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侯府正院,大呂氏正在品茶,前幾天不知道爲什麼,情緒波動很大,她懷疑有人對她下了藥所致,這麼多年她都順風順水的過來,不可能被後院一個小妖精吳氏打到,只要她的兒子還是侯府世子,就誰也不能撼動她的位置,一個無子的病秧子,還想和她鬥?退一萬步說,就算吳氏有了兒子,想要長大成人,也要十多年以後了。
“娘,您想開就好,十多年以後,吳氏人老珠黃,必定是失寵的。”
夏若雪點頭附和,男子貪慕花色,過了氣的黃花只能枯萎,她覺得有些可悲,卻是不爭的事實。以色侍人,色衰而愛弛,但是女子若沒有顏色,連幾年的寵愛都得不到。
“若雪啊,以後你和你大哥有什麼不得瞞着娘,要怪只怪那些府上心思大的刁奴!”
大呂氏在後院沒聽到一點風聲,她就不信京都鬧那麼大,府上下人未得到消息,平時一個個的精明着呢,遇見事了全部和烏龜一般縮回腦袋,不忠心的奴才要來何用?
於是,永平侯府來個大清洗,平日偷奸耍滑的下人全部送到莊子上,而正院的人手由幾位大呂氏的心腹補齊。
“娘,我也是不曉得柳葉那蹄子有那麼好命,流了那麼多血,胎兒竟然還能保住。”
夏若雪因爲此時名聲受損,被扣上一頂毒害大哥通房的帽子,又被娘大呂氏責罰,兩邊沒討到好,氣得雙目充血,躺在牀上病了好幾天。
“問診大會,真能想的出來。莫顏和她娘一樣,看着是個傻的,實則一肚子壞水。”
大呂氏咬牙切齒,她以探望莫顏之名到御史府,結果門都沒進去,莫顏裝起了病歪歪的白蓮花,她想找茬得不到機會,那個莫輕風,書呆子一個,做的更絕,拎着兩條臭魚上門教訓她!以後只要莫家人上門,永平侯府概不接待,全部轟出去!
大呂氏有時候想,她現在除了身份和地位,得不到任何東西,會不會有些悲哀,若是當年聽爹孃的安排,或許她現在就是御史夫人,和莫中臣在一起過日子,雖說對方有些寒酸,卻沒有那些妖妖嬈嬈的小妾通房,她也不會因爲爭寵不成整日哭天抹淚。
人各有命,或許莫中臣以後有更大的造化也說不定,她甚至想,姐妹易嫁是小呂氏設計的,小呂氏很早之前就看中了莫中臣的人品,明明知道她對親事不滿意,對永平侯有意思,所以故意冷眼旁觀,等待她跳坑。
“娘,女兒失策,但是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
夏若雪眸中閃過惡毒,以前是她總念着親戚情分,始終留一線,袁煥之說的對,對待敵人切忌婦人之仁,心狠手辣才能斬殺對手。
一時不察,後遺症巨大,臥牀這麼多天,以前交好的小姐們無一人上門探看,全京都的府上都等着看永平侯府的笑話,夏若雪偏不讓他們如願。
最鬱悶的當屬夏若雪的堂姐夏若晴,她正準備參加選秀,以前得到機會入宮,曾經在御花園遇見皇上萬俟御風幾次,夏若晴喜歡詩詞歌賦,和万俟御風一同賦了一首清新的小詩,二人多少有交集,所以夏若晴對選秀入宮成爲妃子勢在必得。
就在這麼關鍵的時候,永平侯鬧出醜聞,讓夏若晴跟着丟人,上門的幾位小姐都是看熱鬧的,言談間冷嘲熱諷,讓她很是惱火。
夜晚時分,袁煥之翻牆來到夏若雪的院子,他前兩天在汴州辦差,京都之事有所耳聞,他不介意女子間有齷齪有點小心眼,只要無傷大雅就好,但是這次鬧得太過,他必須重新評估夏若雪的利用價值。
“你回來了?”
