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 千隴道上亂象

元載將信交給驛卒送出去之後,心中一直很是擔憂,他生怕這封信出現別的狀況,又怕驛卒折損在半路上,更怕楊國忠不夠重視。他夜間入睡輾轉反側,掀開衾被從牀鋪上坐起來,瞪着銅鈴般的大眼最終下定了決心。

不能等了,找個機會毀掉這些賬冊,爲自己圖個安心。

只是白天簫華這廝盯得緊緊的,晚上又有河西豆盧軍的兵卒輪流守夜。他不知道李嗣業對這些賬冊的態度如何,如果人家非要把這些東西押送到長安給楊國忠難堪,他就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機會。

隊伍已經接近了河西和隴右的邊界,若是到達蘭州城後,簫華憑着朝廷公文要求蘭州地方駐軍護送,他就更沒有機會了。

這一日天氣炎熱,隊伍行進在千隴道的丘陵中央,兩側都是茂密的樹叢。

中午時分,簫華騎在馬上揮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望了望前方蜿蜒漫長的道路,轉身對牽着牛車汗流浹背的士兵們說道:“大家把車停下,就地休息。”

衆兵卒一聽大喜,紛紛像蒼蠅般流竄到兩旁的樹叢下躺臥,簫華翻身下馬,拽着馬來到樹下,也躺坐下來。只剩下孤零零兩掛牛車停在道路中央。

元載眯着眼睛看了看牛車,又看了看懶散的兵卒們,心中似乎已經有了定計。他朝着林中走了幾步,手搭涼棚擡頭眺望高處,好像有幾株山杏樹或是李樹,頓時喜道:“快看,那邊高處似有野果。”

兵卒們興沖沖地翻身起來,準備跑過去採摘,簫華卻斷然喝到:“身爲朝廷兵馬,怎麼能擅離職守!看住牛車纔是緊要。”

軍漢們有些不樂意了,口中嘀咕道:“不過幾本破紙爛賬,誰要?除了能擦屁股還有什麼作用?”

有幾個兵卒去央求隊正,隊正也正熱得焦頭爛額坐在樹下,想吃幾顆果子嚐嚐鮮。他便用軟話請求簫華:“簫郎中,兵士們整日兢兢業業一路護送快到了蘭州,不也沒出什麼事嗎?再說除了你自己把這些東西當寶貝,誰還稀罕這些紙張,大不了我在這裡看着,讓他們去採摘好不好?”

簫華猶豫了一下,也覺得不應該因爲幾個果子惹的衆人不快,只好點頭同意:“行,你們快去快回。”

“好嘞,到時候給簫郎中你也嚐嚐鮮!“兵卒們如猴子般興沖沖地跑到了林子深處。

簫華感覺渾身疲軟,雙腿伸展肩靠着樹幹,剛剛合上眼睛,卻猛然睜開抽動了一下鼻子,雙手一撐從地上站起來驚道:“元載呢!”

他慌忙發足往路邊跑去,透過濃濃的枝葉看到牛車上已經繚繞起青煙,他盛怒地大喊道:“元載,你瘋了嗎!膽敢毀滅罪證!”

元載挑着燃燒的柴枝專心致志地點着,後方卻有幾頭駱駝衝過來,騎着駱駝的商旅們撲至跟前,拔開水袋的木塞兜頭朝車上的賬冊澆了下去。

剛剛燃起的火焰就被澆滅,元載徹底傻了眼。下一秒簫華已經直衝過來,揪着他的右衽推倒在地,來回推搡廝打,口中一邊罵:“你這個田舍漢,你瘋了撒!毀滅證據,八個腦袋也不夠你砍的!”

元載一翻身騎到了他身上,也咆哮開腔:“到底是誰瘋了!想死也不是你這種作法!你一人把楊家和朝中上下全部得罪!想死別拉我當墊背!”

“你只能想到你自己嗎!食君之祿,爲君分憂,你想到朝廷了嗎?你想到社稷了嗎?”

“李嗣業掙他的錢利益均沾關你屁事,楊國忠和聖人都不操心,你操心個屁!

