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笛的眼淚嗒叭嗒叭的往下流,牙齒都要將嘴脣咬得破了。她有些不明白,一向對自己那麼好的姐姐,在成了他的妻子後,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什麼都只向着他。現在居然還動手打自己……
哼,臭男人!
墨衣打了她,可是她心裡一點兒也不恨姐姐,反道將那滿腔的怒氣都轉嫁到了秦霄身上。
街市上的人流車馬多了起來,馬跑不快。紫笛不停的揮袖擦着臉,可是那眼淚仍然不爭氣的往外涌,心裡感覺憋屈極了。
不經意的回頭一看,啊呀——那個傢伙怎麼騎着馬追出來了?
紫笛心下駭然,管他三十七十一拍馬就快奔起來。
西市大街雖然很寬闊宏偉,可是人流也實在多密集了一點。紫笛這一拍馬,馬上就有人驚叫得四下躲閃起來,好一陣雞飛狗跳。
秦霄遠遠看到前面的騷亂,定睛一望,果然是那個小災星惹發的,不由得心下一陣苦笑,也顧不上許多了,拍馬追了上去。
兩騎十足囂張的在西市大街上追逐起來。
紫笛慌不折路,也忘了將馬兒掉過頭來了,徑直朝東門而去,而不是出城去江南的南門。
過了朱雀大道,越過了裡坊,紫笛直接跑到了春明門前。守城的衛士們見一騎飛奔而來,連忙架起路柵,挺槍怒聲喝道:“大膽!什麼人竟敢在皇城之內如此橫行?”
紫笛又急又怒,嬌斥道:“滾開、滾開!姑奶奶就要被那個臭男人追上了!”
兩個小卒了不由得懵了——還有這麼大膽的刁民?
“大膽,還不下馬就要格殺勿論了!”
兩小小卒將長槍呼的一聲支挺出來,直直指着紫笛。
紫笛哭笑不得,又擔心後面秦霄追來,坐在馬上求饒道:“兩位好哥哥,就讓小妹過去吧!不然被後面那個大淫賊抓住,我可就完蛋了!”
“什麼。有淫賊?”
小卒們大叫起來:“來人、來人!圍捕淫賊!”
紫笛好一陣偷笑:“你們先、先放我過去!”
兩個小卒十分信任她的打開了路柵,還關心的說:“姑娘可以先躲到城樓之上。”
“不必了,謝啦!”
紫笛歡快的一拍馬——“駕!”
飛奔而去。一騎絕塵。
幾個小卒頓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怎麼有點上當的感覺呢!
秦霄很快拍馬趕了過來。見那些小卒全都荷甲持槍不懷好意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既驚且怒。大聲道:“剛纔可有看到一句女子。飛騎跑出春明門?”
“就是他!”
“抓住他!”
可憐這幾個南衙守門小卒,不認得他們大名鼎鼎的大老闆,居然一擁而上就要上來拉人!
秦霄大怒:“大膽!還不退下!”
那些個小卒頓時被嚇得一愣,乾嚥着口水,挺着膽子說道:“你、你這採花淫賊,居然還如此強理!”
秦霄真是怒笑交加:“你們這幾個蠢貨。不認得我也就罷了,居然還敢罵我是淫賊,且不是要討罪受?”
“你是誰?”
幾個小卒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覷地直搖頭:“我們不認識。只知道輯拿採花淫賊。”
正在這時,城樓之上傳來一個聲音:“什麼事情?”
秦霄仰頭一看,是南衙大都督薛崇簡,不由得苦笑道:“薛將軍來得正好。這幾個小卒,居然要將我當成淫賊來抓。你看這如何是好?”
薛崇簡細看一眼,居然是秦霄,頓時滿頭大汗。忙不迭的跑了下來。那幾個小卒早已嚇得趴跪到了地上,渾身發抖。薛崇簡跑下城樓,對秦霄抱拳一拜:“大都督恕罪……這幾個小卒,是剛剛從其他府衛調任上來的。不認得大都督。冒犯威顏,死罪、死罪!”
