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在聽說薛懷義少了明堂和天堂的時候當即一口水吐出去,整個人都傻了。
這特麼是fff團古代版本嗎?薛懷義哪怕是去燒武玄輝所住的地方都比燒這個強啊,這是真·找死啊。
實際上薛懷義還真沒有那麼厲害,就憑着他的身份也跑不到明堂,他一開始縱火燒的是天堂,只不過明堂和天堂距離太近了,兩殿的夯土地基一共才相距十六米,一旦起火很容易彼此牽連。
於是本來薛懷義只是想要泄私憤燒天堂,結果明堂和天堂一起燒了。當初神皇爲了建造明堂和天堂聲勢浩大,動用了國庫不少錢,甚至還從自己的內庫掏出了一部分來補貼,而且作爲君權神授的象徵,裡面的各種裝飾也是價值不菲,結果一把火就這麼給燒了。
對於薛懷義的下場李顯和鄭玘覺得都沒有必要猜測了,現在問題就在於要看明堂和天堂被毀於一旦會不會帶來別的影響了。
果然不出李顯所料,明堂和天堂因爲是木質結構,一旦縱火燒起來特別快,而且救都救不了,據說當時整個洛陽都能看到,火焰沖天到了第二天早上出了一地殘灰就什麼都不剩了。
李顯在知道的時候還覺得無比可惜,聽說明堂和天堂都很壯觀,但是他還沒有去看過,現在他不太敢去,只能寄希望於將來了,結果現在居然被燒了。
“放心,依照神皇的性格,肯定是要重建的。”
“可那就不是第一版了啊。”第一版總是最珍貴的,再版的價值就沒那麼高了。
就在李顯還在糾結看不到第一版的明堂和天堂的時候,有人開始上書說明堂被燒是上天的旨意,因爲是女主在位非正統之道,且不夠陽剛,壓不住明堂的風水。
上書的人是個叫余文俊的,李顯看了之後嘆了口氣:“又有人要倒黴了。”
可不是麼,明堂被燒燬了武曌受到的打擊頗大,正在低落的時候,你這個時候上書說明堂被燒燬是因爲你不應該當皇帝,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對於這種人李顯很佩服,畢竟能夠爲了心裡的正義明知可能會死也還要發聲,這樣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不過李顯覺得自己做不到那樣。
余文俊最後自然是被流放了,李顯發現武曌下手其實有個非常大的特點那就是真正恨極了一個人的話是不會直接痛痛快快殺掉對方的,而是流放,然後再派人去逼死對方,是的,逼死,而不是讓人殺掉。
這樣的手段挺可怕,但是想想王皇后和蕭淑妃,李顯就覺得武曌年紀大了之後手段還算柔和的了。
明堂被燒燬了之後,武曌沉寂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武玄輝一直陪在她身旁,一個月之後武曌就決定再造明堂。
這一次的反彈比上次更大,上一次大家只是覺得武曌資格不夠建造明堂,現在他們的想法也很一致——明堂即毀,就代表上天不願意將君權授予你!
當然這些人很快就被搞定了,然而阻止了武曌的卻不是別人指着她的鼻子說你的資格不夠,而是……國庫沒錢了!
李顯在知道的時候不由得嘆了口氣,大唐這些年其實看上去似乎是蒸蒸日上,然而因爲一直連年征戰不休的緣故,國庫能夠支撐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只不過李顯也沒想到明堂和天堂的建造居然花費這麼大。
李顯在戶部呆過,知道戶部的習慣就是國庫之內的存儲至少能夠應付兩年,這個兩年的概念是什麼呢?就是那種天災人禍不斷,全國顆粒無收的情況下,國庫的各種糧食啊錢財啊,能夠勉強維持兩年。
這個時間聽上去不是很長,然而大唐地域遼闊總人數也不少,能夠支撐兩年其實已經是一筆非常龐大的儲蓄了。
而一次明堂和天堂的修建就將這些積蓄花費一空,李顯心裡立刻咯噔了一下,國庫空虛的國家是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無論是天災還是外敵入侵,沒有錢沒有糧食怎麼保護家國?
李顯在知道這個情況之後當時的反應就是先去查看自己的私庫,說是私庫其實不過就是李顯背下的另外一套國庫系統,他雖然一直小心謹慎的不去觸碰武曌的逆鱗,但是俗話說得好女人心海底針,誰知道武曌什麼時候覺得他礙眼想要弄死他呢?他總要有自保的手段。
好在這些庫府中的存糧以及金銀都還不少,這樣看起來李顯倒是比武曌富有很多。
“這要是讓阿孃知道了,只怕真的要被弄死了。”李顯感慨了一句,他還真不是說着玩的,這種事情可小可大,更何況武曌那裡正缺錢呢,看到有狗大戶難道還不剝削嗎?