面對袁煥之,夏若雪很冷淡,當時若是山匪抓住的是莫顏而不是趙桂花,她也不用受這些窩囊氣,生病這幾天,袁煥之不可能不知道,竟然連句話也沒派人送過來。
“怎麼,若雪,是在生我的氣?”
袁煥之雲淡風輕地一笑,無人伺候,他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悠然地坐在夏若雪對面,袁煥之眸光閃動,聲音如水一般溫柔,“我在汴州辦事,這不,剛回來也衣衫都沒換,便過來看你。”
“哼,你不在京都,我受委屈你都不曉得。”
夏若雪的言語中不自覺地帶出嬌嗔,她轉過身子,後背對着袁煥之,佯裝生氣。是女子,總希望身邊有個知心人能爲自己遮風擋雨,無論那女子多麼強勢。
“我這不是回來了麼,等你進了護國將軍府的門就是三品夫人,誰敢欺負你給你委屈受?”
袁煥之眯着眼睛,眼底深處閃現出一抹厭惡。阿蘇總是勸說他,爲大業需要足夠隱忍,可他在幹什麼,陪着小心安慰這種姿容的女子,看夏若雪的大餅臉他就想吐,還不如真性情的林苗月討喜。
既然決定隱忍,就要做到最好,袁煥之壓下眼底的暗芒,主動站起身來到夏若雪身後,他會武,知曉人的穴位經脈,幫助夏若雪按摩的力度剛剛好。
“恩。”
夏若雪閉上眼睛,舒服的叫了一聲,不自覺地全身心放鬆,她擡起一隻手按住袁煥之的胳膊,撒嬌道,“你答應我要教訓莫顏,結果呢……”
偷雞不成蝕把米,莫顏狠狠地打了永平侯府一巴掌,養病被禁足這幾天,夏若雪制定了多個連環計,她現在心裡沒數,怕莫顏不上鉤,若是有袁煥之作爲幫手,雙管齊下更好。
“聽說太后的侄女進京了,後日有賞花會,你可收到了帖子?”
袁煥之早就聽說過於菲兒是大名,雖是女子,卻比男子更懂得權謀之術,並且精通兵法,聽阿蘇說,北地部落之所以不敢進犯大越邊境,是因爲吃過不少虧,而調查得知,背後出謀劃策的竟然是這位於小姐。
“恩,就是後日,京都那些小姐還不知道怎麼諷刺我呢。”
夏若雪撇撇嘴,轉過身拉着袁煥之的胳膊晃動個不停,衆位小姐送柳葉回府那次,給她留下了心理上的陰影,柳葉這個吃裡扒外的小賤人,沒說過她好話,那麼這次必須要解釋清楚,挽回受損的名聲。
“乖雪兒,別怕。”
袁煥之把夏若雪如珍寶一般擁進懷中,用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耐心地哄着。
據他所知,於菲兒對南平王万俟玉翎非常感興趣,強者對強者總有惺惺相惜的心思,無奈她姓於,是不可能和万俟玉翎有什麼關係的。
女子的嫉妒心總是沒有道理,於菲兒定然看不上莫家小姐,她初來京都,一定會找個強有力的同盟,夏若雪已經被賜婚,對她沒有任何威脅,所以二人可以成爲要好的姐妹。
“袁郎,你的意思讓我和於菲兒交好?”
夏若雪轉了轉腦子,馬上認可這一做法,到時候有於菲兒算計莫顏,她只要推波助瀾即可。不過袁煥之也說,於菲兒懂得權謀之術,那麼會不會在加害莫顏之後找替罪羊呢?
