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艱難皇嗣(十七)

神都,上陽宮,觀風殿。

武后臨朝,細聽了尚醫局御醫們的奏報,翻閱了一應記錄,過問了些細節,確認李素節是真的傷入膏肓。

武后的神情更顯陰沉,李素節沒有搞鬼,那便是有人將她和李素節一併算計了進去,輕啓紅脣,冷哼道,“胃口倒是不小”

揚聲下令,“傳旨,令右玉鈐衛趙與歡,率所部跟上權策行程,協助權策徹查劍南道情弊,不限刺殺一案,有罪者捕拿懲治,許權策與上官婉兒會商之後,臨機專斷”

大殿中的武承嗣嚥了口口水,蹙眉思量了片刻,終是沒敢出聲反對,如此賦權,權策幾乎掌握了整個劍南道的生殺大權,須得設法制衡纔是。

至於上官婉兒,武承嗣從來沒有放在眼中,他可不像只懂得察言觀色逢迎吹捧的武三思,對武后身邊的阿貓阿狗都禮敬有加,他武承嗣是要成就一番大事業的人。

雙曜城,東宮。

皇嗣李旦也知曉了朝堂裡的動靜,他的親信屬官們,都沉默了下來,當初陰謀論是他們的主流,都說李素節與權策勾結,刻意迴避爲皇嗣效力,如今一切大白,他們卻是枉做了小人。

李旦長長嘆息,似是剖白內心,又似勸誡屬臣,“說起來,父皇血脈,僅餘下本宮、廬陵王兄與豫王兄三支,本就單薄,但教我家大統得以延續,誰得尊位,都在兩可,何苦自相疑慮?”

“殿下謬矣,如今東宮位分已定,豈有兄友弟恭謙讓之理?還請殿下慎言”當即有個屬官出來,硬邦邦勸諫,義正辭嚴。

李旦一陣陣無力,自己這些下屬,沽名賣直可以,胡猜亂疑都是好手,滿口大義,到了手底下見真章的時候,卻百無一用,懶得與他們爭辯,“本宮失言了,今日心中煩亂,無心議政,爾等且各自休息去吧”

人都zǒu guāng,李旦獨自在殿內長吁短嘆,只覺得眼前一片混沌,人人面目不清,敵友難辨,他可是高宗幼子,爲何卻要承擔這接連無窮的磋磨,廬陵王兄在房州,豫王兄在谷州,遠離中樞,逍遙自在,真真是奇哉怪也。

但若真讓他出外,李旦眼前閃過一個豐腴熟透的身影,心中劇烈跳動了幾下,良久按不下來。

“父親,父親可在?”

門外傳來呼喊聲,將李旦從自責和糾結中喚醒,整整衣冠,定了定神,揚聲道,“我在,三郎進來吧”

“父親,孩兒的寢居里,發現了這個”李隆基拿出一塊不大的白繒布,上面寫着六個大字,“攘外必先清內”

“這字跡……”李旦皺起了眉頭,太細了,與蠅頭小楷差不離,但沒有那股子工匠氣,反倒揮灑自如,靈動得緊。

李隆基有點急,這時候糾結字跡沒有意義,重點是內容,“父親,不知道投書之人是誰,但既然對方大費周章,又是提點勸誡,很難看出其中惡意,孩兒以爲,我們當寧可信其有”

李旦緩緩點頭,“清內,清誰呢?”