就在武曌因爲國庫空虛的事情而發愁的時候,李顯最擔心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嶺南浪穹詔起兵反唐!
李顯在知道的時候倒抽了一口氣第一個想法就是:神皇這一次要怎麼辦?她那裡也有幾個武將,只是現在國庫空虛,還能支撐得起大軍的開銷嗎?
李顯在發愁武曌在發愁,朝堂從上到下都在發愁,只有一個人喜笑顏開,那個人就是李蕃。
李蕃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直接就去找了李煌和李詢,一見到兩個人李蕃就說道:“天助我等,此乃幸事啊!”
李煌和李詢臉色都不好看,雖然他們都被武曌給整的挺慘,但是在他們心裡對大唐還是十分有感情的,哪怕換了個皇帝他們也未必樂於見到大唐再起兵禍,退一萬步說,就算有人打過來了你不在意也不能這麼幸災樂禍吧?
李蕃看到他們兩個的表情豈會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忍不住解釋道:“你們不要誤會,我是覺得此時正是勸說攝政王的好時候啊。“
“你是說……”李詢有些猶豫的看着他。
李蕃點了點頭說道:“明堂被燒一事已經讓神皇聲望跌至谷底,之前她營造出來的那些祥瑞也都變成了笑話,現在國庫空虛無力出兵,正是攝政王出頭的好時候,若是他能在這個時候打退浪穹詔叛逆,必然會聲望大漲,屆時我們努力一下何愁不能幫攝政王復辟?”
李詢忍不住問道:“你真的相幫攝政王復辟?”
李蕃驚訝的看着他問道:“自然如此。”
李煌也有些懷疑李蕃的動機,前些日子他還一副想要自立爲王的面孔,現在就又要扶持攝政王奪位,怎麼想怎麼覺的奇怪。
李煌不動聲色的說道:“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如今國庫空虛,就算是攝政王出馬只怕也難以有所建樹,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李蕃不在意的笑了笑低聲說道:“我就不信你們不知道攝政王富可敵國!”
李煌眉頭一跳:“二郎,這話可輕易說不得。”
李蕃擺了擺手說道:“有心人都能知道的差不多,攝政王手裡的那些鋪子的盈利難道你不眼紅?若我有這份本事,嘿嘿,我也願意安心當個閒散之人。”
李煌和李詢微微一笑,心裡卻是不相信的,如果說他們兩個是爲了生存纔不得不密謀着一些不和諧的事情,那麼李蕃大概就是天生反骨。
李蕃低聲說道:“就算是攝政王一開始不出兵,他也可以上表請求出兵,就算神皇不允,這也是收復人心的大好時機啊!”
李煌和李詢聽他的意思似乎並沒有要勸李顯造反的意思,他們兩個猶豫了一下,雖然搞不清楚這傢伙瓶子裡裝的什麼藥,卻也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於是三個人就這麼組團去了攝政王府,而正在王府之內看着鄭玘一個人教訓,哦,是教育鄭瑾和李重義武學的李顯正笑的很開心。
不得不說,鄭玘還真是十數年如一日的嚴格啊,那兩個還是小孩子呢下手一點都不留情。
當然李顯是心疼的,只不過當他跟鄭玘抗議說他太嚴格,結果鄭瑾和李重義都板着一張小臉異口同聲的說:“兄長/尚書嚴格是爲了我們好。”之後,李顯就決定每天都要來看這兩個小白眼狼的笑話。
結果還沒看完呢,那邊攪局的就來了,李顯一聽說他們來了瞬間頭疼無比。在他看來,李氏宗室這些人也實在是夠嗆,作爲龍子鳳孫他們能混的這麼落魄不得不說實在是有道理的。
好高騖遠簡直就是專門給這些人量身定製的詞,眼高手低都不足以形容他們了,偏偏還一個個的不肯老實,只是好歹這都是自家親戚,李顯能照顧也就照顧了,他們現在的俸祿都是李顯自己掏腰包給發的。
不得不說幸好武曌已經收拾了一批了,要不然李顯肯定扛不住這麼多人的開銷,他再有錢也沒用。
李顯有些意興闌珊的跑到小花廳去見他這些堂哥堂弟們,到了花廳李顯一見到他們就知道這些人必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李煌一直是這三個人的領頭羊,他也比李顯大一些,所以上來就笑着問道:“有些時日沒見了,殿下可好?”
