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掃地出門
燕王妃院子的大廳裡氣氛有些凝重。燕王妃臉色鐵青的坐在主位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大廳裡坐着的幾個人。其中,爲首的便是須發花白的周襄和鄂國公元春。再往下還坐着面無表情的高義伯和正在哭哭啼啼地高義伯夫人。
另一邊,依次坐着燕王府的三位少夫人,只是三個人卻是神色各異。陳氏一臉事不關己,眼底隱隱還帶着幾分興奮,朱初喻神色凝重,沉默不語,孫妍兒看看身邊的兩位嫂子,同樣也什麼都沒說。這樣的場合,她們插不上嘴。
“鄂國公,周大人,你們這是什麼意思?”燕王妃沉聲道。
周襄冷哼一聲,“老夫也想要問問燕王妃,燕王府是什麼意思。善嘉郡主新婚之夜險些遇刺的事情,燕王府難道不該給朝廷和高義伯府一個交代麼?”
燕王妃冷笑一聲,道:“笑話,刺客闖入燕王府,本妃兩個兒子兩個媳婦都在場,豈獨是善嘉郡主一個人?此時燕王府自然會追查到底,但是,什麼叫給朝廷和高義伯府一個交代?”周襄笑得意味深長,“燕王殿下擁兵數十萬,燕王府更是守衛森嚴。新婚之夜竟然能讓刺客闖入燕王府中行兇。行刺的卻不是燕王殿下或者朝中重臣,而是剛剛拜堂成婚的新娘子?這話,燕王妃說出去誰信?”
“放肆!”燕王妃勃然大怒,盯着周襄道:“周大人,本妃念你是先帝的老臣給你幾分面子。污衊王爺的罪名,你只怕是擔待不起。”
周襄冷笑,“是不是污衊,燕王殿下和燕王妃心裡清楚。”
燕王妃深吸了一口,定定地靠着還在哭泣地高義伯夫人和坐在一邊一言不發的高義伯。淡淡道:“既然周大人絕對燕王府想要謀害善嘉郡主,那位高義伯府便將人接回去吧。這樣金貴的媳婦兒,我燕王府要不起。”
朱初喻臉色頓時一白,起身跪倒在大廳中,“母妃恕罪,兒媳…兒媳絕沒有這個意思!”
“可惜,你的父母顯然是這個意思啊。”燕王妃淡淡道,“按周大人的猜測,便是這次的事情查清楚了,本妃也不敢留你。若是將來在燕王府裡磕了碰了,咱們擔待不起。”
“母妃…”朱初喻嘴裡發苦,起身走到周襄等人跟前盈盈一拜道:“周大人,鄂國公,爹,娘,我相信燕王府,昨晚的事情真的跟他們無關。我已經是燕王府的兒媳了,請周大人和鄂國公明察。”鄂國公點了點頭,看向周襄道:“周大人,還是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說罷。”
周襄嘿嘿一笑,“在幽州的地界上,除非燕王殿下想查,誰能查的清楚?”
朱初喻咬牙,道:“周大人明鑑,朱初喻既然已經嫁入了燕王府,從此生是燕王府的人,死是燕王府的鬼!就算真的出了什麼事,也是朱初喻自己命該如此,與旁人無攸。”
“喻兒,你……”高義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燕王妃眼神微閃了一下,打量着朱初喻沒有說話。
“新婚第一天,什麼死啊活的,也忒不極力了。”門外,南宮墨的聲音夾着一絲淡淡地笑意傳來。周襄皺了皺眉,跟南宮墨幾度交手讓他知道這個還不過二十的女子十分的不好對付。
看到南宮墨漫步進來,燕王妃眼中露出一絲笑意。朝她招招手道:“又驚擾你和五妹了?快過來坐下。”
南宮墨點點頭,走到燕王妃身邊轉身看着周襄道:“聽說周大人收了善嘉郡主做幹孫女。便是爲了孫女好,也不該新婚頭一天就這般鬧纔是。”周襄冷笑,道:“正是爲了善嘉郡主,老夫纔不得不說。這麼大的事情燕王府都敢按下不提,誰知道以後還會發生什麼事情。燕王府難不成是對陛下的指婚有什麼不滿?”
