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即刻回屋披掛,差人去叫了邢長風和石秋澗等人。李仙惠暗暗驚愕,有些擔心的看着秦霄的一舉一動。臨出門時。秦霄回首一笑:“放心,沒事。”
一行三十餘人齊刷刷的披掛上馬,出了秦府往皇宮而去。李仙惠和上官婉兒等四女,都齊齊站到了二樓陽臺上,遠遠看着秦霄遠去的背影,心中都升起了一些擔憂——朝廷剛剛大亂而初定,莫不是又要出什麼亂子了?
西市的百姓們看到一隊兒荷甲金戈的將軍們齊齊招搖過市,不由得紛紛退避。這幾年來的連連政變兵亂,都讓他們心有餘悸了。一時間,原來繁華熱鬧的西市,都有些風聲鶴唳起來,有幾家膽小的,還紛紛關上了大門。
秦霄看在眼裡,暗自苦笑,對身邊邢長風等人說道:“今後我們還是不要這樣勞師動衆了。皇城御率司的人,在百姓眼中似乎都要成了政變的代名詞了。我們這樣集結着出來一晃悠,表現得稍有點急促,人家就慌到不行。”
原本未時一過就已經關閉的朱雀大門,遠遠看到了秦霄的大旗,忙不迭的打開來。一行人拍馬趕到皇城御率司大門口,數十名衛士執戈立戟的在門口戒嚴,個個表情肅穆如臨大敵。
秦霄心中有些不樂意了,對範式德說道:“範先生,皇城御率司是個敏感的衙門,今後若不是有什麼重大的事情,不用搞得這樣緊張兮兮的。我們這一緊張,整個皇城、長安,都會要草木皆兵了。就是遇到大事,也要有條不紊臨亂不驚,知道麼?”
範式德慚愧的拱手拜了一拜:“大都督教訓的是。卑職的確是有些過了。卑職畢竟是個文職,何曾有大將軍縱橫沙場的氣魄?稍有小事就這般驚慌,實在是有些小題大做了。慚愧、慚愧!”
秦霄笑了一笑:“範先生的謹慎和細心,正是長處所在。只要時刻不忘了,我皇城御率司是皇城裡最應該有威嚴的衙門,這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相信範先生一定能夠把握得好。”
範式德頻頻拱手,點頭稱是。
一行人進了大堂,秦霄往高位上一坐,邢長風和範式德分立左右。石秋澗帶着三十名特種營將士就布成了刑堂。走到後間囚室,就將那個被擒住的狂徒拎了出來,扔到堂前。
“擡起頭來!”
秦霄厲聲一喝,整個大堂裡回身震震。跪倒在地的囚徒渾身一顫,本能的仰起頭來。
秦霄打量了他一陣,一個三十餘歲的男子,滿臉的絡腮鬍子,肉鼻大嘴,方額濃眉。雖然穿着一身考究的團袍,卻掩不住身上的市井流氣。滿副兇戾乖張神色。
“你好大膽!”
秦霄星眼一瞪,怒視着這個狂徒:“姓甚名誰?報上名來!”
狂徒輕蔑地一哼:“大都督,你這裡既不是縣衙,也不是大理寺,更不是御史臺,你有什麼資格像審犯人一樣的對我,還擺出這樣的刑堂?”
“大膽!”
邢長風厲聲一喝,就要拔刀。
秦霄揚手止住他,沉聲說道:“你這狂徒,到了皇城御率司居然還敢這麼囂張!不錯,我這裡既不是縣衙,也不是大理寺和御史臺,可是我皇城御率司,有權將長安與皇城之內鬧事的不法之徒先斬後奏!那些個衙門尚且要審理,我這裡直接就能先砍了你,你信不信?”
狂徒身上一顫,看到邢長風腰上的長刀,感覺秦霄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心下尋思:若是這樣不明不白的就被砍了,豈不是冤死鬼?
範式德怒道:“大都督問你話,是給你機會,莫要不識擡舉!惹得大都督怒了,立馬拖下去剁做肉泥喂狗!”
身旁的石秋澗和特種營的人齊聲一喝:“快說!”
簡直就要將屋頂上的瓦片震落下來!
狂徒嚇得彈了起來,咬牙道:“段謙!”
“哪裡人士?”
“長,長安……”
“做何營生?”
