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常元楷,秦霄心裡一陣得意,悠閒的逛了出來去找範式德,讓他到御史臺走一趟,反正例行的巡視晚那麼一點也不是什麼問題。
範式德正在自己房裡處理公務,旁邊還圍着裴耀卿和盧奔等一些人,見了秦霄進來紛紛拜禮,秦霄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忙自己的事情。細看幾眼,軍醫劉迪居然也站在房內,看似還有些話要說。秦霄說了聲“範先生先忙着,稍後我再來”,就召了召手將劉迪喚了出來。
“怎麼,有話要對我說?”
秦霄有些不懷好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劉迪拱手拜道:“大都督,其實今日,小人是來找長史大人請假的。外公年歲已高獨自在江南,雖說有大都督好生供養着,但難保他不會思念親人。小人奉母親之命,想請些假期回江南探望一下外公。剛準備和長史大人說起,大都督就進來了。”
“就這事兒?”
秦霄斜眼看着他:“你小子不老實,有話沒說完!”
劉迪嘿嘿一笑,拿出一個小油紙布包遞給秦霄:“另外麼,是想送些好東西給大都督。小人若得准假,這一去免不得要三四個月不得回來。這些東西,大都督肯定是要用得着的,於是嘛,小人連日精心製作了一些。”
秦霄接過來一看,是厚厚的一包粉末,心下就笑了起來:這個小賊,居然配出了這麼一大包迷情香!這要是隨便摻到哪裡燒上一燒,那烈女也能變淫婦!
秦霄假裝發怒:“你小子,整日裡不幹正事就想這些鬼玩藝。”
一邊將藥包往懷裡藏去,一邊將他的脖子勾住了,低聲罵道:“你這狗日的,就是這些東西,害我被家裡的幾個女人害到慘!看到沒,老子這胳膊上都被是被蠟滴給燙的!”
“嘿嘿!”
劉迪奸笑起來:“人間極樂啊,大都督莫非不喜歡?”
秦霄勒了他的脖子一下:“去江南是好事,去看看你外公。特種營的那些兄弟,也該放假了,這次一半的人批四個月的假回去探親,你們一起去,由邢長風帶頭。到了江南好生伺候你外公幾天,老頭子身體似乎不太好,可能日子不多了。”
“嗯、嗯,小人會的,多謝大都督!”
劉迪從懷裡拿出一張紙箋遞給秦霄:“這是小人精心配製的良藥,保準大都督吃了龍精虎猛夜御數女……”
秦霄忍不住大笑的在劉迪腦門上拍了一巴掌:“你這小子,怎麼一肚子壞水盡折騰這些個東西?春藥,老子用不着,自己留着吃去!”
劉迪連連緊張的擺手:“不是、不是,這不是春藥!這是固本培元養精益血的補藥!藥性溫和沒有毒性,就算是女子吃了也能養顏補血,男人吃了精氣充足身體健壯。當然了,大都督體格驚人本用不着這樣的東西……可是大都督您想想,若是到了六七十歲。人總歸要老難免體衰,若是有這等固本培元的良藥輔助,自然是……嘿,愈老彌堅哪!”
秦霄一手將藥方扯了過來:“滾,請你的假去。”
劉迪嘿嘿的笑:“小人去了。大都督記得,三碗水煎作半碗,不宜用陰寒的井水。取天降雨水或河湖之水煎藥爲宜。”
秦霄拿着藥方暗自好笑:固本培元?雖然我現在年輕力壯,照這樣折騰個十幾二十年,還真的難保不變廢柴,看來是有些需要了。家裡的幾個娘們,現在是一個比一個兇猛。若不備上幾個殺手銅,說不定哪天就會被她們整趴下……
範式德見秦霄找他有事,將手中的公務迅速的交給了裴耀卿和盧奔去打理,出了書房。秦霄對他說道:“範先生,有件事情你安排一下。邢長風在江南成的家,好歹也該回去探探親了;特種營的這些兄弟,也在那邊有妻妾,這次安排一半的人過去探親。他們現在可都是皇城御率司的將軍了,可不能一下全走光了。假期嘛,我看四個月差不多,先生認爲呢?”