“恩,接近於菲兒的時候不要那麼刻意,她此行定是打聽了京都的情況,說不定會主動和你攀關係。”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於菲兒被說的那麼神,連袁煥之都想會會了。於菲兒是於家人,太后一派,如若有機會,定要除去這個精於算計的隱患。
二人商議小半個時辰,夏若雪面上有了疲憊之色,她大病初癒,剛喝了藥不久,現在藥勁上來了,有了睏意。
“若雪,你早點睡吧,沒準那天還有驚喜呢。”
袁煥之甩了甩袖子,大步消失在夜色中。爲了讓夏若雪和他一條心,袁煥之不惜動用自己的勢力,在那天將有宮女把莫顏往冷宮的方向指引,用手段騙她進入冷宮,那個地方,一旦進去,就出不來了。
夜深人靜,月光皎潔,万俟玉翎站在屋檐下,心中計算的回程的時日。此行快馬加鞭,一路上千難萬險,好在平安度過。暗四的身上受了輕傷,用了莫顏配置的藥膏,第二天就結痂了。
藥膏有神奇的效果,若是能運用在軍隊打仗上,定是比對方多了大優勢,可其中一味藥材金貴,很難作爲士兵的後備藥品。
“主子,今兒四月初九,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就是莫小姐的生辰了。”
暗一趴在屋檐上,這會沒有刺客,他難改話嘮的本性。按照計劃時日,回到京都的時間足夠用,他現在好奇的是,主子能送莫小姐什麼禮物。
這次來到北地,衆人有大收穫,想不到袁煥之明着已經投靠了太后,所以才能在北地偷偷摸摸地養私兵,實際上,袁煥之是北地部落看好的未來女婿,他兩面三刀,其中關係錯綜複雜,精明如太后,都被矇在鼓裡,以爲自己收服一名大將。
“您打算送什麼生辰禮?”
暗三對着暗一打手勢,話都不到點子上,只有一個月了,是不是要催促主子準備了?京都的小姐們喜歡的總離不開那幾樣,衣衫首飾,胭脂水粉,還有一些古玩字畫等等,沒什麼新意。
“她是本王未來的王妃,就算是送金山銀山也使得。”
万俟玉翎隨手往屋檐上拋了一個石頭子兒,正好打在暗一的屁股上,暗一悶哼一聲,怒瞪暗三暗四,這二人比他還八卦,背後攛掇他提問,看吧,主子嫌棄他聒噪了吧。
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暗三在樹上掏出帕子擦了擦鼻涕,北地這個時候早晚還是挺涼的,樹木花草剛剛發芽,和京都的氣溫差得很大,多虧他是習武之人,否則早就染上風寒了。
“主子,您送金山銀山,也得找個車隊運送,而且御史府也沒地方放啊!”
暗三思索片刻,提議道,“屬下覺得送親手製作的物件才能代表心意,您送莫小姐的雖然珍貴,卻沒有親手製得的。”
暗三腹誹,主子有銀子,但是缺少的是情趣。人家莫小姐都能送您褲頭,五顏六色,多麼明亮鮮豔的顏色,您就不能親手做個肚兜?
當然,這句話借暗三幾個膽子他都不敢說,在路上,万俟玉翎換衣褲和沐浴之時,讓衆人退後十幾米。
一次在沐浴的時候,刺客進門,那刺客也是個呆愣人,正好看到万俟玉翎穿着綠色褲頭的背影,刺客咂咂嘴,嘀咕着,“看來是進錯門了,南平王怎麼可能穿綠色的褲頭?”
