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廢棄的工廠,鋼結構廠房棚子破損處處,院落裡垃圾成堆雜草橫生,一派荒涼景象,卻正是無人收養的野貓野狗絕好家園。
在一座玻璃幾乎完全碎掉的三層磚木小樓下,李貓平心靜氣的蹲在一米來高的草叢中,手中抱着那杆裝了四倍瞄準鏡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聚精會神的盯着前方窗臺。
坍塌的碎磚泥土堆起來大約有半米高,長期被雨水淋的滲透充分,下方生長着大量雜草,形成極好的天然遮蔽。
一個老鼠洞就開在牆角與土堆的交界處,直徑大約有雞蛋那麼粗。大概是長期有老鼠鑽進鑽出的緣故,不但邊緣被摩擦的光滑圓潤,就連周圍一二十公分的斜坡,也顯出別樣的平整。
現在,一隻虎皮小貓蹲踞在洞口的斜上方,半截伸出來的窗臺前。它的腰背微微拱起,低頭俯瞰洞口,兩眼緊緊盯着不放,一條缺了稍兒的尾巴不住的晃動,正是準備發出進攻的前兆。
李貓一直在觀察的,就是這隻虎皮貓準備捕獵之時的體態。
無論是聚集目光的緊盯,全身收斂殺機的隱蔽,搖動的尾巴牽引與腦袋鬍鬚的測量,耳朵的傾聽,都在透露出獨特而過人的獵手本能。
自然界中,沒有比貓科動物更優秀的獵手,師法於它們,正是李貓爲自己準備的功課。
某種程度而言,狙擊手和準備抓老鼠的貓,生理上的準備非常相似。
貓兒能夠讓老鼠完全無法發現自己的存在,輕鬆捕殺以膽小善藏出名的老鼠,就跟狙擊手藏好自己,不讓敵人發現是一個道理。
李貓就是這樣想的,所以也試着照做。
她找到這個老鼠洞,然後把那隻虎皮貓帶過來,靜靜的等了整整一上午,一直守到了捕獵時刻的到來,可不想錯過學習的絕佳機會。
虎皮貓的腦袋忽然往下一低,調整爪子拱起脊背,腦袋一動不動。
李貓知道,這是準備下手了。她急忙屏住呼吸,整個人彷彿便成了雕像,一絲絲的殺氣也沒有泄露。
洞口裡倏地露出一截鼻子和幾條鬍鬚,飛快的左右試探幾下,停了停,一隻老鼠腦袋完全探出來。
它警惕的擡頭嗅嗅空氣裡的味道,似乎沒有發現異常,便嗖的竄出大半個身子,又突地縮回來。如是反覆三次,一次比一次躥得遠,頂上的虎皮貓始終不爲所動,安靜的等待。
終於,老鼠刺溜完全鑽出來,卻是朝着完全沒試探過的方向貼牆腳飛竄。就在這時,虎皮貓化作一道黃光倏地撲下,輕輕鬆鬆一爪子將其按住。
“原來雙方都很聰明,只看誰的耐心更好。不動則已,動如雷霆,準備充分,一擊必殺……果然是一樣的道理。”
李貓輕輕舒了口氣,揉了揉痠麻的雙腿,慢慢的站起來。
虎皮貓扭頭看了她一眼,“喵嗚”的叫了聲,叼着老鼠跑到她面前放下,似乎在邀請一起分享。
李貓燦爛的笑起來,若是陳鋒他們在眼前,一定會驚訝的發現,那個平日裡看上去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少女,居然也有那麼純真可愛的一面。
“你好不容易抓到的獵物,就自己享用吧。”李貓輕聲說着,轉身準備離開,她今天的收穫已經夠大,完全消化吸收之後,能讓自己的實力提升一大截。
就在這時,手腕忽然一震,她的臉色頓時冷下來,擡起一看,驚訝的瞪圓眼睛:“獵殺者,這麼快就出現了?”
她猛擡頭往四周掃了一圈,嘴角泛起一抹凌厲的冷笑:“呵呵,不知道會不會來這裡呢,希望真的跟你說的那樣厲害,不要讓我太失望。”
她捏起兩指含在口中用力一吹,一聲響亮的口哨傳遍整個工廠,霎時間草叢磚瓦之間身影晃動,不知道多少隻野貓紛紛竄出來。
與此同時,在一座偏遠的山村裡,伴着稀稀拉拉的讀書聲,吳偉斌在一間空蕩蕩的破舊教室裡,轉着圈兒的打拳。
他的動作很慢,兩腿踩着趟泥步,在夯實的泥土地面上輕緩的交替,看上去似乎要擦着,但卻聽不到丁點兒的落腳聲。
移動當中,他的上身始終保持挺拔,微微含着下巴,兩手不住的變換掌勢,時而向前擊出的剎那陡然一振,頓時發出啪啪的脆響。
“千金難買一聲響”,吳偉斌的臉上忍不住露出欣喜的表情,不過只是一笑,跟着收斂心神,繼續遊走磨練。
手腕上傳來的震動,讓他不得不暫停動作,打眼一看上面的內容,眉頭頓時擰起來,徐徐的收臂挺身,閉目冥神片刻,幽幽的輕嘆:“不能把危險帶給孩子們,還是請假上山去吧。”
收拾心情,出門往校長室那裡走去。
另一個城市的飯店後廚中,廚師長扯着嗓門大吼:“王彬,你他孃的到底想不想幹啦?!前邊兒忙的跟孫子似的,你竟然躲着偷懶?我告兒你,要不是有王經理的面子在,你這樣的早特麼滾蛋了。”
王彬眼前守着一堆沒削的土豆,兩眼死死的盯着手錶,頭也不擡的悶哼道:“要開就開!這種日子老子早他孃的受夠了,不幹了!”
