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無論中年官僚還是青年銷售都很熟悉,他們的人生經歷中見過的次數不勝枚舉,並時時用來提醒自己、教育他人。
可畢竟都還沒修煉到孔老夫子“隨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一不留神就可能犯錯,於是乎很沒面子的被大眼給狠狠耍了一把。
吃癟難受是必然的,但要說怨恨憤怒,卻也未必。
兩人都有足夠社會閱歷,早已經脫離了動輒頭腦發熱衝動浮躁的階段,不但沒生氣,反而因此迅速恢復頭腦清醒,真正意識到眼前境況的嚴峻程度。
這裡是充滿危險的裡世界,是他們必須面對且無法迴避的一次死亡之旅,不想稀裡糊塗的死在半道兒,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抓住眼前任何可以提供保護的救命稻草。
大眼看起來很low,小縣城中學生的本質一覽無餘,放在現實社會中,中青二人基本都不屑一顧的。
但現在麼,情況卻正好反過來,論裡世界生存能力,大眼能甩他們幾十條街。
認清形勢,及時轉變心態,坦然接受並積極應對,才能在空前激烈的競爭中奪得先機。
毫無疑問,兩人都比較合格。
於是,在接下來的等待時間裡,大眼哥第一次享受到來自社會精英的奉承,那跟中祥縣第二中學和周圍小混子們的蹩腳直白完全兩個境界,箇中滋味,一時難以形容。
小毛孩子能夠變成受人倚重的中流砥柱,老實本分的人也有機會受到豔遇考驗,比如說,現在的吳偉斌。
巨型城市的另一角。
相對狹窄但平整如新的街道,陳舊卻陳列整齊的樓房,任何一棟建築的存在年份都超過百年,從一頭看向另一頭,全部是鱗次櫛比的戶外大屏幕和廣告牌位,橫七豎八隨意丟棄在路上的任何一輛車都堪稱豪華這裡,彷彿是現實世界歐美幾大商業中心的再現。
華爾街,第五大道,倫敦金融城,巴黎香舍麗榭大街……
每一處聞名世界的購物天堂和金錢帝國,似乎都能在這裡找到相近的樣本。
在和平時期,這些街道上往來穿梭的人羣最爲密集,隨便丟塊磚頭下來,起碼能砸到幾個基金經理、高級合夥人、操盤手,再不然是時尚達人或藝術家之類,最次也是跑來瘋狂掃貨的暴發戶之類。
工薪階層估計連來開眼界的興趣都沒有,在這裡,任何一家店鋪裡的商品,都會輕易讓他們想到自己微薄的薪水和乾癟的錢包,那種來自於無形之中的社會地位對比,足夠讓大多數心志不堅定的人生出自卑,在貌似禮節周全的服務人員淡淡的漠視下,縮手縮腳,無法坦然面對。
在這裡,所謂的人人平等,就是個笑話。
唯有災難降臨,末世到來時,面對根本不去區分底層民衆還是上流社會的喪屍,每個人的生命受到威脅程,隨時可能面臨死亡,平等纔會短暫的迴歸。
而在災難過去,狂潮席捲之後,留下的空寂殘破,更像是對這一人世間夢幻泡影的無聲嘲諷。
幾分鐘前,吳偉斌帶着兩個女性新人,就降落在這條街道上。
他手腳麻利的解脫降落傘,拿起武器警惕的環顧四周,發現靜悄悄的,沒有半個人影,似乎是一片空城死地。
他不敢大意,這種情況見過好多次,越是極度的寂靜之下,往往潛伏着更加可怕的危機,稍微不注意,就可能莫名其妙的把命送掉。
短暫偵查沒有發現敵情,吳偉斌一手一個把兩個女人給提溜到最近的一座十幾層老房子當中。
至少有兩百年曆史的古舊建築,整體都是用大塊石頭壘砌而成,橢圓形鑄鐵窗棱上鏽跡斑斑,厚重的實木大門即便遭到嚴重破壞,殘存的部分表面精雕細刻的花紋,依然透着一股低調的奢華,不動聲色的高貴。
老房子一樓大廳裝修成經典的賓館服務檯,大理石地板打磨的光可鑑人,頂部花枝吊燈上有完好的燈罩燈泡,高高的吧檯正面被轟開個半米直徑的窟窿,邊緣焦黑而整齊,後面的櫃子炸開個誇張的缺口,露出直透後部工作間的大窟窿。
從表面上看,很難分辨出到底是哪種武器造成的,吳偉斌也顧不得去多想,他把倆女人丟在一旁,自己端槍跳上木製樓梯往二樓上試探。
陳舊的樓梯被踩踏磨損的表面光滑如鏡,吳偉斌穿着外骨骼總體兩百多公斤踩上去,立即發出吱吱嘎嘎的尖叫。
這動靜兒,足以將起碼半座樓裡的活物都驚動,聽覺靈敏的喪屍更會捕捉到。
他保持姿勢等待了足有十秒鐘,豎起耳朵傾聽上面的動靜兒,沒有任何發現。
就像外面的街道一樣,似乎整個城區都空了,無論活人還是死物,都被清理的乾乾淨淨,除了戰鬥痕跡以外,連破碎的屍骸和焦枯的骨頭都不見一根。
如果不是街上還有許多匆忙遺棄的高檔車輛,很容易誤會是秩序井然的撤走了。
吳偉斌卻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整座城市的規模堪稱巨大,起碼能容納兩千萬人口甚至更多,而估計中的戰爭爆發必定是突然的,短短几小時內死傷幾十萬都是尋常,恐慌之下人們奪路而逃,除非全都會飛,否則光是擁擠踩踏,足以將每一條出城街道堵的嚴嚴實實。
更加密集的人羣,更容易造成殺傷巨大的災難,而播撒病毒製造喪屍,無疑是潛在敵人的拿手好戲。
懷玉市半夜三更出事兒,都波及到三十多萬人,更何況這裡。
那種程度的危機爆發下,誰能有條不紊的清理乾淨?
