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拿着手電筒照其他地方。
秦越想問他剛纔去哪了,但見他表情陰沉也怕問,這個人雖然身手了得,可行蹤不定而且神出鬼沒,他一時摸不透這人到底想什麼。
石濤走了過來,小聲嘀咕:“老秦,你說這老劉剛纔去哪了,怎麼突然冒出來,還有你剛纔沒看到他的表情,那臉色真的像殯儀館的死人,眼珠子都沒動一下。”
“他也許就是這樣。”
秦越想到了馬茴,想起了那天那雙眼睛,無瞳,手很冰,像個死人的手,而且最讓他震驚的是在離開北京的那會,他竟然發現馬茴比最初見到的樣子老了不知十歲。
這個老劉,他和馬茴會不會是同一類人?
老劉轉過頭,看着秦越建議道:“現在不早了,先在這休息一晚,等明天一大早我們再找出口。”
“這不好吧?”
這地方陰氣森森,他哪能睡踏實。
老劉沒說話,只是找了個乾淨的地方,然後將揹包卸下,從裡面拿出兩包壓縮餅乾扔給秦越和石濤,自己則拿出水壺灌了一口燒刀子。
秦越不情不願坐了下來。
他拆開壓縮餅乾,吃了一塊,壓縮餅乾不好吃,而且有股子黴味,他擰開那瓶老燒喝了一口然後將酒瓶遞給石濤:“胖子,對着老燒吃,要不然咽不下去。”
“謝啦!”
石濤接過酒瓶喝了一口。
這壓縮餅乾確實不咋滴,他拿着手電筒看了看日期,發現兩個月前就應該過期了,怪不得吃起來有股黴味。
老劉見他們嫌棄的表情,這才解釋道:“這餅乾是姓陸的那個小子給我的,我沒顧得上吃,便一直塞到包裡,這次過來,我也沒掏包裡的東西,便帶着下來了,估計有點黴味。”
有點黴味?
秦越看着餅乾上的灰色的黴點,那僅存的掙扎也沒有了,他將餅乾塞了回去又丟給老劉:“這餅乾發黴了,不能吃了,吃多了會壞肚子,我可不想在這方便拉屎……”
“老秦,你他孃的有毛病,說什麼方便拉屎,老子這吃的好好的,你他孃的給哥哥倒胃口呢?”石濤聽到這話,哪還吃得下。
秦越嘿嘿笑了兩聲:“對不住,這嘴禿嚕了,胖爺您老繼續,你就當我剛纔放了個屁,別搭理我就成。”
石濤徹底沒了吃的慾望。
他將那剩下的壓縮餅乾包好塞揹包裡,雖然這壓縮餅乾發黴了,可好歹能填飽肚子,玩意到時候餓得兩眼發昏,那還不得靠這發黴的餅乾撐着。
老劉看到他們倆,就想起以前。
他枕着胳膊,慢慢閉上眼睛,也許在夢裡他能繼續看到那個曾經熱血沉靜的兄弟,還有那些他們所經歷的風風雨雨。
這一天秦越和石濤過得擔驚受怕,也扛不住來勢洶洶的睡意,兩個人靠着石壁睡了過去,而這一睡就到了後半夜。
秦越做了一個噩夢,夢見陸旭一身是血的站在他面前,陸旭不說話,只是盯着他看,他想要說對不起可怎麼也張不了口。
忽然面前的陸旭變了樣,成了一個陌生的人,他拿着把刀,走進一個地窖,而在地窖的下面,他看到了自己,而拿刀的人卻變成了他爸,他看到自己奮力掙扎,看到他爸一點點割開自己的皮膚,看到他爸將一管血注射進自己的血液裡,看到那被割開的地方癒合,看到他爸猙獰的臉,看到自己驚恐的眸裡倒映出的貪婪。
那種絕望,痛苦,讓他想要殺人。
他看到自己掙開了繩子,看到了自己將刀扎進他爸的肚子裡,看到那血染紅了他的手,他向後退,一口氣跑出了地窖,在那一瞬間他感覺他的記憶混亂了,小時候的記憶他記不清了,他不記得胖子,甚至連他爸媽的樣子他都記不清了。
腦子被塞進來一段陌生的記憶,那些記憶不是他的,是別人的,是另一個人的,他抱着頭拼命的敲,可那聲音迴響在腦海,一遍遍,彷彿刀鈍,疼得腦子都快要裂開了。
“這次我又回來了。”
“你要去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爲什麼是我,爲什麼一定是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做你們的傀儡,我要逃,要逃的遠遠的,要讓你們誰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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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是誰,求求你們告訴我,我是誰,我到底是誰,那些人到底是不是我殺的,是不是。”
那些怒吼要刺破他的耳膜,想要刻在他的腦子裡,他捂住耳朵,不想聽,不想要這不屬於他的記憶,這不是他的記憶,不是他的。
石濤被秦越的怒吼聲驚醒。
他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老秦,醒醒?”