話音剛落,倒黴的刺客被万俟玉翎滅口,但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暗三他們聽到了,背地裡好一頓笑。
暗四認同地點點頭,財帛動人心,莫小姐貪財,可總是送金銀珠寶,就失去了意義,他想還不如送點美色,讓自家主子主動獻身。上次二人相擁輕吻只在那麼一個瞬間,他們還沒看夠就結束了。
“本王心裡有數。”
万俟玉翎轉頭進入內室,或許,或許可以提前出現在京都,他總是忘不了三月二的夜晚在御史府上,莫顏眼中的那一抹驚喜,讓他覺得,他是被需要的人。
幾位暗衛嚥下一肚子話,他們很疑惑,莫小姐能收到什麼樣的生辰禮。
在万俟玉翎回程之時,太后在後宮舉辦的賞花會如期舉行。莫顏按照之前準備的,一襲水藍色的雲紋衣裙,頭上戴着一根藍寶石銀簪。
墨香左看右看,總覺得差些什麼,最後在莫顏的耳朵上掐了一對珍珠的耳墜,這樣看上去就美多了。
辰時正從御史府上出發,從朱雀大街進入內城,馬車在宮門口處停下。前面正好是陳國公府的馬車,陳英和莫顏一前一後,二人打開車窗,彼此做了個手勢。
進宮檢查非常嚴格,有宮內的嬤嬤搜身,禁止帶入刀劍之物,這些婆子極其粗魯,不時在各家小姐剛發育的胸部上摸兩把,讓很多小姐鬧了個大紅臉。
其中的一個嬤嬤是太后身邊的,可能是因爲莫顏的身份,對她還算客氣,簡單查探之後,衆位小姐們換乘小轎,直接到御花園處。
太后寢殿門都沒進去,這是爲了體現於菲兒和衆位小姐的不同?一些小姐們眼中露出不認同的神色,卻不敢造次,早到的小姐們在御花園處賞花,密切注意着周圍的情況。
這裡是皇上早朝後出現頻率最高的地方,若是能在選秀之前被皇上記住,有了得天獨厚的條件,相信進宮之後會很快承寵。
後花園極其大,幾乎相當於一個御史府,這裡亭臺樓閣,建築美輪美奐,分爲春夏秋冬四園,此刻京都進入了初夏,各位小姐們被邀請到夏園,這裡的池塘引用了活水,池塘上有盛開的荷花,偶爾有幾條肥魚跳出水面來。
小橋上用平滑的石頭雕刻的鏤空欄杆,前面有一排二層觀景的小樓,四周有幾處涼亭,奇花異草遍地盛開。莫顏閉着眼,嗅着四面飄來的清香,沉醉其中。
各位小姐們正在四處走動,結伴賞花,偶爾有幾個落單的,亭中沒外人,陳英抓緊時間吐槽,“顏顏,平日你是怎麼忍受你大哥的?”
那個榆木腦袋,因爲兩府的馬車相撞,竟然在她的馬車外碎碎唸了一刻鐘,陳英着急回府,不得不下馬車理論,被莫輕風的之乎者也念得頭腦發脹,她不得不當街舉起手中的鞭子威脅。
這一幕,被過往的熟人看到,當天晚上,祖父便訓斥她一頓,讓她通過莫顏,給莫輕風賠禮。
呸!憑什麼!陳英憤憤不平,見到莫顏後立刻開始抱怨起來。
“我大哥在國子監,一個月纔回府一次,基本上沒有交流。”
莫顏面色尷尬,已經問清楚當天的狀況,若是讓陳英知道自家大哥曾經在背地說壞話,一定會提着鞭子殺到國子監去。
莫輕風回府的時間不多,回府就躲在院子裡不出門,莫顏想,興許是得了好看的春宮圖,一個人偷摸地欣賞。
“都是一個爹孃生的,做人的差距咋那麼大呢?”
在莫顏面前,不好說莫輕風的不是,但是陳英着實忍不住,連一向寵愛她的祖父都幫着莫輕風說話,說他是正人君子,胸懷坦蕩云云,她成了不懂事胡攪蠻纏的小女子。
“要不這樣吧,等我大哥回府,我派人給你送消息。”
陳英不說那天的事,莫顏假裝不知情,她低下頭,撕着小手帕,二人湊到一起說了一些永平侯府之事,邊說邊笑。
李月娥剛到御花園,一眼看到在亭子內的莫顏和陳英。自從正月十五燈會受傷之後,李月娥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一直到傷好的差不多。得到太后派人送的帖子,她樂不得參加。
京兆尹府上的下人到湖州調查許久,依舊沒有春情和潑皮的消息,她光知道情況,卻苦於沒有證據,這點無法和夏若雪手上那張繡兒的認罪書抗衡。
“哎呦,陳小姐,聽說京都最近傳揚什麼嫁不出去小姐,月娥在後院都聽到了消息呢。”
對莫顏有些打怵,李月娥首先向陳英開炮,陳英和莫顏一個鼻孔出氣,讓陳英丟丟臉面,也是好的。
“李月娥,你定親了?”
