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憂心
商嶠睜開眼睛便看到夭夭那雙水汽未乾晶瑩剔透的大眼睛,心中不由得一鬆。但是很快有警惕起來,起身一把將夭夭抱進懷裡冷眼看着眼前的幾個黑衣人。雖然都是一些皮外傷,但是這樣的動作卻也還是牽動了傷口,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卻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
坐在一邊的南宮墨看着這樣的商嶠,眼中不由得露出一絲讚賞之色。不過才十二三歲的小孩子,能有這樣的冷靜和堅韌卻是十分不錯了。
“阿嶠哥哥。”夭夭睜着大眼睛,趴在商嶠的懷裡輕聲叫道。
商嶠輕輕拍拍她的背心,道:“夭夭別怕,阿嶠哥哥在。”
夭夭點點頭,摸摸他的腦門道:“阿嶠哥哥別怕,夭夭在。”
即使在這樣的環境下,商嶠也忍不住因爲她天真的話語牽動了一下脣角。
“你們想要幹什麼?”商嶠一手摟着夭夭,一邊警惕地看着距離自己最近的南宮懷。南宮懷挑了挑眉,道:“你就是商嶠,南宮墨的師徒?”商嶠抿着脣不說話,南宮懷自然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南宮墨收了一個小徒弟的事情並不是什麼隱秘,水閣的人自然早就知道了。
“阿嶠哥哥,他們是壞蛋。他們想要抓夭夭去給大壞蛋。”夭夭躲在商嶠懷裡小聲道。只是她自己以爲的小聲,事實上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南宮懷有些意外,“哦?你怎麼知道我要要抓你去給大壞蛋?”他們好像沒有在夭夭面前討論過宮馭宸的事情。而且,他也很懷疑一個三歲的孩子到底能不能聽懂這些事情。
夭夭皺了皺眉小鼻子,輕哼一聲驕傲地仰起頭道:“我聽到了,你們趁我睡覺的時候偷偷說的。要把夭夭交給...交給大壞蛋。你們都是大壞蛋的小壞蛋,等我爹爹回來揍扁你們!”
南宮懷也不生氣,笑眯眯地道:“既然如此,你就當着你爹回來救你吧。在這之前...乖乖聽話。不然,我就把你的阿嶠哥哥丟進山裡喂狼。”
“笨笨的,阿嶠哥哥纔不怕狼。”夭夭得意地道。阿嶠哥哥很厲害,去年還打了一隻老虎給夭夭做墊子,纔不會怕狼呢。
南宮懷被噎了一下,冷笑一聲道:“哦?你阿嶠哥哥不怕一隻狼,那十隻,一百隻他怕不怕?”
“嘎?”夭夭傻眼,十隻好像很多的樣子,一百隻...那是多少隻啊?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說不過壞蛋,夭夭不高興的撅着小嘴趴進商嶠的懷裡閉上眼睛裝睡去了。
南宮懷站起身來,瞥了商嶠一眼道:“你也一樣,老實一點,若是敢暗地裡做什麼手腳...你也不想這麼可愛的小娃娃吃苦受罪吧?”
商嶠冷着臉,瞪了南宮懷許久才吐出兩個字,“畜生。”
南宮懷冷笑一聲,不再理會商嶠轉身離開了。
幾個人走到一邊,爲首的黑衣男子問道:“我們要帶上那個小子?”
