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寸光的腳從他的後背踩過,最後落到了他的肩膀,顏九成站了起來,將他頂到最高。他很順利地攀住了上頭的繩子,爬了出去,頭也沒回地將井蓋再一次蓋上,四周又暗了下來。
“是不是覺得他壓着你,你不舒服?”顧覓清湊到顏九成的跟前,到底是女人,心細。顏九成沒說話,只是低着頭立刻用手錶給老吊和宣林發佈命令。
“他是暗子,而且是在一羣人盯着的情況下都沒有暴露身份的頂級暗子,我們培訓的時候說過的,這樣的暗子,爲了保證其絕對隱蔽,聽從組織首領的命令,可以不聽你的命令。”
這是全球任何一個國家反間諜組織關於暗子級別不同,安全等級不同的常規課程,顏九成心裡明白,周寸光的確可以不聽自己的命令,甚至可以命令自己。
“你有沒有覺得他跟我們有距離。”顏九成眉頭緊鎖,看着顧覓清。
“我感覺到了距離感,不過可能是因爲我們跟他接觸得少,不熟悉,加上今天時間緊迫……”
“不,不對。”顏九成搖了搖頭。
“你擔心什麼?”
“你有沒有覺得,他好像根本沒有打算融入到團隊中,跟我們保持着絕對的距離?”顏九成說到這兒,面色凝重:“他跟我們沒有半點感情,也不打算產生什麼感情,這是我最擔心的。”
一個人如果對團隊沒有感情,會不會容易背叛?
顏九成的擔心也正是顧覓清的擔心,她的嘴巴皮子動了動,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笑了笑:“你放心,他身爲這次行動的頭號暗子,肯定是經過了各方面測試的,包括忠誠測試。我們覺得他冷血,甚至有些無情,或許,正因爲他無情,才能熬過漫長的潛伏期。”
這句話讓顏九成一下放鬆了些,他覺得顧覓清或許說對了,正因爲他的無情,才能不受情緒影響,一直潛伏沒有被發現。
“嗯,老吊他們來了。”顏九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工了。
前往中轉站那間房子需要穿過三個叉路口,這三個叉路口都有人員守着,運氣好的是,這三個叉路口都不是重要的防守口,看來這個中轉站的確知道的人極少,連防守都很薄弱。而運氣不好的是,這三條叉路口相隔得很近,雖然防守點人少,但只要對方開一槍,再薄弱,也會吸引大批人過來支援。
“怎麼辦?都用藥物迷暈嗎?”宣林邊問,邊看了看揹包裡的藥。
“還有多少藥?”
“還有一百多顆吧。這三個叉路口用上個十來顆,應該都能倒下。”
“那不行。”顧覓清立刻否決了:“科學家還沒見着,用這種藥的情況在後頭,現在就用掉了,後頭怎麼辦?”
雖然反間諜的武器有很多,如果他們要帶幾百顆來,也是應有盡有,可反間諜的武器種類也很多,*只是其中的一種,不可能每一個都帶足,帶一百多顆,已經是既保證不被發現,又能偶爾用一用,是能夾帶的極限了。
“省着點用吧。”顧覓清伸出手:“把你們的匕首都給我。”
“你打算拿着小刀扔他們啊?你以爲你是小李飛刀啊,一刀一個,欻欻欻,三把齊飛,同時一刀鎖喉?”顏九成皺起了眉頭。
這娘們,想得太簡單了了。
“傻乎乎怪可愛的。”
他忍不住摸了摸這可愛的後腦勺。
顏九成將剛剛發生的一切簡單地跟隊友們分享了一下後,在地上畫了個地圖,告知隊友們接下來的前進方向以及目的地。有了目標,行動力就快了,很快,四個人走到了通往中轉站的第一個交叉路口。
路口那有三個人,打着哈欠在那守着,他們手裡都拿着一個樣式都槍,槍比手槍要大,比機關槍小很多,看上去十分簡潔,散發着黑色的啞光。
“麥克斯韋,艾奇遜設計的aa-12霰i彈i槍。”老吊看了眼,眼睛都放光了:“這槍我得搶着,打小就想用。”
倒不是這槍是最好的,而是這槍在設計的時候實在是太酷了,拉機柄不會隨着槍機運動,而快慢機柄在槍的左側,操作起來動作很莽的樣子。
這玩意兒,霰i彈,擦個邊打過去,人就玩完了,在這樣狹長的通道里,最爲好用。
三把守着,要是開個火,那可就不是死翹翹就是死焦焦,外焦裡嫩。
“要在他們沒開槍之前,幹掉。”顏九成從口袋裡掏出鋼筆,這筆雖然發一彈出來,威力不大,但聲音也很小,眼下有*的槍就顧覓清身上有一把,琢磨着一人幹掉一個,都不失手的話,沒問題。
如果失手一個,那問題就大了。
只要對方開一槍,立刻,周圍的人都會過來,那就不好玩了。
“你們會失手。”顧覓清伸出手將顏九成的手按了下來,又瞟了老吊一眼:“你們兩個能一下打準且一槍致命?”
