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去隴右,我們家阿郎的安全就全拜託你了。
你長我半歲,我在這裡就冒昧的叫你一聲阿姊。來,妾身敬阿姊一杯。”
餐桌前,王韞秀熱情的給裴秀倒酒,她那熱絡的態度,倒是讓心懷鬼胎的裴秀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啊姐姐,我們家阿郎是家裡的頂樑柱,伱一定要好好保護他呀。”
阿娜耶一臉純真的說道,也來給裴秀敬酒。
方重勇疑惑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臉上笑容不斷的王韞秀,心中略有一些疑惑。
你們演戲演得這麼明顯,難道裴秀真的看不出來麼?
他心裡這麼嘀咕着,卻看到裴秀大大方方的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喝完以後又對王韞秀等人豪爽說道:“來!咱們姐妹再喝!”
好吧,確實沒看出來。
方重勇心中哀嘆。
裴秀一點都不客氣,先是給二女倒酒,又給自己滿上。
“先乾爲敬!這次方將軍的安全,就包在某身上了!”
她大包大攬的說道,似乎一點都沒看出王韞秀和阿娜耶二人藏着心思。
還沒喝上幾杯,裴秀就醉得倚靠在椅子上,面頰嫣紅。
“夜深了,你帶裴娘子去歇着吧,我和阿郎說說話。”
王韞秀對阿娜耶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趕忙扶起裴秀就往門外走。
等她們離開後,方重勇這才無奈嘆息道:“你們這是唱哪一齣啊,還在酒裡下藥?害得我一口酒都不敢喝。”
沙州那邊審訊重要犯人時使用了一種迷藥,來自西域。主要成分是曼陀羅和其他一些草藥,味道略苦,只有加入酒水裡纔不容易被察覺。
剛纔方重勇遠遠的就聞到了那股怪味,只有裴秀這種完全沒在西域混過的女人才會中招。
這種藥很奇怪,吃下去以後身體不能動,但腦子卻是清醒的。一般都不是給那些登徒浪子用的,因爲這種藥很貴很貴,堪比黃金。方重勇曾經用它審訊出了一個西域商人埋藏寶物的地點。
那種全身無力任人宰割又神志清醒的狀態,會造成心靈的軟弱。中招的人稍稍被人威脅,或者加碼藥劑的劑量逐漸昏死,他們就會防線崩潰,什麼秘密都要說出來。
這種藥不久前才被阿娜耶“逆向研發”出來,效果如何還沒有人試過。
這兩個無知的女人竟然就敢用在裴秀身上!
“阿郎,妾身不是三歲孩子。你跟她沒有私情,她又是裴旻之女,還在宮裡待過,這人就是李隆基那個老不死的,派到我們身邊臥底的探子吧,是也不是?”
王韞秀正色詢問道。
方重勇陷入沉默之中,隨即微微點頭道:“確實如此,或許她本人還被矇在鼓裡,但裴旻必然心知肚明的。某雖然知道,卻無法拒絕這件事。沒有裴秀,也有李秀張秀。聖人讓我組建銀槍孝節軍,這是他的貼身親軍,又豈會對我沒有防範?”
“既然是這樣,那你還愣着做什麼,快去啊。”
王韞秀一臉古怪的說道。
“去做什麼?”
方重勇感覺莫名其妙。
“你說呢?孤男寡女的,大半夜還能做什麼,你不會是要跟妾身說那種事情你不懂吧?”
王韞秀冷哼一聲道。
她心裡很清楚,方重勇對這種事情不僅很懂,甚至可以說是大師級別的,她這個枕邊人是什麼感覺,心裡最明白了。
王韞秀可以肯定,只要裴秀被搞上牀了,她就再也離不開方重勇。這樣一來,無論李隆基有什麼部署,都是不攻自破。
“唉,你們這種手段啊,太下流太低級了,要收服人心,犯不着這樣。”
方重勇擺了擺手,不以爲意的說道。
他走過來抱住王韞秀的細腰,咬着對方的耳朵說道:“倒是我們今晚可以好好聊聊,明日便要去隴右,許久見不着面了啊。”
一聽這話王韞秀身子就軟得不能動了,她掙扎着喘息道:
“不行,今天絕對不行。你不把裴秀搞到手,我怎麼都不放心你去隴右。今晚你必須幹這事,你是家裡的頂樑柱,我和騷狐狸的幸福都靠着你了。
你不是爲了自己享受。”
王韞秀掙脫方重勇的懷抱,一臉肅然說道:
“我和騷狐狸說好了,這事容不得你拒絕。與其將來我們被李隆基暗算,還不如現在就先下手爲強。
先把裴秀搞上牀再說,管她是不是探子,反正我們也不吃虧,以後實在不行把她推河裡溺水就行了。”
王韞秀眼中閃過一絲狠辣說道,壓根就沒把裴秀當自己人看。
“我明白了。”
方重勇微微點頭說道。
聽到這話,王韞秀笑道:“知道就好,切莫婦人之仁。”
方重勇走出書房,來到裴秀所住的廂房前,阿娜耶走過來拉着自己的胳膊說道:
“阿郎不要婦人之仁哦,那幾年阿郎當刺史的時候,在沙州已經殺過那麼多人,你不會覺得自己是好人吧?