李顯心裡翻了個白眼,爺就是長安城的中心一舉一動都有人關注着,你們敢說你們不知道我過得好不好?
“還行,兄弟們最近怎麼樣?”吐槽歸吐槽,該應付的還是要應付的。
李煌嘆了口氣:“不太好,聽說嶺南浪穹詔起兵反唐,想到前些時日明堂被毀,我等不由得憂心不已,實在是夜不成寐啊。”
李顯拿着杯子的手一抖差點維持不住淡定的表象,我勒個去,這幫敗家子居然在他面前表現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李顯被他們噁心的夠嗆。
要知道這些人完全就是那種當初突厥十三州反唐起兵,那麼危機的情況下,這羣貨壓根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個個的每天不是伴着靡靡之音吃飯,就是喝酒賞花,過的要多腐敗有多腐敗,現在居然還擺出一副關心國事的樣子。
李顯放下杯子勉強維持住淡定的表象說道:“浪穹詔蕞爾小邦不足爲慮。”
“可是如今國庫空虛,聽說浪穹詔聯絡了嶺南其他五詔,只怕其勢不小啊。”李蕃到底忍不住說了一句。
李顯瞄了他們一眼心裡多少有點數問道:“哦?那你們如何看待此事?”
李詢和李煌對視一眼,轉頭看着李蕃,意思就是讓他去說,李蕃也不在意,直接說道:“浪穹詔一事神皇怕是有心無力,攝政王何不毛遂自薦?”
李顯愣了一下襬了擺手說道:“朝中能將無數,哪裡用得着我毛遂自薦?”
神皇傻瘋了纔會把兵權直接給他,反正如果是他有這麼一個心腹大患在外面,他肯定不會將兵權給人的,那是根本啊,你們以爲武曌爲什麼要開創武舉?
李蕃卻說道:“殿下此言差矣,如今朝中將領盡皆凋零,除了殿下只怕無人能夠抵抗嶺南六詔啊!”
李顯呵呵一笑沒有說話,除了我沒人能抵擋,你是太高看我了還是太低看別人了?你知道婁師德還活着嗎?你知道現在我後院就有個大殺器在教我兒子嗎?眼瞎了你!
李顯擺了擺手說道:“你們若是爲此事而來那便算了,神皇這些時日怕是操勞過度,耐心也會隨之下滑,前兩天還賜死了宰相魏玄同,內史張光輔,秋官尚書張楚金、陝州刺史郭正一、鳳閣侍郎元萬頃、洛陽令魏元忠以及夏官侍郎崔詧。”
李顯嘴裡報出了一堆的名字,同時目光深邃的看着對面三個人,他覺得自己的暗示已經夠多了,於是也不想再說別的。
李煌三人聽了之後無比震驚,李詢更是震驚失聲:“這是爲何?”
還能因爲什麼啊?還不是因爲這些人想要謀反?不過嚴格說起來,他們也是被徐敬業的弟弟徐敬真給連累到了。
當初徐敬業兵敗,徐敬業的弟弟徐敬真被流配到了繡州,結果後來徐敬真趁機跑了出來,往北去了想要投奔突厥——他也沒有別人可以投奔了,大唐的敵人都被打的夠嗆,也只有突厥還在苟延殘喘了。
結果也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膽大,他居然還敢往洛陽這邊走,在經過洛陽的時候洛州司馬弓嗣業、洛陽令張嗣明還給他錢資助他往北走,這兩個人半是跟徐家有舊半是有些不服神皇稱帝,想要聯絡突厥一起將神皇趕下帝位。
結果徐敬真的好運氣大概用完了,他跑到定州的時候就被抓到了,徐敬真也不是什麼硬漢,直接將幫助過他的人全都供了出來,不用說弓嗣業和張嗣明絕對的榜上有名。
弓嗣業節操好一點,在被抓起來關到大獄裡之後就直接自殺了,而徐敬真和張嗣明兩個人的節操都已經碎成渣了——他們爲了活命開始誣陷他們在朝中認識的人有異圖。
於是爲了他們兩個的口供,徐敬真和張思夜勉強活了下來,然後朝堂之上的許多人就倒黴了,李顯報出來的那一堆名字就是被徐敬真和張嗣明攀咬出來的,而且牽連到的不僅僅是參與了徐敬業謀反的人,還有一些是跟越王李貞,哦,是前越王李貞他們那一夥人。
除了真的是暗中參與了謀反的人之外,還有一部分就是徐敬真和張嗣明的死對頭了,在朝爲官的有幾個沒有政敵的呢?鄭玘那種政敵要麼智商不如他要麼經驗不如他的就不在此類了。
所以這其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是被冤枉的,然而誰讓這倆人太會說謊了呢?供詞基本上都是九真一假,他們攀扯出來了那麼多人,審都審不過來了,審了一些相關人員發現大部分都是真的,那就得啦,報上去吧。
於是洛陽又一陣血雨腥風,李顯當時看着這些人名想到那一顆顆落地的人頭就不由得抖了抖,覺得武曌現在沒有弄死他還真是他命大。
這其中自然也有人攀扯攝政王,只不過李顯實在是太低調了說他結黨營私,朝中一半以上的人都不信!
