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谷渾部早已不復當年慕容吐谷渾時代的盛況,更不復當年慕容闢溪、視連的武勇,雖然關起門來稱王,不過是落日餘暉。
此時的吐谷渾雖然有十數萬部衆,不過卻過得非常貧苦,經常遭遇西突厥和吐蕃的勒索,自己連勉強填飽肚子都做不到。慕容伏允真是因爲自大,目空一切嗎?
其實,事實上還真不是如此,他也只是窮,連上貢的財富都拿不出來,雖然李世民會回賜比他上貢多出十倍的財富,然而,就像做生意,窮得快要當褲子慕容伏允,根本就拿不出可以上貢的東西。
其實,李世民對周圍各藩國並沒有像美軍一樣的勒索心思,他只是喜歡一個面子,讓各藩國站隊。慕容伏允真派出使臣,打扮得可憐一些,學着林慮國,挑着幾擔大米,不遠三四千裡抵達長安,向李世民哭窮,結果,李世民大手一揮,三千匹布帛,加上大量金銀,價值兩萬餘貫的財物賞賜給了林慮國國主。
只是,慕容伏允打不過吐蕃,顧忌吐蕃的不滿,所以才強硬的不給李世民上貢。用一句不好聽的話說,你害怕吐蕃打你,朕就不會打你?
所以慕容伏允錯誤的估計了李世民的肚量,也高估了吐蕃對大唐的威脅,吐蕃越是措辭強硬,告誡大唐,吐谷渾是我的小弟,你不要打。李世民絕對不會受吐蕃擺佈。
更何況,無論國力,還是實力,還是軍隊戰鬥力,大唐都是吐谷渾的百倍以上,再者說了,李靖是智將,就連李道宗、侯君集,也沒有一個是庸才,此時唐軍挾攻滅宿敵東突厥的餘威,高歌猛進,絕對可以輕鬆打敗吐谷渾軍隊,對於這一場仗,唐朝絕對沒有打敗的道理,楊天保絕對毫不懷疑這一點。
打這一場仗,上到李靖下到任何一名唐軍士兵,絕對沒有心理負擔,不像北伐東突厥那樣,人人抱着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不勝則亡的心思。
關鍵的問題是,這場必勝的戰爭,還有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戰爭繳獲。唐朝軍隊對外作戰,繳獲物資,一部分肯定是不能動的,比如慕容伏允的金印,王爵儀仗、後宮嬪妃,以及子女,這些都需要逞送長安,包括一些有名有姓的工藝品,比如慕容家庭黃金步搖,這些東西都是上繳納的,其他比如牛需要全部上繳、戰馬這些戰略物資,也需要上繳七成,其他比如繳獲的奴隸、財物,糧食、羊、肉一些物資,除了上繳部分,其他則歸部隊所有。
然而,關中市場是有限的,就像大勝東突厥之後,繳獲的牛羊數以百萬計,結果關中羊肉頓時掉價掉到百錢以下,牛價也跌了三成多,成年壯牛賣不到五千錢。
吐谷渾就再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繳獲物資,可想而知,肯定不會少。
楊天保突然想到,他有一個龐大的處理商品計劃,可以趁機推出錢鈔,楊天保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張十貫錢的憑證。
在利民銀行體系中,一百貫以下的存款,都是不記名,不掛失,沒有密碼,拿着憑證就可以前往銀行兌換,可是如果一百貫以上,那就需要自己的密碼了,這也是楊天保爲了防止別人僞造憑證,進行擠兌,這樣以來,楊天保的利民銀行有容易被搞跨臺。
李靖望着這一張錢鈔,疑惑的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天保解釋道:“這次戰爭必勝,我不懷疑,當然,如果我帶着上十萬貫前往西海,你應該知道十萬貫錢會有多重,當然,將士們把戰利品賣出去,獲得了錢財,攜帶也不方便!”
李靖點點頭。
一貫錢足足六斤四兩,約等於三千六百二十五克,等於七斤二兩多,以這個時代的將士,攜帶七斤多並不妨礙打仗,可是如果繳獲物資賣出十貫呢?一百貫呢?
那麼唐軍部隊就像變成一支運輸隊。
楊天保笑着解釋道:“我到時候用這種錢鈔去收購將士們手中的戰利品,只要他們拿着錢鈔前來利民銀行兌換,我可以以人頭保證,絕對可以足額兌換錢財,這樣的錢鈔,將士們就算攜帶一千貫,也不會影響戰士們的行動!”
