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
精英男便掙扎着站起來,秦越要扶他,可他說不用,這點傷他還是能扛得住的,他拿着手電筒一瘸一拐往前面摸索着走,身邊的秦越則擔心地看着他,時不時問他要不要幫忙,可精英男都擺手說不用。
“這裡還有一條窄道?”
秦越看着面前的窄道驚奇道。
精英男沒說什麼。
這條路他走了無數次,閉着眼睛都能走出去,可現在他不能帶秦越走那條最安全的,他必須讓這小子經歷一些事,這樣才能激起秦越的下意識反應。
兩個人各懷鬼胎,在窄道里一點點挪動,秦越東看看西看看,覺得這裡挺神奇的,他擡起頭看向頭頂,一個黑色的影子忽然閃過,他下意識叫了出來,可看清是隻綠眼蝙蝠,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而精英男沒有轉過頭,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噗通。”
有什麼掉了下來。
秦越拿手電筒照了過去。
是那隻綠眼蝙蝠,它不知怎麼了,忽然從上面掉了下來,秦越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直接越過那綠眼蝙蝠,跟緊面前的精英男,而精英男依舊沒有回頭,甚至連喘氣的聲音也沒有。
秦越覺得奇怪,便拍了他一下。
可接下來的一幕讓秦越整個人愣住了,他看着面前掉了頭的精英男,腦子一下子死機了,而且那人頭骨碌滾到了他的腳邊,森白的眼珠死死盯着秦越。
“你……你……”
秦越頓時慌了神。
而在這時,又有東西掉了下來,秦越沒膽子去看了,只能哆嗦着雙腿,糾結着要不要將精英男的頭安上去,畢竟他們都走了一路了,他不能讓精英男這麼悲慘地死在這吧。
剛下定決心。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扭過頭一看,發現精英男正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而他手裡卻是一顆不知死了多少年的死人頭顱,那屍蟲從死人頭顱裡鑽進鑽出,看得他頓時反胃。
“這什麼東西?”
“是人頭,而且一直往下掉的也是不知死了多久的人頭,你用力掐掐你的手心,然後在額頭貼上這個,我們快速通過這個窄道,要是吃點,我們就出不去了。”
秦越連忙點頭。
他接過精英男手裡的黃符,沾了口唾沫貼在自己的腦門上,然後緊跟着精英男往前挪動,雖然他閉着眼睛,可還是感覺有人頭在他腳邊,他心裡默唸阿彌陀佛,觀世音保佑,又唸了一段大悲咒,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
“咣噹。”
有人頭砸到了他的頭,
秦越心裡不由暗罵了一聲。
奶奶的,有沒有眼力勁,這麼大個人,能往人頭上一個勁的砸嗎,他很想擡頭去看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砸他,可還沒擡頭,又被砸了一下,而且朝着他的臉砸了下來,雖然不怎麼疼,可老是砸他,這讓他頓時冒火了。
“哪個混蛋砸老子?”
他停了下來,擡頭看向頭頂。
而就在一瞬間,他看到了一張巨大無比的臉,而這個臉是用無數個人頭鑲嵌成的,因爲之前掉了不少人頭,這張臉變得特別詭異,特別是這臉的兩隻眼睛,紅得彷彿能滴血。
我靠,這他媽是怪物啊!
秦越呆愣着盯着頭頂,而精英男手疾眼快,一腳踹翻了秦越,而在秦越站立的地方忽然出現兩個套着人頭的觸角,那人頭一張一合,看得人心裡直發毛。
“還愣着做什麼,快起來。”
“哦哦哦。”
秦越一骨碌爬了起來。
而在一瞬間,那觸角又朝着秦越伸了過去,目標是秦越的腦袋,秦越連忙捂住自己的腦袋,連滾帶爬的跑到精英男身邊,腦門上的黃符不知什麼時候掉了,他四下裡找了找,發現黃符早已被踩成稀巴爛了,上面的鬼畫符也看不清了。
真是倒黴透了。
他心裡一邊咕噥着自己倒黴,一邊從揹包裡掏出薰屍香,急急忙忙拿出打火機,剛要點,可被精英男按住手。
“不能點。”
“爲什麼不能點?”
精英男猶豫了一下,才說:“這薰屍香是招陰的,一旦點了,那頭頂的巨型怪臉就會徹底醒來,不僅是它,而且還有這些聚陰的人頭,陰氣一旦到達一個極點,那我們別說出去,就是骨頭也會被它嚼碎了。”
這麼厲害。
秦越嚥了咽口水,這纔將薰屍香塞回揹包裡,而精英男看了看他,然後用自己的血在秦越的臉上畫了個簡單的符,雖然秦越看不到自己現在的模樣,可他感覺精英男在他臉上畫了一下,他渾身都輕鬆了,之前那股壓着他的東西沒了。
“一會你跟着我,我做什麼你就跟着做,別問爲什麼,照做就行,還有,你現在深吸一口氣。”
“要憋氣嗎?”
精英男點頭:“要憋氣。”
“得多長時間?”
