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就是藝術。
印度軍神巴吉拉剛纔一瞬間的想法就是藝術,又如同不切實際的幻想,但他終究還是變成了一塊破絮,掉在了城牆下。
趙叢芳還帶人親自下去看看這個一人攻城的莽漢子,他已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嚥着血。滿帶着壯志未酬的笑容。他看着眼前來看他的三個人,他們一定被他剛纔的舉動給驚嚇到了,他們見識過他的勇毅和決絕之後,也應當知道婆羅門中不光有一羣唸經的僧侶,還有他這樣強悍的英雄。
“這麼好的甲,真可惜。這人腦袋是不是讓驢給踢了,就六七個人還敢來攻城。”
“不清楚,可能是個無腦的莽夫。”
“不對,這好像就是那幫印度人所說的軍神。”
巴結拉聽到這樣調侃的對話,心底的怒氣翻涌上來,咳嗽出一攤鮮血,頭歪到了另一邊。
趙叢芳滿懷惡意地哼了一聲,對身邊人吩咐道:“既然是被吹出來的軍神,那就把他的甲扒了,掛在曲女城神廟的高塔上,讓城中的婆羅門和剎帝利都看看,跟唐軍作對是什麼下場。”
片刻之後,三五個唐軍士兵拽着掛在塔頂的麻繩,像升旗一般把一句屍體掛在了塔頂上。
神廟的婆羅門長老們紛紛從廟的殿宇中走出來擡頭看,驚懼的面孔浮現在面孔上,一個受過神的祝福,被稱爲溼婆在凡間分身的軍神,最終被擼下了神壇,變成了一具浮腫的屍體。
長老跌坐在地上,神情顯得更加絕望,一瞬間彷彿老了很多歲。
趙叢芳腰間掛着橫刀走上來,睥睨了他一眼,指着吊在塔尖上的屍體笑問道:“你這兩天穩住我們,就是盼着他來吧。現在你們內定的軍神已經來了,一點都不覺得欣慰嗎?”
長老儘量把自己從恐懼的表情中抽離了出來,虛笑着搖搖頭說道:“不,一點都不,他就是一個披着黃金甲的凡人,將軍你纔是神。“
趙叢芳意滿志得地哈哈笑道:“這麼尬吹就過分了,不過我喜歡。”
他回頭給身後的隨從說道:“立刻向李大夫發公文,就說北印度已經安定,還請大夫調動人馬前來接替。”
半個多月之後,李嗣業的回信也發了過來,趙叢芳打開信封抽出紙張一看,上面只寫着“暫時率部在曲女城駐紮,等待我回長安之後再做定奪。”
趙叢芳的心霎時涼了半截,等李嗣業回長安向皇帝彙報,等消息再來到印度,一年半載可就過去了。他本來還指望着這場征戰過後,李嗣業能把他從小勃律換出去,可現在倒好,越打發越遠,都駐守到西天的曲女城了。”
可現在還能怎麼辦,上面的軍令無法違抗。
戴望也受到了李嗣業來的信,李嗣業命他在印度重新把驛站物流再搞起來,費這麼大的勁兒打了這麼多場仗是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把北印度便成斂財的機器嗎。反正事情都已經鬧大了,那就把攤子鋪的再大一點,多組織一些人和牲畜,把前些時間損失的本都給他翻回來。
李嗣業自然要帶着唐軍的主力從小勃律撤出來,這次遠征出來已經超過了六個月的時間,也應該告一段落了。他決定要回到長安去,想辦法跟聖人討要一個駐印度軍隊的編制,地盤大了僅僅靠原有安西北庭河中這些軍隊,把各地的駐守實力都給稀釋了,無法滿足現階段的軍事任務。
來的時候他走的是小勃律的坦駒嶺通道,回去的時候他準備走興都庫什山,順帶了解一下印度附近的地形環境,南亞次大陸是一塊黃金寶地,既然鐵了心要把它當做後勤基地來經營,自然要把周邊的一切都搞清楚。
封常清似乎猜出他心中的一絲苗頭,卻又不敢確定,只好在他身邊旁敲側擊問道:“大夫,印度雖然是物產豐富,不過離我大唐土地太遠了,如果要徵募漢家子弟來駐守,大多數人肯定不願意,駐守在這裡的將領也肯定要有怨言。”
“你是在說趙叢芳?”李嗣業露出頗有深意的笑容:“既然是駐守在印度曲女城,自然不能和其他地方一樣。但凡在曲女城值守的人,一律可以把家眷接過來。守將也可以調動印度首陀羅給他修建府邸。”
“那就真是長駐不走了?”
“當然,這個地方我們得到了就不能失去。”
他們遠遠地看見了興都庫什山脈起伏的山峰,山頂上皚皚白雪,山腰裡也透着一股子冷鞘。興都庫什山往西是蘇萊曼山,兩座山峰之間有兩個開放的山口,開伯爾山口和波倫山口。粟特商人和波斯商人就是從這個山口進入印度採購香料。
李嗣業帶隊進入山口,揮手部隊進行休息,他自己則要滿足遊山玩水的閒情逸致,站在山脈的側峰之上,望着腳下的蒼茫大地有頗多感嘆:“世界真是個奇妙的東西,過去已經不知有多少軍隊從這座山口進入印度,給南亞次大陸帶來深重的災難。這幫印度人就只知道唸經玩女人,卻不知道只需要在這兩座山口修建城牆關隘,就可以將侵略者擋在興都庫什山以北。”
封常清表示奇怪地點點頭:“這不就是修長城嗎?”
“也可以這麼理解,不過這山口才不過幾十里長,哪裡能與萬里長城扯在一塊。這就算是兩個城關,也可以把山口封得嚴嚴實實。到時候只需弄兩萬人來駐守,也可以輕鬆地抵擋數十萬侵略者。”
他擡頭望着天上的雲朵對身後的衆將說道:“各位也都在這片土地上走過一遭了,都有什麼感想?”
對於這樣高深的問題,大家夥兒哪能回答上來,畢竟上上過學的人少,做過閱讀理解題的人就更少。
他只好自言自語地尬聊道:“你們難道沒有見識過種姓制度?看看那些被壓迫不配擁有名字的首陀羅和達利特,他們用自己的血汗錢供養了一幫吸血的剎帝利和婆羅門,卻被鄙視爲非人和牲口,低種姓的人被高種姓人奴役的同時,甚至可以隨意剝奪去生命,這是爲什麼麼?”
“我來告訴你們,因爲他們纔是這個土地的主人。雅利安人翻過你們面前的這個山口侵入了印度,殺掉了一批敢於反抗的土著,正式接替他們掌管了這片土地。由於他們與土著居民膚色外貌特徵有很大不同,產生了外形上的優越感,才創立出種姓制度這個毒瘤,把雅利安人和低賤的奴隸隔絕。”
他回頭望向衆人,目光中充滿了希冀:“想想這件事情,所有人都必須從這個反面典型中得到教育,要永遠保持強大,強硬,強悍,纔不至於被強敵擊敗而淪落爲奴隸,纔不會使我們的後世承受太多的苦難。”
封常清也跟着感慨地說道:“五胡亂華時期,衣冠南渡,北國淪喪,雖不至於全天下覆亡,也是我中國未有之大難,吾輩身爲軍人,絕不能讓這一幕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