南宮懷道:“除非你有辦法讓那丫頭別鬧,那就可以殺了那小子。”
黑衣男子皺眉,顯然是有些爲這計劃外的人物感到不高興,“那小子是星城郡主的徒弟,商戎的義子,能夠跟着咱們到這裡肯定不簡單。帶在身邊只怕會有麻煩。”南宮懷淡淡道:“看好那小丫頭,順便告訴那小子,他要做手腳最好做得隱秘一些。被我發現一次,就在那小丫頭臉上劃一刀。”
黑衣人神色有些怪異地瞥了南宮懷一眼。他們這些殺手心狠手辣可以理解,畢竟他們跟那小丫頭可沒什麼關係。但是南宮懷可是那小丫頭的親外祖父,這麼狠心真的沒問題麼?南宮懷自然沒有看到他的神色,只是垂眸道:“雖然咱們現在將那小丫頭抓到手了,但是想要順利將人送到宮閣主手中,只怕沒那麼容易。”
不說辰州附近肯定是守衛森嚴,就算出去了南宮墨在辰州堵不住他們自然會在他們回去的路上等着。偏偏還是個才三歲的孩子,不懂事不說還脆弱的很,一不小心病了或者怎麼了他們的計劃都要功虧一簣。
黑衣人淡然道:“這不就是閣主請楚國公出手的原因麼?水閣的力量任由楚國公調配,只要...將這孩子平安送到閣主手中便是。”
南宮懷有些不耐煩,道:“我不明白,宮閣主要這個小丫頭有什麼用?要威脅南宮墨和衛君陌的話,要那個男孩兒更有用一些吧?或者是長平公主?”其實在南宮懷看來,想要威脅南宮墨和衛君陌,抓誰都沒用。因爲如果他是南宮墨二人的話,是絕對不可能因爲一個孩子或者長平公主就任由別人擺佈的。兒子女兒可以再生,母親雖然重要,但是...能有自己重要麼?
黑衣男子道:“能抓到兩個孩子自然是最好,但是與其兵分兩路說不定落個兩頭空,能有一個到手就是很不錯的結果了。至於女孩兒...閣主覺得女孩兒更順眼一些,不會讓他忍不住動手捏死。”即便是抓人質,閣主顯然也不想面對可能長得跟衛公子一個模樣的孩子。不過之前驚鴻一瞥,這兩個孩子居然長得一模一樣,並不完全像南宮墨或者衛君陌,反倒像是兩個人的優點融合爲一體的。
“算了。”南宮懷也知道自己現在是寄人籬下,沒有那麼多可挑剔的餘地,沉聲道:“南宮墨現在肯定已經在清楚辰州境內水閣的人手了,幸好咱們提前將大部分人撤了出來。接下來,我會讓人攻擊辰州境內的幾處總要的縣城,造成混亂。”
黑衣男子皺眉道:“咱們的人手,攻擊有辰州軍駐守的城池?”即便是水閣的人武功比普通的辰州軍好,但是人數差異在那裡絕對是有去無回的事情。南宮懷不以爲然,淡淡道:“想要順利出去,自然要有犧牲的。我知道你們水閣是做什麼的,但是別忘了紫霄殿的人跟你們是一樣的。你們能想到的路線和行事習慣他們未必想不到。只要順利,出其不意攻下靠近辰州的一座縣城不會有多大問題。”一座縣城除非是軍營所在地,否則通常駐守的兵馬不過數百人,最多也不過上千人罷了。出其不意想要拿下來並不是難事。他們只是想要造成混亂,又不需要駐守在那裡。打不過,跑就是了。
黑衣男子凝眉沉吟了片刻,方纔點了點頭道:“閣主說一切聽你的,就按你說的辦便是。”
南宮懷滿意地點頭道:“你放心,到時候我會讓人吸引南宮墨的注意力。而且...恰巧我知道一條別人不知道的路,從那裡應該可以順利的離開辰州。”
黑衣男子有些驚訝,爲了抓人質,他們在辰州探查的事情絕對不算短了。有什麼路線是他們不知道而南宮懷卻知道的?
南宮墨冷笑一聲道:“當年老夫領兵征戰天下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有些地方,你們一輩子也不會踏足的。”黑衣男子點頭,看了一眼眼前形容消瘦神情陰鷙的男人,確實,他們雖然是殺手,但是除非有任務目標否則也不會沒事就往深山老林鑽。南宮懷當年跟隨先帝征戰天下,會知道一些人跡罕至的路線也不奇怪。
“那就有勞楚國公了,衛公子只怕即將返回辰州,一切還要仰仗閣下。閣主的意思,能留衛公子多久,就多久。”
南宮懷神色陰沉地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阿嶠哥哥。”
一顆大樹下,夭夭坐在商嶠的懷裡低聲叫道。明亮的大眼睛裡此時寫滿了害怕和委屈。商嶠擡手輕輕揉了揉她頭頂的髮絲,輕聲道:“夭夭怎麼了?餓了麼?”夭夭搖搖頭,“夭夭想孃親,想爹爹,想哥哥和祖母了。”
商嶠輕拍着她的背心,“嗯,阿嶠哥哥也想師父他們了。別怕,咱們很快就能夠回去了。夭夭,飛飛呢?”
