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戩帶着護隊走了!
海鹽水軍在長洲駐紮了一天之後,也開拔離開。
長洲縣城的戒嚴一下子變得鬆懈許多,街道上也比前幾日顯得熱鬧了一些。人們開始議論神慧,議論普會寺,議論神通廣大,料事如神,能調動守軍的狄縣尊。
相比之下,楊守文就顯得不爲人知,也沒有人知道他在其中所充當的角色。
人們隱隱約約知道這麼一個司刑寺評事的存在,但更多的,還是因爲他所作的詩詞。
楊守文也樂得清閒,沒有人來打攪。
不過,狄光遠就顯得光鮮很多。
到任不過一週,就抓捕了神慧,更追查出數年前普會寺住持法師圓清被毒殺的真相。
人們提起狄光遠,就會忍不住稱讚一聲:虎父無犬子!
這也讓狄光遠自信了很多,每日處理公務也格外精神,數日間把個縣衙梳理的清清楚楚。
“四郎可有消息?”
八仙客棧裡,楊守文一邊品嚐着剛剛烤好的小羊羔,一邊開口詢問。
這八仙客棧的掌櫃名叫明十九,是明家的家生子,在明家可以追朔六代,算得上是明家心腹。所謂的家生子,就是指奴僕在主家生下的子女,也沒有什麼社會地位。不過似明十九這種六代往上就跟隨明家的僕從,其地位和身份自然不凡。
明十九道:“阿郎最近一些日子,沒什麼消息回來。
不過,前日徵事郎拿下了神慧之後,長洲這兩日的陌生面孔,倒是增加了不少。”
表面上,八仙客棧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客棧。
可實際上,這八仙客棧卻是長洲縣城裡真正的大團頭。
明家自衣冠南渡之後,就開始經營。其家世並非當年貴胄門閥可比,聲勢也不顯赫。但實際上。他們卻在各地暗中經營了龐大的地下勢力,大半個蘇州縣城的底下勢力,幾乎都掌握在明家手中。但表面上看,明家還是名門貴胄。與那地下勢力毫無瓜葛。
“陌生面孔?”
楊守文擡起頭,看了明十九一眼。
明十九道:“是的,陌生面孔。”
楊守文點了點頭,然後扭頭看了一旁正大快朵頤的楊茉莉,“楊茉莉。吃飽了嗎?”
楊茉莉吃的滿嘴流油,甚至臉上也沾着羊油。
從楊守文手中接過布巾,把臉上的油漬擦掉,咧嘴笑道:“吃飽了,可以帶走嗎?”
還有小半隻烤羊,以及一些漿果沒吃完。
楊守文點點頭,讓明十九把剩菜打包裝起來,沉聲道:“十九,城裡馬上會重新戒嚴,你要小心一些。到時候。可能會有一些混亂,魚市這邊你幫我多照看着。”
“小人明白,自當盡心。”
說完,他送楊守文和楊茉莉從房間裡走出來。
兩人沒有從正門出去,而是從一旁的側門離開,走出小巷後,便拐到了大街上。
長洲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楊守文帶着楊茉莉沿着長街行走,一邊走一邊若無其事的四下裡打量。
長洲縣衙的位置。算不得縣城中心。但是由於靠近魚市,所以就變得非常繁華。
往日,這縣衙外的長街上人流量就很大。
今天也是如此,不過比之前兩日。似乎有些不太相同。
至於是什麼地方不一樣?楊守文也說不上來,只是感覺有些變化。
他在縣衙的側門外駐足停留了片刻,而後便轉身走了進去。
“去把姚三找來。”
他一進縣衙,就立刻吩咐差役。
在縣衙裡住了這麼久,衙門裡的那些差役自然認識這位從神都而來的徵事郎,司刑寺評事。而且。他們能夠看得出,新任的縣尊對這位年輕的評事非常尊重。
於是,楊守文一吩咐,自然就有人過去。
姚三郎現如今地位又有變化。
之前他跟隨王元楷,得王元楷的重視,成爲親信。可是王元楷死後,姚三郎的地位也就發生了變化。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誰又知道新任的縣尊是否會看重他呢?
於是,在長洲縣衙幾乎作鳥獸散之後,姚三郎留了下來。
長洲的格局很小,原本只是吳縣的一部分,所以職位配備也沒有特別的複雜。這裡沒有縣丞和主簿,縣尉則是由縣令舉薦。沒辦法,誰讓長洲小,人口少呢?
但也正是這個原因,長洲縣令一旦穩定下來,幾乎能一手遮天。
狄光遠身爲官二代,有不俗的背景。蘇州刺史都要親自前來迎接,說明其地位的不凡。而且,他上任之後,接連展現出了非凡的才幹,也讓本地人不敢小覷。
姚三郎作爲跟隨楊守文,第一個靠攏過來的本地人,又熟悉長洲衙門的事務,自然得到了狄光遠的看重。當狄光遠穩定下來之後,就立刻向蘇州刺史崔玄暐呈報,舉薦姚三郎爲長洲縣尉一職。當然了,他這個縣尉,甚至都不入品級。
可即便如此,姚三郎身份也有了變化。
不過,在楊守文面前,他依舊顯得非常謙卑。
“三郎,衙門周圍熟悉嗎?”
“回公子的話,當然熟悉!”姚三郎笑道:“卑職在這衙門裡做了四年的差事,雖說不上一草一木都能瞭然於胸,但是大差不差的,都在這腦袋裡,不會有差。”
“待會兒,出去轉一圈。”
“啊?”
楊守文看姚三郎不明白,笑着拍了怕他的胳膊,“權作是散步,圍着縣衙走一圈。
你觀察一下,這縣衙周圍,是不是有什麼不同。”
“喏!”
姚三郎仍有些糊塗,不明白楊守文的意思。
不過,他也知道,楊守文這樣做,一定是別有用意。
不同?
在楊守文離開之後,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從衙門裡走出來,還站在縣衙正門的門階上伸了個懶腰,好像很疲憊的樣子。不過,在伸懶腰的同時,他的目光在長街上掃了兩個來回。
能有什麼不同?
還是那麼多的人,還是那麼鬧騰。
想到這裡,他從門階上下來,便徑自走進了衙門對面斜對面的一家店鋪之中。
順手買了些許雜物,他從店裡走出來。
目光又在長街上掃了兩眼,姚三郎還是沒什麼發現。
徵事郎到底是什麼意思?究竟讓我找什麼‘不同’?他滿心的疑惑,正準備邁步沿着長街離去。可是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在無意中掃過了長街一旁的拐角處。
眼睛驀地一亮,姚三郎隱隱約約似乎已明白了楊守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