陳英沉了面色,她現在最討厭聽到那幾個字,也不知道誰如此缺德,孫胖子都死了,這名號反倒是打響了。
“沒有。”
想到鎖骨處猙獰的傷口,李月娥眼底帶着瘋狂,那日都怪莫顏,如果不是莫顏躲過去了,她怎麼可能受傷?用了太醫開的最好的除疤膏,沒有效果,留下一條深深的疤痕。
“但是我不是嫁不出去,或許很快就定親了也說不定。”
李月娥抱着胳膊,靠在一旁的圓柱上,她諷刺了陳英幾句,看了莫顏一眼,最後閉上嘴巴。
趙桂花這個同盟失蹤了,夏若雪又想利用她,李月娥覺得自己孤立無援,和莫顏正面對抗沒有任何底氣。
“哦?那麼就先恭喜李小姐了,您千金之軀,可千萬別甘於人下做了二房。”
李月娥和袁煥之那點事,陳英心裡清楚,既然對方說話尖酸刻薄,她也不用留情面。林苗月是死了,可惜袁小將軍已經和夏若雪定親,李月娥怎麼都沒有機會。
二人氣氛劍拔弩張,陳英的話激怒了李月娥,她一直對夏若雪很反感,苦於沒有對策,又被對反抓到把柄,眼瞅着袁煥之和夏若雪的婚事將近,她變得越發急躁起來。
“賞花會真熱鬧,怎麼你們不去賞花?”
幾位小姐結伴而來,最中間的是葉相的千金葉宛西,她今日做了精心的打扮,一身水粉色的衣裙襯皮膚光潔細膩,同款的絲帶腰間一系,更顯其嫋娜的身段。
葉宛西的相貌不是頂美的,卻看着讓人舒心,如一朵靜靜盛開的玉蘭花,不妖嬈,不魅惑,自有一種清新之美。
“是啊,夏園裡有一株百年的牡丹,開得正豔呢!”
衆人七嘴八舌,對牡丹讚不絕口。莫顏賞花,是喜歡那種風景,對本身的花草並沒有偏愛,因此並沒有接話。陳英低垂着頭,玩弄手中的一個流蘇香包,李月娥卻表現出很有興趣的樣子,認真聽衆人七嘴八舌地介紹。
“你們看,夏小姐來了!”
其中有兩位小姐參加了問診大會,看到夏若雪之後,立刻喊叫出身,她們可不會忘記柳葉說過的真相,因此紛紛把目光投到莫顏身上。
御花園的景色優美,有山有水,下次還不一定有沒有機會進宮,莫顏四處張望,根本就不理會進入亭中的夏若雪。
“大家都在啊。”
夏若雪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依然如往常一般端莊,但是偏生有小姐看不過眼,故作關切地道,“夏小姐,也不曉得你們府上那個柳葉姨娘如何了,畢竟當初是咱們親自送上門的,還好吧?”
有人開頭,衆人都用看熱鬧的眼神看着夏若雪。
“恩,過得不錯,不過爲什麼你總是關注侯府一個姨娘呢?”
夏若雪欠了欠身,表現得很守禮,對着那位主動發問的小姐道,“劉小姐,聽說你正在跟着嬤嬤學禮儀,看來成果不怎麼樣。”
未出嫁的女子,滿口的姨娘小妾,讓人覺得沒有規矩。夏若雪站起身,施了一禮,轉身走出亭子,沒有多做停留。
“切!”