“十分鐘。”
秦越說沒問題,十分鐘小意思,以前他在大學時練習游泳時,爲了避開超負荷的訓練,他專門練就出十五分鐘憋氣,所以他聽到精英男說只需要憋氣十分鐘,他覺得沒什麼問題。
“你確定?”
“十分鐘,小意思。”
秦越拍了拍胸脯說沒問題。
精英男這纔將心放回肚子裡,他看了看頭頂的那張怪臉,然後給秦越使了使眼色,秦越打了個手勢,表示自己明白。
兩個人貼着窄道,然後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憋氣,精英男一邊憋氣,一邊往前面挪動,秦越也跟着精英男,不管精英男做什麼,他跟着做。
大概六分鐘時。
精英男忽然變了眼色,朝着窄道深處就跑,秦越看着這一情況,也跟着精英男跑,而這一跑,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氣,那怪臉頓時察覺,那嘴巴周圍的人頭又掉了幾顆,而且那觸角雷達般朝着秦越甩了過來,秦越顧不得什麼,直接甩開腳丫子狂奔。
“秦越,快啊!”
秦越心裡那叫一個鬱悶。
老子也想快啊,可這腿它不聽使喚。
精英男看到那觸角勒住了秦越的脖子,眼底閃過一抹兇光,手抄起砍刀,手起刀落,那觸角便被砍成兩截,與此同時,那怪臉殺豬般怒吼了一聲,頭頂的人頭嘩嘩往下掉,像是下餃子一般。
“咳咳咳。”
秦越摸着脖子咳嗽。
精英男見勢不妙,立馬扶起他。
兩個人一步也不敢歇,跑了大概十幾分鍾,聽不到那聲音,兩人這才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秦越一口氣沒喘勻,整個人被憋得直翻白眼,精英男猛地掐了掐他的人中,這纔將秦越的小命從閻王爺手裡拽了回來。
“多……多謝。”
秦越感激地看着精英男。
而精英男卻沒搭理他,自己爬了起來,拿着手電筒看周圍,而周圍都是青灰色的石頭,石頭的紋理特別奇怪,和活人的血管一樣呈網狀,挺神奇的。
“怎麼繞到這來了?”
精英男盯着面前的石壁喃喃道。
“你說什麼?”
“沒什麼。”
秦越沒繼續追問。
他坐在地上揉脖子,剛纔被那怪臉的觸角勒住,差點讓他死了,那黏黏的觸感還在脖子上,一回想,這種感覺就讓他有種要吐的衝動。
精英男轉了一圈,靠着石壁,從褲兜裡掏出一盒煙,秦越看了看那煙盒,眼睛頓時一亮,舔着臉笑道:“呦,你哪來的中華,之前不是抽玉溪嗎,什麼時候換煙了,給我一根菸,也讓我過過嘴癮唄?”
“順的。”
“哪順的?”
秦越接了煙賊兮兮道。
精英男點了火,吸了一口:“之前那兩個乾屍身上,原以爲會是雲南這邊的土煙,可沒想到是一包還沒拆的中華,除了潮點,沒啥毛病,如果你想要,可以返回去去掏另一個乾屍的口袋,應該還有一包……”
“那算了。”
秦越可沒那個膽子。
再說了,人家乾屍大爺懷裡的東西,他哪能隨便亂動,這叫大不敬,是大忌,他就算抽菸葉子,也不敢去冒犯乾屍大爺,這不道德。
“怕了?”
精英男笑了一聲。
秦越想點頭,可骨子裡有反抗精神:“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我雖然平時膽小,可遇到事我也沒慫過,再說了,這摸死人財是會損陰德的,我又不傻,幹嘛去碰這個死人黴頭……”
“這些話誰教你的?”
“我爸,準確來說是我爺爺,如果不是幾十年前的那件事,我有可能沾土腥,不過那件事發生後,我爺爺,我爸都不沾土了,特別是我爸,老老實實回北京城做起生意,可是他不是做生意的料,一做就賠,到最後他爲了養活我們,便四處奔波,最後死在了外地。”秦越說這話時表情有些低落。
精英男哦了一聲沒有再問。
秦越壓下心裡的難受,繼續說:“我爸死的那一年,我剛好上大二,那時我覺得天都快塌了,可人死不能復生,我再難過也於事無補。”
“你後悔嗎?”
秦越沒聽懂這句話:“後悔什麼?”
“你覺得我指的是什麼?”
精英男瞥了瞥他的抖動的小指。
秦越下意識攥住他的小指,然後緊張地看着冷笑的精英男,他知道自己在說謊,也知道自己剛纔所說的都是假的,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的小指抖得更厲害。
“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他看着有些慌張的秦越,有些意味深長道:“秦越,你是個聰明人,心思也不簡單,之所以避而不談,肯定有你自己的考慮,我不過問,只是我希望你記住一點,人不能騙自己,更不能騙自己的良心,這樣才能行得端坐得正,成爲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秦越沉默了。
他剛纔確實說謊了。
這個慌他說了好多次,他媽信了,胖子信了,秦家人也信了,甚至有時候連他自己也信了,可這個時候,精英男戳破了這個慌言,他這纔看到了謊言下的自己,那個誠惶誠恐的無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