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

辰溪雖然不想看熱鬧,但是熱鬧並沒有放過她。

沒多久,就有人過來敲門。

卻原來是隔壁殺虎需要大量清水,叫廖伯孃幾個上門打水來了。

是的,祖宅小天井那裡有一口水井,而且水質頗爲清甜,也是因爲這口井,當初宋滿石纔會看中這裡,用來做了醬菜作坊。

慶幸有這口井,不然只有辰溪與穀雨兩個女人,要去那麼遠的地方挑水,喝水都成問題。

廖伯孃幾個臉上都笑容可掬,還在興致勃勃的討論:

“哎呀~這老虎可真大,你說這景小子本事咋就這麼大呢,老虎都能打死。”

“他說是用了陷阱,但我看不像,那老虎皮好着呢,就幾個傷口。用陷阱哪有這種分寸。”

“哎!我看也是,虎皮保留得這麼好,不得賣上千百八兩啊?”

“我看不止,我三叔的兒媳的孃家舅舅的親家兒子前年也獵過一頭老虎,比這頭小多了,皮賣了一千二百兩呢,我看這頭能有兩千兩。”

“老虎多難獵啊,一不小心連命都能搭進去,現在人命貴着呢,輕易不敢冒這個險,”

辰溪津津有味的聽着,並不插話。

隔壁一直忙到大晚上,院子點上火把,村裡大部分人家都來了,實實在在的熱鬧了一場。

最後每家每戶都分了一斤虎肉,家中有老人或孤寡的再多得一斤。

辰溪因爲佔了個“寡”字,也分得兩斤虎肉。

只是她們還守着孝呢,註定沒這個口福了。

辰溪把肉轉送給了廖伯孃,但廖伯孃說自己也有,堅決不收。

沒辦法,辰溪又把它退還給了景祺澤。

往後幾天,這件事都還是村中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頭七過後,辰溪的腿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一家人也鬆閒了下來。

因着守孝寡居,辰溪每日裡大門緊閉,也拘着修哥兒,不讓他在村中玩得太野。

一般喪主子女要守孝三年,這三年期間都要吃素。

但修哥兒還太小,辰溪擔心長久吃素會影響他的身體發育,便打算讓修哥兒守完熱孝期就好,也就是一百天。

不能吃肉,獲得蛋白質的途徑便很少了,所以辰溪過了頭七後,就不再禁修哥兒吃雞蛋。

而且她還向村中做豆腐的人家定了豆漿,每天早食的時候煮上,三個人都要喝。

只可惜村中沒有專門養羊的羊老倌,不然辰溪還想買一條可以產奶的母羊呢。

辰溪家現在對青菜需求量很大,農家人可不興去外面買菜。

之前一直在路上奔波是沒辦法,現在既然已經安定下來了,辰溪便想着在祖宅邊上圈塊地,充作菜園子。

這種只是用來種菜的地是不用買的,甚至連與村中打聲招呼都不用,村尾偏僻,沒什麼人會來這邊買地建房子,所以根本不礙什麼事。

說幹就幹,晚食過後,辰溪遛彎的時候,就特地溜達到廖伯孃家裡。

在這個月內,辰溪是不好上別人家拜訪的,於是她站在籬笆門外一步遙的地方,高聲往裡喊:“廖伯孃在家嗎?”

籬笆裡一名黑臉男子探出頭來,看到是辰溪,對她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雞食,轉身回屋內叫人。

黑臉男子便是廖大伯,辰溪搖搖頭。真不知當初沉默寡言的廖大伯與熱情的廖伯孃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廖伯孃一邊擦手一邊走出來開門:“是辰溪丫頭啊,你吃過晚食了嗎?”

“已經吃過啦,廖伯孃,我想種些蔬菜,拜託您幫我找些好養活的菜種。”辰溪笑盈盈地對廖伯孃說道。

“這個好辦,我早就想問你了,但是前幾日你家中這樣忙碌,怕是給了菜種,你也沒有空種。

菜種我都給你留出來了,現在就給你拿過來。”說着便又跑回了屋內。

很快,她又跑了出來,手中抓着個小布袋子,招呼辰溪道:“辰溪你看,這是適合現在就種的,像茄子油菜萵苣這些,姜蔥蒜我也給你拿了一些過來。

這都是常用的,這一包是菘菜,可以遲點種,但是我跟你說,這個菘菜一定要多種點,我們老百姓冬天基本就只有這個菜。

那菘菜葉子還可以醃鹹菜,你要是不會,到時候我上門幫你醃……”廖伯孃說起自己擅長的種菜經來,那是滔滔不絕。

辰溪聽得頭暈眼花,趕忙打住。

“廖伯孃,你有辣椒種子嗎?”

“拉……拉什麼東西?拉腳?”廖伯孃疑惑。

辰溪搖搖頭,本來她以爲這邊離京城比較近,辣椒應該已經普及,看來還不行,不過津洲府城應該已經有了,到時要去買點。

辰溪在這想着心事,廖伯孃那邊已經說起了另外一個話題:“你回來以後,去你家買的田地裡看過了嗎?”

宋滿倉一共在和懷村買過一百畝地,她是知道的,十畝給了族裡作族學之用,三十畝給了宋滿石,剩下的六十畝全部佃了出去,

佃戶也是託宋滿石看管着,至於這每年的租金,大頭落在了誰的手裡,辰溪就不知道了。

看辰溪點點頭,廖伯孃道:“現在都夏末了,秋天一到,沒多久就要秋收,你多點去看着,往年都是你二叔在張羅這些事,現在你回來了,就不要躲懶,多點跟他學習,把這些事情都接手回來。”

辰溪知道廖伯孃這是在提醒她,點頭感激道:“我曉得的。”

廖伯孃見她知機,便也不再多說。

辰溪這幾日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家裡,但每日晚食過後,她都會帶着修哥兒出去遛彎消食,他們去的地方便是宋滿倉買的地附近。

以前素娘在縣令府聽過一種說法,一塊地主人買回去了,丟荒不種,假如超過十年,那這塊地就不屬於原主人了,會被收歸國有。

假如丟荒了十年以下、五年以上,這時候如果有人來種這塊地,只要耕種三年以上,每年都按時納稅,那這塊田地就算是後來耕種的的人開荒所得了,原主人不得爲此與之糾纏。

宋滿石的田地與宋滿倉接壤,田地也託給他管着,如果他有心鑽這條空子,簡直不要太容易。

村裡人又不知道宋滿倉到底買了多少地,只要宋滿石一口咬定那是荒地,種自己地的時候越挪越過去,沒幾年,誰還會記得這塊地曾是宋滿倉的?

而且宋青松是舉人,名下可以有三百畝地不用納稅,宋滿石即使把地丟荒了,壓力也不大。

難怪修哥兒娘說宋滿石每年報上去的糧食都是欠收的,辰溪冷笑。

但是宋滿石自己是做不成這件事的,別的不說,買地畫地的事都需要知會村長。

所以她這幾天散步時還着意打聽了一下,與宋滿石田地接壤的是哪幾家人,

不出所料,便是村長何年月,宋氏族長宋大財。

兩人的田地與宋滿石剛好形成了一個圓,把宋滿倉的地圈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