永平侯府最沒規矩,不然一個通房怎麼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還沒被查到?夏若雪口口聲聲的規矩,讓人貽笑大方。
說了幾句酸話,衆人到前面的開闊處聚集,等了很久,於菲兒才帶着幾位宮女現身,隨之而來的是太后的口諭,大體意思是,衆位小姐都是未出嫁的女兒家,太后這個老的就不來摻和了。今日賞花會定在夏園,讓衆位小姐們不要隨處走動。
“和姐妹們介紹下,這是本郡主的堂姐,閨名菲兒。”
玉瑤郡主拉着於菲兒的手,談笑風生,看二人親密的樣子,想必是關係非常要好的。
於菲兒一身白色的拖地長裙,寬大的衣襬上繡着粉色的花紋,手臂上挽着丈許來長的煙羅紫輕紗,纖纖細腰,用一條紫色鑲着翡翠織錦腰帶在右側繫了個蝴蝶結。
“幾年不見,於菲兒生得越發動人了。”
陳英拉着莫顏在衆位小姐的身後感嘆,衆位小姐們頻頻點頭,看來頗爲認同。
和莫顏想象的不同,於菲兒一頭青絲梳成華髻,繁麗雍容,那小指大小的珍珠,瑩亮如雪,星星點點在發間閃爍。觀其面,若芙蓉,豔麗無比,一雙鳳眼媚意天成,卻有凜然生威,讓人不自覺地想要仰視。
於菲兒的出現,給了衆位小姐一個下馬威,如此天姿國色,又是皇上的表妹,以後入宮還有她們承寵的機會?
“你便是莫家小姐吧,果真姿容不俗。也難怪被賜給他做王妃。”
於菲兒對着衆人點頭微笑,眼睛很快鎖定人羣后方的莫顏,穿過衆位小姐,來到莫顏的面前。
“於小姐。”
莫顏表現得很守禮,但是這位於菲兒一開口,就讓她很是不爽,她眼神帶着懵懂的霧氣,猶豫片刻,開口問道,“於小姐和王爺很熟悉嗎?”
“不熟,不過是在北地一直很仰慕王爺的將才罷了。”
於菲兒點頭微笑,一點不隱瞞自己的心思,反倒顯得很是坦蕩。
既然不熟,幹嘛表現出一副熟悉的模樣?莫顏覺得很噁心,她和万俟玉翎如何,還輪不到一個外人評判。於菲兒現在還不是皇后呢,就算以後真能上位,也要恭敬地叫她一聲“皇嬸”,沒辦法,輩分在這。
“是啊,我等一直很仰慕王爺,還是莫小姐好運氣。”
很快,有人抱上了於菲兒的大腿,跟着附和,而作爲於菲兒對頭的葉宛西卻沒有說話,站在一旁,默默看着這一切。
“這種運氣羨慕不得,畢竟咱們不會唱民間小調。”
李月娥瞟了莫顏一眼,言外之意,莫顏在宮宴上表演上不得檯面,真正的世家大族千金,唱的調子都是優雅的。
現場馬上被分爲幾派,衆人你來我往,話中有話,莫顏很膩味,她在心中琢磨於菲兒是什麼意思,似乎暗藏深意。
女子的直覺很準,莫顏能感覺到於菲兒對她有很大的敵意。按理說,二人從未謀面,包括父兄長輩都無任何交集,能有此表現,一定是因爲万俟玉翎。
除去賞花會,這次主要也是爲於菲兒接風洗塵,太后派御膳房蒸制很多特色糕餅,放在一側的長桌上,小姐們想要用那樣,可以吩咐身邊的宮女們取來。
於菲兒的出現,是李月娥的一大機會,夏若雪按照袁煥之的囑咐,沒有主動上前,她和堂姐夏若晴在一旁用着點心,喝着茶水閒聊。
“顏顏,於菲兒從前不是這般模樣的。”
陳英拉着莫顏站到大樹下,冷眼看着這羣小姐們笑鬧。在幾年之前,於菲兒是個非常柔和的性子,喜歡說笑,幾年的時間,她的性格轉變太大,有強大的氣場,做母儀天下的皇后都不爲過。
越是這種前後反差大的人越不好對付,剛纔二人正對面,莫顏低頭的時候,發現於菲兒藏在衣袖間的手關節有些粗大,她幾乎肯定於菲兒會武。
“她是什麼樣和我無關,但是若是找我麻煩的話……”
莫顏勾了勾嘴角,她不喜歡主動陷害別人,但是也不是軟柿子,每次被人陷害都會防衛,順便把爪子狠狠地扇在對方臉上。不過和她作對的人,例如林苗月,見了閻王,趙桂花失蹤,夏若雪失身,李月娥重傷,不曉得其餘人的下場如何。
“太后的帖子上書,今日邀請的三十位小姐,怎麼還差二人沒到場呢?”
