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被吐蕃人瘋狂打臉的基哥
牛仙客瀟瀟灑灑的回涼州去了,奏摺也遞上去了,不過尋找鐵礦的事情,卻依舊是沒有什麼實質性進展。
在“聖子”的預言提示下,張掖縣這邊不少已經進入農閒狀態的人,都揹着籮筐到山丹縣龍首山附近去尋找所謂的“重石”。方重勇也是沒有料到,方來鵲這張牌居然如此好用,如此有感召力。
簡單點說,比官府直接下令好用多了。
而基哥的政令在河西諸州執行得很通達,牛仙客來到涼州後,便親自督辦,向甘州輸送了兩千漢民,兩千粟特胡的團結兵兵員。甘州這邊的府衙,只需要負責團結兵訓練的日常開銷即可。
與之配套的補貼,第一批兩萬匹絹帛已經配給到位。
這年秋天,河西走廊格外的平靜,預料之中的吐蕃人大舉進犯,根本沒有發生。
那麼吐蕃人的進攻方向到底在哪裡呢?
其實現在結論已經很明確了,吐蕃人正在派兵狂攻隴右,壓根就沒想在河西跟唐軍糾纏。
此前吐蕃軍拿下位於高原地區的西滄州後,便重兵攻打洮州(甘肅臨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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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哥命隴右主力臨洮軍南下救援,讓隴右節度使杜希望差點吐血!
理論上說,基哥的辦法是好辦法,隴右各軍各守其地,由機動兵力,編制最大的臨洮軍負責支援。可問題是,隴右的道路,比河西的道路難走了許多,大片地區都是山路!
河西赤水軍可以一軍當大哥打遍河西五州,臨洮軍卻沒法及時增援隴右邊境各軍。
果不其然,在吐蕃人的圍攻之下洮州府城臨潭被攻陷,莫門軍撤退到洮州東面的崆峒山腳下,守住通往岷州(甘肅定西市岷縣)的咽喉要道。
基哥震怒,下令臨洮軍加快速度南下救援。杜希望不得不拋棄輜重,親自帶兵走山間小道南下,累死在山道上的騾馬不計其數。
然而,正當唐軍的兵力向洮州聚集,打算將入侵的吐蕃軍合圍在洮州的時候,吐蕃人又虛晃一槍,將洮州大肆劫掠後分兵!
吐蕃軍一部撤回高原,屯守西滄州,運走了劫掠來的財貨;一部走山路,捨棄盔甲輜重,翻過雪山,從北面攻打疊州!
同時吐蕃國內又從西面,過境党項人控制的瑪曲地區,出兵吸引唐軍的注意,然後利用北面的兵馬偷襲。
唐軍在疊州的防守很薄弱,只有一個合川守捉作爲預警之用,兵馬不過一千人而已。
腹背受敵之下,合川守捉軍隊被打散,殘兵狼狽退到東面的常芬縣。吐蕃軍再攻常芬,拿下守備空虛的常芬縣,隨即孤軍深入,拿下宕州(甘肅舟曲),兵鋒直指隴右重鎮武州(甘肅隴南市武都區)!
吐蕃這一連串的組合拳,把隴右的大唐邊軍給打懵了。
唐軍原本的計劃,是跟吐蕃爭奪吐谷渾故地,打算在青海湖一線,跟吐蕃人較量。只是沒想到的是,吐蕃人根本就不按基哥的設想出牌。他們放棄了跟唐軍在兵力雄厚的河湟(西寧市及周邊)地區爭奪,在北線按兵不動,卻是把突破口放在了隴南一線!
隴右節度使麾下可以調動的野戰軍,基本上都已經被調動到了隴右節度使防區以北的河湟一線,導致隴南兵力空虛,被吐蕃軍趁虛而入,一線邊鎮失守!