老吊吸了吸鼻子,很是不服氣,可卻沒法反駁。雖然他很喜歡槍,可是開槍的時間並不長,這玩意兒是練出來的,沒有投機取巧。真要百分之百一槍一個,他沒譜。
而顏九成則臉色難地看着顧覓清,他動了動脣想反駁點什麼,可自己這三腳貓功夫,能反駁啥?
今天是作了什麼孽了,先是周寸光將他鄙視一通,現在又輪到這娘們了。
“你以爲他們站那裡一動不動,讓你們慢慢瞄準?這得一出手立刻射擊。”顧覓清一臉霸氣地瞪着想要反駁的顏九成。
得,這顯然是顧覓清的主場,不用反駁了,顏九成明白自己的槍技的確做不到這麼精準和自信。
“而且*在這也沒啥用,雖然聲音輕,但這種長廊裡,只要有一個狙i擊i槍出生的高手,聽到噗地一聲就知道是槍聲。”顧覓清說着,四處看了看,不遠處有一個牆墩,牆蹲正好處於交叉路口的斜對面,離那三人不遠。牆墩很矮小,只夠一個人躲後面。
“我一個人過去,你們在這守着。”顧覓清從自己特製的鞋子裡抽出那把細小的匕首,比劃了一下後微微搖了搖頭,立刻將揹包取了下來,從裡面拿出一把寬厚的匕首:狐狸parong戰術*。
“你最喜歡的當家寶貝啊。”老吊的眼睛都亮了,這一次過來,每個人特製的鞋子裡都藏了匕首,除此之外,每個人的揹包裡都放了這把很短小,但是刀型很圓胖的戰術*,記得當時顏九成想換成他喜歡的看上去更具殺戮感的馬賽裡maserin985/t戰術直刀,還被顧覓清否了。
“都拿狐狸parong戰術*。”顧覓清幫每個人帶什麼匕首做了決定。
這讓顏九成很不滿,他極其嫌棄地看着狐狸parong戰術*。這把水滴形的刀刃造型的刀,雖然十分鋒利,可總覺得有些萌。刀長得胖乎乎的,還有些萌,這怎麼符合猛男的設定呢?
“這種戰術直刀多帥,刀刃長,又尖,一刀捅下去,感覺整個人都能被捅穿。”當時的顏九成將戰術直刀拿了起來,揮舞了一下。不得不承認的是,直刀更容易被男人所喜愛,看上去澎湃的死亡氣息充滿了危險。
“我也覺得,這直刀刀刃長那麼多,感覺更具殺傷力。”老吊也比劃了一下。
宣林雖然沒有比劃,卻在後面也連連點頭。
三個男人對顧覓清選擇那把短小又刀型圓乎乎的總長度只有22釐米的*表示不滿,自然都喜歡總長度就有28釐米的直刀。
“是你懂近身格鬥,還是我懂?”顧覓清在顏九成噼裡啪啦一大堆,又上躥下跳得意得不了的時候,發出了震撼靈魂的致命問題。
就這樣,一般女人靠解釋,顧覓清靠能力碾壓,決定了帶什麼刀。而她的理由也很碾壓:論格鬥,我是頂樑柱,自然要選擇我最喜歡的刀。
“你不用槍,用刀?!”顏九成見顧覓清將狐狸parong戰術*拿在手裡,臉色大變。
“嗯。”
“他們都有槍,你居然用刀?!”顏九成以爲自己聽錯了。
“嗯。”
“他們三個人!”