南宮墨斂眉,燕王妃臉色一沉,“周大人這是非要將昨晚的事情栽在燕王府身上了?”
“不敢。”周襄傲然道:“老夫不過實話實說。”
好一個實話實說,南宮墨挑眉道:“周大人,請問,你又什麼證據?”
周襄道:“這需要什麼證據?除了燕王府,還有別人有這個本事這個動機麼?”
南宮墨偏過頭眨了眨眼睛,笑道:“本郡主倒是覺得,周大人的動機更大一些。周大人如此處心積慮的想要栽贓燕王府,誰知道是不是你派人刺殺新人然後想要嫁禍於燕王府?或許,將燕王府兩位公子一起殺了最好?”
“胡說八道!老夫爲什麼要栽贓燕王府?!”周襄怒道。
南宮墨揚眉,“原來周大人也知道這是胡說八道啊。本郡主也很想問周大人一句。周大人,你——是瘋狗麼?見人就咬。”
“小輩無禮!”周襄氣得臉色發紫,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被人罵瘋狗絕對是平生第一遭。
燕王妃冷笑道:“本妃看無禮的是周大人你吧?無憑無據就能污衊當朝親王,原來這就是帝師風範。好得很!本妃倒有些懷疑,難道是陛下讓周大人來誣陷我們王爺的?陛下到底想要幹什麼?若是對我們王爺有什麼不滿,就下旨殺了我們一家就是了。橫豎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王妃,這話重了。”鄂國公開口道。
燕王妃氣紅了眼,對鄂國公道:“國公也在此看着的,正好也爲本妃做個證。自從周大人還有這位高義伯夫人來了燕王府,都做了些什麼事情?我燕王府有哪裡對不住他們了,還是說王爺跟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成?無憑無據就跑到本妃這裡來指責燕王府要殺剛過門的媳婦。刀劍無眼,本妃的兩個兒子當時也在場。退一萬步說,便是燕王府真的想要對善嘉郡主不利,難道就蠢到要在昨晚那種情況下動手?”
鄂國公嘆了口氣,他也明白這事他們根本不佔理。只是這次來金陵一切是以周襄爲主,說白了他就是個來壓場子的。他說什麼,周襄聽得進去還好,聽不進去他也沒有辦法。
“燕王府的事情,老夫會據實稟告陛下的。”也就是說,不管周襄怎麼猜測怎麼認爲,他只會說他看到的。燕王妃自然相信元春的人品,點了點頭道:“多謝老國公。”
“來人!”門外,傳來燕王夾帶怒氣的聲音。
燕王帶着一聲怒火和陰鬱的表情快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長平公主衛君陌和蕭家三兄弟。幾個侍衛走了進來,齊聲道:“王爺!”
“將周襄和高義伯府的人給本王趕出府去!”燕王厲聲道。
“燕王殿下!”周襄猛地起身,高聲叫道。他不敢相信,燕王竟敢如此無禮。燕王回頭看着他,冷聲道:“本王不管你想要跟陛下說什麼,現在給我不滾。否則本王的刀可不認人!”
“老夫一定會將這件事稟告陛下的!”周襄被兩個侍衛一左一右的拉起身,掙扎着叫道。
燕王冷笑道:“隨便。你回去不妨告訴皇帝,本王的頭就在這裡,隨時等他下旨來砍!以後少給本王萬這些鬼鬼祟祟的東西。滾!”
“父王…”看着父母被侍衛拖着往外走,朱初喻忍不住想要開口。不等她說完,燕王淡淡道:“你也可以跟他們一起走。”
朱初喻臉色一變,搖了搖嘴脣低下了頭。
“燕王!老夫一定會請陛下主持公道的!”門外還傳來周襄的呼叫聲。燕王皺眉道:“堵上嘴,扔出去!”