李隆基眯着眼睛,“東宮屬官衆多,其間定有人首鼠兩端,包藏禍心,孩兒有意設個局,讓他們自己現形,挨個兒拔除”

李旦微詫,自己這精明兒子,似乎篤定內奸不止一兩個?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輿圖之上,自長安至劍南道北大門利州的距離,與長安到神都的距離相差無幾,然而上了路才曉得,這段路耗費的時間,要相差十數倍不止。

幸好入了秋,雖有秋老虎,天氣到底是微微轉涼,若是在盛夏時節走這段翻山越嶺的路,不論是人,還是馬,怕要中暑熱暈一大片去。

天色向晚,權策踞坐在一方怪異凸出的大石頭上,衣衫散亂,敞開懷,露出白皙卻結實的胸膛,一手撩着寬大的袍袖,用來扇風。

翻越了秦嶺,彷彿進了另一方天地,乾燥爽利的感覺沒了,空氣都是潮乎乎溼噠噠的,讓人難以喘息。

他身後有一汪水潭,早就忍耐不住的上官婉兒裸着莞莞嬌軀,正在歡快地撩水沐浴,這段路上,都是隨行的侍從爲她打水,在帳篷中沐浴,水總是帶着些溫溫熱,水量也不多,洗不多久,熱氣便又襲來,遠不如野外水潭這麼清涼盡興。

權策迴轉身,胳膊放在膝蓋上,撐着下巴,看得大模大樣,倒是奇怪,看了眼前的美景,空氣中的燥熱氣息,竟離奇的消失了。

“咯咯”上官婉兒嬌聲笑着,“大郎,君子非禮勿視”

權策笑臉以對,戲謔道,“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

上官婉兒終究是女子,臉頰暈紅,微微側身躲避,輕嗔一句“登徒子”,便不再理他,洗浴的動作卻更顯妖嬈。

權策的背後,連營數十里,燈火通明,趙與歡的三千敢死團與上官婉兒帶來的五百羽林,合兵一處,篝火獵獵,鐵馬金戈往來巡弋,行伍氣象,權策見慣了,上官婉兒卻很是新奇,一路上寫了好幾首詩了,要不是道路難行,心緒不佳,怕遠不只這個數。

兩人洗浴歸來,上官婉兒讓權策點評她的詩句,權策只是擁住她,笑而不語,宮廷詩文,格律嚴謹,用詞華美,加上上官婉兒的格局恢弘,細品之下,很能令人心折,然而平心而論,權策實在欣賞不來。

上官婉兒不服氣,揪着權策讓他寫一首行伍詩來,不然就要專門寫一首詩讚美她的詩詞。

很攪的一句話,權策聽明白了,從懷中掏出一支羽毛,吸了吸硯臺裡的墨汁,找了一張紙,漫漫的劃拉着,不片刻就遞了給她。

上官婉兒嘴巴翹得更高,權策的表現,無論是工具還是態度,都代表着敷衍,眼珠子轉了轉,依偎在他懷中,“若是大郎寫的詩詞失了水準,便要受罰”

權策笑了,“怎麼罰?”

“罰大郎爲我沐浴”上官婉兒臉頰紅紅,卻強行仰着脖頸,像是一隻倔強的天鵝。

權策點頭應下,笑意有些收斂不住,“早知婉兒有此懲罰,該胡謅一首纔是”

上官婉兒瓊鼻微皺,哼了一聲,低頭看詩。

“騮馬新跨白玉鞍,戰罷沙場月色寒,城頭鐵鼓聲猶振,匣裡金刀血未乾”

“郎君”上官婉兒動情一呼,跨坐在權策身上,雀躍不已,“奴奴沒見過郎君沙場點兵呢,不曉得是怎生模樣?”

“能不見,是最好”權策撫着她的滿頭青絲。

上官婉兒自是知曉他的憐惜之意,在他懷中拱了一拱,貪戀了許久,不知想了些什麼,咬着下脣站起身,離了他的身邊,鄭重跪在地上,躬身拜下,“郎君,奴要向你請罪”

權策注目她良久,深吸一口氣,還了個拜禮,“婉兒,我也要向你致歉”

靜謐的大帳中,只有火焰燃燒聲噼啪作響。

兩個註定無法長相廝守的有情人,滿懷歉疚,相對而拜。

心如白壁,奈何世事髒污。

夜色漸深,月滿中天,大帳中,兩人的衣襟散落在地,揮灑成一片一片,如雲似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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