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房門,Heidi看到了站在門口正對着看向她的顏九成,這一次,Heidi的身後沒有人,他並不是看向她後面。
而是直接地,看着Heidi。
“現在動手嗎?”在Heidi離開餐飲區前往後廚的時候,老吊低聲問顏九成。在洗車房看到過的姑娘,而且這個姑娘知道他們偷偷進去,這太巧合了。
巧合到讓人會覺得,連洗車房那都是安排好的。
不止老吊,顏九成也深深地懷疑她。
可顏九成卻搖了搖頭:“再看看。”他雖然懷疑,但是腦海裡沒有任何Heidi的間諜,特工,殺手紀錄。
最重要的是,,對人臉辨識擁有超乎常人能力的顏九成,在辨別對方細微臉部表情也有着得天獨厚的能力,他從這個Heidi的臉上和眸子裡,從認識她到現在,這個人都表現得不像被訓練過,或被買通了的人。
可容不得一點閃失。
所以,暫時不動手,不等於不動手。
還得試探,不能殺錯了人,這可是一條命。雖然在這個戰區,命是那麼地不值錢,但是雙手絕對不能染上好人的血,這也是組織再三強調的。
顏九成的目光讓端着熱氣騰騰的菜的Heidi整個杵在了大門口。
他看到我了!看到我了!Heidi的心在瘋狂地喊,這讓她想起了小時候,在麥田裡跑起來,大聲地喊着一起玩的哥哥,聲音那麼嘹亮,那麼開心。
此時,她內心深處的聲音便如此,透着幸福,隨着風。
顏九成的眼裡露出驚訝,隨後朝着她笑了笑,點了點頭。
他認出我了!認出我了!Heidi的心都快要從口裡跳出來一般,菜在盤子裡抖得厲害,她甚至覺得渾身的血都沸騰了一般,身上竟然一下冒出一層汗珠。
這是圓夢的感覺。
她的神聽到了她的祈禱,圓了她的夢:心中的英雄看到了她,認出了她,在她這輩子最漂亮的時刻。
穿着的這身衣服便是她最好的衣服,也是她打扮最精緻的一刻。
少女Heidi對愛情的要求不高,只需要他在這一刻認出自己,看到自己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不敢奢望更多。
不,準確地說,Heidi覺得自己能穿上這身藍色的制服,洗了澡,乾乾淨淨地,甚至還塗了口紅站在自己的英雄面前,這本身就是最大的幸運,是她曾經想也不敢想的幸運。
巨大的幸福包圍住了Heidi,她就這麼端着菜,咧開嘴笑了起來。
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突然,顏九成的腦海裡冒出了這句詩詞,顏九成不由地怔了怔,那一個酒窩比手裡酒杯裡的酒,更醉人,春心初動的笑容,是最令人動心的。
小小的苔花並不尊貴,並沒有得到愛花一族的精心栽培,甚至連詩詞裡都很少讚美它。它的花朵是那麼地平凡,那麼地小。
可是,到了該它綻放的時間點,哪怕沒有人欣賞,它也會如同牡丹一般,傲人綻放。
這像極了戰區難民們的愛情,那些連活下去都成問題的男男女女,如米一般微小,卻讓愛情如牡丹一般綻放。
正如Heidi此時的笑容,發自內心。
真好看。
顏九成也衝着她笑了笑,隨後轉身繼續與他人喝酒去了,縱然動人,比顧覓清還是比不上的。顏九成對Heidi並無男女之情,他不過是要看到Heidi發現自己認出她後,會有怎樣的表情,再從而判斷這個人是不是有問題。
而判斷下來,與之前的判斷無二,依舊覺得Heidi不像是敵人。
見顏九成轉身,Heidi的嘴脣顫抖了起來,她的笑容也顫抖了起來,幸福地顫抖。依舊端着菜站在大門口,腿腳似乎不聽使喚,她覺得眼睛溼漉漉的,眼前模糊一片。
連忙擡起頭。
“你發什麼呆?!”桑達嚴厲的聲音從身邊響起,緊接着,點菜器振動了起來,不用說,她又被扣去了一分。
Heidi轉過頭看着桑達,綻放一笑,隨後端着菜快步走向c區,投入了工作。