“無業。”
“大膽段謙!”
秦霄喝道:“你可知道,你所犯之罪,乃是十惡罪之首。本都督現在雖然不在御史臺和大理寺任職,可是對唐律判例仍然清清楚楚。你的罪,足以坐連六親,夷滅三族!”
“呵、呵呵!”
段謙居然張狂地笑了起來:“就是夷我十八族,也就我一人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混賬東西!”
秦霄恨不得衝下臺去,賞他兩耳刮子,怒聲道:“你莫非就不怕死麼?老實交代,你爲何要幹這樣的蠢事?”
段謙冷眼瞟了瞟高高在上的秦霄一眼,將頭一扭,悶不做聲。
秦霄心裡暗自尋思:在太極殿上高喊“我是皇帝”,這種蠢事,也虧他做得出來,簡直就是嫌自己命長。照眼前看來,這人就是個市井流氓。按理說,再敢胡打胡鬧的人,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看來,他背後應該還有主使之人……
秦霄正在尋思着,那段謙居然就自己站了起來,上了鐐銬的雙手就去解自己的褲子,放肆地叫道:“老子要撒尿了!”
說罷,居然就掏出了那怪玩藝,就在大堂上撒起尿來!
侍立於臺下的石秋澗等人頓時大怒,拔出刀來就要砍了他。秦霄也憤怒不堪,一拍桌子:“先把他給老子閹了!”
“唰”的一刀下去,一截怪東西就飛了起來,鮮血四濺!
段謙殺豬般在地上嚎叫起來,滿地打滾。這下他心裡有些後悔了。沒想到這皇城御率司還真敢下手,不是唬他的!死便死了,居然被切作了太監,這下真的完蛋了!
秦霄怒氣填胸。踏步走下堂來,一腳踩到他臉上,怒聲道:“褻瀆公堂,辱滅王法,夠你死十八次!不過,本都督不會這麼便宜你,會將你的眼耳口鼻全部割下來,然後扔到油鍋裡慢慢的炸!”
段謙嘶聲大叫:“誰都可以殺我,唯獨大都督不可以!”
“憑什麼?”
秦霄冷笑:“你這狂徒,我若是將你剁成粉碎,也只會有人拍手稱快!”
“你、你先鬆開,讓我說話!”
段謙捂着下身,臉上一片蒼白,面色恐怖之極。
秦霄鬆開腳來,順帶着拿腳尖在他頜下踢了一把,將他踢得坐了起來:“有屁快放!”
段謙疼得滿頭冷汗直流,哆嗦着叫囂道:“我,我是史崇雲先生的門徒!你不可以殺我!”
ωωω◆тt kan◆CO 秦霄聽着耳熟,可一時實在想不起來這是什麼人了,回頭看了一眼範式德,發現他顯露疑惑之色,於是走到了堂上端坐了下來。
範式德湊到秦霄耳邊,低聲道:“史崇雲,乃是一名方士,得幸於太平公主,而且,他現在正是金仙公主與玉真公主的師父。”
秦霄心裡暗自一愣:“得幸”於太平公主,那便是男寵面首了?去年太平公主的老公武攸暨掛掉了,太平公主獨守空房,更加變本加厲的開始養面首。這個妖道,仗着有太平公主的寵幸,能夠自由的出入宮廷,也算是個出風頭的人物。前不久,朝廷專門爲他在長安修建了一間道觀,規模之宏大,堪稱長安之最。而且,他還是我未過門的小老婆的師父?
事關太平公主,秦霄不由得有些警惕起來,略作了一番思索,冷哼一聲說道:“就算你是我親兒子,放下了這樣的事情,也要重責不饒。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道理,不用我教你了吧?”
“你、你不能殺我!”
段謙大叫起來:“就是史崇雲讓我乾的!他纔是指使!我願意指證,按大唐律,我便罪不至死!”
“你指證個卵!”
帶了一年多兵,秦霄骨子裡的粗悍之氣已然冒了出來,更何況現在是跟自己的一票兒將軍們在一起,也顧不得什麼文雅了,大聲罵道:“你個蠢貨,莫非以爲本都督也跟你一樣蠢麼?這等蠢到極致的嫁禍於人之計,居然拿到我面前來耍!”
“哈,哈哈!”