“你叫不醒他的,他現在記憶混亂,精神處於崩潰之中,如果強行叫醒,他神經會崩斷,到時候會變成一個瘋子。”老劉在秦越喊出第一聲的時候就醒了,他看着秦越夢魘卻沒叫醒秦越。
石濤慌了神:“那……那怎麼辦,總不能讓老秦困在夢魘裡出不來吧,老劉,你主意多,你想想辦法啊……”
“辦法只有一個。”
“什麼辦法?”
他吐出菸圈,看着石濤說:“除非他自己走出來,要不然誰也幫不了他自己,這種事如果他意志力堅定,哪怕再恐怖的事,他也能自己闖出來,如果不堅定,那他這輩子也醒不了,這個在醫學上叫阿墨司索病發症,通俗一點講就是傳說中的夢魘人。”
“夢魘人?”
石濤有些震驚。
老劉點頭:“目前國外有一種特效藥是針對這種患者,可這種藥不僅價格昂貴,而且後遺症大,一旦服用,就會出現體能退化,記憶重啓,嚴重點會導致智力下降。”
記憶重啓,體能退化?
石濤看向痛苦的秦越,繼續問:“那這種特效藥從哪開始搞到,是國內的違禁品嗎?”
“不是違禁品,可國內限制這種藥的流通,而且前幾年國外頒佈了停產令,要搞到這種藥,很難。”老劉彈了彈菸灰。
石濤攥緊手指。
秦越是他兄弟,他不能眼睜睜看秦越受罪,等這次從這出去後,他去一趟國外,找一找這種特效藥。
老劉知道他想什麼,便提醒:“國外現在對這種藥是禁品,你就算拿着鉅額現金,也有可能空手而歸,況且這藥的後遺症大,我勸你還是別用它……”
“那也不能看着老秦受罪。”
“還有一個辦法,只不過這辦法沒人試過,也不知道成不成,這兩種都是極端方案,成功的機率都很小,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還是讓他自己走出來,這樣對他能好點。”老劉掐了煙,長嘆了一口氣說。
石濤沒了話。
如果用這種辦法,那得多大意志力。
而秦越陷入自己的夢魘,出不來了,他想逃避,逃避那些沉重的記憶,可無論他做多少努力,那些聲音還是會響起,一遍遍地反覆在他腦海迴響。
他絕望了,只能聽天由命。
只能讓別人的記憶佔據他的腦海,佔據他的思緒,佔據他的情緒,一點點蠶食他僅存的意志力。
“老秦!”
是胖子,是胖子的聲音。
秦越突然清醒,對,他還有胖子,胖子是他從小到大最好的兄弟,他不能忘記胖子,不能忘記他爸媽,不能變成另一個人,他是秦越,是獨一無二的秦越,誰也代替不了。
有了這個意識,他忽然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那些刺耳的聲音都弱了許多,他喊着胖子,喊着他所經歷的所有人,每喊一聲,那聲音就減弱一點,他知道他要衝出牢籠了,他要做回自己了。
“老秦,回來吧!”
他看到胖子站在遠處,看到他爸媽也站在那,他看到無數個人站在那個出口,他爬了起來,朝着那出口拼命的跑,跑了很久,那出口還是很遠,他不甘心繼續跑,可結果還是一樣的。
這時,他看到了馬茴。
“小子,你就這麼放棄了,你的信仰呢,你所謂的堅持呢,難道一個浪花就把你打趴下了?”
放棄,怎麼可能?
他繼續跑,朝着馬茴的方向跑,終於在筋疲力盡時,他渾身猛地一抖,睜開眼就看到了頭頂的蛇頭,那蛇頭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他打了個激靈,腦子一下子清醒
“老秦,你終於醒了。”
石濤看到他醒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老劉看着他,問:“在夢裡看見誰了?”
“看到寶爺了,要不是寶爺的指引,我恐怕還在夢裡轉圈圈,對了,我睡了多久,怎麼我感覺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秦越揉了揉脖子,忍不住吐槽道。
石濤指了指手上的手錶,說:“你都睡了十個小時,要不是老劉不讓我叫你,你恐怕能睡到今天晚上去。”
“不是吧!”
秦越以爲他睡了四五個小時。
老劉站了起來:“既然醒了,那就找出口吧,畢竟這裡不能久待,要是那東西回來就麻煩了。”
那東西是什麼?
秦越剛要問,鐵門忽然響了起來。
石濤都被嚇了一跳:“怎麼了?”
“那東西回來了。”老劉將揹包背在身上,然後從揹包裡掏出一把砍刀,那砍刀有些年頭,上面佈滿了鏽斑:“你們躲在石像後面,我去將鐵門關上。”
“我幫你……”
老劉瞟了他一眼:“你對付不了它,況且你和我們不一樣,一旦見血,那東西就會衝着你去。”
他的血到底怎麼了?
秦越還要說什麼,可被石濤拽到石像後面,現在可不是逞能的時候,況且老劉的經驗比他們豐富,對付那東西應該沒問題。
兩個人屏住呼吸盯着鐵門口,看到老劉身手敏捷地關上了鐵門,而且用一隻手就舉起了一旁的巨石頂在鐵門上,看到這,秦越下意識嚥了嚥唾沫。
這人是什麼做的,居然能單手舉起巨石,太牛逼了,簡直比綠巨人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