李靖想了想道:“如此也可以!”
其實這是兩方面都得按照以往,將士們繳獲的物資,會造成極大的浪費,肉吃不掉,又帶不走,只能扔下來,可是如果可以賣給商人,哪怕再便宜,也總比扔掉強,更何況,這樣以來,也可以讓關中百姓吃到便宜的肉食。
楊天保自然知道軍隊作戰,會讓大量的戰馬受傷,馬肉當時他是在雲州白送給雲州百姓,並沒有雲州百姓嫌棄馬肉粗糙,馬肉腥味大,他們照樣吃得滿嘴流油。切不說戰爭發生在冬季,本身不易變質,關鍵是可以用鹽醃製起來,當作鹹肉幹賣給百姓們。
再說了,現在鹽商非常坑,吃着帶沙子的鹽,一斤還要二十文,相當於一百多塊一斤,就連楊天保都看不下去了。
張紹文手中有鹽,只是害怕朝廷問責,不敢大規模向江南販賣而已,這次反而可以光明正大的把鹽運進關中,送往天下各地。
楊天保與李靖商談了大致的情況,返回長安,楊天保便迫不及待的與張紹文商量此事。
張紹文還以爲楊天保催促他找到採金礦的工匠呢,他一臉愧疚的道:“郎君,此事還沒有這麼快,最多三天,江南纔會有消息傳來!”
“那個事,暫時不急,我估摸着可以安心在家過年,過完年冰雪初融,就可以上路了!”楊天保這邊剛剛讓馮少東率領部曲啓程,現在還沒有出關中地界,怎麼可能這麼快呢。
聽到不是因爲這事,張紹文鬆了口氣,在這個年頭,像楊天保這樣好的合作對象可不好找,他是勳貴,卻沒有其他勳貴貪婪的嘴臉,跟他合作,賺到的錢,就按照合約分錢,他不會多佔一文錢的便宜,當然也不會吃一文錢的虧。
楊天保想了想道:“眼下呢,有樁生意,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下來!”
“什麼生意?”
張紹文好奇的問道。
現在他也算是有錢人了,做生意一萬貫以下的,都會感覺興趣不大。
楊天保沉吟道:“數萬匹戰馬,數萬頭牛,數十萬只羊,只會多不會少!”
哪怕張紹文這幾年膽大練得大了,可是也被楊天保嚇倒了,數萬匹戰馬,哪怕戰馬的價格已經非常低了,可是仍舊需要十數貫一匹,這是數十萬貫,甚至上百萬貫的生意,他還真是吃不下!。
楊天保也知道張紹文吃不下,不過沒有辦法,他可以貸款給他,雖然楊天保的銀行開業,長安和洛陽的百姓,都知道了有這麼一座銀行,存錢不僅不收錢,還可以生息。一些商紳和豪強,紛紛心動了。他們有錢,當然,仍舊像朝廷一樣,以布帛居多,這種東西壞了就不值錢,自己穿又穿不了,扔了也怪可惜,放在銀行不僅不少,還要增值,何樂而不爲呢?
在洛陽分部開業以後,雖然沒有像長安一樣,有十數萬貫的大戶存錢,可是卻收到了數十上百家豪強,每家每戶都是上千貫以上,結果在短短几天之內,洛陽就吸納了十數萬貫存款。
這些放在銀行,楊天保也感覺肉疼,畢竟,保存需要成本,而且還要支付利息,蚊子再小那也是肉。
張紹文想了想道:“我自己是吃不下,不過我可以聯合幾家嗎?”
楊天保笑了笑道:“這個隨便,不過這個事不遲,必須儘快成行!”
徽商萌芽於東晉,在西方晉滅亡之後,琅琊王司馬睿在建康建立了東晉朝廷,當時,很多百姓衣冠南遷,大量人口涌向江南。
不過那個時候,江南不像後世的江南,江南都沒有開發出來,就連岳陽還是蠻荒之地,長沙還是小破縣城,江南的核心地段就是徐揚八郡七十二縣,大量人口涌入,造成了生存壓力空前巨大。
沒有人是傻子,他們明明知道這其實不是張紹文的意思,而是楊天保的意思,自然不敢怠慢,於是他們急忙籌措資金,僱傭大量的車船,浩浩蕩蕩前往長安。
對於這次饕餮盛宴,他們不會落於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