大廳裡,只剩下鄂國公一人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鄂國公也無顏再多說什麼。無論昨晚的刺客是怎麼回事,周襄也不該如此武斷的將事情扣在燕王府的頭上。嘆了口氣,鄂國公朝燕王拱手道:“王爺,得罪了。老夫也先行告辭了。”一行人都被趕出去了,他總不能還住在燕王府裡。與其兩相尷尬,還不如早早回去算了。
燕王微微點頭,“熾兒,送國公出去。”
“是,父王。”蕭千熾上前道:“鄂國公請。”
鄂國公道了聲告辭,跟着蕭千熾走了出去。
外人走了,大廳裡的氣氛反倒是越加的凝重起來。看着燕王難看的別人,大廳裡的人連一句話也不敢說。好半天,才聽到燕王咬牙切齒地道:“蕭千夜小兒,欺人太甚!”
“請父王息怒。”朱初喻微微一福,輕聲道。
燕王側首掃了她一眼,沒說話。朱初喻道:“此事未必便是…陛下的意思,父王若是一時動怒失去理智,說不定,反倒是中了別人的算計。”
燕王打量着朱初喻,淡淡道:“你倒是聰明。”朱初喻垂眸,低聲道:“兒媳不敢,兒媳既然嫁入了燕王府,就是燕王府的人。只願被父王母妃和夫君分憂。”
坐在旁邊的燕王妃也開口,道:“王爺,煒兒媳婦說的不錯。此事還需仔細查清楚。”
燕王輕哼一聲,道:“本王知道。”
“那,周襄那裡……”燕王妃還是有些猶豫,到底是皇帝的特使,就這麼將人趕出燕王府只怕是不太好。燕王揮揮手,渾不在意,道:“不用管他們,趕出去!若是一直忍着他,他還真爲本王是包子做得!”
燕王妃嘆了口氣,點點頭道:“也罷。”趕都趕了,若是再反悔去挽留,那燕王府的人才丟盡了。更何況,以周襄那種性格,勢必會記恨燕王府,如今也沒什麼差別了。
燕王府兩位公子新婚的第一天,衆目睽睽之下,燕王府就將皇帝派來的特使和二少夫人的孃家爹孃都給趕了出來。這還沒玩,當天擋着燕王府整個王府的下人的免,將十幾個侍衛管事甚至是普通的下人活活打死,其他被罰的人也不在少數。整個燕王府的下人們也是噤若寒蟬,生怕一不小心就輪到了自己。再想起昨天晚上後院發生的事情,以後行事也就更加小心謹慎了。
新房裡,朱初喻看着大紅的喜帳還沒有撤去的房間,微微垂眸神色有些凝重。
貼身的陪嫁丫頭進來,低聲稟告道:“郡主,派出去的人已經回來了,說老爺和夫人暫時在城中的客棧落腳,周大人一行人過兩天就準備啓程回金陵了。”朱初喻點點頭,看着丫頭欲言又止地模樣,問道:“還有什麼事?”
“郡主,王爺和王妃纔剛剛打殺了府裡的人,咱們就派人出去見老爺夫人,讓王爺王妃知道了,是不是不太好?”
朱初喻淡淡道:“我若是不聞不問,父王母妃看在眼裡未免覺得我鐵石心腸,一樣不好。幽州已經沒有什麼事了,讓他們儘早回去吧。”
“老爺和夫人大約是想等到郡主回門之後在走。”
朱初喻嗤笑一聲,淡淡道:“現在這個處境,還回什麼門?早走早了,也免得再伸出什麼事端。”
“是。”丫頭應聲,接着又道:“院子裡的管事帶着下面的人來拜見郡主。”原本應該早上就來的,只是府裡突然出來這麼多事情,就是蕭千煒院子裡也被趕出去了好幾個人,於是就拖到了這會兒。朱初喻點點頭,站起身來道:“去看看吧。”
花廳裡,一個管事和一個婆子帶着一羣丫頭下人等着拜見主子。燕王妃對三個兒子教養嚴格,燕王府三個公子在八歲以後奶孃什麼的就直接調離身邊了。身邊跟着近身服侍的也都是小子而不是丫頭。
看到朱初喻帶人進來,衆人連忙上前見禮,“見過郡主。”院子裡的人都知道,這位二少夫人有着御賜的郡主身份,自然更加恭敬幾分了。
朱初喻微微點頭道:“起來吧。”
“多謝郡主。”
在主位上坐了下來,朱初喻看着衆人淡淡道:“今天府裡的事情你們都看到了,我也就不多說什麼,只要忠心於燕王府,好好服侍二公子,一切都好說。我也不是個苛待下人的人,但是若是有那敢背主的人,他們的今天,就是你們的明天!”