夭夭露出一絲泫然的表情,“柳姨中毒了,我讓飛飛救柳姨去了。”
商嶠嘆了口氣,如果有飛飛在身邊,說不定師公的小白可以找到他們。現在卻沒有法子了,他們不知道在哪兒,以商嶠現在受傷的模樣,自己要逃走說不定可以,但是要帶着個三歲的孩子躲過水閣的殺手逃走顯然是不可能的。而讓商嶠丟下夭夭回去報信自然也是不行的,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將一個才三歲的孩子丟在一羣壞人手裡。
“阿嶠哥哥,爹爹和孃親會來救我們麼?”
商嶠笑道,“當然會。師父和師丈可是很厲害的,很快就會來的,不怕。”
“嗯。”夭夭乖巧地點點頭,慢慢的打了個呵欠靠在商嶠懷裡睡着了。
青雲山下辰州大營裡,收到南宮墨命人傳來的消息藺長風等人臉色都難看起來。寧王挑眉道:“哦?小夭夭被人抓走了?誰這麼大的膽子敢抓那個小丫頭,不怕被她煩死麼?”雖然這麼說着,但是寧王殿下的表情卻是有些不善。
藺長風忍不住白了某人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有空貧嘴?站起身來,藺長風道:“寧王殿下,屬下要回一趟辰州。”
“我也去!”蕭千炯朗聲道。
寧王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也行,這邊有本王。你告訴星城郡主,有本王在,我保證水閣的一支蒼蠅也別想從青雲山飛過。”
“是,多謝寧王殿下。”藺長風沉聲道。
寧王擺擺手,嘆了口氣,“那小丫頭好歹是個小美人,雖然忒煩...總是要叫本王一聲舅公的。”
藺長風正要轉身出門,門外侍衛匆匆來稟告,“啓稟王爺,敵軍突然開始大舉突圍,朝山下衝來。前方抵擋不住,請王爺立刻派兵支援。”寧王一怔,“哦?這麼快元春就按耐不住了?”
藺長風冷聲道:“只怕未必,這時間...未免太巧了一些。”
寧王也明白這個道理,站起身來道:“不敢這麼多,既然元春等不及了,那就戰吧。本王也很好奇,本王的泰寧衛跟一代名將鄂國公,到底誰更厲害!全軍出擊!”
“是,王爺!”很快,軍營外響起了着急兵馬的號聲。陰沉沉的天幕和迅速集結的將士,給人一種風雨欲來的肅殺。
深夜,辰州府書房裡。南宮墨垂眸坐在書案後面望着眼前的燭火出神。
知書端着一碗參茶進來,看着難得的坐着發呆的南宮墨暗暗嘆了口。
“小姐。”
南宮墨擡起頭來望着知書,淡淡笑道:“是你啊。”
知書將參茶放到桌上,輕聲勸道:“您該休息了。”
南宮墨搖搖頭,“我睡不着。”只要一想起下落不明的女兒和阿嶠,想起重傷垂危的曲憐星還有此時還躺在側院剛剛入殮的柳寒,南宮墨無論如何也是睡不着的。知書道:“小小姐是有福之人,定然不會有事的。郡主若是太過勞累傷了身體,還怎麼找小小姐。”
南宮墨扯了扯脣角,擡手揉揉眉心道:“習武之人,不會這麼容易累的。你放心,我沒事。”
知書心中嘆了口氣,不再勸她。
南宮墨思索了一會兒,開口問道:“知書,鳴琴還是沒找到麼?”
知書眼中閃過一絲擔憂,搖頭道:“還沒有消息。”按說,鳴琴不過是個丫頭,對方連曲憐星這樣郡主倚重的管事都弄得半死丟在了那裡,又怎麼會抓走一個丫頭呢。南宮墨想了想,道:“你跟鳴琴是從小一起跟着蘭嬤嬤的吧?”