段謙放肆的大笑:“滿長安,滿天下的風傳,大都督秦霄如何的秉公辦事,大公無私,不愧爲狄公門生。照我看來,也就是欺世盜名罷了!眼看着要牽連到權貴和自己的家人,就要殺了小人滅口!我呸,狗官!”
石秋澗大怒,一個側踢腳就朝段謙臉上招呼去。段謙躲閃不及,慘叫一聲就朝後倒飛而去,沿途灑下一片血跡,滿嘴已經沒有一顆好牙。
衆人大怒吼道:“大都督,殺了這廝!”
秦霄心中也是怒火中燒,被這樣的一個無名狂徒捉弄了一番,着實有些懊惱。但他一想到,這背後可能牽連到的大事,便將心頭的怒氣按捺了下來,靜靜的尋思着應策之法。
範式德湊上來進言:“大都督,依卑職看,此事涉及王室中人和當朝國士,大可以轉交給御史臺去處理。御史大夫廬懷慎,歷來鐵面無私,辦事穩妥……”
秦霄微微點了點頭,想了一想,然後說道:“好是好,可是……範先生,你知道麼,像這種事情,我們皇城御率司本可以處理的,卻推託到御史臺,從程序上雖然說得通,可是外人看來。我們就是在扔燙手山芋了。而且,這個史崇雲跟太平公主關係非比一般,若是處理得不好,和太平公主那邊鬧得不愉快了,對我們皇城御率司日後的工作不會有半點好處。所以,事情雖小,卻牽連甚廣,既然人已經擒到了我們這裡,我且先過問一下,待事情水落石出了,再交由御史臺,這樣比較合理。”
範式德皺眉道:“萬一,這事還真是史崇雲幹下了,如何是好?那豈不是大都督無端的得罪了太平公主麼?”
“肯定不是。”
秦霄淡然笑道:“你看這段謙,分明就是個不怕死的狂徒,哪裡那麼容易將自己背後真正的主子招出來,擺明了就是栽贓嫁禍。我只是想知道,是誰想要搞出這種怪事,他的目的是什麼?這樣膽大妄爲,豈不是視皇城御率司如無物麼?這事若不是我親自去查個明白,皇城御率司這次也就要丟人了。範先生,將這蠢貨先押下去,讓劉迪給他配點藥,先別讓他死了。”
“是!”
範式德下了臺去,自行去招呼這些瑣碎的雜事。
秦霄坐在臺上,擰着眉頭暗自尋思:事情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一刀砍了他,其實一了百了,可是……我分明感覺,這背後就像是有什麼隱患一樣。若不是查個清楚,說不定今後還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嗯,金仙公主的師傅史崇雲,誰會要去栽害他呢?不好去見金仙公主,我先去東宮找李隆基問問情況再說。
想到這裡,秦霄讓石秋澗今夜就在皇城御率司值守,帶上了邢長風往東宮而去。
李隆基一家子,正在吃晚飯。秦霄巧不巧的撞了進去,被拉到桌邊坐了下來。
李隆基看着秦霄的臉色,知道他是有事而來,擺了擺手,妃子和丫鬟們都退了下去,就剩他和秦霄坐在席上,邢長風侍立在背後。
“什麼事兒呢,大都督?”
李隆基給秦霄倒了一杯酒,笑笑地看着他:“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家裡陪着嬌妻美妾麼?”
秦霄和他對飲了一杯,然後說道:“下午皇城太極殿上,羽林衛抓了一個狂徒,這事殿下知道吧?”
“知道啊,怎麼了?”
李隆基微皺了一下眉頭:“這種瘋子,砍了喂狗便是,何必爲他勞師動衆?”
“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
秦霄說道:“不過,他似乎有些來者不善。剛纔我將他拎出來問話,這廝居然說,他是受史崇雲指派而來。”
“史道長?怎麼可能!”
李隆基吃驚地說道:“史道長是個得道之士,受太平公主引薦,成了我兩個妹子的師父,指點她們修道講經。目下他雖然風光,可是爲人還是挺老實的,從不敢亂來什麼。這明擺着就是栽害,大哥莫非分辨不出?”
“我是分辨出了。”
秦霄說道:“可是你想想,什麼人,膽敢做出這樣的事情,栽害史崇雲呢?這不是擺明了要得罪太平公主和殿下的兩個妹妹麼?”
李隆基一愣:“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