李月娥敏感地發現,於菲兒似乎討厭莫顏,她很快加入對方的陣營,主動出擊。
在場一共三十人,不多不少,李月娥指指點點,無視莫顏和陳英,意思很直白,這二位不算是人。
如此罵人手段,卻讓衆位小姐搖頭,只要火不燒到她們身上就好。
“李月娥,你到底會不會算數!”
陳英立刻暴怒,李月娥剛纔在亭子裡主動找茬,陳英憋了一肚子氣,嫁不出去小姐這個稱呼,就是在她傷口上撒鹽。爲了維持形象,二人這纔沒當衆吵鬧起來。
“陳小姐,說我不會算數,不然你數數,是不是差了人?”
李月娥不驕不躁,抿了一口茶水潤嗓子,“明明只有二十八嘛,你們說對不對?”
衆位小姐沒有明着回答,但是沉默代表默認。李月娥看到陳英和莫顏被孤立,笑不可支。
“皇上駕到!”
万俟御風下了早朝之後,早早批完了奏摺,聽聞御花園有賞花會,便來湊湊熱鬧。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位小姐趕忙跪地接駕,万俟御風邁着大步,先一步攙扶想要下跪的於菲兒,體貼道,“表妹,不必如此。”
“皇上表哥。”
於菲兒面露嬌羞之色,眼神更加明媚,表哥表妹深情對視,徹底把還在下跪中的小姐們當做空氣。
莫顏心中已經把這二人罵了三十多個來回,經過身後太監的提示,万俟御風這才反應過來,前日表妹進宮,他一眼便看中了於菲兒,很多年不見,她的身段更加玲瓏有致,他甚至迫不及待,覺得五月的選秀如此遙遠。
“衆位小姐平身,剛纔好像在說什麼笑話?讓朕也跟着樂呵一下。”
万俟御風站在於菲兒身側,男的俊女的嬌俏,如一對璧人,讓很多參加選秀的小姐們嫉妒不已。
當着皇上的面,衆人不敢擠兌莫顏和陳英。於菲兒見狀,輕描淡寫,“只是陳小姐似乎在質疑李小姐不會算數呢。”
“哦?”
万俟御風一聽來了興致,上次觀景臺驚變,李月娥死裡逃生,終究是被連累,万俟御風見狀,道,“既然陳小姐質疑,那麼就應該出一道題考考李小姐纔好。”
陳英灰了面色,皇上不問緣由,明顯是偏袒着李月娥,這也是於菲兒給的暗示,她若不管不顧地把李月娥的話重複,倒是顯得她很小氣,主動找茬了,到時候於菲兒還不一定怎麼幫着辯解。
出考題,不能太簡單,也不能太難,否則都要得罪人,陳英低下頭,心中焦急。
“既如此,不如由我出題好了。”
莫顏眨眨眼,對着李月娥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若是李小姐回答錯誤,那麼就別辯解自己算術學的好。”
於菲兒點頭,她沒想到莫顏會主動攬事,這種時候不應該沉默嗎,主動出頭有什麼好處呢?
“好啊,莫小姐是朕未來的皇嬸,身份高貴,定然會公平公正。”
万俟御風抱着胳膊,給莫顏戴一頂高帽,實際上是爲了警告,衆人的眼睛都盯着呢。
“李小姐請聽題,樹上騎個猴,地上蹲個猴,總共幾隻猴?”
“八個猴,莫小姐,你是瞧不起人嗎?”
衆人沒想到問題這麼簡單,紛紛看向李月娥,她眼中帶着憤怒,覺得自己被侮辱了,正好皇上在,她勢必要討個說法。
“錯,倆猴。”
莫顏的表現很淡定,對着衆位小姐比劃了一個動作,“騎馬”的“騎”,一個騎着一個蹲着,當然是兩個猴。
“莫顏,你的問題明明很有歧義!剛纔的不算。”
李月娥面上不好看,她就不相信,若是正常的問題她回答不出來,她早早開始幫着府上管理賬冊,可以說不比賬房先生差多少。
“我說,你這智商有問題沒?”
