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刺是極其專業的戰鬥工具,每一個細節都充分考慮到實用性,加上刀身比較短,玩的是跟人近身搏殺,稍不注意就會喪命,因此看似上手容易,事兒比一般長武器更難用得好。
但在陳鋒看來,彭健絕對是堪稱短刀搏擊高手的,憑着千百次血戰得出來的經驗,磨練出的眼光,他看清楚了那貌似隨意的幾下動作。
出招時發力迅速而順暢,刀身穩定的幾乎沒有一絲震顫,刀鋒切開空氣時描繪的弧線均勻圓潤,猶如國畫大師筆下的墨跡曲線,有着千錘百煉的痕跡。
最難得的是收放自如,出刀到停止的力量轉換毫無凝滯,流暢自然,輕重拿捏的恰到好處。
陳鋒猜測,這刀法恐怕是到了剃掉人頭髮卻能不傷頭皮的水平,搏鬥殺敵時,宰割人命也絕對有效率。
一切都在轉眼之間發生和結束,陳鋒只是眼波閃動,並沒有刻意的盯着看。
彭健似乎也沒覺察到被他看出端倪,又稱讚了一聲好刀,老實不客氣的反手藏在暗處。
段飛也是有點眼力的,看出來人家有專業水準,頓時找到差距,拿出沉重長刀來學着比劃兩下,怎麼都沒有那個味道。
他倒是臉皮厚心眼實,當即湊過去賤兮兮的笑着問:“彭哥,你那刀是怎麼使得,我看招數挺漂亮啊,能不能教我兩手?”
彭健有心拒絕,但一看那廝提着的刀,眼角顫抖兩下,點點頭道:“好啊,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咱們交流交流吧。”
話說得很漂亮,心裡暗暗吃驚。
那麼厚重的特大號軍刺,雙手使用都嫌沉,那小子柳條樣的身材,居然幾根指頭捏着隨意揮舞,這力氣是夠嚇人的。
還有剛纔衝出來時的身法速度,結合在一塊兒,絕對不可小覷啊!
彭健心思轉動,臉上不動聲色,也不多說話,豎起耳朵聽着段飛嘮嘮叨叨,注意觀察陳鋒的行動。
陳鋒不回頭也能看清他的舉動,暗暗一笑,沒放在心上。
他頭前帶路,領着兩人繞過坍塌半截的樓層,從另一側外圍硬開出一條通道來,攀援上了一層作爲緩衝平臺的樓層,站在被某種大威力武器轟開的五米寬空洞邊緣,低頭俯瞰。
寬廣宏偉的鋼筋混凝土森林在腳下鱗次櫛比,密密麻麻的排布到視線難及的遠方,往任何一個角度看,都是高低錯落的樓羣,車輛如火柴盒橫陳堆積於寬闊街道之間,坍塌的架空輕軌上仍懸掛着殘破的車體,無數個窟窿把建築的美感破壞殆盡,煙塵如霧氣從各處冉冉升騰,瀰漫在低空形成雲海,卻又粘稠的凝固不散。
如同重度霧靄下的現實世界大都市,壓抑的令人無法呼吸,一股磅礴浩瀚的濃烈危機感混雜在其中,令人心頭好似壓着千斤巨石,難以輕鬆的起來。
視野狀況非常遭,光靠肉眼很難看到多少細節,電子設備也像是遭到某種奇怪的干擾,很難探測出較遠的地方。
陳鋒從背囊中拿出一臺巴掌大的袖珍無人機,伸展開摺疊的機翼放出去,才離開沒兩百米,遙控信號就時斷時續,難以爲繼。
數碼攝像頭拍回來的畫面滿是噪點,不但看不清楚,看久了能讓人頭暈目眩眼睛瞎掉。
戰術電臺當中都是嗞嗞啦啦噪音,要呼叫成功基本不可能。
無奈之下,陳鋒只能忍痛啓用腕錶鏈路,讓這個必須支付昂貴黑晶石才能使用的功能發揮作用。
調音師總務是實打實的奸商,你不問祂絕不告訴你有類似的功能,全靠自己去發掘或者開腦洞。
一旦啓用,先得繳納至少五百黑晶石的押金,然後通信過程中按照信息流量計費……
當時陳鋒一夥人都忍不住吐槽,你丫不開電信公司真是屈才了,這收費黑的都伸手不見五指!