他三兩下扯掉工作服,粗魯的往廚師長臉上一丟:“不用你趕,我自己走!”
“哎哎,你這什麼態度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這月工資還想不想要啦?你這兒還有押金呢……”
王彬彷彿真的煩透了一樣,完全不理其他人的驚詫目光,用力推開試圖上來勸阻的夥計,低着頭黑着臉,大步流星的跑回宿舍。
沒過多久,當初給他介紹工作的老鄉找過去,發現人早已不知去向。
而在距離阿唐網吧不遠的學校操場上,大中午頭裡,大眼兒把一根鋼管舉過頭頂,沿着跑道做蛙跳。
他是從吃完了飯,就跑過來開始練習,短短几圈下來,累得渾身大汗淋漓,所有力氣都被榨乾了似的。不過不管多累,他依然咬緊牙關死死撐住,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
旁邊陰涼地兒裡,老狗、小胖、耗子等幾個同學好友,咬着冰激凌喝着冰鎮飲料看熱鬧。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還都一二三四五的喊號子助威,可見他居然能堅持幾圈都不停,頓時覺得不對勁了,紛紛大聲勸阻:“大眼兒,你他奶奶的發什麼瘋啊!還真想學鋒哥似的練出個體育健將來?”
“快拉倒吧!就你那熊樣兒,能堅持幾天?有那閒功夫還不如去打幾局遊戲呢。”
“可不是嘛?也是怪了,鋒哥這幾天也很少去網吧玩,什麼時候你倆都轉性子啦?”
大眼兒咬得牙關嘎吱作響,權當是什麼都沒聽見一樣,自顧自的繼續蹦躂。
忽然手腕上一震,本來就差一線耗盡力氣的他兩手一抖,鋼管咣噹落地。
他垂下胳膊定睛一看,噗通一屁股坐倒,有氣無力的哀嚎:“那麼快就來?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四腳朝天嚎叫的樣子,引得幾個哥們鬨堂大笑,卻是沒誰聽清楚他話裡的真實含義。
陳鋒發完了消息,就一直耐心的等待大家的迴應,可過了整整十幾分鍾,纔得到非常簡短的幾條恢復。
所有的意思都驚人的一致:“知道了。”
一開始他還有點驚詫,以爲起碼大眼兒和王彬兩人會大驚小怪,但隨即他就醒悟過來,其實大家都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啊。
經過上次的險死還生,每個人都有了面對絕境的覺悟,就算獵殺者出現又如何,無非是多了一樣死法而已。
逃避?害怕?焦急?都沒有任何意義。坦然面對,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陳鋒反過來思考自己的心理變化,發現一次次的生還,不斷的突破與提升,之前的必死心態有了明顯的變化。
現在,他更多的是渴望在更多的歷險當中,不斷讓自己攀升至更高的層次,成爲一個名副其實的“槍王”。
但這種兩種想法有衝突嗎?轉念一想,其實沒有。
想通之後,陳鋒釋然的笑了,大家都能夠擺正心態,才能更好的迎接更大的挑戰啊。
接下來的下午到晚上,他沒去學校也沒玩遊戲,一個人躲在阿唐的後面訓練室中,藉助“百變槍模”反覆揣摩剛剛兩次開火時的狀態。
吃過晚飯之後,他早早上牀休息,老爹老媽從頭到尾都沒怎麼過問,大概覺得他是三分鐘熱度,學習也好體育也罷,真心都指望不上。
到了十點多鐘,整個縣城陷入一片寂靜,陳鋒如約進入死亡空間,在死亡大學裡與其他四人再次集合。
李貓表現的格外平靜,一臉冷淡的道:“既然確定獵殺者已經盯上了你,我們碰上是早晚的事,甚至不限於裡世界。我是不打算任人宰割的,既然已經知道了部分信息,就針對性的訓練吧。”
“這沒說的,只要每個人都煉成殺手鐗,起碼跟他拼個你死我活。”大眼兒也沒了那種畏懼心理,看上去精神十足。
“我們不會失敗,也絕不放棄,一起努力。”吳偉斌說得斬釘截鐵。
王彬淡淡的說了句:“我把工作辭了,拼吧。”
陳鋒爲之一震,鄭重的點點頭:“好,就讓我們一起,殺出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