武州已經是隴右節度使防區的二線,要是再守不住,讓吐蕃人攻佔了,則大唐西南面將出現一個巨大的防守黑洞。
吐蕃人佔據武州,東可以攻漢中,南可以攻蜀地,實在不行,向西還可以撤回高原!大唐邊防局勢將會進入“短板效應”的模式。
無論河西這邊防守得有多好,吐蕃人都可以從隴南拿到他們想要的東西,而避免在唐軍兵力充沛的地區用兵。
當杜希望帶着臨洮軍“不負衆望”趕到疊州時,一路劫掠的吐蕃人早已逃之夭夭,並將搶來的輜重財貨分了一部分給瑪曲地區的党項人之後,施施然離開了党項人的地盤。
沒錯,吐蕃人今年壓根就沒想攻佔武州,他們這一戰的戰略目標很明確:搶了就跑。因此出兵的時間,比往年要早一些。
而党項人在大唐與吐蕃人的戰爭中誰也不願意得罪,經常幹這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情。
這次不過是杜希望大意了沒有閃,沒有料到瑪曲的党項人居然會允許吐蕃軍過境。
這種死無對證的事情,大唐又不好明着找党項人的麻煩,並且還擔心對方在大唐與吐蕃人的戰爭中徹底倒向吐蕃人。於是只好忍氣吞聲,期待以後能跟党項人慢慢算賬。
被一連串戰報噁心得吃不下飯的基哥,只能無奈接受了這個損失不算大,但侮辱性卻封頂的苦果。
那感覺像是被人騎着駿馬迎面扇了一耳光,回過神想去找回場子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已經躲到老巢裡,身邊都是小弟不好下手。
基哥心中憋屈得要死,決定此戰過後,便將杜希望撤職。
……
“怎麼這麼小?”
看着眼前的大石頭,方重勇不滿的問道。
此刻府衙門前圍滿了人,衆人都在圍觀這塊費了老大力氣才運進張掖城的巨石。
雖然形狀不規則,但這塊長一丈,寬半丈,高半丈的石頭,確實不算小了。
河西山多不假,但是這麼重的石頭要運到城裡,確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回使君,這塊石頭已經不小了啊。”
嚴莊一臉尷尬說道。
方重勇這個人,大部分時候都是聰明得不像話,做什麼都是智珠在握。但也有些時候,問的問題跟他的年齡非常相稱,就是極度缺乏常識。
“小是小了點誒,只能將就這樣了。”
方重勇嘆了口氣,將心中的不以爲然壓了下去。
“使君,這塊石頭,當神道碑已經綽綽有餘啦!”
嚴莊不動聲色的勸說道。
方重勇一愣,隨即反問道:“是那個什麼碑來着?”
“神道碑啊,指的是立於墓道前記載逝者生平事蹟的石碑。多記錄死者生平年月,所作貢獻等。神道即墓道,碑,指的是立在墓道上的碑。
使君難道不是要給自家先祖立一個神道碑麼?”
嚴莊一臉無語的解釋道。
他聽聞方重勇之父,幽州節度使方有德便是出生在河西沙州(敦煌),在甘州這裡立一個神道碑,爲其祖父彰顯威名,杜撰一些“豐功偉績”,也並無不可。
官場很多人都是這麼玩的!
“唉,我不是要立神道碑啊。”
方重勇嘆了口氣,他本來想玩個驚喜的,沒想到卻玩成了驚嚇,搞得府衙的人都知道他要爲其祖父立神道碑了。
“你去請張掖城內最好的石匠,將這塊石頭好好修整打磨一下,然後讓人將《千金方》與《本草》的常用藥,雕刻在這塊石頭上。
嗯,走府衙的賬目,條目要寫得明明白白,不要發徭役,不要擾民。”
方重勇大包大攬的說道。
嚴莊略有遲疑,隨即小聲問道:“使君,最近府衙的賬目花了不少錢。雖然都是公務,雖然屬下也知道使君想造福地方,可是這麼花錢,明年怎麼辦呢?”