還有攀扯鄭玘的,李顯在知道的時候就炸毛了,直接警告那些人:你們說話都小心點啊,知道什麼叫天打五雷轟嗎?
於是……再沒人敢說鄭玘什麼了,上次方勝因說謊招致神雷的事情現在還在洛陽流傳呢,當然大家都覺得不一定是老天看不下去了,而是攝政王大發神威了。
李顯這一連串的名字成功鎮住了李煌和李詢,兩個人當時就不敢說什麼了,經過那麼多事情,武曌的手段他們也算是充分認識了,肯定不敢挑釁。
只不過總有那麼一兩個心大不怕死的,李蕃就是其中一個,不過李蕃其實在之前並沒有受到衝擊,他們家因爲他兄長李茂的事情已經被打擊的夠嗆了,謀反那麼重要的事情也沒人敢找他們家,他們家也沒啥利用的價值,所以李蕃很看不上李煌和李詢那點膽子。
他繼續勸道:“正因爲如此攝政王更應挺身而出以正朝綱啊!“
傻逼!李顯簡直想要破口大罵了,他臉色一冷直接說道:“我自有分寸,□□你們今天來就爲這件事情,那就請回吧。”
李煌和李詢聽了之後忙不迭的拽着李蕃走了,生怕李蕃說出點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把他們兩個牽連到。
出了門口之後李蕃看着李煌和李詢說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就這樣放棄了?”
李煌也臉色一冷:“攝政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我等自然要聽從殿下吩咐。”說完就拽着李詢走了。
李蕃臉色也陰沉的看着他們的背影冷哼了一聲:“豎子不足與謀!”
不過,李蕃也的確沒想着跟李煌和李詢合作,之前他只不過是想要這兩個人跟他一起去勸說李顯,再給之後的事情做個鋪墊而已。
李蕃回去之後就開始找人在長安散佈什麼攝政王醉生孟子不顧百姓死活不肯出徵啊,什麼攝政王心氣已失,已經淪爲神皇附庸之類之類的話,在長安對神皇不滿的人很多,這一來二去居然也有人真的開始質疑李顯。
甚至還有書生上表窮秋攝政王出征以挽救嶺南百姓,攝政王府戒備森嚴沒什麼人能夠真的接觸到,倒是李重義倒了黴,他那裡還是個賊窩,根本沒有收拾好呢,畢竟只憑着他和鄭瑾的本事,有些藏得深的他們一時半會未必看得出來。
於是那些難聽的話就飄到了李重義的耳朵裡,把李重義氣了個夠嗆,轉頭就皺着一張包子臉去找李顯告狀了。
李顯在聽到之後情緒並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模樣,卻說了一句跟李重義告狀完全沒有關係的事情:“這兩天別回你的王府了,在我這裡住兩天,阿瑾也是。”
鄭瑾和李重義聽了之後當時就覺得的似乎有哪裡不太對,李顯這個態度彷彿是知道了什麼,但是他們兩個想要追問李顯卻不肯跟他們說,鄭瑾轉頭去問自家哥哥,結果發現鄭玘雖然沒有跟李顯一樣賣關子卻給他們出了一道題:“的確是有事情要發生了,不過到底會怎麼樣,你們兩個去猜一猜吧,若是猜中有獎勵給你們。”
鄭瑾和李重義怎麼會不知道即將有事情發生?但是他們就是想不到纔來問的啊,居然不告訴他們了。
兩個小傢伙開動腦筋想了半天也沒想到,結果還沒等他們再次去問就得到了答案。
九月九日壬午夜,李蕃帶領部分宗室以甲士包圍攝政王府,意欲效仿齊桓公挾天子以令諸侯,並打出了匡扶正統的旗號!
當夜李顯跟鄭玘下棋下到一半,聽到這個動靜之後不由得笑道:“挾天子以令諸侯?我是不是該謝謝他還把我當成了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