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三聖之作

皇帝端坐在勤政務本樓二樓大殿的檀木臥榻上,下方跪坐着一羣畫師,其中最負盛名的畫聖吳道子盤膝坐在最前方,平端雙手施以叉手禮,先朝向李隆基,又把目光投向李隆基旁邊端坐的李嗣業說道:“陛下,既然是要給李大夫畫像,就要畫他最爲讓人容易記住的樣子,也要畫他最英勇彪悍的模樣。不如這樣,我聽說李大夫有一匹好馬,叫做照夜玉獅子,何不讓人牽到宮裡來,就讓李大夫身披甲冑,身後裹挾披風,騎在白馬上讓臣給他畫一張。”

李隆基聽罷,半躺在胡牀上肯定地點了點頭:“說的沒錯,朕也想看看嗣業郎立馬降臨沙場,指揮若定的樣貌。”

他立刻對身後的袁思藝吩咐道:“派人去宮門口的馬廄,把愛卿的馬給朕牽過來。”

李嗣業感覺挺有意思,李隆基本身就是一個藝術氣息挺濃的人,拋棄皇帝身份不說,已經算是個成功的作曲和編舞家,他本身也非常支持藝術家的創作。如果換李嗣業他就傾向於畫肖像不過和一寸免冠證件照的作用是一樣的,何必做太多的無用功。

不過皇帝陛下既然樂於做這個事情,他只好像木偶一般全力配合。

他的坐騎照夜玉獅子被牽到勤政樓的一層,衆人移步往樓下走去,衆多畫師繞着大殿的周遭擺下長案圍坐了一圈,馬兒被牽在中央位置。兩個小太監對走下樓的李嗣業躬身叉手道:“請李大夫上馬。”

李嗣業拽着馬鐙翻身騎上去,小太監又把兜鍪遞了上去,他接過這紅銅色的鳳翅兜鍪,伸手將裡面的牛皮內襯給弄妥帖,然後戴了上去。

畫師們握着筆接近李嗣業,擡頭仰望端詳。吳道子走過去,雙目平視繞着他踱步轉圈,然後負手輕飄飄地說道:“李大夫可以下馬休息了,稍後再來審看完成的畫作。

有才的人都很自負,只看一眼就能把所有細節都記住嗎。李嗣業指着其他畫師們說道:“吳師,你技藝高超出神入化,不代表所有人的都如你這般高超,所以我覺得還是給大家機會,讓每個人都能看清楚,畫清楚。”

誰料李嗣業說出這話後,就像是捧一踩衆的糟糕發言,引起了衆多畫師的不快,有兩個倔強的老頭梗直了脖子說道:“李大夫不必過多擔心,我們這些人若做不到一目瞭然於胸,就沒有資格呆在這宮廷裡給皇上和娘娘們作畫。”

李隆基只是嘴角發笑,露出驕傲神色,就像一個收藏古董的富豪向別人展示他的藏品。這些宮廷畫師,就是他的藏品,連同吳道子這樣的畫聖在內。

吳道子叉手微笑着向李嗣業解說道:“在場的畫師有一部分是我的學生,有些是我多年的好友,他們技藝嫺熟不容小覷,雖不能似我這般三日望盡嘉陵江景色,全部發諸筆端,但記住一個人的音容相貌還是輕鬆的。”

李嗣業聽罷,只好翻身下馬,宮中的宦官們圍上來,將他的甲冑不同部位依次解下來,放到了銅盤中。

李隆基從胡牀上站起來,朝着李嗣業招招手說:“嗣業,跟我來。”

皇帝老頭轉身爬樓梯,步履看起來有些蹣跚,李嗣業跟在他身後,想上去託扶一把,卻被他抖擻着袖子擺脫:“不用,朕每日喂服神仙丹藥,身輕體健腿腳有勁,無需任何關照。”

“陛下身體真好。”這是他心底由衷的話語,吃這麼多毒副作用大的丹藥還能健朗地活着。老天爺不知是對其眷顧還是對大唐殘忍。

可惜歷史沒有巧合,李亨現在即使接手,如果他沒有破釜沉舟的破局之力,就算能制止安史之亂的發生,也無法阻止藩鎮割據的形成。

兩人相跟着來到勤政樓的後殿,裡面掛着一副副的題詩,沿着門牆和窗戶一溜排開。李隆基指着這些題詩說道:“吳道子的畫天下奇絕,但還需要配一首題詩作,才能算得上完美。這二日朕命翰林院、弘文館和集賢院爲你的功勳題寫應制詩文,這些都是從下面挑上來的優秀的詩作。你自己挑選一首,作爲吳道子畫作上的題詩。”

“我?”李嗣業驚訝地指着自己,連忙叉手說道:“陛下,臣不過一介粗野武夫,哪裡懂得什麼詩文,陛下說哪一首好,挑選給吳師便可。”

“這些詩作都是題給你的,自然要由你來挑選,既然能進朕的勤政樓,這些人的詩作水平都在伯仲之間,你隨便挑選一首,只要能夠讓你滿意。”

李嗣業沿着後殿中央一副副地看過去,這些詩作的主人如同他們的文字一般陌生,他或許能從中感受到金戈鐵馬的情懷,但這些很快會變爲故紙堆,或成爲毫無意義的文字遊戲。

咦,他在詩作的題寫上看見了李泌的名字,這就有些奇怪了,李泌不是成名已久了嗎?怎麼重回朝廷還在翰林院?他把李泌的詩作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內容寫得很長,對他的功勳進行了一系列誇讚,各種作戰情形敘述很有畫面感,但就是內容太長,題寫在畫卷上容易喧賓奪主。

很快他在另一個人的名字前停下來,這是從集賢院選送過來的詩作,夾雜在一堆長篇卷幅中間顯得很不起眼。對方的名字卻讓他眼前一亮,這是杜甫的作品。他只是寫了短短的一首五言律詩,其中有兩句“白馬破敵虜,萬里赴黃沙。”

帶着先入爲主的見地,他指着這首詩問皇帝:“陛下,你看這首這麼樣?”