兩人來回推搡揮拳廝打,倒像兩個撒潑的孩童,翻來滾去將官服粘得滿是塵土,連襆頭也鬆垮脫落,鬢髮散亂極爲狼狽。

然而卻沒有人上前去勸架,等到兩人累得精疲力竭擡起頭來,扭頭看見豆盧軍一幫兵卒站在道兩旁的樹下津津有味地看戲,口中還咔嚓咔嚓嚼着野果。

騎在駱駝上的幾個過往客商,聽到了他們剛纔的吵架,爲首兩人眼神迅速交換,同時點了點頭。

他們摘掉了頭上的笠帽,露出了頭頂的紅色抹額,又將身上的皮裘脫下,露出胸前的標牌和軍中武人常穿的淺白色缺胯袍,朝着簫華叉手道:“簫郎中,我等乃是范陽進奏院書辦小吏,特受劉駱谷參軍派遣,前來相助簫郎中運送證物賬冊。”

元載冷眼一看,這些人手臂健壯,面帶橫肉,丁點兒都不像是書吏,倒像是進奏院豢養的護院武丁。

簫華且驚且喜,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拍打着官袍上的塵土,口中一邊笑道:“好,來得好。”

沒想到瞌睡的時候就有人送枕頭,完全置身於局外的勢力終於來到了眼前,只有安祿山才能夠不偏不倚地站在他這邊,助他帶着賬冊入長安,進入興慶宮見到聖人。

元載失望地嘆了一口氣,乾脆雙手抱着併攏的膝蓋坐到了地上。

簫郎中重新將襆頭在頭頂纏好,指着河西豆盧軍隊正說道:“既然已經有人接手,你們豆盧軍可以回河西覆命了。”說罷他又指着坐在地上的元載道:“把這個人給我綁起來,免得他手腳發癢繼續給我放火。”

進奏院的武士們跳下駱駝,按住元載掏出繩索就要進行捆綁,豆盧軍兵卒們捏着果核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該幫哪一方。

“鬆開我!放開!”元載掙扎着大聲吼道:“豆盧軍的!賬冊落到安祿山的手中你們家李大夫投鼠忌器的計策可就要落空了!”

豆盧軍隊正雙眼一橫,也不知有沒有真懂,但反正拔刀就是了,衆兵卒噌噌噌把橫刀亮在了手中。

進奏院武士們也從駱駝或腰間取下兵刃,雙方圍繞着兩輛牛車對峙起來。連簫華和元載兩人,雙眼相對也迸射出灼熱的火花。

遠處山道間突然揚起一溜煙塵,馬蹄聲噠噠地由遠及近,一道鮮明的飛豹旗在綠樹間忽隱忽現,轉瞬間一員騎將撲至近前,他拉住馬頭高高揚起,一個轉身已橫在衆人面前。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摺疊文書,舉在手中說道:“右驍衛奉中書令丞手令!護送賬冊入京,無關人等退去。”

豆盧軍隊正率先收刀入鞘,朝着手下的兵卒們揮揮手:“兄弟們,我們走!”

范陽進奏院的這些死士們卻還在猶豫,右驍衛幾十騎俱已趕到,爲首騎將頭戴丸盔,身披細鱗甲銀光閃爍,擡起馬鞭指着死士們問道:“你們是誰的屬下。“

“我們是范陽進奏院的……”其中武士一人口快,已經禿嚕了出來,領頭者揮起刀柄砸到了他嘴上,哇一聲吐出一口血牙。

這騎將果斷下令:“把他們都給我綁了!還有刑部郎中簫華,也給我綁起來。”

元載得意地扭動着被捆縛的身體,來到右驍衛騎將面前,笑道:“我乃大理寺司直元載,幸虧你們來得及時,不然這些賬冊落入安祿山的手上,右相的麻煩可就大了,哎,你們快給我鬆綁啊。”

誰知這些騎卒卻冷冷地盯着他,騎將哼笑出聲說道:“元載是什麼東西,我從來沒聽說過,甘將軍的命令是押解賬冊和相關人等回京,你暫時先委屈一下吧!等到了長安,是非曲直再做評判。”

元載氣急:“你們!你們是屬狗的?怎麼不分好賴人?”

