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議只是協議,涉及到這麼大金額地交易自然不可能立即給付,任西平因就說到等這幾天料理好手頭事務後再親自來州衙拜訪,銀錢的交付也將在那個時候完成。
聞言,範銘一笑而已,他知道以任西平做到如此大的買賣,這點謹慎必然是有的,不到四處看看,將這水道的事情搞清楚,並往府衙親自找知府大人或者通判問清此時,再考察路線並看過碼頭周圍的地,直到將一切事情都徹底眼見爲實的確定之後,是不會給錢的。
是以範銘也沒有提出異議,只是限定了一個任西平到交付的最後期限,商定一旦過了期限就立馬有可能轉售與他人。正事談完,範銘也就沒再多留,遂起身告辭,任西平也親自送他出來,到門口時,禁不住心中的疑惑,仔細的將範銘看了看後,突然問道:“範主事可否出身商賈世家?”。
“不是”。範銘聞言笑了笑,“我出嘛……算是農家,任兄有何疑問?”。
“農家?”,任西平一臉不可思議的笑了笑,“這下我倒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可惜了”。
“噢,這是爲何?”。
“若是你也從商,以這份天資才分,這滿應天府的商人都恐怕不是你的對手,所以我該慶幸你沒有從商,也就不會搶了我們的生意,只是以少兄這份天資不從商又未免太可惜了。”。
“哈哈。”範銘開懷一笑,“我的理想只是爲民謀福祉,天下之大,行行出狀元,或許從商能夠幫助更多的百姓,但卻不如我如今乾的是更有意義,只望任兄在大發利市的同時也要心存善念,爲國爲民!”
範銘的話說得有些突然,任西平彷彿沒想到範銘還能有如此悠懷天下之心,感嘆之下抱拳道:“少兄心懷天下,愚兄欽佩!”
“也許等任兄在得到了那塊地之後,就會發現我們其實還有很多別的生意可以做的”,範銘這話只是點到爲止,就沒再深說,飯咬一口一口的吃,生意嘛也要一件一件的做,先搞定了這件公事之後再談他的私人生意就容易地多了,“任兄,若是時間趕得巧,到時候我正好可以介紹一些同行,或許對你的買賣有幫助,也算我爲咱們以後的生意預支的誠意”。
“噢,哪裡的同行?”,任西平興致盎然的問道。
“海商”,只看任西平聽到這個名字後臉色的變化,範銘就知道他心動了,想想也不奇怪,畢竟這應天府的漆器若是想要走出去,必然要走海路,以前是因爲航道淤塞,海商進不來,等到拓寬了漕運之後這買賣可就做得大了,不由得他不心動,笑着點了點頭,,“對,兩浙路海商,或許也有山東海商”。
“哦,山東,這就是說可以通高麗和遼人的地界?”,任西平從一個興奮中又跳入了另一個興奮,海商可是最有保證,且要量也最爲大宗地漆器買家之一,可惜以
前限於交通阻礙,應天府漆器商們只能通過中間商轉過幾道彎才能跟到海商的手裡,這利潤自不消說都被那些中間販運商給吃了,若得了碼頭,再結識了海商,這利益……
想到這裡時,任西平現在覺得剛纔的那一成五加價實在是太划算了。
“海商也是商人,他們賺的就是中間的差價,而今既然有了水路選擇,能從產地直接、更便宜的買到瓷器,絲綢,漆器,他又何必再去買高價物品,更何況現這貨物還可以有挑選的餘地,也不用怕買到次品了”,言之此處,範銘停住腳步看着任西平微微一笑道:“比起對那些二道販子的厭惡,這些海商可是半點也不比任兄少”。
範銘之所以敢在這裡打下包票,是因爲他有信心那些海商絕對會在競標的那天出現,這也是派王稼軒去宿州的其中一個目標之一,就是對外宣揚應天府水路中轉。
“好好好,範少兄可是給我送了份大禮啊,屆時還望少兄多多提攜。”,任西平此時的態度比先前要更加得謙卑了起來,因爲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主事可是他財神爺那!