這位郡主雖然看着柔柔弱弱,但是說出口的話卻讓人從心頭升起一股涼意。想起那些被打死打傷的人,其中還有不少就是他們平時熟悉的人,所有人都不由得抖了抖,連忙道:“謹遵郡主教誨。”朱初喻滿意地點了下頭道:“那就好。”
“竹兒。”
叫竹兒的丫頭上前,看了一眼身後的小丫頭手中捧着的蓋着紅綢的托盤,道:“郡主初來乍到,算是給大家一些見面禮。管事一人十兩,下面的人也通通以上。另外,咱們院子的人這個月的月錢都多給一個月的。”
聽到有賞,衆人都是大喜,連忙謝過郡主的賞賜。
朱初喻淡然道:“你們好好做事,我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們。都去吧,回頭將二公子院裡的賬冊拿過來給我。”管事猶豫,“郡主,二公子那裡…”這院子到底還是二公子說了算的。朱初喻道:“自然是夫君同音了的,你也可以先去請示過他再說。”
“不敢。”管事連忙道:“屬下立刻便將賬冊送過來。”
朱初喻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下人們見她不驕不躁,處理事情卻是嫺熟有度,而且十分的公正重視讓人心服口服,倒是對這位新的夫人更多了幾分佩服。
打發了衆人下去,朱初喻端起茶杯淺酌了一口。脣邊勾起一絲極淡的笑意,竹兒站在身旁輕聲笑道:“果然還是郡主厲害,這些人一個個都對郡主心悅誠服。”朱初喻並不得以,淡淡道:“想要讓他們真的臣服哪裡有那麼容易?現在不過是還摸不清楚我的深淺罷了。”
竹兒笑道:“等到他們知道了郡主的深淺,只會對郡主更加服帖的。”
朱初喻淡淡一笑,問道:“各個院子的賞賜和禮物都送去了麼?”
竹兒連忙點頭道:“郡主放心,都打點妥當了。府裡的下人,長平公主和星城郡主還有各位姨娘那裡該送的都送到了。”
“那就好。”朱初喻點點頭,嘆了口氣道:“燕王府現在肯定不會待見我們,一切都要小心,千萬不能行差踏錯。”
“奴婢明白,郡主放心便是了。”竹兒恭敬地道。看了看朱初喻,竹兒有些不甘地道:“只是,郡主這般未免太委屈自己了。”那蕭二公子也並非多麼出類拔萃的人物,又不是世子。以郡主如今的身份在金陵城中想要嫁給誰不行?何必千里迢迢跑到這幽州來受這個苦,還不被人待見。朱初喻的決定,不僅是高義伯夫婦不理解,就是她身邊的心腹也同樣不能理解。
朱初喻伸手摩挲着手中剛剛送來的賬冊,淡淡道:“你放心,不會一直這樣的很快,我們的處境就會改變的。”
竹兒嘆了口氣,橫豎郡主的想法不是她能夠想明白的。郡主聰明絕頂,這樣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們做下人的只要執行郡主的命令就是了。朱初喻含笑看了她一眼道:“行了,去吧。看看二公子回來了沒有。如果回來了就請她過來,我等他一起用晚膳。”
竹兒微微福身,恭敬地道:“是,奴婢這就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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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猜到看到標題親們在想啥了~(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