騎將擡手一馬鞭抽在了元載的頭上,痛得他齜牙咧嘴倒退了好幾步。同樣被騎卒們捆綁的簫華髮出哈哈哈的大笑聲。

“連車帶人,都給我押着走!”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名爲驚雷觀第七百三十一章 貴妃銜土陳情第二百六十七章 右相李林甫第六百七十七章 胡椒貿易野心第九十二章 月夜對酌最勾人第五百八十四章 羯師國投降第五百二十一章 預先安排後手第五十二章 秘密押送出獄第八百五十一章 金錢維繫聯軍第三百五十章 陷陣第四百六十七章 回到疏勒鎮之後第七百一十七章 李靜忠兼職月老第三百二十四章 大食使者神助攻第一百九十八章 兵卒怨第五百四十五章 郭子儀遺憾離任第五百六十章 一曲蕩清濁(已重補)第四十三章 封大倫識破詭計第八百五十一章 金錢維繫聯軍第二百五十五章 花萼樓賜宴第四百五十二章 徐賓與戴望第三百九十八章 不請客自來第一百八十四章 故友遠至蔥嶺第五十一章 牢中冤家路寬第二百六十九章 娘子主動上門第二百六十五章 夫蒙囊中羞澀?第三百四十三章 夜遇不速客第六百八十四章 韋見素抱病推諉第七百九十九章 遲來的警告第四百零一章 隔河襲擾第六百八十九章 陳屍右驍衛官邸第二百三十六章 城牆驚魂第一百六十九章 堅守不如反攻第四百零五章 欲長途奔襲第八百九十四章 史思明退,郭子儀進第一百八十二章 明珠蒙塵自灼其華第八百二十二章 朝廷窮途之策第八百八十章 兵不厭詐第三百八十九章 新十姓可汗第三百九十九章 反派的二三事第三百八十五章 無人出將軍之右第四十二章 太子長史,長安風聞第一百六十一章 遠來即是客(感謝就不說憋死你飄紅打賞)第八十八章 孤身截馬救玉環第二百八十四章 御下之道第六百三十七章 杜子美入幕爲賓第一百六十八章 武裝心靈第五百八十六章 破石國劫皇宮第一百三十八章 蘇赫動腦子第二十四章 高力士臨堂訊問第一百五十八章 守捉使的秘密第六十二章 右內率府第四十七章 唐皇問餅第一百二十章 聖人被矇蔽?殺子第四百一十二章 衝鋒與反衝鋒第六百二十五章 告祭太廟第七百四十七章 君臣對坐論平叛第九百零三章 安慶之圍第九百三十一章 病虛忌憚大將第四百二十章 即將動身入長安第三百三十九章 不省心的史昕第七百一十二章 舍子舔舐之情第四十一章 具有傳奇色彩的餅第六百七十三章 渭河亭辯勢第一百七十二章 百騎救場第二百七十五章 燙手的差事第五百二十三章 道柔忽歸來第八百二十九章 郭令公艱難抉擇第三百五十七章 都護府定策第九百三十三章 李旭立國第四百五十八章 爲戴望求情免死第六百三十章 有矛盾有對立第七百零九章 天寶販奴事件第七百一十九章 皇帝派人探底第六百二十七章 入朝敘功(二)第三百九十七章 仙女的夫君第四百五十三章 我不是戴六郎第五百八十一章 家有賢妻第二百二十六章 霓裳羽衣梨園第五十五章 追逐與反追逐第三百四十二章 安排親衛第一百六十八章 武裝心靈第九百零八章 蜀中變亂始末一第三百二十八章 平康名妓不好惹第六百零七章 撒馬爾罕之戰第四百五十一章 與天子辯第一百八十二章 明珠蒙塵自灼其華第一百九十五章 校尉入撥換 點卯折衝府第四百零三章 求問李將軍第二十八章 宵禁水渠遁第二百六十九章 娘子主動上門第七十四章 美女的好處第六百四十一章 到底誰在裝第七百四十七章 君臣對坐論平叛第七百八十章 天津橋頭君恩薄第四百四十五章 溫泉對浴談用兵第二百七十五章 燙手的差事第六百一十六章 魚鱗陣騎兵戰法第七百四十章 太子赴靈武,嗣業入關中第一百九十六章 上任便處突第一百五十章 到底誰在陷害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