李隆基仔細默讀了一遍,點點頭說道:“好,就用它來做吳道子畫作的題詩,來人,把它取下來帶到樓下。”

……

一幅幅李嗣業騎馬的畫像已經懸掛在一樓殿內,他跟隨在皇帝身後擡頭觀看,每一幅畫作都各有神韻,讓他頗爲感佩。站在這個角度看自己,似乎在水墨的基礎上增添了許多神秘,臉上鬍鬚有些拉長,脫離了世俗的氣息。

這次皇帝竟然沒有讓自己挑選滿意的畫,而是指着一幅看上去最爲飄逸俊朗的畫,捋須說道:“就這一幅,這一定是吳道子的畫作。”

畫師們叉手稱讚道:“陛下慧眼如炬,這確實是吳師手筆。”

李嗣業湊近去看,在衆多飄渺又逼真的畫作中,就只有這一幅神似大於形似,而且在面部細節上進行了優化處理,就像是相機開了美顏濾鏡一般,確實比其他人的畫更有味道。

李隆基把晾乾的畫鋪在了案几上,袁思藝在旁邊磨墨,他親自提起來蘸飽的墨管,將杜甫的詩作提在了畫右側的一角。

這幅畫尚未完成,它的價值已經完全體現了出來,吳道子的畫筆,杜甫的文思,李隆基的筆墨。其實讓張旭來進行題詩更爲完美,那就會成爲真正意義上的三聖之作。

第十六章 立功者入獄第五十一章 牢中冤家路寬第六百八十四章 韋見素抱病推諉第八百七十九章 成都告急第五十四章 各方反應強烈第五十章 二進宮第七十五章 賽場如商場第五百六十五章 身兼十職第三百三十五章 阿史那家的福澤第四百一十六章 疏勒軍歸來第四百四十八章 戴望改弦易轍第三百二十二章 將軍中丞請笑納第六百九十三章 清查西域商會第八十一章 忠言勸太子第七百二十五章 盛世餘暉第二百六十三章 愛得不惜此身第一百一十一章 峰迴路轉第八百七十章 雲州城攻堅第六百零二章 真珠河大戰第三百九十二章 嗣業拜井第九十六章 苟且的親王第六百六十七章 潰軍之將只剩勇第七百五十九章 細柳原大戰第一百二十四章 這個守捉城有點兒窮第六百四十三章 楊國忠無能之怒第六百四十二章 李林甫薨第四百一十一章 爭鋒敵對 牧歌交織第八百七十六章 輕取五丁關第四百六十七章 回到疏勒鎮之後第六百九十二章 讓簫郎中去查第九百一十三章 父子對談第七百六十一章 取潼關不費吹灰之力第四百三十六章 景龍觀密會第五十一章 牢中冤家路寬第二百零八章 發餉(感謝林林鴻起來、書友201……8974飄紅打賞)第九十六章 苟且的親王第七百八十九章 東京畿漕運使第十三章 不良人日常第二百一十七章 大佬最後到場第四百六十四章 我是隴西李氏旁支?第七百一十三章 李崇雲入京第五百九十八章 渴塞城之戰開幕第八百三十九章 陰間登基大典第六百五十九章 攻克曲女城第六百四十三章 楊國忠無能之怒第七百章 酒宴上鬥嘴第三百五十章 陷陣第五百一十九章 伽延從託孤第七百六十六章 肅宗父子回長安第六十五章 太極宮馬球賽第五百一十三章 三軍挺進婆勒川第六百六十二章 保障你們的特權第七百八十三章 如此迎接太上皇第八百零三章 相持三門峽第一百章 慎重的匪徒第七百二十九章 安祿山渡河破陳留第七百零九章 天寶販奴事件第五十三章 高力士登臨京兆府第八百零六章 忌憚與偏見第二百八十八章 郭氏正直兒郎第五百零九章 品茶論戰第二百九十二章 全局考慮者第四百一十七章 悲歡離合知心人第四十章 西市街道對壘第五百零九章 上下級關係崩裂第七百七十一章 伺機而動第四百四十章 安祿山這條魚第七百四十四章 鳳翔之戰(下)第一百五十四章 審案就是互相撕第九百一十九章 賀蘭勝仗之後第一百八十四章 故友遠至蔥嶺第二百章 校場整訓第七百一十四章 我期望李嗣業反第一百五十二章 嚴刑逼供第七百七十九章 含嘉倉獎賞士卒第三百零二章 安西有戰事第五百零七章 如何韜晦避耳目第八百四十七章 撤退是技術活第四百三十一章 玄元燈樓設想第七十七章 楊洄上躥下跳第一百二十二章 白頭守捉使第五百零三章 天寶歸仁軍第六十一章 前往東宮第四百一十七章 悲歡離合知心人第一百八十七章 輪臺送卿問生辰第八百零一章 策略多變第七百五十五章 準備克復長安第三百二十章 悶熱的相府第九十八章 最後一句忠言第一百四十二章 彈棉花,做棉被(感謝蒙古一胖子打賞)第七百六十四章 圍堵武關,激戰蒲津渡第六百六十六章 高段位套路第七百四十六章 面聖往彭原第一百七十九章 未來的寄託與雞湯第五十二章 秘密押送出獄第一百三十一章 墾田欲種棉第四百一十二章 衝鋒與反衝鋒第五百四十一章 進奏入長安第九百二十一章 郭令公趁夜突圍第五百八十三章 高仙芝張口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