“神經病啊?”桑達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笑容給嚇了一條,還沒見過被扣分後能笑這麼開心的,但一看投入工作後的Heidi,手腳麻利,尤其是臉上帶着的笑容讓人心神愉悅,便也不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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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的時間持續得並不長,不到半小時,記者們就離開了大半。兩三點就要開新聞發佈會,大多數記者吃完飯後便開工了。
這行當不像其他,只要有善於發現的眼睛,處處是新聞。
招待的姑娘們寫一寫,入住的房間寫一寫,去四周能走的地方走走,將鏡頭儘可能地朝着別墅區裡面探探,寫一寫,也是新聞。
年紀大一些,來過幾次的老記者悠哉得多,拿着照相機走向後院的小樓,那裡有個閣樓,能拍攝到後面別墅區羣的屋頂,而且拍出來還挺好看的。目前,在國際上對於戰區這一片的報道,在閣樓那拍的照片出現率很高。
其實能拍的角度就那麼幾個,在這行做的時間久了的老記者,早已知道很難拍到別墅區內部的秘密,便也不會做他想,拍一拍便回房間寫東西去了,寫點花絮什麼的,一會兒新聞發佈會再寫點正文,配一配發表。
而年輕的記者就不一樣了,尤其是第一次前往這裡的記者。他們有的一身正氣,且覺得自己肯定能用鏡頭撬開點什麼。
“去那邊拍拍吧,要是能拍到黑科就好了。”
“是啊,一起。”
三四個年輕記者草草吃完飯,便出去拍攝了。
“信息收集器。”宣林走到顏九成身邊,低聲詢問。這個東西什麼時候弄好,宣林纔有可能通過筆記本進行監控。
可四處看遍了,也沒有看到工作人員打開電腦,他們的前臺也沒有。
只能等新聞發佈會,那裡絕對會有開着的電腦,否則無法進行發佈會情況說明。
顏九成內心有些焦慮,那個帶着面具的科學家的暗示在腦海盤旋,可以肯定的是,帶着面具的科學家就是之前在草叢裡,跟他求助,希望能離開這裡的那個男人。
黑科被挾持,感覺判斷,帶着面具的這個科學家肯定是在求救,可爲什麼求救,尤其是爲什麼向顏九成求救,這讓人疑惑,也會讓顏九成有着本能的懷疑。
在這樣的環境下,懷疑已經是常態。
顏九成在網球場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任何東西。這讓顏九成開始焦慮了起來。
他的腳在地面上來回走動。
之前探出了大半個地下通道的地圖,可整整大半天過去了,沒有找到從這裡下到地下通道的路,讓地下通道的地圖形同虛設。這麼久過去了,需要解救的科學家應該早就到了別墅區,怎麼除了晚上飛機的轟鳴,再也沒有其他任何信息?
再這麼拖下去,別說營救了,連人都找不到。
“時間不多了。”顧覓清走到顏九成的身邊,記者別墅區的網球場並不大,就在後院一角,一眼就看到底,旁邊便是住宿區,擡起頭,還能看到幾個記者靠在窗前抽菸。
顏九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拿起相機拍了拍。網球場還過來了幾個記者,也拿着相機拍攝。畢竟在這裡,任何一景一物,都可以成爲新聞素材。
“你喜歡打網球嗎?”面具後的聲音透着一絲說不清楚的東西。
“喜歡。”顏九成回答道。
帶着面具的科學家和他的對話,反反覆覆在腦海裡浮現,網球場,肯定是他的一個暗示,可這巴掌大的網球場,的確看不到有什麼東西。
“顏記者!”不遠處,一名記者朝着顏九成招了招手:“來拍個合照吧!留個紀念!”
顏九成和顧覓清連忙走過去,拍合照是傳統了,剛走兩步,只聽得身後砰地一聲悶響,聲音頗大,地面似乎都抖了下。
有東西掉下來。
轉過頭一看,是個人。
一個女人。
面朝下,從樓上掉下來,血四處飛濺,一動不動。
“死人了!”
“誰?死人了!誰跳樓了!”
“誰?!”
這一聲悶響驚到了正在四處拍攝的記者,瞬間,很多人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