮墨正和陳氏坐在一起說話。看着園子裡三三兩兩說話,遊戲,笑容滿面的少女貴婦們,南宮墨不得不承認北地的女子身上確實是有一股江南女子少有的活力。
陳氏順着南宮墨的眼神望過去,忍不住笑道:“我剛過來的時候,還有些不習慣這裡的姑娘呢。時間久了倒也看出幾分可愛來。”
陳氏是最正統的書香門第的姑娘,從
的姑娘,從小到達可說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偶爾跟着母親或長嫂出門赴宴上香也是安安靜靜的,身邊相交的也都是金陵城中的大家閨秀,哪裡見過北方這些活蹦亂跳的姑娘?第一次跟燕王妃一起參加宴會的時候倒是很是尷尬。
南宮墨笑道:“倒也挺好的,金陵城中的姑娘都太安靜了。”不管心裡想的是什麼,面上都務必要做到個嫺靜優雅。倒是永昌郡主和陵夷公主那樣的算是難得的有些個性了。
陳氏抿脣一笑,道:“表嫂看看這些姑娘,可有覺得那個好的?”
“嗯?”南宮墨不解。
陳氏有些頭疼,低聲道:“二弟該成親了,三弟的年紀也差不多該定親了。母妃讓我瞧瞧,我哪兒看的來這個,只得拉着表嫂一起來看看了。”
南宮墨瞭然,陳氏是先帝賜婚從金陵嫁過來的。如今新皇登基,如果燕王和燕王妃不想讓蕭千煒和蕭千炯娶金陵的閨秀的話,最好就要儘快爲兩人選定親事。新皇登基必然會對自己的皇叔們不放心,那麼趁着賜婚往封地安插眼線就是勢在必行的了。
南宮墨笑道:“這個麼,我也從來沒看過。只怕是幫不上你了。舅母怎麼說?”
陳氏搖頭,“我也不知道母妃怎麼會將這事兒交給我來辦?我哪裡懂這個啊?”
南宮墨道:“你看着覺得好的,稟告舅母就是了。舅母和舅舅想必也會好好參詳,不會誤了千煒和千炯的。”陳氏不明白,南宮墨卻有些明白了。這隻怕是燕王妃對這個兒媳婦的考驗。畢竟陳氏身爲世子妃也就是將來的燕王妃,爲弟弟們選擇什麼樣的妻子也就說明了她對待兩個小叔子的態度。否則,這樣的事情是輪不到陳氏來管的,畢竟燕王和燕王妃都還健在。
陳氏嘆了口氣道:“我也是如此想。”
南宮墨想了想,還是問道:“你又什麼看法?”
陳氏看了一眼各自玩笑的姑娘們,不着痕跡的指了指遠處道:“我看那個姑娘不錯,才貌模樣都堪配二弟。”
南宮墨側首望去,便見不遠處的花叢邊上一個紫衣少女正擡頭跟旁邊的丫頭說話。笑容嫺靜,身形模樣明顯是江南女子的模樣,“那是……”
陳氏道:“那是漁陽知府齊大人家的嫡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倒是咱們幽州城裡難得一見的才女。家世也是幽州一等一的。”知府是正四品的官員在幽州除了燕王以及幽州都指揮使和幽州布政使以外,確實是算高的了。只是……南宮墨微微蹙眉,倒是未置可否。
陳氏自然有陳氏自己的考量,她說了陳氏也未必願意聽,說不定還會有心結。
陳氏顯然是對自己選擇的人很是滿意,含笑道:“齊姑娘近年年方十五,跟二弟正好般配。我也接觸過,性格也是十分溫柔賢淑,想必是跟二弟會投緣的。”
“弟妹跟齊姑娘相熟?”南宮墨問道。
陳氏一怔,搖頭道:“倒也算不得相熟,從前在金陵也是也只是見過幾次。齊家倒是比我先來幽州,齊夫人也跟我說得上話一些罷了。”
南宮墨瞭然,陳氏獨自一人在幽州自然難免孤單,看同樣從金陵來的人總是要親熱幾分的。而且,陳氏身上多少還是有幾分書香門第出生的清高自許,對那些武將家出生的姑娘並不怎麼看得順眼的。偏偏金陵城中家世請貴的幾乎沒有,多的只是常年戍邊的將領或者走南闖北的商人。也難怪陳氏對齊家格外的親近積分了。
只是平時或許沒什麼,現在…就算齊家姑娘哪兒都好,她的出生在燕王和燕王妃的眼中也算不上好了。
南宮墨淡淡一笑,回頭去看外面有些喧鬧的園子,到底是沒有再多陳氏多說什麼。
許多事情,不親自經歷外人是怎麼也說不明白的。說多了,反倒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