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尤其是黑火藥,樑綱並不陌生。(注意了,不是炸藥)
小時候,他家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小鞭炮廠,用的就是黑火藥。而每到過年的時候,樑綱和他的小夥伴玩炮都是不帶花錢買的,或是從廠子裡拿,或是裝些火藥回去自己裹炮放。所以,對於黑火藥以及它的威力,樑綱很清楚。
一斤重的火藥,正常威力下就算是炸不斷一條腿,也絕對夠人受的。而兩斤重的火藥,運氣好一點的能逃過一條命就是幸運的了。
怎麼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呢?樑綱萬分不解,這玩意就算是做鞭炮都不響吧?還他孃的是軍用的呢!
怪不得鴉片戰爭時會敗得這麼慘,就着武備水平?誰打過來都夠嗆。
黑火藥的配方、比例,在後世男孩子幾乎是沒幾人不知道的,硝、硫磺、碳,也很容易找得到。不過非專業出身的樑綱,並不知道火藥放久了也是會發生變質的。
清時中國的火藥配方比例,比起後世已經是相差無幾了,很接近完美配方。但是,再完美的火藥,放置的時間一久也會發生分層變化的,本來混在一起的三種材料會漸漸分開,如此東東爆炸威力自然不會大。而且此時的中國的火藥還只是火藥粉而不是顆粒火藥,較之後者它更容易受潮。
除此之外,材料價格的不同也是一個無可迴避的原因。在地方綠營駐軍中,除去上面分發下的火藥外,多數火藥都是各鎮自制的。但硝、硫磺、碳價錢卻是各有上下高低,硝、硫磺前兩者的價錢要遠比後者碳來的高。
如此武備鬆弛之下,火藥的製作就難免會出現偷工減料的情況,反正硝、硫磺少一點多一點也看不出來,都是黑色的不是。
幾方原因想加在一起,最終的結果就是會出現如樑綱所看到的那一幕,一斤重的火藥爆炸起來竟然炸不傷人的稀奇事!
“殺,殺——”兩側的喊殺聲也已經響起,以西天大乘教的三十多名好手做先鋒,樑綱手下的二百人也在局面絕對佔優的情況下忘卻了心中的恐懼,拎刀持槍叫囂着衝殺了下去。
完全無法阻擋,連一點像樣的抵抗都沒有,就像張世龍所想的那樣,這些追兵在連連的爆炸之後完全變成了一羣驚弓之鳥,聽到正面和兩側的震天的喊殺聲後,又以爲自己中了埋伏,士氣完全喪失,片刻中就已經由追兵變成了不觸即潰的大逃亡。
嚴勳德、曾光二人見勢不妙立馬就掉頭往回躥,倆個巡檢和那些巡校、衙役也沒誰傻到留在這抵抗,而鄉勇就更是差勁。跑在最前面的就是楊天生兄弟三。
他們三個都是走江湖的老手,見風轉舵自然擅長,而且與一般人相比,三兄弟逃亡的心情更急切。因爲在之前的幾次小交鋒中,死傷在他們兄弟三人手中的土匪已經不下十人之多了,再算上白虎山的劉大疤瘌一夥,三兄弟與土匪是結下了大仇了。現在局勢一朝全變,他們自然要鼓着勁往回逃。
追,追,追——使勁的追!
張世龍等像是要將之前的憋屈全部發泄出來一樣,又像是要將之前的‘被追’全都追回來似的,趕着嚴勳德等人的尾巴不放,一直往山裡追到了黃昏日落之才轉會。
此戰前後不過一個來時辰,卻是近幾年來江北四縣官匪交鋒中,土匪最大的一場勝仗。而就光化一縣之地而言,更是具有決定性的性質。
周祥手中掌控的力量,經此一戰幾乎說得上是煙消雲散。四百來追兵,光被抓的就有一半,算上砍死的也有四十來個,就地俘虜的又有一批,總共收穫接近三百人。
而逃走的那些人,一百來人進了山中還能不能再安全的全部返回來卻是誰也說不準的。並且在這個過程也需要時間。
現而今,光化城中的力量消減了一大半,縣城周邊的巡檢司和鄉勇也在這一仗中被徵調一空,如今全都灰飛煙滅。光化縣其餘鄉鎮的鄉勇、巡檢雖然還在,可週祥要把他們全都調進縣城卻是想都別想。巡檢司還好說,鄉勇卻是由鄉間的士紳出錢供養的,直接指揮權在於他們而不是操於官府之手。現在樑綱一把刀就懸在頭頂,這些鄉紳又怎麼可能在關鍵時候把鄉勇拱手相讓給周祥呢?所以說,周祥現在爪牙已斷,再沒力量來反撲樑綱了,樑綱此時甚至都能直搗光化縣城之下。
“你們說,咱們直接殺到光化縣城低下如何?”看押俘虜、打掃戰場、掩埋屍首,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樑綱卻是又想往着明天的事了。
對着眼前的衆人說道:“你們看啊,這四百來追兵全部來自於光化縣城和其周邊地區,可以說是周祥這個知縣手中直接掌控的力量。現在他們已經不復存在了,就是說光化縣城空虛了。”
一張大大的黃褐色的地圖鋪攤在地上,樑綱、李全、姚之福、高德均以及胡仲元、黃三兒等人都圍坐在周邊。
火光照耀下,地圖上的圖標字樣清晰可見,正中的一個方方正正的城池正是光化縣。這是樑綱在光化縣衙裡順帶着摸來的。
要在江北混活,沒地圖怎麼行,就算是有了西天大乘教招來的嚮導,地圖也還是需要且必備的。這光化縣的僅僅纔是一個開始!
“縣城?”一衆人都被樑綱的這句話給驚住了,打縣城?這也太膽大包天了吧?
雖然樑綱說的是事實,很有道理,可李全等的第一個反應依舊是如此。在江北,土匪綹子碰一碰鎮子就已經是轟動的了,現在竟然可以打縣城注意了……
“拿不下啊,城裡的富戶太多,只要他們的家丁一上,反過來都能出城打咱們了。”西天大乘教與樑綱合作密切,李全口中的這個‘咱們’也說得過去。
“拿不下就拿不下唄,又不是非拿下不可。”樑綱纔不想真的拿下光化縣呢,那樂子就搞得太大了,非立馬招來大軍圍剿不可。現在他杆子才拉起來,還需要一些時間來鞏固,今年冬天之前他只想安安穩穩的過去。
“這城北的張集鎮,城東的老虎崗,西面的洪山和楊漊,都可以幹票的嗎?又不是非盯着縣城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