花費黑晶石的通信,自然不能跟戰術電臺一樣隨時開機、連續通話。
陳鋒一夥兒必須精打細算,儘可能編制圖文並茂的靜態信息,然後以短信形式羣發給全隊的人,爲了儘量壓縮開支,顧英男甚至還和李貓臨時合作,精心設計出一個算法模型,這蛋疼的也是沒誰了。
陳鋒把降落過程中發現的火力點位置標註在三維建模中,又寫明自己所處的位置,附上關於鬼霧的出現也可能的猜想,再點出段飛與彭健的信息判斷。
沒多久,腕錶震動,迴應的消息出現在他頭盔的全息投影上。
經過顧英男以智能終端計算填補之後,一副下方城市虛擬三維線圖勾勒出大片區域,六人各自看到的火力點交叉比對,全都標註清楚了。各自的相對位置和大概距離也基本限定狹小範圍,多在幾棟樓的偏差之間。
李貓的迴應非常詳細:“你猜測鬼霧的出現,極可能是作爲探子身份爲某一方服務,這個猜想是成立的。根據各種情況判斷,這座城市應當是兩大集團交鋒的戰場緩衝地帶,此次空降作業,我們的作用只是投石問路,作爲棋子來試探對方的潛在部署,並用來牽制其中一部分力量。”
其餘五組人降落的過程都比較順利,沒陳鋒那麼多曲折驚險。
落地之後,他們迅速就近尋找掩體躲藏,放出袖珍無人機查探情況,效果同樣不理想,不過大眼走狗屎運,發現一艘在他左近墜落的飛艇,裡面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
這說明一件事,他們的確是混在一堆誘餌當中降落,並非直接推出來當炮灰的,否則樑隊長絕不會是那種表態,但他們面臨的危險也絕對不容樂觀,這從鬼霧的出現可以作證。
雙方在這座巨型城市投入的力量看似不多,但絕對是精銳;彼此糾纏的時間可能也很久了,都形成相對穩固的據點和攻防策略。
他們的目的都不是爲了佔領城市,空蕩蕩的廢墟也實在沒有太大價值,估計是爲了任務三裡的最終目標。
這地方也必然處於雙方都能夠得到、卻又都難輕易獨自突破的地方,不適合以大規模重裝部隊突進,也不能用大威力殺傷性武器直接毀掉裡頭藏着的東西價值估計高的離譜,兩方面都想搶到手,誰也捨不得放棄。
李貓總結:“我們要面對的敵人可能是少而精的高手,以雷霆戰警和風暴聯盟的精銳傭兵機率最大,這裡邊有很多是陣營模糊、善惡難辨的神經病,千萬不可以他們的外表標示爲判斷基準,會吃大虧的。”
陳鋒就感嘆,恐怕這正是把他們投入進來的重要原因之一。
一則是“天烽戰隊”在雷霆防務那裡有點成績了,算是一支可用的外圍力量,招募進來充當尖兵給敵方添亂,水準勉強夠,用了不嫌多。
第二纔是要命的,他們連番破壞風暴聯盟的計劃,甚至該幹掉了傑森,已經與“肉食者”傭兵隊結下了死仇,扔進來好比是陷入虎狼窩,且有的麻煩給他們受。
魔音師果然是喜歡看棋子們掙扎在死亡邊緣,以整死冒險者爲樂嗎?
明明猜到卻又無力抗拒,這種感覺很糟糕,憋屈也只能忍着。
陳鋒並不爲此沮喪畏懼,他立志要走向巔峰,哪能不經過千百次的生死歷練,這都是要踏過去的一重重險關,除了硬抗到底,沒別的選擇,想多了都是浪費腦細胞。
“任務比較明確,處境也很清楚,不存在大規模戰鬥的威脅,只要小心避開單方面刺殺,生存機率還是比較高的。鑑於敵人的個體戰鬥力太強,我們被迫分散風險很大,當務之急是儘可能的聚合,人齊了之後,再設法尋找前往據點的路線。”
李貓建議的會和地點,並非陳鋒設想裡的中點,那種六組人全體行動往一個地方去的做法,在當前形勢下很糟糕,危險性太大。
她按照標註出的各自位置,擬定了兩條比較曲折的行進路線,分別由最遠的陳鋒和另一頭戰力最強的吳偉斌發動,各自向最近一組人單方面前進,等找到會和了,再結伴找下一組,直至全隊會合。
這要求其餘四組人都按兵不動,以藏好自己爲要點。
看起來似乎很容易,可問題是,他們四人能否控制住需要保護的兩個新人,是個極大的難題。
其中李貓和顧英男分別應對兩名壞痞子,大眼和王彬一個生嫩莽撞,一個急躁魯直,偏偏身邊四個人都是那種社會經驗豐富的類型,絕不那麼容易料理。
可以說,那四組其實最爲麻煩,李貓如此安排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想到他們面臨的困境,陳鋒不免有些着急,他盤算着自己這邊實力最強,應該發揮出最重要的作用。
當下匆忙看過全息圖像標註的路線,他帶上兩人回到破樓當中,選了一條比較完整的電梯鋼纜,往下速降。
這一次,沒再出現那種要人命的幺蛾子,三人先後順利的輾轉數次,一口氣下到了巨型建築的下方,快要抵達底層的時候,陳鋒突然察覺到一股莫名的敵意!
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