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達州關口對面的東女國官員,職位並不大,只是一個千夫長而已,千夫長的麾下,自然是一千名將士,其中,在對面駐紮的有五百人,剩下的五百人自然是負責運輸糧食了,畢竟,不論是保護糧草,還是運輸糧草,都是需要許多將士的。
這名千夫長名叫趙武,來自東女國王族,與趙曳夫是親戚關係,只不過,已經是遠親了,地位不算很高,職位也很一般,但能力還是蠻強的,要不然也不會被趙曳夫重用了。
此刻,趙武正在恭敬的等待李安的召見,他的心情顯得有些激動,多年之前,他在歸昌城見過李安,當時內心便已經崇拜不已,只是,他還是一個小兵,沒有勇氣與李安面對面說話,只能遠遠的看着,心裡多少有些遺憾,此刻,他已經是千夫長了,是駐守邊境的最高官員,自然有資格請求見李安。
李安也很想弄清楚東女國此刻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所以,聽說趙武求見,馬上就走出了帳篷,見到了這個趙武。
“趙武拜見李侍郎。”
趙武激動的行禮。
“不用客氣。”
李安輕輕扶起趙武,開口問道:“趙武,你們爲何在邊境維持這麼多兵馬,東女國內部情況如何?”
趙武嘆息一聲,開口說道:“李侍郎有所不知,現在我東女國情況不容樂觀,山賊多發,盜匪橫行啊!爲了保護這些糧食,我們不得不派遣更多的兵馬,我們是別無選擇啊!”
“哦,居然如此棘手,給我具體說說,越詳細越好。”
李安開口說道,他很想知道東女國內部的具體情況,只有先了解清楚情況,才能更好的對症下藥。
趙武沒有任何隱瞞,將東女國內部目前所遇到的各種難題全部都訴說了一遍,讓李安沒有想到,東女國內部居然有如此多的危機,這比李安想象的還要嚴重一些,簡直都到了崩潰的邊緣了,這裡面不但有天災的因素,同時,也有人禍的因素在裡面,天災人禍兩面夾擊,讓如今的東女國朝廷陷入了風雨飄搖之中。
由於天災突然來臨,東女國爲數不多的谷底作物,都被洪水沖走了,沒被沖走的也被活活淹死了,糧食基本上是顆粒無收,而由於庫存的糧食並不是足夠多,所以,饑荒自然而然的就發生了,從而導致了一系列的災難。
僅僅是突如其來的天災,就足以讓東女國朝廷手忙腳亂的了,而伴隨着天災同時發生的,還有各種人禍,這些人禍與天災結合起來,讓東女國的政局,處在風雨飄搖之中,隨時有可能傾覆。
東女國大廈將傾,而一旦東女國傾覆,最倒黴的無疑是東女國的統治階層,而爲了防止傾覆,東女國採取了各種措施,不但嚴格控制糧食的自由買賣,防止有人囤積居奇,同時,還籌集大量資金,購買蜀中販運來的糧食,爲了籌集資金,東女王帶頭拿出自己的金銀首飾,把這些都拿出去置換糧食,以儘可能的解決危機。
當然,最厲害的一招,是直接徹底歸入大唐,但這一招也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對,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人禍的程度,讓東女國王朝的不少統治者開始反對趙曳夫,甚至在外人的攛掇下,做起了叛國的事情。
總之,東女國現在的情況非常複雜,也非常的棘手,單單是落草爲寇的賊人就比之前多了十倍,全國上下到處都是盜賊,到處都有餓死路旁的百姓,簡直是慘不忍睹。
根據趙武的介紹,東女國五條河流和幾十座大山都充滿了盜賊,要說這五條河流,就是以歸昌成爲核心,發散出去的五條主要河流,其它細小的河流就不值一提了。