知書點點頭,微笑道:“奴婢跟鳴琴是同時入府的,那時候年紀小總是被人欺負,幸好遇到了蘭嬤嬤纔有了好日子。”南宮墨笑道:“若不是我突然回去,你們只怕還跟着蘭嬤嬤在園子裡過着安安穩穩的日子。這幾年跟着我顛簸流離,說起來是我對不住你們。”
知書搖頭,“郡主怎麼這麼說?若不是因爲有郡主,我和鳴琴也不會被蘭嬤嬤選中。若不是這些年跟着郡主,說不定一輩子也只是一個小丫頭,將來配個小廝然後做個老嬤子。哪裡能見這麼多世面?還能選擇自己想要過的日子?
說道此處,知書擡頭看了一眼南宮墨。猶豫了好一會兒方纔開口道:“郡主...鳴琴,您是否懷疑...這次的事情跟鳴琴有關?”
南宮墨挑眉,“哦?你怎麼會這麼認爲?”
知書苦笑,“到這個時候,鳴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下午秦公子也有些隱晦的跟奴婢打探過一些鳴琴的事情。郡主,奴婢和鳴琴從小一起長大,就算不是每時每刻都在一起,卻也差不多了。奴婢願拿自己的性命作保,鳴琴...鳴琴絕對不會背叛郡主的。”
南宮墨嘆了口氣,點頭道:“我也不願相信鳴琴會背叛我。”
“是啊,鳴琴已經快要成親了啊。”知書輕聲道:“等到成了親她也是個千戶夫人了,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她又怎麼會...還望郡主明鑑。”南宮墨道:“你放心,我會讓梓煦查清楚的,絕不會冤枉了鳴琴。無論她是死是活,我總會將她找回來的。”
“孃親...”門外,傳來安安的聲音,一個小腦袋從門外探了進來。安安眼神沉靜地望着站在門口望着南宮墨,南宮墨伸出手,“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安安靠近南宮墨懷中,輕聲道:“安安睡不着。”
“擔心妹妹?”將安安抱到自己的膝頭上,南宮墨輕聲問道。
安安點了點頭,看着母親憂鬱的眼神,遲疑了一下才伸出小手抱住南宮墨,“孃親,妹妹沒事的。”
南宮墨摸摸兒子的小腦袋道:“母親知道,妹妹不會有事的。所以,安安也不要擔心,先回去休息好不好?小孩子不睡覺可是會長不高的。”
安安有些糾結地皺了皺眉眉頭,道:“安安陪孃親,一晚上不睡不會長不高,安安比妹妹高,可以等等妹妹。”
“傻孩子,你是男孩子怎麼能等妹妹?若是將來你長得跟妹妹一樣高,誰來保護妹妹?”南宮墨不由得被兒子逗笑了,無論是夭夭長得跟安安一樣高,還是安安長得跟夭夭一樣高都不是好事啊。南宮墨不想女兒有一天長得跟衛君陌一樣高,更不想兒子長得跟自己一樣高。
安安點頭,“我保護妹妹。”想到妹妹被人抓走,安安也有些失落,“安安保護不了妹妹。”
南宮墨笑道:“現在你還小,當然是孃親和爹爹保護你和妹妹。等你長大了,就要你來保護妹妹還有爹孃了。”
“嗯。”安安堅定地點頭。
“來人。”
一個侍衛出現在門口,“郡主。”
南宮墨道:“送安安回去吧。”
安安從南宮墨膝頭滑下,“安安回去了,孃親不要擔心,孃親晚安。”
“去吧。”南宮墨含笑點頭道。
看着侍衛抱起安安轉身出門,南宮墨脣邊的笑容才慢慢的隱去,微微嘆了口氣。
“郡主!”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秦梓煦出現在門外,沉聲道:“郡主,剛剛下面的人稟告,有阿嶠的消息。”
南宮墨心中一震,站起身來道:“將人帶進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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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噠,柳寒死了很多親們感覺太突然。還有一些期待着柳寒cp的親們讓你們失望了。這是突發事件麼,水閣的人也不是廢材,處心積慮這麼久肯定不簡單。柳寒帶着夭夭,還有武功廢材的曲憐星。如果她自己要逃命應該不會有人能殺了她的,但是她要保護夭夭就有些難度了。至於夭夭爲什麼還是會被搶走,吼吼吼…後面繼續看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