現在是爲了家裡禍害女人,千萬別手軟啊。”
她伸手做了一個劈砍的動作。
“你怎麼也這樣啊。”
方重勇苦笑道。
“那不然呢,家有大家小家之分,大唐是基哥的,輪不到阿郎操心。現在阿郎能保住我們這個小家就不錯了,需要跟一個外人講客氣麼?”
阿娜耶理直氣壯的說道。
方重勇知道她這個河西土妞並不會講什麼是非善惡,誰對她好她就會對誰好,於是只得嘆息一聲道:“要收裴秀之心並不需要這樣卑鄙下作的手段。”
“哼,等哪天阿郎被基哥宰了,我和王娘子被人脫光衣服凌辱的時候,你就不會覺得我們卑鄙了!”
阿娜耶氣得狠狠拍了一下方重勇的手背,扭頭就走。
……
燭火照耀之下,美人如畫。
裴秀躺在牀上,眼睛睜得大大的,使勁掙扎,卻連胳膊都擡不起來。
她雖然沒有什麼江湖經驗,但在宮中呆久了也是知道,有些奇奇怪怪的藥會讓人身體癱軟不能動,只是這絕不是醉酒的表現。
看到方重勇悄無聲息的走到牀邊,眼神複雜的看着自己。裴秀嘆息一聲道:“其實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我的美貌讓你如此按捺不住,居然還沒離開長安就動手了。”
聽到這樣自戀的話,方重勇一時間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看到方重勇沒動,裴秀又說道:“我雖然在宮裡多年,知道某些人有些難以啓齒的病。但我潔身自愛絕沒有自甘墮落。你要到牀上來我沒法反抗,但請不要嫌棄我身子贓!”
她越說越生氣!
雖然來之前裴旻已經暗示了,她的未來基本上已經交待在方重勇身上。但是裴秀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在今日自己剛剛來就下手!
裴秀在感慨自己魅力強大的同時,也在心中哀嘆紅顏薄命。像她這樣漂亮的女人,果然是逃不出這樣被男人覬覦暗算的宿命。
“那讓我們開始吧。”
方重勇沉聲說道。
裴秀倔強的扭過頭,心如止水的說道:“那你來吧,我要是叫一聲我是狗。你那位妾室已經把我的衣服脫光了,正好方便你辦事。”
從小到大,她都是伴隨在一片讚美聲誇誇聲中成長的,只要是個人都會說她“姿色不凡”,也正是因爲貌美才被選入宮。
此刻裴秀心中沒有憤怒,只有無盡的遺憾。
正如威武的將軍總要死在戰場上那樣,姿色不凡的女子,也總是會被別人覬覦,從而命運多舛。
發現方重勇沒有任何行動,裴秀睜開眼睛,發現對方正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
“你爲什麼還不動手?”
她有些疑惑的問道。
“呃,如果真要說的話,大概是你的相貌太過平庸,我實在下不去手吧。”
方重勇無奈嘆息說道。
哪知道剛剛還對即將到來的凌辱慘劇毫無畏懼的裴秀,聽到方重勇這句話,居然掙扎着要起身,伸手去抓離牀頭不遠的佩劍!
這踏馬都是什麼事啊!爲什麼一個兩個的都這麼自以爲是呢?
此時此刻,方重勇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忙將裴秀的佩劍拿到自己身邊抱在懷裡,一臉警惕看着裴秀。
“你在激動什麼?”方重勇問道,感覺對方是莫名其妙。
“來!到牀上來!我不信你對我的美貌不動心!”
裴秀對着方重勇嘶吼道。
“你有病吧!”
方重勇感覺跟這種自戀狂沒法溝通了。
“拜託啊,以前別人說你貌若天仙,那是因爲你父親是劍聖裴旻啊。多少人想跟着你父親學兩招,又怎麼會說他女兒長得醜呢?
誇一誇你又不掉塊肉!你不要沉浸於別人的誇讚而迷失自我啊!”