這五條河流,分別是正北的弱水,正南的大金川,正東的小金川,西北的鮮水,西南的雅水,在這五條河流之中,只有大金川是幹流,其餘四條都是大金川的支流,這四條支流匯入大金川的位置,就是歸昌城所在的位置。
李安與麾下隊伍所抵達的達州關卡,就在小金川的邊上,距離小金川僅有幾百步,只是由於小金川河水太過於湍急,所以,船隻在這裡是無法行進的,利用船隻運輸物資,顯然是行不通的,對此,李安也是無奈,要是小金川能夠行船,那東女國的危機解決起來就容易的多了,畢竟,水運的效率遠高於陸運,利用河流運輸,比用車輛運輸方便太多了。
別說小金川了,就算是最大的幹流大金川,也是沒法在裡面行船的,大金川同樣極爲湍急,船隻在裡面行進,一不留神就翻沉了,東女國境內的五條河流,全都沒法正常行駛運輸船,這也是挺讓人無奈的,要是五條河流都能行駛運輸船,那就太美妙了。
雖然五條河流都不能正常行駛運輸船,但由於部分流域相對平穩,所以,漁船勉強可以在裡面打魚,只要小心一點,不去危險的流域就沒有太大的問題,漁船在平穩的流域可以很好的打魚,也有人表面打魚,實際是水賊,遇到過路的行人,他們就兇相畢露了。
在五條河流所圍成的五塊區域內,坐落着幾十座大山,每座大山還包含許多小山,交通狀況非常的糟糕,這些大山裡,現在已經是盜賊的天下了,幾乎所有的山民都被迫變成盜賊了。
此時,離李安最近的是東北的聖山盜賊集團,這個聖山方圓五十里左右,擁有山峰幾千個,地形極爲複雜,部分山脊之間的間隙有些大,形成了一塊塊面積可觀的山間平底,這些平整的山谷,幾乎全都被開發成了農田,還有一些坡度比較緩的山頭,也同樣被開發成了梯田,不過,由於發生了天災,所以,不論是山谷平地,還是緩坡的梯田,都沒能產出糧食,甚至,都沒有人敢繼續在這些田地上種植作物了。
聖山面積廣闊,每一處山谷平地,每一處有梯田的地方,幾乎都是一個村落,老百姓依託田地生活,吃喝全都指望這些田地了,而天災打破了這一切,讓依靠這些田地生活的老百姓沒有了活路。
有些富裕一些的家庭,還有一點存糧,而普通的貧窮老百姓,家裡的存糧是極少的,在田地沒有糧食收成的時候,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還好這裡是大山,在沒有糧食收成的情況下,還可以去打獵,去採集野果,去挖草根,從而稍微獲取一點食物,這麼一點食物雖然填不飽肚子,但至少能把小命給吊住,讓人不那麼容易餓死。
但飢餓的感覺是很糟糕的,人長時間處於飢餓狀態,會變的越來越消瘦,心態也會發生很大的變化,一個好人長時間飢餓,也會想着去偷搶,這個時候,要是有人攛掇,自然會導致這個好人變成山賊。
就算東女國朝廷再怎麼平衡,都會出現有的家庭糧食充足,而有的家庭卻斷糧了,糧食充足家庭不會把自己的糧食拿出來救濟窮人,他們寧願偷偷藏起來,也不願意救濟受苦的窮人,對於這種情況,朝廷也是無奈,總不能挨家挨戶搜查吧!而且,好多糧食充足的家庭都是東女國的高層,都是有地位的人,一般人哪敢隨便去搜查。
但某些大戶家裡有存糧,這個事情總是瞞不了太多人的,尤其是擅長打劫的山賊,他們的消息是最爲靈通的,當他們得知一個大戶家裡有大量存糧的時候,他們就會糾集麾下的山賊,去打劫這個大戶,從而獲取讓自己能夠生存下去的糧食。
當然,既然是大戶,那肯定是養了護院的,並不是三兩個山賊就能打劫成功的,所以,若要打劫大戶,山賊必須有一定的數量才行,在之前的東女國,山賊數量不足,打劫大戶的情況很少發生,而此時,由於很多貧民都被逼成山賊了,所以,山賊的實力也是大大增強,他們打劫大戶的成功率也大大增加了,很多貧民加入山賊的目的,就是爲了與山賊一起打劫大戶,從而獲得能讓自己可以吃飽的大量糧食。