“是,卑職一定好生安排。”
範式德連道:“四個月足矣。一般的朝臣請假,哪裡能有這麼長的假期?大都督善待下屬,他們一定會感恩戴德的。”
“嗯,那便交給範先生處理了。”
秦霄說道:“現在嘛……先生先幫我走一趟御史臺。我這裡有封信,稍後你讓廬懷慎轉交給被抓了的常仁則。另外麼,廬大人那裡也說兩句,這個常仁則雖然令人憎惡,但是我已經原諒他了,就不必斬首了,流放到安西碎葉吧。你可以叫上石秋澗一起前去,順道將收繳來的贓物交給廬大人。”
說罷秦霄將寫給高仙芝的一封信給了範式德。
信封上秦霄特意沒有封口,就是要讓常元楷和常仁則看到。書信中說得清楚,讓高仙芝善待常仁則好點,不可虐待,如若表現良好,就寫信過來請示,若是秦霄這邊同意(明說的是長安風聲已過)就可以放人回來。
這樣一來,傻子都明白,常元楷家的香火命脈,不僅是秦霄救了下來,還時時握在他的手裡。
範式德對這些事情心知肚明,也不多問,拜了一拜就退了下去,去打理這件私密的事情了。這種事情,秦霄是絕不會親自出面去辦的,一來可能會讓廬懷慎有些反感,認爲秦霄以官位壓人;二來麼,以自己的身份,也要做得矜持一點,不能表現得過分關心這個常仁則,不然就是擺明了要拉攏人了。這樣派個下屬去跑腿,是現在官場上的習慣做法,傳到常元楷耳朵裡,也會當真以爲秦霄很爲難,不敢親自出面以避嫌。
這些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微妙。一些細節也不能疏忽,不然就會要露餡。
交待完這些事情,秦霄到了校場,點起幾百親翊府鐵甲。晃出了皇城御率司,開始了巡視。一般來說,如此大的一個長安城,九個門,想要一一巡視到是不太現實的,通常都是抽查一番。看看守將是否正在當職,有沒有什麼麻煩的事情發生。皇宮裡也主要是檢查一下諸衛的崗哨安排與操練狀況。平常都是石秋澗和邢長風等人去辦這些事情,今天他們各自有了差事,秦霄才親自出來辦事。
秦霄帶着這批大頭兵,神奇活現地出了朱雀門,在朱雀大道上招搖過市。見者無不讓道。一路晃盪到了明德門,守城將忙不迭的跑了下來拜迎。秦霄例行檢查了一下人員到位和器械準備情況,一切無事,正準備離開。
正在這時,明德門前走進了一隊兵丁,押着一張囚車上了朱雀大道,頓時引來一羣百姓圍觀。秦霄看那兩張囚車上,鎖着兩個男人,手腳鐐銬頸戴重枷,神情卻是一片漠然。卻又透出一股剛毅與沉重,不像是相貌猥瑣卑劣之輩,看上去還都有一股凜然威風。
秦霄不禁有些好奇,對身邊的人問道:“這兩人,有人認識麼?”
“大都督莫非不知此事?”
守城將的消息歷來是比較快的,長安的大門要放行哪些人,朝廷也會第一時間放消息過來。
“知道什麼?”
秦霄瞟了他一眼:“有話就講別賣關子。”
“是、是!”
守城將連忙道:“前不久,東北那邊有了戰事。奚侵略漁陽,燒殺擄掠。朝廷派任命孫儉爲幽州大都督,領左驍衛前去收復失地。孫將軍率領左驍衛將軍李楷洛與周以悌,深入奚腹地,與奚首領李大輔戰於硎山。不料左驍衛大敗,孫儉被生擒……剛纔囚車上的兩人,就是副將李楷洛與周以悌,被押回長安治罪的來了。”
“知道了。”秦霄擺了下手,守城將退了下去。秦霄心裡暗自想道:幽州大都督,之前不是薛訥的麼,什麼時候換成了孫儉?大敗於奚這種小國,還真是丟人哪,自己還被生擒了,孫儉這廝還真是個窩囊廢,現在還害得自己的副將也小命不保!
