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從來不缺嫉妒,哪怕是多年的兄弟朋友,也可能因爲利益一朝反目,所謂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那是人與人之間的常態,而非罕有。
更別提,僅僅是臨時拼湊在一塊兒,貌似同舟共濟的夥伴,大家認識攏共沒有半小時,你說咱們處境一個樣,就應該相互扶持互相幫助,特麼信了的全是傻逼!
青年業務精英小方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表面上,他對於老同志、老前輩的中年官僚足夠尊敬,對實力強橫、態度也蠻橫的大眼保持敬服,都只是做出來看的表面文章。
暗地裡,他早已經把官僚先生確定爲危急時刻的肉盾,而大眼這個保護傘,也是可以利用的莽夫打手罷了。
裡世界充滿危險,任務通告裡瀰漫着血腥氣,緊急傘降也上了最生動的一課,似乎隨時隨地都可能送命。
可在小方看來,這裡卻充滿了機遇,是夢寐以求的絕好機會!
就像是武俠小說裡的主角,必須要在絕處逢生之時,順帶着撈取升級的資本,跳崖撿秘籍、重傷遇貴人,每到危急時刻都有大俠救星從天而降,盡職盡責的幫扶其成長,還有各種野怪從低到高井然有序的衝上來,讓主角刷經驗漲姿勢,踩着他們的屍體一步步踏上巔峰。
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可他如今突然進入了裡世界,豈不就是近乎一樣的開頭麼?
看看眼下的處境吧,上來就是生存任務,最可怕的高空三江輕鬆度過,預示着後邊的路上即便有危險,難度也只能算一般,通關機率極高。
關鍵是,他們有老鳥當引路人和保鏢!
最最重要的是,這幫老鳥都特麼是好人!
你知道無限流當中,新人預見一幫好人當領隊的機會有多低?萬分之一都不到!
一支不搞養殖,不剝削新人,不隨便拿新人當炮灰,反過來還盡職盡責當奶媽保姆的隊伍,能夠爲了新人的性命去跟敵人拼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
精神病!
小方暗地裡譏諷嘲笑,毫不客氣的批評。
裡世界就是個末世副本,進來的人都要面臨生死存亡的考驗,自己先活下去才應該是第一選擇,新人死亡什麼的,多留存點獎勵點應付過去就是了,這種手段不信他們會沒有考慮和準備。
結果卻選擇了最麻煩、最危險的做法,說他們腦子有問題,已經太客氣了。
小方絕不會真正感謝陳鋒一夥人,他們自己犯蠢,樂意當奉獻者,哥們沒必要感恩戴德,又不是求着他們這樣做的。
但這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要趁機撈好處,賺便宜。
小方看出來了,這幫人身上的裝備明顯帶有遊戲道具的特徵,說明是兌換物品居多;每個人身體那麼強悍,年齡卻又小的過分,肯定是強化速成的啊!
一想到無限流裡,神魔之下無窮量的強化道具,任意選擇的進化血統,一眨眼功夫可以把普通人變成超人強者,這種機會簡直是夢寐以求,不可多得!
有那麼盡職盡責保駕護航的老鳥幫忙,順利過關的機率那麼高,輕鬆撈分成爲必然。那之後,無論兌換強化藥劑、血統還是道具,自己都將徹底告別苦逼的過去,成爲ceo、迎娶白富美、踏上人生巔峰的康莊大道!
每個人都有成爲主角的機會,只要你運氣夠好,關鍵能抓住機遇。
小方堅信,自己肯定是有那個運道的,安全降落在無戰鬥區域,不像其他兩組人那種上來就玩命的倒黴遭遇,又碰上大眼這麼個頭腦簡單的傢伙,自以爲聰明,其實幾句好話都能哄得他按照自己的指揮棒團團轉。
可惜,還有一個人也在玩同樣的套路,該死的老官僚。
更讓人討厭的是,這老東西手段嘴巴都比自己更厲害,輕輕鬆鬆搶到了主動權,一堆廢話居然直接傳到了對方的決策者那邊,雖然得到的評語不咋滴,可誰又知道是不是那幫少年純粹爲了面子,故意那麼說的呢?
無論是哪種,原本可以獨佔的機會,如今卻給人搶了先。
小方表面上剋制,心中的嫉妒與憤怒卻在瘋長,若非顧忌到大眼和其他老鳥的看法,他都想一把將這老東西丟出去,直接摔死拉倒!
不,得把他留着,等出去後遇到了危險時,比如喪屍圍攻什麼的,正好可以當做誘餌,墊背。
得讓他死的悽慘無比,才能出了這口惡氣,誰讓他來搶老子的機會呢?
任何敢於阻擋我踏上巔峰之路的人,都是敵人,都得幹掉!
這絕非什麼中二念頭,任何人看到這樣的機會,應該都會做如此的選擇吧?