除了保護力度很大的歸昌城,暫時還沒有山賊敢造次,其餘多個小城鎮,還有一些烏堡大戶,都隨時面臨被打劫的危險,很多大戶之所以把家建在山區,是因爲山區環境好,是人家仙境,在這種環境之中生活,人會很愜意的,但這次天災,這些大戶卻後悔死了,他們要是在歸昌成,有東女國主力兵馬的保護,可以安心的過日子,而在山區,他們眼睜睜的看着許多貧民加入了山賊,如此,大批山賊突襲他們的烏堡,應該只是時間問題了,這讓他們非常的無奈,主動將糧食分給飢餓的貧民,他們顯然是不願意的,而一旦烏堡被大批山賊攻破,那他們的小命很有可能就要丟掉,所以,這是個兩難的問題,就算是擁有糧食的大戶,也難以進行選擇。
在平常的時候,好多大戶家裡都僅有十幾名護院,防護力量比較薄弱,但由於幾乎不會遇到山賊,所以,十幾名護院是足夠用的,而在這個敏感的時期,好多大戶都臨時徵召了許多護院,他們選擇身體比較高大的貧民,給他們糧食果腹,讓這些人爲自己防衛烏堡,他們會根據周邊山賊規模的多少來決定供養多少貧民護院。
也就是說,在此時的東女國,已經不存在三五人規模的小山賊了,因爲三五個山賊什麼都做不了,去打劫普通農戶倒是有這個能力,但普通農戶家裡已經沒有糧食了,什麼都打劫不到,去打劫大戶,人家的護院可不是吃素的,去了就是送死,所以,山賊們必須季節足夠的人馬,纔有可能打劫成功,而大戶人家也不願意被山賊打劫,他們也會徵集貧民爲自己的護院,從而抵擋山賊的打劫。
如此,失去生存能力的普通百姓,倒是成了山賊頭領和大戶人家爭搶的對象,山賊與大戶人家實力都在暴漲,他們又經常打鬥,從而讓東女國陷入了一片腥風血雨之中,好多百姓因爲戰鬥而丟掉小命。
一個王國的內部處處爆發戰鬥,這種內耗是巨大的,而且,很多時候,眼看失敗成定局,糧食註定要被搶走,瘋狂的大戶,甚至會一把火,將自己一家人與所有的糧食全部燒成灰,這樣一來,攻入大戶人家的山賊,並不能獲得填飽肚子的糧食,他們付出了巨大的傷亡之後,仍然是一無所有,而大戶在絕望之後焚燒糧食的行爲,也進一步加劇了東女國的糧荒。
在這種情況下,朝廷親自控制糧食就顯得尤爲重要,因爲糧食一旦進入大戶人家,就幾乎不會流入市場了,這些大戶就算家裡的糧食發黴了,也不會救濟窮人,他們存着大量的糧食,就是爲了確保自身的絕對安全,誰知道糧荒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大戶有存糧,在每天吃飽的情況下,所能持續的時間也是有數的,若是救助窮人,或者賣出多餘的糧食,那存留多久的糧食纔是安全的呢?是半年,一年,還是三年五年,誰又能準確預測呢?萬一自己估測的時間有誤,到時候自己不就也會被餓死。
人總是自私的,面臨缺糧的情況下,人對糧食的擔憂會達到最大化,而解決這個擔憂的最好辦法,就是囤積足夠多的糧食在自己的家裡,不論是大戶,還是普通百姓,只要有機會都會這麼做,手中有糧心中不慌,這可不是一句空話,對於人類來說,這句話永遠都適用。
按照東女國部分有識之士的估測,若把東女國境內的所有糧食全部收繳,然後按照七成飽分發糧食,那麼,東女國的存糧至少能夠支撐一年,這個一點問題都沒有,只可惜這種情況只能是一種想象,執行的難度太大了,根本就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