秦霄也不願意多管閒事,兵敗治罪也是正常的事情,心裡暗自唏噓了一番後,帶着人繼續去巡視其他各門。
中午時分,秦霄才帶着人回了皇城御率司,準備在這裡吃個大鍋飯,下午再繼續當差去皇宮裡巡視一番,自己有段日子沒有在皇城各衛率裡出現過了,畢竟不是好事。邢長風、石秋澗和範式德紛紛辦完了差事回來,一切順利。
正準備出門兒,高力士急顛顛的跑進了衙門,說要求見秦霄。秦霄心裡暗自道:有段日子沒去東宮了,李隆基你也終於還是沉不住氣差人來找我了吧?
秦霄讓高力士進來,只見他一副急躁的樣子,不由得疑惑道:“什麼事呀高公公,莫不是你娘子懷孕了難產?”
高力士頓時哭笑不得的跳出起腳來:“哎喲大都督,您就別笑話我了。是太子着急要見大都督,這不一腳就將小人踢出來了,要我來請大都督到東宮一敘。”
秦霄不由得笑了起來:“殿下可有說是什麼事情麼?”
“這個……殿下雖然未說,但小人也多少知道一些。只是……殿下的事情,我這個宮人不敢多嘴。”
高力士欲言又止。
“說,不然餵你春藥。”
“咳、咳咳!”
高力士極其鬱悶的乾咳起來,壓低了聲音說道:“今日早朝,東宮的左、右庶子,姚崇與宋璟二位大人,冒着大不韙上疏皇帝,請求大裁佛道。結果當時就掀起了軒然大波,滿朝的人都驚住了。許多的人跳出來表示反對,那情形簡直能將他二人給生撕了。議事的結果,自然皇帝沒能同意。但若事情就此打住也就罷了,姚、宋二位大人,卻趁勢請求彈劾鎮、鎮國太平公主,說後宮之人不得參預政事!……”
秦霄頓時瞪大了眼睛:“他們不要命了?”
高力士也緊張的嚥了一口口水:“當、當時太平公主,可是就在朝上……就差當場衝上去將二人立斃於朝堂。皇帝大怒,立刻下旨將二人轟出了朝堂。太子這下都嚇壞掉了,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正在東宮裡急得四下跳腳呢。這不,才差小人來請大都督過去議事。”
秦霄不由得也有些怔住了,吸了一口涼氣,暗自尋思道:這兩個老小子,莫非真是不想活了啊?請求裁治佛道也就罷了,居然還敢上書彈劾太平公主……我靠啊,唯恐天下不亂麼?還是根本就是李隆基暗底裡指使的?
這個白癡!……
高力士見秦霄還沒有動身的意思,不由得急催起來:“大都督,您老人家快動腳吧!”
秦霄瞪了高力士一眼,甕聲甕氣說道:“動什麼腳?我不去!回去告訴太子殿下,今日辛時過後,我與他在西市‘千客萬來’客棧一敘。現在我公務極忙,沒法兒脫身。”
“啊?這!……”
高力士有些驚訝的看着秦霄,心裡尋思道:好大面子呀,太子有請也不去?
秦霄瞪了他一眼:“你就照着我的話回覆太子,他不會怪罪的。”
“是……”
高力士長拜了一揖,無奈地退了去。
秦霄依舊帶着邢長風等人,開始巡視皇宮,心裡卻是一陣七上八下起來:姚崇、宋璟,倒大黴那是肯定的了,能不能留得住一條性命都難說。李旦爲了照顧太平公主的顏面,穩住她的情緒,是絕不可能輕易饒過他們的。姚、宋二人,其實也算是難得的仕子之心,可惜還是跟張柬之等人一樣,遇事不夠清醒,好心辦壞事……按理來說,李旦也會顧着李隆基的面子,不至於將二人給砍了。照這樣看來,大概就是個貶出長安的結果。
秦霄心裡有些悶悶不樂起來,敷衍了事的巡視了一番。好不容易混到了下班時間,也就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落在了西市千客萬來客棧裡,開了間雅閣就等着李隆基前來。
秦霄坐在桌席邊,隨意的喝着一些小酒,心裡暗自罵道:李隆基,你好大喜功不信邪,現在才知道怕怕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