方重勇一邊說一邊趕忙上去將裴秀的被子蓋好。
雖然對方剛剛的掙扎只是露出了白皙的肩膀,但看到牀上隨意丟放的衣物就知道,裴秀現在定然是身子光溜溜,什麼都沒穿的。
“是這樣的麼……”
裴秀如同一個大錘子在胸口猛砸了一下,信念破滅,居然一行清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剛纔她以爲方重勇必然會姦污她的時候,都沒有這麼難過。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說那些有的沒的。現在聊正經事吧。”
方重勇正色說道。
裴秀扭過頭,大概是自暴自棄了,壓根就不想跟他說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
“你是你父親派來監視我的吧,而你父親又是得到了聖人的授意,是不是呢?”
方重勇沉聲問道。
“這你都知道!”
裴秀扭過頭脫口而出說道,那張帶着英氣的精緻面龐上寫滿了驚恐。
“對……我父親說你責任重大。將來你若是對聖人不利,讓我找機會除掉你。如果你沒有什麼壞心思,那就在你身邊保護你。”
裴秀嘆了口氣說道。
“所以,如果我要佔有你,你也不會反抗的對吧,畢竟你父親的話是第一的,得罪了我,你的任務也沒法完成。
你也沒想過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方重勇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世家時代這樣的女人太多了,什麼都是家族第一,她們沒有資格去考慮自身的幸福。
“雖然父親沒有直說,但我想他就是這個意思吧。”
裴秀閉上眼睛,似乎不想看方重勇那張臉。
她的內心非常氣憤,方重勇長得像頭黑熊一樣壯,又不是什麼俊俏美男子,他憑什麼瞧不起自己這個人人稱讚的美人啊!
“你爲什麼這麼實誠啊?我問什麼你就說什麼?”
方重勇感覺很奇怪,忍不住詢問道。
“想來,我已經活不過今晚了,又有什麼不能說的。”
裴秀哀嘆道,她在宮裡見過太多骯髒的活計,高門大院內死個人太平常不過了。今天都鬧這個份上了,自己還能活命麼?
“我去給你拿解藥,其實你中的這個迷藥,喝點茶水吐出來,很快就能恢復的。”
方重勇溫言笑道。
“我都認命了,你不用找這麼拙劣的藉口毒死我吧?”
裴秀憤怒低吼道。
“改天我找醫官給你看看腦子,錢我來出。”
方重勇嗤笑一聲,用食指敲擊着自己的頭說道,轉身就走。
……
兩天之後,一輛馬車快速行駛在長安通往隴右的驛道上。
車廂內,裴秀抱着佩劍,皺着眉頭,就這樣盯着方重勇。
後者毫不示弱的與之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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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笑我醜。”
裴秀冷冷的說道。
“我笑了麼?”
方重勇感覺莫名其妙,自從那一夜之後,裴秀就成了個悶葫蘆,一句話不跟他說,結果現在開口第一句就是這個。
“你就是笑了,剛剛我看到你嘴角抽動了一下。”
裴秀很是認真的說道。
“那天只是一句玩笑話,當時不是氣氛太緊張了嘛,不是真的說你醜。”
方重勇攤開雙手解釋道。
“我不信,反正你就是在心裡嘲笑我。”
裴秀不依不饒的說道。
“所以我前天沒侵犯你,還是我的錯咯?”
方重勇也生氣了。
“那是另外一回事,跟你心中嘲笑我醜無關。”
裴秀似乎有自己的那一套邏輯。
“那你到底要怎樣纔信?”
方重勇直接被整破防了。
“反正我就是不信。”
裴秀偏過頭不說話了。
正在這時,馬車猛然剎車停了下來,坐在方重勇對面的裴秀直接被顛簸到了他懷裡!
沒想到之前連話都不怎麼說的裴秀,忽然趁着人在方重勇懷裡,便像是小豬一樣把嘴湊到對方的嘴邊亂拱。
她似乎是想接吻,也見過癡男怨女抱在一起要把對方吃下去的飢渴模樣,但就是不得其法,不知道要怎麼操作,只覺得兩人鼻子碰鼻子壓得好疼。
被嚇壞了的方衙內連忙躲避,然後將其推開,還沒來得及罵娘,就看到裴秀雙手捂着臉抽泣起來,也不知道是剛纔把鼻樑壓到了還是心裡難受。
“阿郎,有人攔路。”
馬車外傳來阿段的聲音。
“是盜匪麼?射殺便是了!”
心煩意亂的方重勇叫了一句。
“呃,那邊的僕從說他們是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的車駕,想讓我們讓道。”
阿段的聲音有些遲疑,但夾雜着夔州口音的話語表達的意思很清楚。
皇甫惟明不是因爲李亨之事被牽連麼,他怎麼還是隴右節度使呢?
方重勇沉吟片刻就恍然大悟,皇甫惟明這是回京述職的,現在這是上演大唐官僚“驛道鬥毆”的保留節目了。
“某這便去看看!”
方重勇掀開馬車的窗簾,就看到對面一衆丘八,人數不少的樣子,頓時心中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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