秦霄無奈地搖頭笑道:“薛將軍言重了。他們也是職責所在。前面跑走地是我……朋友,鬧了些彆扭,我正要去追。你們放開柵欄讓我過去就行了。”
薛崇簡對那幾人怒聲一喝:“蠢貨!還跪在地上等着砍頭麼?”
幾個小卒忙不迭的爬了起來,手忙腳亂將種柵拆了去。
秦霄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薛將軍,此事就當沒有發生。我還有事,先行一步,告辭!”
心下一陣汗顏:紫笛這個鬼丫頭,居然還使出了這樣的陰招兒?
“大都督好走!”
薛崇簡暗自擦了一下冷汗,然後怒目一瞪,將那幾個小卒挨個兒的左右扇了幾個大巴掌——“蠢貨!一羣蠢貨!”
紫笛跑出了東門,臉上還掛着淚痕就一陣得意的肆笑起來,也不管馬兒跑到了哪裡,只顧着向前。她心裡也沒真的想過要離家出走去江南,只是心裡憋屈,總該要做點什麼,不然就會悶得慌。
或許這樣鬧一鬧,那個臭男人才會注意到我的存在呢?紫笛心裡咯噔一驚:我爲什麼要這樣想?……
一路馬蹄輕揚,紫笛心裡幻着秦霄被那幾個小卒擒住,當成淫賊來審的情景,不由得咯咯地笑出了聲來。不料四下裡突然鑽出一隊大頭兵將她團團圍住,還大聲的厲喝:“什麼人?竟敢擅闖軍機要地?”
紫笛頓時驚了一驚,勒住了馬四下打量着這些兵卒,全是大唐的士兵,穿着鐵甲拿着長槍,不由得有些心下發虛了:“我、我如何知道!我回去就是。”
領頭的小校細看幾眼,突然驚聲道:“英翊將軍?”
“真的是英翊將軍!”
紫笛突然驚訝的看到,這些士兵們不僅放下了長槍,還單膝拜倒——“拜見英翊將軍!”
紫笛心裡笑成了災:哇哈哈!居然是姐姐的熟人,真是太巧了!
於是乎,故技重施紫笛清了清嗓子,變作了一副和姐姐一樣的神情,嚴肅說道:“後面有一個狂徒,正在追趕本將意圖不軌。你們助我將他擒下——只要擒下就好,然後交由我來處置,明白了麼?”
“是!”
這一隊兒士兵們毫不含糊的就答應了。不是麼。在一起混了一年。怎麼着也該是混熟了,大名鼎鼎的女中豪傑墨衣、秦霄地夫人。誰不認識?
這可是秦霄手底下帶出來地名望之師——左威衛部。目下正由李嗣業統領着,在長安城東十里外上番佈防,負責守備京城。
二十餘名出來巡哨的士兵,齊刷刷的站作一排,將手中地長槍捏得緊緊地,直盯着前方。果然過了沒多久,前面一騎就飛奔而來。一身華貴耀人地衣裳分外醒目。兵卒們心下想道:好不知死地紈絝子弟,居然敢調戲大都督夫人!
“喂、喂,就是他!”
紫笛有些心虛的拍着馬兒:“你們將他擒住,我、我躲到樹林裡!”
士兵們心下納悶:戰場上那麼神勇的巾幗鬚眉,何時變得如此膽小怯懦了?
紫笛已經騎着馬兒躲到了附近樹林裡,嘻嘻哈哈的暗笑着,偷偷看着眼前的一切。
秦霄遠遠看到一隊兵卒在等着自己,細下一打量,居然是左威衛的旗幟衣甲,就感覺到一陣熟悉和親切。
拍馬上前。那些個士卒還正待發作,細下一看——乖乖,居然是秦霄!
二十幾個人齊刷刷的拜倒在地:“拜見大都督!”
秦霄翻身下了馬:“好兄弟們,都快起來!”
這下兵卒們就有些納悶了:這怎麼回事兒呢這是、搞地什麼名堂?
個個眼睛瞪得比魚泡子還大。
秦霄不由得笑了起來:“兄弟們的神情爲何都這般古怪?”
一士兵上前在秦霄耳邊將剛纔的事情告訴了他。
秦霄呵呵一笑,對這些人說道:“你們自去巡哨吧,今天地事情就當什麼也沒有看到,知道麼?”