小方竭力忍耐,臉上還要保持笑容,這活兒可真沒那麼容易做好,繞是他多年職場歷練,到底還不是專業演員,比起老奸巨猾的官僚,顯得太嫩。
雖然沒看到他當時的眼神,可他內心活動導致的氣息變化,還是讓官僚和大眼都覺察到一絲異常。
大眼根本沒往深裡想,念頭一轉,就撇到一旁不管,專心注意外面的動靜,免得被人給偷襲了。
中年官僚思忖了一小會兒,就基本搞清楚了來源,扭頭衝小方和煦的微笑,眼神慈祥。
不遠處,陳鋒帶着兩個武裝起來的新手加速往這邊奔行。
吳偉斌的遭遇,李貓的提醒,都讓他心中警覺大增。
這座城市鐵定是一處危機四伏的戰場,各種勢力錯綜複雜散佈其中,敵友難分,或者都是敵人!
雷霆防務那幫孫子都指望不上,狗日的把人丟下來就揚長而去,讓他們只能靠自己在鋼筋水泥叢林裡披荊斬棘,步步艱辛。
毫無疑問,他們的到來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分散降落更是直接闖入多個組織的勢力範圍,人家出手試探是理所應當,直接痛下殺手也並不奇怪。
只是,苦了他們一幫子倒黴蛋。
要命的是,除了自己生存,還得保護新人,難度成倍增長,這特麼妥妥兒的是把人往死裡玩啊!
陳鋒無數次要豎起中指問候某存在,可這並沒有什麼卵用,純粹是浪費感情,自我安慰的舉動罷了。
當務之急,還是全隊匯聚,捏成一個拳頭,硬生生打出一條生路,纔是上策。
也許是之前的戰鬥表現,讓暗中隱藏的勢力都生出忌憚,從離開那座巨型大樓到現在,沿途沒有遇到第二個襲擊者。
陳鋒卻半點也輕鬆不起來,他敏銳的精神感知灑向四周,至少十幾次遭遇充斥敵意的觸碰。
其中有人的,有冷漠毫無人味的變異體,還有分不清是什麼玩意的,總之都是敵人就對了。
他(它)們深藏不露,連直接的目光注視都沒有,令陳鋒難以清楚的找到他們所在位置,要主動攻擊也沒個標靶。
他當然也不會彪呼呼的主動挑釁,這又不是什麼刷分長經驗的遊戲副本,頂多是一頭幼獅闖入狼羣,或者一名新犯人進了死囚牢,在看清楚形式之前,聰明的做法是先自保,傻不愣登宣示武力,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羣敵環伺,無數飽含惡意的窺覷,令他的神經始終繃緊,不敢有絲毫放鬆。
段飛和彭健沒那麼敏銳的感知,卻能從他身上看出危險來,無論是神經粗大的逗逼還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此時也都難以輕鬆起來。
龐大的城市,寬闊的街道,高聳的樓房,全部籠罩在一層無形的陰暗之中。
天空中明明有太陽,卻總有一片渾濁的霧氣瀰漫遮掩,投下的光芒似乎也失去了溫度,被玻璃幕牆折射之後,顯得散碎而冷清。
地面無風,殘存的樹木寂寥如枯死,傷痕累累的大樓無聲的吐露着哀傷,人行其中,猶如一步步深陷地獄,壓抑沉重如山,令人焦躁抓狂。
陳鋒和彭健都沉浸在警惕之中,悶頭趕路。
段飛的粗大神經卻被壓力折磨的走岔了,情不自禁的哼哼起了小曲兒,荒腔走板,歌詞是什麼內容,他自己也說不清。
空曠死寂中,這歌聲顯得尤其突兀刺耳,彭健不滿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段飛跟上了彈簧的兔子玩具一樣,立即反應:“瞪我幹嘛?”
彭健冷哼:“別亂嚷嚷,你還嫌咱們的目標不夠明顯嗎?”
“我巴不得他們出來呢。”段飛一撇嘴,右手中沉重粗長的戰刀靈活一轉,折射出凌厲的光芒。
而後,他又敲打幾下左臂上的圓形護盾,那是從死掉“賽博格”身上扒下來的甲片,叮噹脆響悠揚深長,數百米外清晰可聞,在街道上折射迴盪,像是對潛伏在暗處的敵人發出挑戰書。
與其焦慮的等待,不如主動出擊,轟轟烈烈的戰鬥,總好過這麼枯燥的被動拆招。
最主要是壓力太大,他需要找個途徑發泄出來,不然一定會憋瘋。
段飛始終覺得自己神經挺正常,跟那些裝腔作勢的傢伙都不一樣。
陳鋒的額頭上青筋嘣嘣直跳,很想回頭揪着這傢伙先狠揍一頓,特麼的戰場表現就是渣渣啊,還不如老實本分的生瓜蛋子。
問題現在不是時候,他壓低嗓門,沉聲呵斥:“閉嘴!先趕路。”
段飛無所謂的撇嘴聳肩,兩條腿撇的跟螃蟹一樣。
黑暗中,一雙眼眸閃爍着危險的光彩,陰惻惻聲音低吟:“這小子很囂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