所以說,很反常。
樓上沒動靜,他幾個縱跳上去試探,幽暗的走廊裡空空如也,除了丟棄的垃圾,被穿堂風吹着吱呀呀呻吟的門軸,沒別的動靜。
管不了那麼多,這也算好消息。
吳偉斌回頭下樓,兩個女人正艱難的站起來。
然後第一個動作,不約而同的整理身上衣服,設法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狼狽。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她們都灰頭土臉、披頭散髮,衣服上全是褶子和髒污,最要命的,兩人之前都嚇尿了,身上的氣味極其難聞。
這太狼狽了,簡直是平生最大恥辱一樣,兩人想也不想,當即提出來,讓吳偉斌幫忙設法找乾淨衣服,還要洗澡。
“女人啊,真是……”
吳偉斌無聲吐槽,感覺不可理喻。
就在剛剛,她們醒來發現自己處於裡世界,嚇得吱哇亂叫;再突擊傘降,從幾千米高空遽然下墜,比任何蹦極和過山車都刺激的體驗,直接嚇尿褲子,落地之後軟成一灘泥,拉都拉不起來。
這纔有一分鐘麼,稍微緩過一點勁兒來,馬上就往乾淨和體面上使勁,似乎比生命安全都重要,這到底是本性使然還是什麼?
所以說,女人就是難以理解的生物,作爲一名經歷單純的小學老師,吳偉斌表示沒有任何經驗可供參考。
沒奈何,他只好護送兩人上樓,從一間間房屋中搜尋衣服物品。
這座老樓是典型的西式高檔公寓,每一層都分割成好多個大小不等的套間,平時居住在裡面的起碼也是金融精英、時尚達人,那租金貴的能讓絕大多數工薪階層絕望。
毫無疑問,裡面任何一名住客都不缺少衣服,女人更甚,她們每個都恨不能吧整間屋子變成自己的衣櫃、鞋櫃、化妝品陳列室、包包架子和珠寶箱。
災難發生時,他們撤離的似乎也沒那麼緊急和匆忙,很多東西都打包帶走,之後又遭到許多次的洗劫,因此留下的東西其實不多。
一連搜索了幾層樓、十幾間客房,總算髮現了幾個隱蔽的櫥櫃和衣帽間,弄到幾大包各式各樣的衣服,倆女人也不嫌麻煩,全部給弄到五樓的一間大臥室中,堆在鬆軟的大牀上,然後開始挑選、爭奪。
很難得,這家安裝了單獨的淋浴系統,太陽能加熱系統完好,兩個女人毫不猶豫的衝進浴室去沖洗。
吳偉斌無奈的抱着槍在外面警戒,這個過程當中,也接收到會和行動的計劃,和陳鋒接連遭遇危機與戰鬥的報告。
這座城市,絕非表面看起來那麼平靜,暗藏的危險很多,也很強!
陳鋒那麼快就遇到兩撥人,說明潛伏在暗處勢力很多,自己這邊碰上也只是時間問題。
不能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多耽擱,吳偉斌當即出聲催促她們:“你們兩個快一點,我們必須馬上出發了!”
“知道啦!”
倆女人拖着長聲兒答應,很快從浴室裡走出來,身上裹着浴巾,頭髮溼漉漉的,各自用鬆軟潔淨的毛巾擦拭,扭動腰肢赤腳踩着毛毯,一步一步朝吳偉斌走來。
她們的臉上,全都堆起甜膩的笑容,眼神兒好似帶着鉤子,配合走動中半露在外且搖曳的雪白豐隆,修長美腿,很容易讀出一個清晰無比的信號。
“我對你有意思。”
吳偉斌目光一凝,深深倒吸一口氣。
這倆女人,居然明目張膽的試圖勾引他!
他表情不變,站在原地淡淡的看着她們靠近,一左一右把香噴噴的胳膊搭上自己肩頭,嬌滴滴的說道:“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