莫顏鄙視地看了李月娥一眼,繼續道,“再聽題。樹上騎七個猴,地上蹲着個猴,總共幾個猴?”
“騎着啊?”
万俟御風興致盎然,看來今日的算數是和猴子較勁呢。有熱心的小姐給了李月娥提示,“騎馬的騎。”
“倆猴!”
李月娥已經學會了搶答,她說完,面帶得意之色地看了莫顏一眼,這種小兒科還想還考驗她,村中三歲的小娃都識數。
“錯,是八個猴。”
衆位小姐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旁觀者清,明明樹上騎着七個,李月娥慣性思維,這下不僅僅認定了她不會算數,還有其人低下的智商,恐怕今後草包小姐的名頭要易主了。
“你使詐!”
李月娥雙眼通紅,心中恨不得把莫顏碎屍萬段,當着皇上的面,讓她丟了這麼大的人,以後傳揚出去,也會成爲京都小姐們茶餘飯後的笑柄。
“兵不厭詐,再說可不是我先挑起來的。”
莫顏用手捏了捏陳英冰涼的手,李月娥就算答對了這麼簡單的問題也不光彩,莫顏還有後招,不過這人太愚蠢,前兩關都過不去。
“只是個玩笑而已。”
於菲兒淡淡地看了李月娥一眼,輸了就要有點骨氣,若是抓着不放,反倒讓莫顏得意,這個李月娥氣量太狹小。
夏若雪脣邊露出一抹譏諷之色,看來莫顏戰鬥力上升了不少,也難怪算計到她,李月娥也不是對手,還沒交手就敗下陣來,她心中期待於菲兒會有什麼表現。
“皇上表哥,聽說夏園有一株百年的牡丹,菲兒上次來京都趕上冬日,還沒機會得見,不如陪着菲兒一同觀賞?”
美人邀約,万俟御風自然不會拒絕,點點頭,帶着於菲兒一前一後離開,有幾位沒眼色的小姐想要跟上,被葉宛西阻止,這個時候湊上前,不是自找不痛快麼。
皇上一走,李月娥邁着小碎步走到莫顏近前,她的眼神裡帶着不加掩飾地濃烈地恨意,“別以爲皇上賜婚,你就是南平王妃了,未來有很多變故,沒準你們御史府明日就被抄家滅門了!”
“是嗎,李月娥,你知道那天燈會,爲什麼那麼多小姐,那根火流箭偏偏刺中你?”
面對惡毒的詛咒,莫顏冷冷一笑,她現在真有些想要殺人的衝動,她想上前撕了李月娥這張嘴,不過在宮內,形象還是要裝裝,以後的機會多的是。
“爲什麼?”
李月娥以爲其中有什麼貓膩,立刻上鉤。
“因爲人賤自有天收!知道爲什麼老天還讓你留下一口氣?那是因爲讓你繼續留着在世間犯賤!”
莫顏笑靨如花,一字一頓,說得極其清晰,說完之後也不管李月娥的反應,扭頭便走。上次花燈節觀景臺的賬還沒算呢,看來是時候清算了。
“顏顏,你看着吧,李月娥絕對討不到好。”
陳英很感激莫顏爲她出頭,那種場合,在皇上面前,是要承擔風險的,萬一龍顏大怒,就麻煩了。
“英姐姐,以前是咱們太仁慈。”
莫顏一直放任李月娥蹦躂,她在一旁看熱鬧,可她發現,這種做法並不可取,很多時候很可能會引火燒身,還是早早地滅了這點火星安全。
“恩。”
陳英點點頭,心頭後悔,她就是個火爆脾氣,剛纔控制不住自己,差點害得莫顏跟着倒黴,心裡很過意不去。
“英姐姐,你可別這麼想。”
若是和從前一般,陳英也不會被捲入其中,李月娥針對的是莫顏一人,陳英是無辜被連累,說到底,是她拖累了陳英。
姐妹二人雙手交疊,通過這一次,感情更好了些,陳英想,以後就算遇見危險也要挺身而出,只爲莫顏這份可貴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