躲到樹林裡的紫笛這下嚇壞了,那些士兵們見了秦霄居然全都拜倒,這才大罵自己蠢——這些大頭兵認識姐姐,那也肯定是認識這個臭男人的嘛!哎呀我真是笨死了!
正準備偷偷摸到栓馬的樹邊,再騎上馬開溜,不料自己身邊一陣風響,不自覺的就大叫起來:“啊呀!——”
然後她就被一個傢伙拎住了,還扛到了肩膀上!
秦霄呵呵的大笑:“你的詭計都耍完了麼?是不是可以跟我回去了?”
紫笛一面朝天踢着腳,一面用手去錘秦霄厚實地脊背:“我纔不要回去呢!我憑什麼要跟你回去!”
“就憑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呀,還不夠麼?是不是要我搬出一些法典刑律來你才肯就範呢?”
“我是你老婆,我怎麼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哼!”
“嘭嘭嘭”,小手兒敲打個不停,卻如同隔靴搔癢。
秦霄哈哈大笑:“你姐姐能給你做主吧?她將你許配給我,還不夠麼?雖然我還沒有媒妁婚典的正式娶你過門,可是不都已經洞房過了麼?”
紫笛大窘,臉頓時漲得通紅,大叫道:“誰跟你洞房了,不要臉!淫賊!”
“呵呵,沒洞房你幹嘛叫我淫賊?”
秦霄扛着紫笛還轉了兩圈,將她弄得有些頭暈起來,興災樂禍的笑道:“其實你纔是真正地淫賊,居然夥同你姐姐迷姦我!”
“你、你、你不要臉!”
紫笛理屈辭窮了,只得反覆了罵這一句。
“哈哈哈!”
秦霄放聲大笑,一聳肩一甩手,將她從肩頭掄了過來,抱到懷裡,十足淫邪的壞笑道:“不要臉是麼?那我可就真地要做壞事了哦!”
“你……你要做什麼?”
紫笛又羞又急,連忙拿手去撕秦霄,可心下一想,撕破臉總是不好,於是改過了推。兩隻小手。不停的將秦霄的臉往旁邊推。
“你說,夫妻之間最該做的事情是什麼呢?”
秦霄繼續壞笑,將她抱得更緊了。任憑她掙扎也脫不了身。
“你、你這淫賊!”
紫笛心下明白了——莫非他真要在這荒郊野外的地方……幹那個?
秦霄鬆開了抱着紫笛雙腿的手腕。將她放了下來,笑着說道:“夫妻之間。最應該做的事情,是理解和寬容對方,知道麼?”
紫笛心下一驚,頓時也不好朝他發脾氣繼續胡鬧了,雙手輕輕一推離開了他地身邊,抽着鼻子說道:“用你說教,像個教書老頭兒一樣。”
“行。不說教。”
秦霄點頭:“那我問你,你爲什麼要離開長安?”
“我、我樂意!”
秦霄搖頭笑了起來:“別任性了。你這樣,會讓你姐姐很煩惱、很傷心知道麼?她是這世上最關心最愛護你的人。你再這樣鬧下去,最受傷害的是你姐姐。”
紫笛自知理屈,厥着嘴擠着眉頭說道:“那、那我回去也可以。但是你去跟我姐姐說,不要娶我過門。”
秦霄不由得婉爾一笑:“就這個請求麼?”
“嗯!”
紫笛恨恨地一點頭。
“好呀,我答應你就是。這種事情,跟我說說就是了,何必要鬧得這麼大呢?還離家出走鬧得滿城風雨,真是地。”
秦霄故作輕鬆的吁了一口氣。長聲道:“好了,鬧完了,回去吧。你姐姐說不定還在家垂淚生氣呢。”
紫笛心下鬱悶極了,雙手互捏地恨恨道:“我、我現在還不回去。好不容易出來。我要走走。”
“行啊,那我陪你逛會兒。反正今天衙門裡也沒什麼事情。”
“誰讓你陪!你回去!陪仙兒、陪婉兒去罷!”
“呵呵呵——”
秦霄大笑起來:“我就知道吧。你根本就是在吃醋!”
“我、我沒有!”
紫笛又羞又急:“我憑什麼要吃醋?”
