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失敗的刺殺(二更)
大堂裡,幽州布政使面沉如水,額邊的青筋隱隱的跳動。但是在他下首的兩個年輕人卻是一派輕鬆自在,甚至帶着誠懇的微笑望着自己。幽州布政使深覺自己再一次被自己給坑了進去了。
蕭千熾覺得開心極了,有表嫂在果然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表嫂脾氣好,比起同樣厲害…或許更厲害的表哥,跟着表嫂簡直不要太愉快了。
現在看着幽州布政使險些扭曲的臉,蕭千熾覺得自己要很用力才能忍住自己不要笑出來。
南宮墨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道:“齊大人還有什麼意見麼?或者,您還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幽州布政使陰沉着臉,問道:“不知道郡主覺得要多少人才何時?老夫也想爲幽州略盡綿薄之力。”
南宮墨想了想,悠悠道:“兩千人吧?”
幽州布政使一口茶水險些噴出來,猛咳了好幾聲方纔緩過來,揚聲道:“多少?”
“兩千,齊大人若是覺得不夠的話,還可以……”反正燕王府什麼都不多,就是人多。南宮墨毫無壓力地想着。
“夠了!”幽州布政使斷然道。
南宮墨撫掌笑道:“夠了就好,既然大人沒有什麼意見了,咱們就照大人的意思辦了。”
“……”你什麼時候照着我的意見麼?幽州布政使恨不得將南宮墨瞪出一個窟窿來。可惜,南宮墨坐在底下聞風不問,一派任你看到天荒地老,我自巍然不動的淡定模樣。
最後,幽州布政使不得不退步,有幽州城駐軍派出一千人,燕王府派出一千人巡視城外。如果真的全讓燕王府的人去了,以後他們在幽州就更加說不上話了。
翠微山深處,宮馭宸站在一顆大樹下擡頭望天。月光從樹梢間灑落在他身上,讓他臉上那銀色的面具更多了幾分魅惑和陰森之意。一個黑衣人無聲地出現在他身後不遠處,沉聲道:“閣主。”宮馭宸回頭,掃了他一眼淡淡道:“怎麼?”
黑衣人道:“方纔幽州城裡派出了數千兵馬,現在幽州城外方圓五十里內都佈滿了燕王府的親兵。咱們的人……”
宮馭宸呵呵低笑起來,微揚的語氣帶着幾分讚歎之意,“又是小墨兒的手筆麼?她果然從來沒有讓本座失望過。你說…全部都是燕王府的親兵?”
黑衣人搖頭道:“不,有一半是駐守幽州的兵馬。”
宮馭宸點頭道:“以那個蠢貨的能力,大概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黑衣人皺眉,忍不住問道:“閣主,咱們現在怎麼辦?”星城郡主將大批兵馬放在城外,他們能夠活動的空間就變得十分有限了。這對於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宮馭宸毫不在意地道:“將明面上的人全部撤回來。若是撞到小墨兒手裡,可別怪本座不就你們。”
“是,閣主。”黑衣人沉聲應道。閣主的冷酷無情和他的足智多謀一樣的厲害,熟悉他的人絕不會懷疑他的話。如果他們不小心落到星城郡主的手裡,閣主是絕對不會救他們的。
宮馭宸擡頭看看天色,道:“時間差不多了。”
“閣主,我們還要……”話還沒說完,就對上了宮馭宸冷冽的眼神。在冰冷的面具下,一雙黑眸顯得更加的冷酷邪肆,讓人心中不由的打了個寒戰。連忙閉嘴,恭敬地道:“是,閣主。”
絃歌公子坐在房頂上拎着一壺酒慢悠悠地往嘴裡倒着。夜幕中,山下的景緻都被夜色籠罩,沒入了無邊的幽暗之中。只有不遠處的山腰上,一座小院裡還有燭火輕輕搖曳。望着那一星火光,絃歌公子莞爾一笑搖了搖頭,仰頭又喝了一口酒。一滴美酒從脣邊劃落,沿着修長的脖頸劃入衣領,只飄散出清冽的酒香。
輕笑一聲,絃歌將酒壺放在一邊,隨手取過放在不遠處的琴,指尖輕挑,悠揚的琴聲從指尖流瀉而出。
山腰上的小院子,老頭兒抱着酒壺低聲嘟噥道:“這小子又在搞什麼?大晚上的發瘋。”
另一邊,正握着一卷古籍翻看的師叔眼神微閃了一下,淡淡道:“大概是心情不好吧,我去看看。”
老頭兒哼哼了兩聲,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他快走。
幽暗的月色下,琴聲淙淙如九幽泠泉,時而又嗚咽幽怨,如萬鬼齊悲。樹林深處,聽到琴聲的人也忍不住心神晃動,不能自已。心智稍弱一些的甚至面露悲苦之色,舉起手中的兵器想要自刎。領頭的黑衣男子見狀不妙,連忙輕吼一聲道:“動手!”
被迷惑了心神的人這纔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已經到自己脖子邊上的兵器嚇出了一身冷汗。直到此時也才明白,爲什麼絃歌公子被江湖中人稱之爲琴醫雙絕,他的琴技跟他的醫術一樣的可怕。
絃歌公子冷笑一身,放開指尖的琴絃淡淡道:“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話音未落,一羣黑衣人已經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院外,將整個小院圍得水泄不通。
“什麼人報上名來,本公子不殺無名鼠輩。”絃歌倚琴而坐,淡然道。
爲首的黑衣男子冷笑道:“絃歌公子說笑了,我等本就是無名之輩,賤名不足掛齒。”
絃歌點頭贊同,“確實是夠賤的。水閣的人是吧?如果你們能活着回去,記得告訴宮馭宸,今日之仇,本公子早晚會親自找他算的。”
“我等既然來了,就沒想活着回去。公子若是有命在,不如親自去問吧。”黑衣人沉聲道,一揮手,“上!務必殺了絃歌公子!”