他不是平白無故發問,而是方重勇最近可辦了不少大事,也花了不少錢。 其一是在張掖城外專門劃出一塊空地,四周用柵欄圍好,並細分了其中的區域,在入口處設置告示牌。
此地便是以後甘州城外市集的地點,每個月上中下旬各選一天開市。
這裡無論胡漢,無論有無甘州戶籍,無論是不是商賈,皆可以將自己想賣的東西拿到這裡來賣,有張掖守捉的軍士維持秩序。
除了不許買賣人口外,其他貨物百無禁忌,府衙皆不過問出處。
哪怕是銷贓,甘州府衙也不管。
但只要敢在集市裡鬧事,則按照劫掠殺人罪處置,發配爲罪囚,送去山丹以南新開發出來的石炭礦裡面採集石炭。
官府只抽交易稅,每三十文抽一文錢,不足三十文的部分抽一文,東西賣完後不得在集市逗留,商家不許在集市內採購。
其二,便是在城內選一處專門的地方,稱重收購城內居民用不上的舊線頭、舊繩子、破布、麻絮等物。
然後在弱水邊建一個專門的造紙作坊,利用這些舊物,製造辦公所需的紙張,並在城內平價出售,用來補貼府衙的辦公開銷。
最後一個,便是這塊石碑了。
方重勇想將常見病的症狀與藥方,都刻在石碑上,讓尋常人也能看到。
唐代一個超過十萬戶人口的上州,州府最多也不過有醫官二十人,這還是理論上的配置。
一個人口數萬的下州,州府最多不過有醫官十二人。比如說甘州,就不到十二人,很多“醫官”的實際操作水平連阿娜耶都不如。
在大唐看病,民間有俗語叫“無醫爲中醫”,即:得病了不去看病硬扛着,也就等於請了個水平一般的醫官看病。
把藥方刻在石碑上,等於是讓百姓有症狀自己抓藥了。看起來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但有時候能起到的作用,卻是不能低估的。
這每一項都要府衙來出錢,方重勇也沒吝嗇,大手一揮,該辦的事情就必須得辦。
此外,他還將歷年來拖欠的辦公費用全部覈銷了,拖欠本地商賈與百姓的錢,也都悉數奉上,大批量的核銷白條。
有錢不用過期作廢,基哥給了二十萬匹絹帛給甘州府衙,方重勇一點也沒客氣,該花的錢就要花,用這個來填坑,將甘州府從前弄出來的那些狗屁倒竈的事情,一股腦的全部解決了。
“這個,不能跟你說太細,反正我心裡是有數的,你明白麼?”
方重勇悄悄對嚴莊說道。
看到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方重勇強調道:“本官若是離開河西,肯定會想辦法調動伱一起走,所以你不需要想太多了,好好辦事就行。”
一聽這話,嚴莊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話說這個份上,要是再不明白,那他就是一頭蠢驢了!
方重勇爲什麼現在在甘州瘋狂撈政績,瘋狂填補過往的窟窿?
因爲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呀。
如今甘州這個情況,又是找到了石炭,又是在大力氣尋找鐵礦,還要建冶鐵作坊。
所以方重勇這個“單車刺史”,是當不長的。他很可能明年就會被調走,唯一不知道的是會被調動到哪裡,以什麼由頭調走。
或者回長安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已經保不住自己最大的“政績”,那麼現在拼了命的刷聲望,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相信這也是某些人所默許的。
方重勇現在做的事情,就是賣甘州本地各方勢力的好,就光結清往年欠款的事情,便不是普通刺史可以辦到的。
“屬下明白了,這便去安排。”
嚴莊叉手行禮,隨即悄然離去。
等他走後,阿娜耶湊過來,抓住方重勇的袖口壓低聲音問道:
“郎君,你挪用府衙公款給我置辦了一套州府纔有的醫書,會不會出事啊?”
聽到這話,方重勇哈哈大笑道:“你也是學醫的嘛,拿着那套書也算是造福百姓了,怎麼能叫公款私用呢。”
老子政績被搶了都不抱怨呢,那幫人抱怨個毛啊!用公款給貼身保姆買套教科書怎麼了。
方重勇在心中罵道。
他已經從牛仙客那邊得知,李林甫打算派人來接手甘州的事情,讓他做好心理準備,不要想太多了。
無欲則剛,方重勇知道自己的行爲,恐怕會引起很多人的忌憚。
不如學普通少年一樣放開一點,藉機揩油,雁過拔毛纔是官場常態。
什麼都不要,別人還擔心你事後報復呢!
“可是,你還給我置辦了好多長成大人才能穿的錦袍……”
阿娜耶一臉糾結,不知道要怎麼說。方重勇什麼意思她明白,只是現在他們都太小了,就是有心想做點郎情妾意的事情也辦不到啊。
這衣服她拿得戰戰兢兢的。
“是啊,那又怎麼樣呢?我給自己的女人置辦幾套衣服礙着誰的事情了?”
方重勇沒好氣的反問道。
不自污,怎麼給李林甫藉口,怎麼讓其名正言順的將自己拿下貶官?
天知道這廝會想出什麼餿主意呢!
一想到這事方重勇就有氣。
正在這時,剛剛匆匆離去的嚴莊,又折返回來,急得滿頭大汗!
“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
方重勇一臉不悅的呵斥道。
“使君,大事不好,西行寺被圍了,很多信徒要見聖子,已經跟法成住持的人衝突上了。”
嗯?
聽到這話,方重勇一臉疑惑。
方來鵲的戲不是演完了麼,現在又出什麼幺蛾子?
“帶本官去看看!”
也不顧嚴莊的阻攔,方重勇便直接朝着離府衙不遠的西行寺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