“哦。”顧覓清擡起頭:“所以我要兩把刀,你把你身上的給我。”
看來,顧覓清要用兩把小小的匕首瞭解三個拿着槍的男人,而且還要悄無聲息。這未免太過瘋狂,可這個女人的臉上卻寫着兩個字:自信。
這種自信讓顏九成努力地藏起心中的擔心,他明白,她不是那種嬌滴滴擰開個礦泉水都要人幫忙的女人,這個女人很強悍,她有着驚人的專業天賦,狙擊是她的強項,這一點,隊員們都見識過了,而近身搏鬥也是她的強項,這一項大家只是略有耳聞,還沒有真正見識過。
傳聞,顧覓清拿上刀,就等於拿到了一疊死神的牌,只需派發。而這些刀裡,狐狸parong戰術*是她的最愛。
“她玩這個刀,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真的,我懷疑狐狸parong戰術*這把刀就是爲了她而生的。”
“你們以爲直刀最適合搏鬥?錯,顧覓清拿什麼刀,那把刀就適合搏鬥。”
“她在近身搏鬥方面,無人能敵。”
這樣的誇讚,在訓練區的時候聽到過不少,顏九成雖然見識過她在訓練的時候比劃的模樣,也感受過她因爲生氣而揍自己的身手,甚至也見過她一刀封喉對方的英氣,可她在這方面的能力,還真沒有見過。
“謝了。”顧覓清從顏九成手裡拿過刀,將兩把刀擦入了皮帶那掛着,隨後貼着牆挪到了牆墩那,將刀抽了出來,側過臉,透過牆蹲的邊縫,她看向了離她最多十米的三個人。
這側臉,英姿颯爽!
老吊的手瘋狂地在上衣口袋那摸,他激動極了。
宣林則死死地抱住筆記本的包,咬着嘴脣,臉上的肌肉都快要抽了,也極激動。
顏九成知道他們爲什麼激動,都沒有這麼近距離見識過這位刀神近身搏鬥和玩刀的能力,這種場面太過罕見,可以說,如果一位頂級特工要學習搏鬥和刀術,能見上顧覓清這麼實戰一次,夠他學一壺,吹上一輩子了。
而顏九成除了激動,還有緊張和心跳。
怕一會兒出問題的心跳,更多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瘋狂的怦然心動。
太英姿颯爽的側臉,眸子發着無情而自信的光芒,在昏暗得燈光下,顏九成覺得彷彿有一束光打在顧覓清的身上,讓她如此地奪目。
顧覓清往那看了一眼後,轉過頭從兜裡拿出口紅,輕輕地在嘴脣上塗了下,又輕輕地抿了抿嘴,隨後,她做了一個‘禁止前行’的手勢,將其中一把匕首咬在了嘴裡。
白色的牙齒咬住刀刃,刀刃使用了迷彩色塗層處理,消除了大部分刀面炫光,讓這把刀更隱蔽,而剛剛塗了口紅的紅脣落在刀刃那,也不知有沒有留下印子。
另一隻手將這把刀非常適合肉搏戰的高靈活度刀拿在了手裡,也不知怎的,這把刀面如同水滴形,圓圓胖胖的刀到了顧覓清的手裡,突然散發出極其兇悍的氣質。
彷彿刀就是她,而她就是刀!
顧覓清的目光再一次看向了那三人。
不由地,顏九成老吊和宣林三個人同時打了個冷顫。
殺氣,無情的殺氣從顧覓清的身上散發出來,此刻,你明明能看到她的美貌,卻會忘記她是一個女人,腦海裡只會有兩個字:殺手。
粉紅色的舌頭伸了出來,柔軟無比,在紅脣上舔了舔。
這是顧覓清在殺人前會做的一個下意識的動作,而下一秒,她要正面迎戰三名手持重器的壯漢,而且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嘿,你殺過人嗎?”記得剛認識顧覓清的時候,顏九成很是好奇地問道。
顧覓清搖了搖頭。
“切,我還以爲你殺過人呢,到底是女人。”顏九成有些失望,卻又覺得情理,這種美女怎麼會殺人呢?看到耗子都應該尖叫纔對。
“我殺的都不是人。”顧覓清就這麼冷冷地看着當時的新人顏九成。
“不是人?是什麼?拿什麼動物練習嗎?”顏九成愈發好奇。
突然,他一哆嗦。
只覺得脖子一涼……
也不知何時,顧覓清居然掏出了匕首,一把刀型圓圓的如同水滴一般,胖乎乎的刀刃抵到了他的脖子那。
“你你你……你……”顏九成連連後退,他明白如此鋒利的刀,多一分力氣就能讓他流血。
可那把刀明明掌握在顧覓清的手裡,卻彷彿彷彿長在了他身上一般,力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依舊牢牢地貼在他的脖子那。
他沒有流血,卻擺脫不了那把刀。
“我沒有殺過人,我殺的,都是目標。”顧覓清說道。
顏九成一輩子都記得她的目光,眼裡沒有對生命的悲憫,也沒有對血液的渴望,就這麼冷冷地,讓當時的他打了個冷顫。
正如此刻,他們三個人同時打了一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