“是!”
這羣黑衣人顯然都是水閣的死士,聽到首領的命令立刻朝着房頂上撲了過來。絃歌公子冷笑卻連手都沒有動一下。衝在最前面的人暗道不好,一股淡淡地幽香不知從何處而來,香氣醉人讓人忍不住想要再吸上一口……
不對!心口一痛。身在空中的人無力地跌落到院中,甚至顫抖了一下便七竅流血沒有了氣息。
其他人見狀,連忙退了出去,但是依然有幾個人中招,顫抖着倒在了地上。低頭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同伴,所有人都忍不住暗抽了一口涼氣。地上的人全部都是七竅流血,臉上還保留着猙獰扭曲的神色,顯然雖然毒發的十分迅速卻也非常的痛苦。
“捂住口鼻,屏息,再上!”
又幾個黑衣人一躍而起,朝着院中房頂上的絃歌公子的方向衝去。絃歌公子悠然地輕撥了兩下琴絃,琴音錚錚。嗖嗖幾道暗器從琴身中射出,黑衣人連忙凌空扭身閃避,只是這一瞬間的功夫,一道藤網從院中升起,所有的人都撞上了藤網然後發出淒厲的哀嚎。藤網之後,絃歌公子俊美的容顏在黯淡的月光下越發的顯得飄逸出塵。
“在上!破網!一隊人,去後山,從後山下來!”
“是!”
然而,想要破網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絃歌公子特製的防禦肯定不會是一劍就能砍破的廢物,犧牲了五六個人,那不知是什麼製成的毒網也只是破了一道口子而已。至於後山,從山上傳來的哀嚎聲就可以知道,顯然並不順利。
當終於破來了那堅固的毒網的時候,帶來的死士也已經犧牲了半數了。領頭的黑衣人目光狠厲,“殺了絃歌公子!”
“是!”不僅是他,所有的人往着坐在房頂上的人目光都充滿了仇恨。看着自己的同伴一個一個慘烈無比的死在自己面前,即使是這些冷血無情的死士也無法不感到痛恨和憤怒。一個黑衣人拔刀飛快地朝着絃歌衝了過去。寒光熠熠的刀鋒在月光下閃過冷冽的光芒,領頭的男子心中突然一動,“小心!”
話音未落,衝出去的黑衣男子在半空中一頓,整個人一分爲二頹然落地。
“可惡!”領頭的黑衣人冷笑一聲,“絃歌公子果然詭計多端,不過…你也僅止於此了吧?”拔出手中的長劍凌空一躍,朝着空中飛快地舞動抱劍。清脆的斷裂聲在空中傳來,黑衣人順利的通過了從牆邊到屋檐這段看似短暫卻危險無比的路程。劍鋒直指絃歌公子的面門而來。
絃歌公子挑眉,隨手抽出琴中劍隔開了迎面而來的抱劍,“有點意思。宮馭宸倒是真看得起本公子。”
一擊落空,黑衣男子立刻退開了好幾步。絃歌公子的毒術跟他的醫術一樣出名,所以他並不敢太靠近這個宛如謫仙的男子。
“絃歌公子也是名不虛傳!”黑衣男子咬牙道。
院外的死士見狀也紛紛衝了進來。絃歌公子無奈地嘆了口氣,惋惜道:“本公子實在不喜歡跟人動手,所以……”然後,絃歌公子做了一件險些嚇掉所有人下巴的事情。他看向院外,放聲大叫,“師父,救命啊!”
落在屋檐上的黑衣男子一個趔趄,險些栽倒下去。
“廢物!”一個低沉的聲音夾帶着濃濃地不悅傳來。
絃歌公子卻顯然並不在意,揮揮手道:“勞駕師父了,想罵人找墨兒,這是她惹來的麻煩。”說完,在還沒回過神來的人衆人的注視中,絃歌公子飛身向後退去,然後順着身後的崖壁望山,眨眼間就到了山崖上,居高臨下含笑望着底下的衆人。
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傳來,所有人都沒有心思再關注山崖上一副看戲模樣的絃歌公子。黑暗中的人還沒有現身,但是給予他們的壓迫感卻是前所未有的。就算是在還沒有受傷之前的閣主身上也從未體會過如此可怕的力量。所有人都暗暗警惕起來,有志一同地將目光落到了院外的某處。
一個四十來歲,身着布衣容貌清癯的中年男子漫步走了出來,掃了一眼房頂上的衆人淡淡道:“水閣的人?”
黑衣人謹慎地問道:“閣下是?”
中年男子冷哼一聲,“你們敢來刺殺我徒弟,卻不知道我是誰?”
彷彿只是輕描淡寫的一聲輕哼,黑衣男子卻覺得心口一堵,哇地一聲一口血吐了出來。這個中年男子竟然是絃歌公子的師父?以絃歌公子的武功…居然會有一個如此絕世高人做師父?!這簡直就是欺騙世人!絃歌公子的師父不是應該是一個絕世1神醫麼?
中年男子掃了一眼山崖邊上的絃歌公子,“就算他是個廢物,也是老夫的徒弟。”
聽到師父的話,絃歌公子撇了撇嘴毫不在意。他只是不小心拜錯了師父而已好不好?他也很委屈啊。
錚地一聲長劍出竅,中年男子舉劍遙指着一種黑衣男子,“爾等,準備好赴死了麼?”
黑衣男子深吸了一口,揮手道:“動手!”這種情況下,動手要死不動手也要死,既然如此,還不如放手一搏。只可惜…沒有完成閣主吩咐的任務。
“很好。”中年男子脣邊勾出一絲笑意,眼底卻是凜冽的殺意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