秦霄上前,不由分說的將她一把緊緊抱住,霸道而又有些溫柔的說道:“算了,傻丫頭,乖乖跟我回去吧。一家人,有什麼話說不清楚的呢?仙兒和婉兒,不是也像你姐姐一樣待你好麼,有什麼好吃醋的?昨天是我不對,這還不行麼?連着那天的事情,我也一併給你道歉,這總該行了吧?”
紫笛見秦霄將話挑得破了,微微的聳了一下鼻子,輕低下頭來,悶悶說道:“都說了,我沒有吃醋……只是,你們都把我當作是不知事地孩子一般,我自有些生氣。而且,你眼裡根本只有仙兒,頂多再半個婉兒,何時將我們姐妹二人放在眼裡過?我們在你眼裡,永遠都是不入流的賤民、殺人的刺客。”
“你這是什麼鬼話!”
奏霄將紫笛緊勒了一下,疼得她嚶嚀一叫,然後正色說道:“什麼‘賤民’你跟了我這麼久,莫非不明白我的爲人麼?若說是賤民,我和你們不是一樣尋常百姓出身麼?再說了,我的確是很疼愛仙兒和婉兒。但是我同樣愛着你姐姐墨衣,也喜歡你這個鬼靈精怪有個性的小丫頭呀!若說是將你許配出去,首先每一個不同意地,那肯定是我,你知道麼?”
紫笛的身子輕輕一顫,飛快擡了一下頭,喃喃說道:“哼,就知道騙人……你都一點也不憐惜我,像對待戰場上的仇人一樣,哼,哼哼!”
“哈、哈哈!”
秦霄實在忍不住大笑起來,捏着她的鼻子說道:“對不起,對不起還不行麼?那天我實在是喝得太多太多了,醉得不成了樣子。要不……今天晚上我好好陪你,算作補償行麼?”
“我、我纔不要呢!”
紫笛地臉頓時變得扉紅,羞赧不堪的說道:“那、那個東西,長得怪死了,醜八怪一樣的,好駭人!而且……而且你和姐姐一樣,都只知道騙人,牀頭之事其實一點也不好玩!”
“哈哈!”
秦霄都快要笑得趴下去了,幸得四周沒有外人,不然這活寶說出這樣的話來,定能讓人滿天噴血。
“笑什麼嘛!我說認真地!”
紫笛瞪着秦霄說道:“回去可以,我也知道是我錯了,這樣很不應該,姐姐也會傷心。可是、可是我不要再跟你那個……什麼了!”
“行,行行。”
秦霄連連點頭:“那先回去再說。別讓你姐擔心着。還有仙兒和婉兒,其實也都很關心你的知道麼?這兩天,她們都一直在商議着,如何將你娶過門兒來,辦一個熱鬧地婚禮,讓你風風光光熱熱鬧鬧嫁到我秦家,當她們的好姐妹。”
紫笛心下一陣歡喜,面上卻裝作滿不在乎:“哼,誰稀罕!不就是一羣人湊在一起喝酒吃肉放鞭炮麼,又不是沒見過。”
秦霄無可奈何的笑着搖起頭來:“好了不說了,先回去再說。這裡可是軍事管制地區你知道麼?過了這片小樹林,後面就是四萬大軍。幸得你沒有闖過去,不然幾萬人都看着我們這樣子鬧,那可就好玩了。”
紫笛輕輕的搖了搖身子,從秦霄懷裡掙脫出來,過去牽馬,暗自咋舌道:真是晦氣,居然鑽到了他的老巢裡來了。哎呀,小姑奶奶居然就這樣認栽了……
秦霄也翻身上了馬,對紫笛說道:“說起來,還有些日子沒見李嗣業和那些好兄弟了。要不我們去左威衛營寨裡走一趟?”
“哼,那隻大猩猩,現在喝酒肯定都拼不過我了,有什麼好見的!”
紫笛一厥嘴,連聲說道:“我還是回去找姐姐,問一下她,那個迷情香,究竟是做什麼用的。莫非有那個東西,就會變得好玩了麼?”
秦霄頓時大笑:“那是當然——其實你只是被第一次嚇到了知道麼?”
“誰被嚇到了!我、我纔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