目送範銘兩人去遠之後,任西平依舊在府門前站了好一會兒,今天真是一個幸運的日子,他做成了也許是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筆買賣。只要這筆交易能順利的完成下去,應天府的整個漆器行當很快就會改姓爲任。
而控制了交通及出貨渠道的他也必將成爲整個應天府,不,是整個京西地區漆器行有史以來根基最穩、控制力最強地大行首,他不僅將一統漆器的製造,更將前所未有的統一宿州的漆器售貨渠道,任家也將躍身成爲真正的大賈鉅富。
如此年紀就能夠站在整個行業地巔峰,而且極有可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強大巔峰,這在整個漆器行當、整個大宋都是從不曾有過的,就只是僅僅這麼一想,任西平就覺得全身發熱。
許久許久,漸漸平靜下來之後,任西平再次將今天的事情和未來的規劃仔仔細細的想了一遍,這是他近十年來一以貫之地好習慣,又將範銘的名字在口中咀嚼了兩遍,牢牢的記在了心中。
應天府,漕運,碼頭方圓五十里的……黃金地界,海商,鉅額的錢糧,這些信息在腦中一一浮現,不禁讓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方纔他想到自己爲年近四十就能掌控一個行業而激動不已,而剛剛走掉的那個年不及弱冠地少年卻已在操盤囊括整個應天府各行各業的一個無比巨大事業,這樣比起來自己的漆器買賣實在太微不足道了,想到這裡,任西平剛纔的興奮陡然消退了不少。
看着兩人遠去地方向,任西平喃喃自語道:“範少兄啊範少兄,你莫非真是星宿下凡?”。
轉過街角,範銘兩人已經是出了南城了,見老張此時還彷彿沉寂在‘睡夢’中,不禁輕喝道:“老張。行了,
這都出來這麼久了,還在想什麼呢”。
“判司,我剛粗略的算了下,若是謹細些花用,再在徭役上省點,再修得簡便些,就今天任西平這錢再賣個一人兩人也就不差不多了”,雖然已經出了周府這麼長時間,老張的還是無法徹底按捺住自己的興奮,而越是興奮的人就越容易患得患失,“就是這錢還沒到手,心裡不踏實,若是回頭他變一卦,嗯……呸,瞧我這烏鴉嘴”。
看到老張的樣子,範銘忍不住笑了,“你放心,任西平是個聰明人,他是決計不會反悔的,而且就算他反悔我也不怕,這大宋多少的大商鉅富,我今兒來這一趟就是想試試這些個商人的態度,今後若是想買地,那可得上門來求我了,有錢人多,但隋堤卻只有一個,現在害怕變卦地該是任西平纔對”。
“這就好,等這一回去就可以開始準備整修河槽事宜了”。
“嗯,也是要開始準備了,不過這些錢還不夠,加上現在也還不是時候,我的要錢到手了之後,再去知府大人哪兒把我要的條件給要回來……”說到這裡,範銘的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笑容。
聞言,老張聽得十分糊塗,莫不成判司還和知府大人談了什麼條件,也不敢多想,只是諾諾道:“這些錢也不少了……”。
“這纔多少,我可不想弄個豆腐渣工程出來”,正負手而行的範銘說到這裡時停住了步子,看着老張道:“老張,咱們現在做的事是在爲應天府、爲大宋的百姓謀福祉,我要不僅僅是功績,而是實實在在的百姓福利,要就不修要修就要修好,我要讓應天府境內的水道比陸路還少暢通。”
說着說着,範銘慢慢的激動起來,“我要讓每一個商人,每一個百姓都能舒舒服服在應天府境內船行;我要讓每一個商隊,每一艘商船都樂意來應天府做生意,有了這些商隊,這些商人,這些人流,再過二十年,你說應天府會不會變得像東京一般,如斯繁華!”。
老張也被範銘的話點燃了早已消磨地激情,應和着他的話喃喃道:“爲國爲民,爲國爲民!”。
“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雙眼熠熠生輝的範銘聲音很低沉,但這低沉的聲音裡卻別有一股憧憬的夢幻,“若是給我一州,我能否建成如東京般繁華……”。
此時老張那雙渾濁的眼睛中也迸發了熱情,臉色一正,對範銘道:“判司,我們去下一家吧,儘快將地賣出去,好收錢整修河道。”
“呵呵。”範銘不由被老張的認真給逗笑了,搖頭道:“知道了這些個商人的心思,如今也就不用急了,上趕着不是買賣,賣地也有個賣地的技巧,預售屋只要確保了不會虧本,就要捂盤惜售了……”
“捂盤惜售?”老張又被範銘這冒出來的新詞給弄糊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